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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刀-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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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你着孩子,”母亲笑了,“还是个孩子啊。”
“还是个孩子啊。”
女子在我模糊的视野里轻叹道。她的身体修长,身材凹凸有至,特别是她身上那股梅香,真的很像母亲。
“娘。”我不由得叫道,扑了上去。靠近,才发现那张脸并不是记忆中的,虽然也能给我几分亲切感。我警惕而条件反射到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瞬间,我才反应过来她是我救回来的女人。我松开手——其实我的腹间伤口被我方才振裂,也不得不松手:“抱歉,方才我失礼了。”
“没关系,我应该感谢你救了我才是。”她的声音很纯,有一种说不出的妙处。而她脸上微微的笑容,给我一种亲切却又庄重的感觉。
“你怎么没有离去。不怕我的刀么?”我有些不习惯被别人看见自己握刀杀人的样子,特别是那人还活着。
“怎么会呢?”她从一旁将我的刀取来,放在我的手边,“昨晚那胡人不说了你杀人是为了保护汉人么?我又不是胡人,也不会伤害汉人的利益,我担心什么?”
我用手轻抚了一下我的刀鞘,已经被她擦得透亮;而我的伤口也已经被她包扎得严严实实的:“我的伤口是你帮我包扎的吧。”
“是的,昨晚你留了很多血。”她答道,十分淡然。
“对了,你的家在哪里?你在这儿过了一宿,你的家人不担心么?”
“我……没有家。”她说着,表情冰冷起来,但能看出,那冰中包裹着一团火,而那火正是她内心的伤,“我的家本来在关外,是做边境贸易生意的。但后来……”
不用说,我已经明白了。她需要我的收留。但刀客应该收留她吗?
我陷入了无尽的思索,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你有没有听到门外有人吹箫?”
“有,今天早上辰时的时候。他的技艺还很不错。”她回答道,已经准备离开。
“那么请你叫他进来。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你先留下罢,我会给他说你的事,看他怎么处理。”我不知道为什么很想把她留下,是因为她与母亲相同的梅香,还是她与我相似的悲惨经历?
她并没有所表现,点了点头,向屋外走去;但我看得出,她的眼睛里闪烁着一团光,也许就是希望罢。
很快,荣先生进了屋。也许是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她识趣地退出屋去。
“你怎么弄成了这样?就为了救她?”荣先生看了看我,取出烟袋,准备抽,再看看我,又把烟袋收了回去。
“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我否认道。
“我知道,你的刀是用来救人的。但也要救天下人吧?有些时候应该有所取舍……你的伤大概得两个月才好得了吧,看来这些日子我得另谋高手了。”
“不会的,最多二十天就可以了。对了,那个女子无家可归,也是被胡人害的……”我转移了话题。
“所以你想收留她?”荣先生倒是快人快语。
“是的。”
“不过也不错,就让她帮你整理整理内务罢。但我得先去查查她的底,总得防着胡人的奸细。”他说着,转身离去,“今天就这样罢。你的刀鞘擦得很亮啊。”
“这几天你过得还不错啊,完全和普通人一样有条有理了。”荣先生在来看我时,已经是三天以后,我这时已经可以坐起身了。
“以前不也很有条理?每天准时杀人。”我诳扯道。
“不和你扯蛋了。我们已经查了她的底。她叫马馨,是关外的汉族后裔,父亲确实是做边境贸易生意的,但很多年前失踪了。就这些,应该可以留下。”他见我好了些,又取出烟袋,抽了起来。他的信息倒是和馨给的是相同的。
“这样。那她以后就跟着我了?”
“当然啦,”荣先生忽然一脸坏笑,“要好好珍惜。”
说着,他又走了。

    “要好好珍惜?”
我回味着荣先生的话,望向窗外,已经下了七天雨了。而这七天以来,馨在这个宅子中忙里忙外的,体现她极为勤快的一面。这让我开始感叹,原来生活可以是这样的。
想着,梅香扑鼻,她已经打了一盆热水走进了我的房间。
“早上好,雨田君。”她还是带着那种淡淡的微笑。但我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她的头发和衣服上——都打湿了:“真是不好意思,这几天让你忙里忙外的,来照顾我这个同你认识不过七天的人;而且我这里连一把伞都没有,害你淋成这样,小心遭凉了。”
她已经将脸盆放在了我的炕上,一边拧着毛巾,一边说道:“怎么会呢。这雨挺小的,就像白纱在飘;再说,春雨贵如油,让这雨滋润一下,也是好的。”
说着,她用左手托住我的头,右手带动毛巾轻轻地擦拭我的脸。我闭上眼睛,沉浸在幽幽的梅香中,感觉着她的手和手中的毛巾。她的力道十分的到位,而她的手则似一块翡翠,微寒而细滑。
“小东西,起床了!”小时侯,我是爱赖床的。母亲总是在我似睡非睡的时候,端一盆热水到我的房间。
“好啦,我起来了。”我从来不睁开眼睛,而是直接坐起来,伸出脑袋。这时,母亲会用左手托着我的脑袋,右手使着毛巾,轻轻地在我脸上擦拭。
“好舒服啊。”我就会感叹起来。
母亲总会用毛巾一点我的鼻尖:“还真是个孩子啊。”
“好舒服啊。”很久没有找回这种感觉了。
“还真是个孩子啊。”
一股冲动涌上心头,我伸出双臂,想搂住面前这个再度带给我温馨的女人。但睁开眼,她却不是母亲。我伸出的手蓦然停住。她似乎也觉察到什么,右手停在我的脸上,凝视我的眼睛。我总能感觉那双深眸中包裹着一团朦胧复杂的光,像火,像水,又像蓝天。
我们都沉默了。
只有屋外的雨,还在浠浠的下着。
“有没有人?”我站在屋檐下,向店里问道。雨还在下。通过十三天的恢复,我已经可以到处走动了。
没有人回答,我径自走了进去。店里的光线很暗,人走的道也挺狭窄。我一边向里走,一边向两旁看去,都是十分精美的雨伞,但此时它们却被随意堆在了两旁,让我看了,都不禁有些感伤——大概是太久没有摸坚毅的铁的缘故罢。我知道,李自成的百万大军已经快在北京城下回合。这些市井小民,害怕被战火牵连,只得先到乡下躲一阵子。
再往前走两步,却踢到一个东西。我低头一看,却是一个老人,正蹲在那里,端详着手中的雨伞。他见我站在那儿,于是收起伞,站了起来:“官人买伞?”
“是的。”我分明看见老人眼中隐隐的泪光。
“自己还是?”
“送人。”
“送给心上人吧?”他说着,在伞堆中翻了起来。我没有做声,理智告诉自己应该否定,但自己既然来了,就证明了应该保持缄默。不一会儿,他从伞堆里取出一把伞来,然后走到门口,对着光将那伞轻轻撑开——是一把丝绸面料的竹伞,伞面上印着比翼同飞图,许许如生。
“这是从杭州进来的竹伞。你看,伞架和伞面的手工都是一流的,而那比翼图的微妙更不用我说吧。”说着,他将伞收了起来。
“多少钱?”
“三两银子。这是进价,如果不是逃……”
“不用说了,就三两银子吧。”我取出前袋,里面也有不少碎银子,还有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全是我完成任务的赏银。不过平时对我来说,并无大用;现在却尝到了有钱的好处。
“对了,你刚才说你要逃?”我接过伞,顺便问道。
“也不瞒官人,就是逃命。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哪个不怕被那战火沾上,又没有人能保护我们,只好逃呗。这店我都开了二十几年了,每一把伞都是我精挑细选进回来的,都有着不同的含义和用处。今天官人买了这把伞,就愿它能为您的因缘带来好运罢。”
“是吗,那再会了。”我离开了,斜眼瞟去,老人又在端详他的伞了。
“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哪个不怕被那战火沾上,又没有人能保护我们,只好逃呗。”
“刀是用来救人的。”我回味着师父的话,抱着伞,奔向雨中。
雨中,馨正蹲在地上做着什么。我走近了,才发现她在为一朵野花划开一条小沟,将积水引开。
“原来在怜花啊,但谁又来怜你呢?”我将伞轻轻移到她的头顶。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中朦胧复杂的光化作晶莹,划过白皙。然后她站起身,跑回她的房间。我不解地跟了进去。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她坐在炕上。
我走近她,用手为她拭去泪水:“因为你同样对我也很好啊。”
“但你根本就不清楚我的来历,我的过去……你太单纯了。”她抬起头,目光又变得扑朔迷离。
“你也一样啊。我是杀人狂魔,你信么?”
“不信,你只杀危害你汉人的人。而且,你只是给孩子。”她摇了摇头。
“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我笑道,“那就让你了解了解我的过去罢。想不想听?”
“讲吧。”她已不再流泪,目光回复平常。
于是,我就把自己十六年来的经历都讲了一遍。她有时赞叹几句,有时目光又闪动几许;不过总的来说,用我母亲的话来形容她听故事的样子,就是:“安静得像一只小马驹。”
“我讲完了,该你了。”我才发现自己今天讲了很多话,大概是这几年来最多的一次。
“我……”她有些犹豫。
“算了,你不想就算了。反正你也了解我了。”
“对了,”她的眼睛又明亮起来,“你就不打算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吗?”
“我从八岁以来,从来没有经历过。不过也曾想过,但是手中的刀背负了很重的责任。”
“责任?但你并不签谁。”
“我总想用手中的刀保护天下无辜的人。”
“但你一人之力……”
“也得尝试。”我进入未来的畅想。
“那你多久才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我不再杀人的时候。”
“那是什么时候?”
“胡人不再威胁汉人。”
她的目光再度暗了下去,我们又沉默了。

    “你的伤怎么样了?”荣先生再次来看我的时候,已经是三月初了。昨天,李自成的两路大军在城下汇合,明军三大营全部投降。起义军开始猛攻北京城。
“应该痊愈了。”我再度将刀别在了腰间。
“那么,”他看了一眼窗外撑着伞干活的馨,“今晚子时,  胡同,阉狗两人,胡狗四人。做完之后,等我验货。”
我点了点头,他便离去了。
我望了一眼馨,她似乎也在向我这里看来。四目相对,我发现她的眼中又浮起了一层淡淡的忧伤。我们这几天很少说话,她这几天总是回避着我,我们又回复了陌生状态。
悠扬的笛声划破沉寂的夜,夹着雨声,仿佛近在咫尺,仿佛又远在天边。我一记带刀回旋斩,结束了最后一个猎物的性命,但他的刀也划破了我的左臂,大概是很久没有动手的缘故罢。雨顺着我的手臂将血冲下,很冷,也有点痛。
梅香再度在我的生命中出现,伞在我的头顶上方将所有的寒冷挡在了外面。我终于明白,馨不仅是梅的香馨,也是一种从未尝试过的温馨。我回过头,她眼中的忧伤虽然淡了许多,但我仍然找得出它的影子:“又流血了。”说着,她将手帕撕开,为我包扎上去。我一直看着她的眼睛,她也似乎注意到了这点,总是低着头,避开我的目光。我们就这样站在伞下,听着雨声,沉默了。
也不记得过了多久,荣先生来了。他批着蓑衣,依旧没忘记叼上他那旧得不能再旧的烟袋。
“干得很好,”他验完货,对我说道,目光在我的左臂上停了瞬间,嘴角隐隐划起一丝微笑,“另外,以后几个月内,你可能会没有任务。这几个月中,组织让你隐蔽在这里,一旦形势有变,我会通知你新的任务;如果形势转好,你们就在这里开始正常人的生活罢。”
“你的意思是大顺军已经攻入皇城了?”
“据可靠消息,思宗已经在煤山自缢,守军明早就会投降。”他吸了一口,徐徐吐出,“但形势并不是一片大好。北京城里还有大大小小前朝遗老几万人,这些家伙的子孙现在要么收关,要么占据江南一带,怎么处理他们,李自成还得好好考虑一下。更烫手的是关外满人虎视眈眈,而关内政权并不统一。一旦开战,势必给满人造就机会。”
“这样,那夏先生到底站在哪一方呢?”
“还得参详。今天就这样吧。好好生活,”他看了一眼馨,“但不要忘了练剑刀”说着,他转身离去。
日子也就在练刀与唏嘘中度过。馨还是那样避开我,让我很是不解。我们似乎都想靠近对方,但当真正靠近的时候又发觉,我们是隔阂开的。
李自成进城之后,也没有烧杀掳掠,似乎局势真的就转好了。
但就在我暗自打算离开北京(不知道馨愿不愿意跟我走)时,顺治元年,八月,荣先生找上门来。
“今天找你,是有重要任务托付给你,”他和我坐在了院子里。
“什么任务?”
“李自成进城之后,果真对前朝的遗老们进行了惩治。他派刘宗敏和李过勒令那些官僚们交出平日里贪来的银子。这之中有一个叫吴襄的,他的儿子吴三桂现在在宁远一带驻军防守,手头有几十万大军;这还不说,最关键的是他现在直接关系到清军是否入关。所以,组织想打通吴三桂的关节,让他放弃投清才想法。要做到这点,还得从他最宠爱的人入手。他有一个歌姬,叫陈圆圆,是他最宠爱的。如果我们把她给抓来,要挟他,一定有很大的作用。正好现在李自成看上了她,今晚要将她招进宫戏玩,你就在我给你的地图上的位置埋伏好,见机行事。”说着,他将一张地图交给我,上面已经标注好了我的位置,“今天就这样了。”
“又有任务么?”晚上,我吃过饭,开始准备,馨问道。
“是的,”我看向她的眼睛,她又避开了,但我还是察觉她眼睛深处的光还是那么忧伤。
“……”她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打住了。末了,在我走出门时,她在我身后幽幽说道:“小心点。”我没有回头,但已经感觉到了她的温暖。
马蹄声踏过青石的小道。夜还未深,却也不见几人——乱世就是这样萧索。
我伏下身,缓缓移动身体的各个部位,让每一块肌肉都收缩到临界状态。风迎面向我吹来,划过我的身体,没有什么阻挠,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做到猎豹捕食前的线条。我望向胡同的尽头,还未到,但快了。这条胡同是这一带最偏僻的,看来李自成选这条道招温柔,也算是小心谨慎了。
尘土被马蹄带起,随着夏风在空中飞舞起来。护送陈圆圆的马车终于在三名骑士的带领下缓缓向我开来。
为了一个女人竟然不顾民族安危……我想着,让怒气从胸中一点点地酝酿出来,我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开始沸腾。
三名骑士呈品字形前进,当第一骑的马前蹄越过我的视线的瞬间,我跃向他,在半空中拔出刀,一记带刀刺斩,很轻松,便取下他的性命。
转身,我的刀紧接着向正愣在后面猛然勒马的两名骑士横挥出去。他们才回过神来,拔刀格斥。但右边那名骑士却已经来不及拔刀,被我卸下右臂。我跃起身,举刀斩杀下去。红色和黄白色的浆汁迅速喷向我的脸部。我左手带起披风,将那些物质挡下,右手从颅腔中拔出刀,正准备向最后那名骑士挥去,却见另一个高大的黑影已经跳上马车,踢下车夫,撩开帘子伸手抓人。
我于是立即飞身向那黑影跃起,一记斜斩,向他后背攻去。马车中发出一个女子的娇滴滴的叫唤,那人收回伸进车厢的左手,右手回剑横斥。我只觉手上一震,那人的剑刃已经将我的刀锋挡住。好大的力气,我不禁暗叫道,后仰退出五步,再次奔出,约起,举剑向他背心捅去。他迅速转身,长剑穿梭递出,向我的刀面点来,刚劲有力,立即将我的刀给拨开;并且剑尖还顺着我的刀刃上滑,向我的手腕刺来。我立即转动手腕,将武士刀横了过来,把他的剑尖封在前面。
他也知道这一式已然落空,收剑退出几步。我也乘势后退,缓了几口气,向一旁瞟去,剩下的那名骑士已经策马逃出。只可惜那黑衣人的剑已主动攻来,要不然,定不让他跑掉。
这一记,黑衣人势取我的小腹。我挥刀横挡,他的剑却立即划上指向我的眉心。好凌厉的剑术!我只得转头让开,指刀上刺,将面前的剑弹开。他却紧紧逼来,剑锋如流星雨一般,立即向我的大腿攻来。这剑法似曾相识,是的,它是二月那个锡伯剑客的剑法用于攻击之上!
我转动腕部,挥刀格去,顺势退出三步:“流萤宗的胡人剑客也惦记上美人了?”
“她对我的用处和对你是一样的。”他倒也说话干脆,汉话也还流利,听得出,是一个中年胡人。这时我注意到了他的眼睛,竟然如此的寒光逼人,让我也不禁深吸了口气。
又十余次对攻,我们还是被对方完美地破掉。这时,胡同的两头都涌来几十名披坚执锐的兵士。我知道,再这样不分胜负的斗下去,大概得同归于尽了,但却不甘让他半分。他似乎明白了这道理:“算了,今晚你我都抢不到这女人,就此作罢!”说着,他跃上车顶,向胡同一侧的房顶逃去。我见那兵士已经涌到车下,来不及抓人,也只好跳上另一侧房顶,逃了。

    “罢了,”荣先生听完我的讲述,叹了口气,“看来这吴三桂是反定了。就这样罢,你还是在这里等着,如果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说罢,他离去了。
果然,吴三桂很快调集关外守军十几万退回关内。李自成得知吴三桂拒绝招降,亲自领兵二十万,从南面向山海关开去。
顺治元年,九月。
“这几日还过得好吧?”荣先生再来看我的时候,已经消瘦起来。
“比荣先生一天忙碌在外,自然是要安逸一些。”我已经从他那憔悴的眼神看出了时局的不妙。
正要询问,他自己已经说了起来:“李自成的军队已经受到吴三桂军和十几万清军的夹击,狼狈向京城撤来。看样子,天下很快就大乱了。”
“先生是说李自成的军队已经很难取胜?”
“是的,据可靠消息,李自成已经准备回北京即位之后,立即退回西安。而他的几十万残军,对于那四十万旗军来说,算不上什么威胁了。南明的军队更不可能抵挡多久……”他说着,竟然垂下泪来。
“那组织准备怎么办?”
“夏先生和陈先生准备组织抗清力量,自愿征兵。”
“那算上我吧。”
“但你这样参军,马馨舍得的。”他擦掉了泪水,又回复了常色。
“她与我并无瓜葛,如何不舍?”
“实际上她对你是非常在乎的。”
“但她总是支持我每次出去完成任务……”
“那是你不懂她的心。她每次看着你出门,其实都承受着一分非常的痛苦。你只知道她支持你出门,却不知她已经把你所有的理想与现实之间的矛盾悄悄装在了她的心中。她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女子,所以你不能不好好珍惜。”
“但天下无辜的人民又让谁来珍惜呢?我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不思为国戍边,还怎配立于天地之间。至于馨,我想她会明白我的。”我想起了卖伞的那个老人,我的刀,是用来保护他们的。
“说得好,”荣先生站起了身,“就凭你这一番话,组织的新任务铁定交给你了。”
“什么任务?”
“潜伏任务。”
“……”
“组织已经在西湖边上为你做了一个渔家农舍,你和马馨就装成夫妻潜伏在那里。组织起事之后,将会有任务给你。但如果几年都没有消息,你和馨就过你们的新生活罢。”
“这样,那我们多久动身?”
“明天。”

    我们在组织的安排下去了杭州,在那里一住就是三年。我放下了刀,拿起渔具。馨和我的生活变成每天白天撑船在湖中取渔然后到市集上卖,晚上一同做饭吃饭。这样的生活虽然单调平淡,但我总能从中领悟些什么来。而馨还是一如既往地避着我,很少同我说话。
荣先生那边,就变得杳无音讯了。但从市集上人们的传言来说,我还是得到了一些消息。
顺治二年,七月,彝会在云间组织起义。很快,起义失败,夏允彝先生投河自尽。
顺治三年,五月,陈子龙先生秘密策动松江提督吴胜兆反清,失败,陈先生和吴胜兆均被捕遇难,夏允彝之子夏完淳转战湖南。
顺治四年,正月十五。
下午,馨还是勤快地打扫着屋前的积雪。我坐在屋内,补着那张破过很多次的渔网。我们又有好几天没有说过一句话了。我感觉到她离我有一段距离,但却又感觉到这段距离不远不近。
马蹄声踏破雪地的寂静,有四骑。只听得馨突然叫了起来,我将藏在床底的刀取出来,冲了出去。
是扫荡反清志士的绿营清军。但我的身份不可能暴露。
“小娘子,今天人家都在过节,我们兵哥哥好寂寞哦。干脆带你回去玩玩吧。”一个骑士已经将馨抗上了马,调戏道。原来是出来打家劫舍的清兵。
我知道他们是汉人。“汉人竟然这样欺负汉人!”我大叫一声,将右手握在了很久没有碰过的刀柄上。拔刀,冲步带刀斩,半月回旋斩,斩杀,反手捅杀,四名骑士在我跃起后的四招内,全部丧命。
我在身上抹了抹手中的血,伸出手:“我会保护你的。”
馨被瞬间的巨变惊了一下,回复常色,嘴角隐隐翘。她笑了,虽然脸上仍有几丝淡淡的忧伤,却恰似冬雪中绽放的梅花。她抓紧了我的手,借着我的力量跳下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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