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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袖-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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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戎威倒下的时候,他最后看到的世界——是一片凄凉的红。
第七章
    三年后段袖骑着马儿,一身雪白的站在小山坡上俯瞰着平原的景色。
风很大,天气完全没有他离开这个小镇时的炎热。
三年后的秋天,小镇已是一片落叶金黄的景象。
他是那么的想念这片土地,可又是那么担心自己再踏上这儿的时候,会因为那些回忆而心痛不已。
“段袖,你别一下子跑那么快嘛!”
身后传来梁印的声音,他这才回过头去,看着梁印策马奔来。
“梁印兄,真是对不起,我太想念这里了。”
段袖露出少有的腼腆,他的模样让梁印笑了出来。
“倘若今儿个你这可爱的表情被京城里的同僚见着了,大家肯定都会为你怦然心动。”“别取笑我了,梁印兄。”段袖皱起眉,将马儿掉转个头,“不会有人瞧见我这个表情的,当官就要有当官的模样。”
“是是是!段大人所言甚是。”
梁印跟了上去,两人并肩骑着马。
看着山坡上满地的金黄落叶,一排排静静伫立在两旁的银杏正无声地飘落着叶子,仿佛在感叹命运的无常、四季的变更。
“时间过得真快,你离开这儿已经三年了。”梁印叹了一口气,若有所思地回忆道:“从一个碧晴斋的教书夫子,摇身一变成了状元、成了朝廷命官。”
“当初要不是梁印兄肯带我一起上京,又坚持出资让我上京考试,段袖现在也不会在朝为官。”
“哪里,是你自个儿认真。”他微笑地看着老友。
段袖虽笑着,心里却是无限欷吁。
他的旧伤在上任为官之后便请了京城的名医细心诊治,如今他已不再是一副被旧伤所累的身子。
可心,却已是破碎的了。
“还在想他吗?”梁印突然问他。
当初他同梁印一起上京,便毫不隐瞒地跟梁印说了他与戎威之间的事。
马儿载着段袖无言地往前而去,踩在一片金黄落叶上的是满腹不为人知的心酸。梁印见段袖没有回答,看着他细瘦的身影,教人忍不住为他的过去心疼。“倘若不曾想过他,你就不会回来了,是吗?”
梁印在他身后喃喃自语着,而落叶,将他的话语埋在这片金黄的树林之中。他是爱着他的。
所以当初才会选择离开,离开这片有着戎威的天空。
他仿佛是戎威细心饲养的鸟儿,可就在他的牢笼没有关紧的那一瞬间,突然展翅飞向一个没有戎威保护的地方。
他一直猜不透戎威的心,就算待在他身边这么久,他仍不晓得像他这样一个冷静而可怕的男人,心中究竟在盘算些什么。
就算在他要离开的那个月夜里,他也不能明白戎威为何会说只要他高兴,他可以不娶千雯。那一记耳刮子,打得他好痛、好痛。
心是碎的,但他还是要还给戎威一个幸福的家。
他不明白,自己在京城待了那么久之后,为什么会突然兴起回到这个小镇的念头。是要看看戎威和千雯幸福的模样吗?他们是否已经儿女成群?辉儿是不是长大了?可看了又能怎么样呢?
段袖的唇边不禁又扬起一抹淡淡的苦笑。
他是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六年前与戎威初识、被囚似的热情,回不去他与阿梅私奔时的可怕,也回不去他打了他一巴掌的那个月夜里。
而戎威心里,是不是还惦着他?
他不知道,亦没有勇气知道。
? ? ?梁印和段袖选了间客栈住下来,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有着不同于小镇过往的繁荣。“来来来,两位客倌里边请坐,要吃点什么?”
热情的店小二招呼着他们两人坐在客栈里的一角,很快的擦了擦桌椅,带着客气的笑颜道:“本店的招牌菜有红烧凤爪、酒酿苦瓜封、龙凤四喜,若客倌还要喝点酒,我们这儿也有陈年好酒……”
“给我端上几盘青菜和烧肉。”梁印吩咐着,“顺便来一壶普洱茶。”
“是!”
店小二十分热情地应和着,可在看了坐在一旁的段袖一眼后,却疑惑地道:“客倌,您……您好眼熟。”
段袖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回答:“是吗?可我倒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小镇。”“是吗?那您可要好好的逛上一逛了。”
店小二继而连珠炮似的介绍着:“我们这儿最多漂亮姑娘的地方就属玉荷楼了,那儿的姑娘琴棋书画样样都行,您若想欣赏咱们这儿的湖光山色,从这儿过去几十步便到;还有曾经声名大噪的碧晴斋——”“曾经声名大噪的碧晴斋?”
段袖的眉挑了起来,对于店小二突然提起的碧晴斋,眼睛为之一亮。
“客倌,您们应该都知道吧!这碧晴斋的糕饼可是曾经闻名全国的。”店小二摇了摇头,像是在说故事似的叙述着:“可就在三年前,碧晴斋的当家要娶小妾那天,突然不明所以的昏倒了,自此再也没有醒来过。”
“什么!?”段袖听到这个消息,脸色惨白地问:“为什么会这样?”
“这我们就不晓得了,听镇上的大夫说,那是种怪病,通常几百个人里才会有一个人染病,听说戎家几代前也有人得过。”
“那碧晴斋……碧晴斋的生意呢?”段袖紧张的看着店小二,“碧晴斋的人呢?那些庞大的生意呢?”
“在戎老爷倒下的那一天,他们的管家颜人义把碧晴斋的金银财宝全一卷而空,还放火烧了碧晴斋。”
段袖只觉得全身的力量都被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给抽空了。
他虚弱的身子摇摇欲坠,仿佛就要倒地。
“段袖!”梁印连忙扶住他,“你没事吧?”
段袖白着一张脸,双眸像是已无灵魂似的,手努力撑着桌子,让自己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昏倒。
他开始摇着头,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段袖,这里是客栈。”
梁印连忙要他克制住自己异常的举止,因为段袖的行为已经引起其他客人的注目。“不!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
段袖终于吼了出来,他甩开梁印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就这么头也不回地奔了出去。? ? ?不可能的!
这种事怎么可能会发生在碧晴斋?
碧晴斋是如此风光,永远都是那么气派,而掌权的那个当家是那么的冷酷又精明干练,段袖相信没有人可以打败戎威的!
他不停地跑着,不管路上的行人对他频频施以注目礼,不顾一切地往他记忆中的碧晴斋跑去。
那是不可能的。
店小二一定是在说笑。
对,是在说笑。
戎威绝不可能会倒下来,绝不可能在他离开后的隔日就长睡不起。
他记得在这条大街往左转之后,就会看到碧晴斋气派的大门和宅院,那里有着他和戎威三年的回忆。
他一定会看到完整的戎家,完整的碧晴斋,然后他会疯狂地嘲笑刚刚店小二所说的……然而,一到目的地,一片触目惊心的断垣残壁教人觉得可怕。
段袖的笑容僵在脸上,眸子所映出的景象令他不得不相信方才所听到的话是真的。繁荣、气派的碧晴斋仿佛只是过往云烟,那高傲不可一世的堡垒被烈火烧埋在这片焦土之下。
“不……!”
他一步一步地走近那片废墟,无法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是真的。
“怎么可能?戎威……戎威的心血,他费尽心力建立起来的碧晴斋怎么会、怎么会……”以往的记忆一幕一幕地在他脑海里回荡着,那些漂亮气派的长廊、高贵古典的摆设,一草一木全都是戎威的化身……
“那场大火夺走了碧晴斋几个家丁的命。”
梁印上气不接下气地追了上来,在段袖身后开口说着店小二在他奔出之后所说的话。“千雯也死了,为了救戎威父子两人。”
段袖楞了一下,对于梁印的话感到震惊。
“千雯也死了?”神志有些恍惚的段袖缓缓地转过头来,看着赶来的梁印问道。“是的。”
“那戎威、戎威跟平辉……”段袖冲上前去,紧抓着梁印的衣襟迫切地问:“他们父子俩呢?如果千雯舍命救了他们两个,那他们现在人在哪里?”
“段袖,你冷静点!”梁印将他的手拨开,对无所适从的段袖说:“虽然我们刚知道这些骇人听闻的事实,可你该知道现在不是你慌张的时候。”“那你要我怎么样?”
段袖吼着,“他不在了,他不在这里!我就是要回来见他的,可他却、他却……”他不能言语,手无力的垂落。
段袖跪坐在地上,无奈的失望将他推落深渊。
他是回来见他的,然而没想到一别三年之后,见到的竟是完全不同的景象。在他的记忆中,碧晴斋总是美好的,总是华丽的代表,总是充满了朝气,还有那个男人的霸道。
“现在什么都不是了,什么都……不是了……”他低着头,伸手捂住自己痛苦的面容,喃喃自语。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自他们两人身边响起——“师傅?是师傅吗?”
段袖抬起头,看到一个与戎威十分相像的少年。
? ? ?当他看到沉睡中的戎威时,段袖一颗饱受相思折磨的心几乎崩溃。
破旧的茅草房,有一股潮湿的霉味,脏乱的桌椅,小小窄窄的木床上躺着他朝思暮想的情人。
段袖和梁印进到这间简陋的屋子时,他们完全无法相信,曾经叱风云的碧晴斋当家戎威,如今竟会沦落至此。
“爹在迎娶小娘的时候,就这么倒了下去。”
戎平辉褪去了男孩的稚气,在这三年内,他已成为一个少年。
“为什么……”段袖的眸子里映着心上人的睡颜,他一字一句慢慢地问:“为什么他会突然倒下去?”
“爹本来就有病,只是他一直不愿意跟任何人说。”戎平辉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段袖。“为什么不说?为什么非得要把自己弄成这样?”他的心又痛了起来。
“爹原本是碧晴斋的伙计。”戎平辉缓缓地说着,“是因为爹认真工作,我外公才将独生女许配给他。”
“什么!?”段袖大吃一惊,“戎威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
“爹是个沉静的人,他不会跟人说他的心事的。”戎平辉的眸里闪过一丝回忆的痛苦,“他不想让他所爱的人担心。”
“爱?”段袖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不想让他所爱的人担心?”
“您不晓得吗?”戎平辉一字一句大声地说:“我爹他一直爱着您啊!”戎平辉的话让段袖大吃一惊,但他只是一味的摇着头,“不可能的!戎、戎威……”“是真的!”戎平辉大声地说:“爹爱您,他一直都是爱您的!”
“不可能!”段袖更是激烈地否认了他的话,“辉儿,那是你们表面上所看到的,事实上你爹从来都不曾爱过我,我只是……”
段袖脑中,对于那些心碎的往事,竟与现在的激动交融成一片空白。
“您只是从来都没看清楚事情的真相而已。”
戎平辉更往前走近他,缓缓开口:“师傅,我爹倘若没有遇上您,可能这一辈子都会是孤单的过活,因为我娘一点也不爱我爹。”
“你在胡说些什么?这怎么可能!”
“是真的,我娘是个不喜受男人束缚的女子,许多男人为她倾倒,她也喜欢这种感觉。”戎平辉继续叙述着往事。
“我外公让她嫁给我爹这样一个个性稳重又不善表达感情的男人,对她而言是很大的束缚,所以她从未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总是……总是喜欢与那些跟爹有生意上往来的男人……”
“怎、怎么会!”
段袖突然想起当初每当他要辉儿对千雯尊重些时,他总是一脸不以为然。“师傅,这些年来您究竟跑到哪里去了?”戎平辉的声音转而变成哽咽,他的眼中泛着泪光,“辉儿真的好想您。”
天啊!
他究竟做了什么错误的决定?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床上,戎威的俊容依旧,只是再也不曾醒来。
只是因为他离开了他?
只是因为他从来都不曾将爱挂在嘴边?
只是因为他从来都不曾理解过,在他从没说出口的强迫与霸道的背后,那一层一层冰封之下的真情?
看看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第一次与阿梅私奔,第二次在月夜的告别,肯定每一次都狠狠地撕裂了这个口拙的男人的心。
自己总表现出冷淡的表情、如木的反应,他们的相处模式总是冰冷而可怕的。他错过了戎威能给予他的所有,辜负了一个男人对他的真情。
轻轻抚上戎威的脸,段袖的泪不禁夺眶而出。
“真奇怪。”段袖笑了出来,笑中带泪的他显得有些凄怆。“我还以为自己再也哭不出来了,没想到……”
没想到在见了戎威之后,心痛依旧,自责加倍。
“原以为自己的离去对他而言是好的,没想到却……”
段袖哽咽得无法把话说完整。
“够了!”梁印搂住他,“段袖,咱们要想办法救戎威,不能再让上天这么折磨你们这一对了。”
“救他?”
“对!”梁印肯定地说:“咱们回京城去!”
第八章
    他要离开他身边了。
他知道的,因为段袖又露出那种表情了。
那是种似笑非笑,眼神中带着一抹他从来都不能明白的忧郁。
戎威想要走近他、想要抱住他,要他不要离开他。
他该怎么告诉他他,自己是爱他的?
从第一眼见到他,他原本冰冷的心就开始沸腾。
他想要他,想要段袖的身体、想要段袖的心、想要段袖的笑、想要段袖的爱……
他要他成为这世上最快乐的人。
可是他还是没有办法靠近他一步。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段袖似一抹幽魂般自他身旁越飘越远,终究离开了深陷黑暗无可自拔的
自己。
他已经堕入地府当中了吗?
所以无法再触得阳世的人,因为阴阳有隔,人鬼殊途。
可他不甘啊!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一辈子惟一的幸福,好不容易知道爱一个人的滋味,怎可就这样走过幽
幽冥河,往九泉而去?
他想追段袖,可黑暗的深渊却将他拖进无底的痛苦里,再也无法重头、无法呼吸。
就算要死,他也要死在段袖手上!
他不想要来生,也不问前世,他只想要今生今世,只想要在今生今世与段袖双宿双飞……
? ? ?
戎威倏地睁开了眼,一身的冷汗在他那场仿佛完全无法脱离的恶梦中大量地自虚弱的身体排
出。
“爹!您终于醒了!”
映入自己眼帘的,是一个与自己有些神似的小少年。
儿子?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辉儿会突然长得这么大?
他记得他还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儿,怎么一下子像是拉长似的长成一个少年的模样?
戎威想要问话,可全身却仿佛散开筋骨似的痛苦,所以他干涩的唇只能动着嘴形而发不出声
音来。
“要喝水吗?”
这道声音是那么熟悉,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是自己幻听。
然后,他思念的人儿真的出现在紫色的纱帘后。
段袖!
是的,是段袖。
那总是带着忧郁的浓眉深锁、那双乌亮而悲伤的眼睛,还有像是冰雕的娃娃般美丽而冷酷的
面孔,是他的段袖没错。
可段袖的俊俏虽没变,却添了几分成熟的味道。
戎威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变化。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让我来。”
段袖不知从哪儿端来一杯茶,先饮了一口含在嘴中,然后就这么靠近了戎威的唇,让他就着
口饮了下去。
啊!
这唇是那么甜蜜,与他第一次尝到段袖的甜美是一样的。
这景象似曾相识,只是角色互换了。
段袖口中的水像是一道记忆的清流,温暖地流入他冰冷又痛苦的体内,顿时减轻了他的痛楚

三年前,戎威亦是这样以口哺水给段袖,在小小的戎平辉面前。
这一次,换段袖了。
“爹,您昏迷了三年,是师傅把我们接到京里,还连夜请宫中的御医来诊治您的……”
戎平辉的话恍恍惚惚地传进他耳中,可戎威却贪恋着段袖自动送上来的唇瓣上的温柔。
三年?
他昏睡了三年?
管他的。
他现在只想好好地品尝段袖第一次主动的献吻,如此缠绵的温柔。
? ? ?
“啊!戎威终于醒来了。”
京城,在梁印的府邸中,梁印有些懒散地伸了一个懒腰,他转过头去对段袖微微一笑。
“果然,爱情的力量是很伟大的。”
“梁印兄,你又在胡扯了。”
段袖没好气的啜着手上上等的普洱茶,一丝温润的味道让他缓了缓心中的焦急。
上京快三个月,戎威总算在昨日醒来,也教段袖松了一口气。
“应该是说御医的医术好,几个晚上诊治下来,终于把戎威的身子给慢慢地调养了过来。”
“可不晓得是谁,从小镇上找到了戎家父子,就连夜策马赶回京,一刻也不容延误,心焦如
焚似的紧张哟?”
梁印故意捉弄他,逗得段袖原本冷静的脸上不禁漾起一片红晕。
“还有啊,是谁在半夜抵达京城时,立刻将正在熟睡的老御医给挖起来,匆匆来给戎威诊治
呢?”
“梁印兄……”
“之前不晓得是谁,每日上完早朝,就匆匆赶到我这个小商人的家里,只为一探戎威的病况
,还每晚留守在他床边不肯歇息,就怕戎威张开了眼没人照顾。”
“够了!梁印兄。”
段袖的脸已经红成一片,他难为情的站了起来,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不好意思。
“呵呵,不好意思了吗?”
梁印仍不放弃寻他开心的机会,故意摇头晃脑地说:
“人家常说段大人是个冷面书生,在朝为官的一大奇景是见到段大人如花似玉的微笑,出金
千两,只为一笑——”
“我要走了。”
段袖说着,便真的往门外走去。
“嗳!段袖,怎么着?说你两句你就生气了?”
梁印连忙作势要他留下。
“别走啊!为兄是在跟你开玩笑的嘛!你才来没多久啊!”
“我真的要回去了。”
段袖的脚步依旧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往门边去的速度。
“你不留下来看看戎威吗?”
身后的梁印突然提起心上人的名字,让段袖的脚步停了下来。
一见自己抓到他的弱点了,梁印连忙跑过去,装腔作势地说:“对嘛对嘛,一下朝就急着驱
车来到为兄家,当然是要来看戎威了;咱们好不容易才将他弄醒,你们怎么不多聚聚?”
段袖脸上的红潮渐渐退去,俊俏的面孔上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坚定。
“不了。”
“为、为什么?”
梁印为他的回答大吃一惊。
“你好不容易才救醒他,两个人饱受上苍无情的捉弄,差一点天人永隔,现在你却不想见他
?”
段袖投给梁印一个有些凄苦的微笑。
“倘若我现在硬是要见他,戎威也不会肯见我的。”
“你在胡说什么?”
“以前,因为不了解戎威的个性,所以我不会去想他行为背后的意义。”
段袖抬起头来,看着有些灰颜色的天空,在这隆冬时节,空气中窜着阵阵冷意。
“可现在我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那跟你不见他有什么关系?”
“他曾经是呼风唤雨、要什么有什么的人,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你觉得他会肯接受我的施
舍吗?”“这……”
段袖笑了,“我爱他,所以我尊重他的尊严。”
“段袖,你太傻了。”
段袖幽幽地看着地上潮湿的泥泞,“今儿个,皇上又有意无意地问起我的婚事。”
梁印突然大声地回道:“啊!你是说公主……”
段袖点点头,叹了一口气。
“皇上自我为官之初,便一直希望我能与他的小公主成婚,每次我都是委婉的拒绝了;可这
已是我为官的第三年,皇上那边实在……”
“也对,为了救戎威,你还特地请皇上允许御医使用一些珍贵的药材,这点倒是欠了皇上一
份人情。”
梁印疑惑地看着他,继而说道:“你要怎么做?迎娶公主?或是你们就这么一辈子都不见面
?”
“会见面的。”
往门外移动的段袖神情严肃地说:“但我会等他肯见我的时候,我才会出现。”
看着在寒风中渐渐离去的孤单马车,梁印心中无限感叹。
爱,真的太苦了。
又是那么的让身陷其中的人玩味着这份痛苦。
雪,无声无息地落在京城。
冬季的第一场雪,是如此洁白、如此纯情……
? ? ?
“爹。”
由于从小生长在南方,如今北方京城的寒冷,让戎平辉十分不能习惯,冻得连鼻头都红起来
了。
他搓着手,一边试探性地道:“师傅、师傅的马车刚刚走了……”
大病初愈的戎威,无言地倚着门,从梁印替他们安置的二楼厢房看着无声无息飘落的雪景。
“您、您不去见见师傅吗?”
戎威的眸子依旧望着远方。
他刚刚的确看到了。
看到情人的背影,看到在初雪乍落的那一瞬间,段袖进到马车里,然后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
孤单的离去。
看着那睽别了那么久的身影,他的心无来由的一阵抽痛。
其实他真的很想奔向他。
想狠狠地将他搂在怀中,一遍又一遍告诉他,自己有多么爱他,有多么爱他……
在这冷冷的屋子里,戎威只觉得寒冷。
“我现在有什么脸去见段袖?”
“爹……”
“以前,我可以给他很多很多,让他衣食无缺,给他最优渥的生活。”
戎威伸出双手,却是发着抖的。
“可现在呢?我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不是,这样的男人,可以给一个朝廷命官什么样的未来
?”
“爹,您该知道师傅不是那种人。”
戎平辉替段袖申诉着:“我可以看得出来,师傅是真的很爱您的,要不然他不会回到小镇来
,不会这么不辞辛劳地替您请来御医为您诊治,不会将我们接到京里……”
“我知道!”
戎威吼着,他的声音是悲伤的。
“他为我所做的一切,我全听你说了。我知道他是为了还我一个幸福的家庭而离开我,为了
看看我是否幸福而再回到小镇,为了我的病情而连夜赶回京,还请皇上准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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