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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江春-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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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秋娘望了一眼沈安青,这才上前一字一句地道:“好教这位娘子知道,秋娘虽是官奴婢出身,自幼养在教坊中,但也是清白出身,师从习艺馆内教博士识文通墨,知道礼义廉耻,虽迫于生计以歌舞技艺为生,但也是堂堂正正教坊内人,只向圣人天子与勋贵王侯献艺,不曾做过任何腌臜之事,还请娘子自重,休要血口污了婢的声誉,也坏了娘子的口德。”说完,端正坐下再不看二娘子一眼。
窦二娘子虽是被大娘子捂住嘴,却是瞪大了眼死死瞧着杜秋娘,满是憎恨之色,大娘子唯恐她再说出什么来,忙向水榭外立着的侍婢喝道:“还不快些来,二娘子怕是有些魔怔了,与我送她去夫人那里,请她看顾着。”又对着侍婢咬牙低声道:“她若是嚷出什么话来,仔细我要了你的命!”那侍婢打了个冷战,忙上前用手死死掩住二娘子的嘴,与几个侍婢连拖带拽,哄骗着她走了。
窦大娘子这才讪讪坐下,与杜秋娘赔了礼,又与朱女史说了好些软话,这才算了结。
待到一个时辰过去,那朱女史都似是松了口气,快些起身与窦大娘子和沈安青作别,急着要回宫去,毕竟才出了那么一桩闹剧。
窦大娘子盛情想邀,要留她二人用了饭再走,终究是不能,只得送到水榭外,说是担忧二娘子情况,托了沈安青送二人出府,自己快些去了大夫人那一处交代。沈安青也不推脱,安安静静陪着朱女史与杜秋娘向府门而去。
“青娘方才说想学琵琶,可是真心的?”杜秋娘忽然开口道。
沈安青一愣,笑着点头:“自然是,那一回听秋娘的琵琶曲着实惊艳,只想能学的几分,也能自娱自乐一番,岂不是妙哉!”
杜秋娘瞧着她,露出一分笑:“只是学琵琶很要吃些苦头才能有精进,你可还愿意?”她向沈安青微微眨眼。
沈安青有几分不明所以,只好顺着她的话道:“是,自当尽力跟秋娘学习。”
走在前头的朱女史听得分明,笑着回过脸,仔细打量了一番沈安青:“这位青娘就是先前在明光寺斗茶会上拔得头筹的那位吧?果然性情和善,叫人亲近。”
她又对杜秋娘道:“秋娘既然应了,可要悉心教导才是,也好不坠了你的名头。”杜秋娘含笑应着了,却是在背后悄悄拉了拉沈安青的衣袖,递了个眼色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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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卷 相与游春园 各随情所逐

马车碌碌向长乐坊嘉成长公主府行去,金铃望着坐在马车中面沉如水的沈安青,低声道:“娘子,这曲江会只怕是祸非福……”
沈安青依在马车壁上,隔着轻纱幔帘瞧着外边坊市,苦笑道:“我何尝不知,只是如今已是骑虎难下。”
今春的曲江会不同从前,嘉成长公主有意要大肆操办,非但有杏园探花筵,还设下曲江游赏、雁塔题名,传闻当今圣人也会亲自驾临,此等盛会于那些新科进士是无上恩典,于沈安青却如芒刺在背,只怕长公主与窦府是有意为之。
说话间,马车已经停住了,早有侍婢在马车前恭敬道:“殿下请娘子内堂说话。”
沈安青扶着金铃的手下了马车,抬眼望时,一片青瓦灰墙,高大的内门上悬着金漆匾额,上书“嘉成长公主府”,她却是知道,再过不许久,这匾额便要更替,换做“镇国长公主府”,再后便是“镇国大长公主府”,府中主人的气势日益高涨,只可惜,最终惨淡收场。
“娘子,请随婢子进府。”一旁的侍婢不明白这位司茶娘子为何盯着门上匾额怔怔出神,只得开口提醒一句。
沈安青这才回过神来,一切都还未曾发生,如今她的生死还在这位长公主手中握着。她向那侍婢笑道:“有劳了。”带着金铃跟在侍婢身后向府中而去。
长公主府不似周国公府邸那边精致新奇,虽也是树木成荫,亭台楼榭,却更为古朴大气,庄重非常。一路行来,所见的婢仆皆是屏气凝神,行止有礼,府中规矩严谨可见一斑。
到了内堂前,引路的侍婢与堂前伺候的几个低语几声,这才回身与沈安青拜了拜:“娘子请在此稍候片刻,婢子先行告退。”沈安青含笑点头。
不到一会的功夫,便有青纱女婢款款前来道:“殿下请娘子进去说话。”
沈安青静了静心,脱去云履,低头随女婢走在光可鉴人的云石阶上,一步步进到内堂,拜倒道:“奴给长公主殿下请安。”
正席之上,长公主靠在凭几上,身后还垂手立着几位年轻美貌的女子,看着沈安青进来,脸上有几分笑意:“起来吧,青娘,在我跟前不必如此拘礼,坐下说话。”沈安青低声应着,这才起身缓缓退回下席,端正坐下。
“今日请你过府来,是为了过些时日曲江会上你要为司茶一事。你头一回赴会少不得要交代一番。”嘉成长公主缓缓道。
沈安青轻声应了:“是,听凭殿下吩咐。”
“往年不过是曲江关宴便了事,今春却说要好生操办,故而不仅关宴,还多了游赏和雁塔题名的盛事。这其中又有相识宴、烧尾宴、牡丹宴和贡佛牙等诸多名目,最后才是探花宴。”她顿了顿。
沈安青凝神谨记着,半点不敢懈怠。
嘉成长公主这才又道:“你为会上司茶使,除了闻喜宴、相识宴和烧尾宴皆是宫中赐宴,不携女眷,如此你只需在牡丹宴、探花宴上掌茶便可。”
沈安青一一记下,长公主笑道:“虽算是个差事,也无需太过谨慎小心,也不过是游赏宴乐罢了,年轻小娘去见识一番也是好的。”她回身道:“去把司茶的冠服捧来。”
待侍婢捧了冠服来,沈安青很是吃了一惊,数张漆木方盘里放着不同花色的冠服,却都是上等绫罗织金绣银,好不华贵。
嘉成长公主见她有几分忐忑,便笑着对侍婢道:“去把司酒、司乐两位娘子请来。”
不一会,跟随侍婢进来两位娘子,一位是碧目高鼻的胡姬,另一位更叫沈安青吃惊,却是杜秋娘。
她二人与嘉成长公主见了礼,长公主笑道:“你们都认得青娘,她是今春曲江会上司茶娘子,你们多照应着些。”
那位胡姬听说她便是青娘,不由地转过头仔细盯着沈安青瞧了一番,笑着道:“这位便是斗茶会上拔得头筹的娘子,奴时常听国公说起,今日才得见真是有幸。”一口京都话说得极好。
长公主笑着对沈安青道:“你道她是谁,她可是周国公府上宠姬玛雅儿,最擅酿酒和席纠酒令,已是三任春宴司酒使,你可要好生向她请教才是。”
沈安青一愣,不想这位司酒竟然是个胡姬,更是风流的周国公贺兰临的宠姬,她有几分失笑,怕整个京都也只有贺兰临肯叫自己的姬妾抛头露面任司酒使了。
杜秋娘此时盈盈上前,轻笑着与沈安青见礼:“青娘,不想在此又见面了。”
沈安青也端正还了个礼,她对这位琵琶技艺超凡颇有傲骨的歌伎娘子并不反感,反有几分惺惺相惜之心,轻笑道:“秋娘原来便是司乐娘子,果然众望所归。”
嘉成长公主笑着道:“这便好了,你们二人对春宴之事已是熟矜,好生教导她吧,这冠服一会也叫人送去窦府。”
随玛雅儿与杜秋娘回了偏厅坐下,玛雅儿笑得率真:“青娘不像京都人,不知是哪里人氏?”
沈安青微笑道:“我是自楚州来京都的。”
玛雅儿抚掌道:“怪不得不似京都那些贵家娘子,不是扭扭捏捏的,就是凶悍吓人,叫人不敢亲近呢。”
这话说的三人都笑了起来,杜秋娘掩嘴道:“玛雅儿是个心直口快的,青娘处得久了便知道了。”
玛雅儿睁圆了眼睛道:“说来也怪,往年春宴的司茶司酒司乐娘子也不过是送了冠服到府上,不曾请了过来特意交代,莫非今年又不同?”
沈安青心一紧,低下头去,她自然是知道长公主唤了她过来是另有深意,杜秋娘笑着道:“你不曾听说吗,今年圣人怕是要亲临春宴呢。”
玛雅儿点头道:“原来是这般,难怪会这么着紧。”她转头向沈安青笑道:“青娘不必怕,也就是一班子中了榜的酸腐文人凑在一处,还有年轻娘子一起饮酒作诗,互相调笑罢了,热闹倒是热闹,不过是互相吹捧罢了。”
沈安青不禁大笑起来,不想这京都盛事杏园春宴到了玛雅儿口中却是这么个光景,怕是要气煞那些拼命苦读一朝高中的进士们了。
杜秋娘笑嗔道:“再作浪语,只怕要教殿下听了去,又该训斥你不懂规矩了。”
玛雅儿撅着嘴道:“我又不曾说错,瞧他们那文绉绉地吟诗作赋,我便觉着酸得紧,还不如饮酒听曲来得痛快。”
这话倒是熟悉,当初贺兰临也说过,果然是合他心意的宠姬,沈安青暗暗笑着。


第三十五卷 如何同枝叶 各自有荣枯(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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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回到窦府,金玲与采容捧着司茶的冠服,一件件摊开来看时,众人都吸了口冷气,万万没想到竟然如此华贵明丽,一套海棠红广袖通花袒领纱罗襦衫,银线鸾鸟衔同心百结翠霞束胸长裙,配的是一对海榴花宝钿花钗,和一把金背嵌宝如意梳;一套玉青阔袖圆领穿枝花轻纱长襦衫,翡翠碧束腰隐花裙,配的是一对白玉方胜,一对玉蝶翡翠流苏;还有一套月白团花瑞锦窄袖襦裳,四幅湖蓝霓裳湘妃裙,配的是一条秋香色轻容纱织花披帛,一支攒丝金凤衔珠步摇正钗,一对金八宝如意花钗,每一件衣裙的裙摆袖口都用金线绣着缠枝花叶,花蕊上缀着大颗的珍珠,每一件都是精工细制,光艳照人。
采容唬地一收手,不敢去碰那些衣裙首饰:“这,这怕是要好几千贯钱才能买得下吧。”
金玲上前细细翻看了,退回沈安青跟前低声道:“只怕都是宫制的。”
沈安青扫了一眼,淡淡道:“都好生收起来。”采容忙不迭小心翼翼地收捡起来,捧着进了里间放入箱笼中去。
谁料不到片刻,她却急急慌慌地快步出来,到沈安青跟前道:“娘子,箱笼里怕是被人动过。”
沈安青一愣,忙问道:“怎么说?”
采容急的直跺脚:“今儿早间婢子替收捡过衣物,把夏衣取了出来,方才收拾那些裙裳到箱笼里,就瞧见里面衣物被人翻动过,好些都散乱开了。”
沈安青大惊失色,握着茶碗的手一紧:“可少了什么不曾?”
采容脸色都变了,摇头道:“婢子急着来回报娘子,未曾查点清楚。”
金玲此时也白了脸,拉着采容道:“婢子们这就去清点箱笼。”她快步将厢房门紧闭上,与采容一道去里间将一干箱笼尽数打开来,一一清点了,与采容查对过,这才过来回话,语气低沉:“娘子,怕是丢了条胭脂红汗巾和一件素面瑞锦贴身小衣。”
沈安青心猛地一沉,都是贴身用的,别的值钱的衣裳都不曾拿走,可见是有意而为了,她心怦怦直跳,一时说不出话来,莫非又要落在别人手中,任人摆布?
采容眼中已是有泪了,急道:“能进这房里的还有谁,一准又是那贱婢,婢子这就去拿了她,翻查她的箱笼衣物去。”
沈安青缓缓摇头:“不是她,她不敢的。”芳兰今日已被她使了去归元巷子寻那位乳娘,那便只有绿翘了,想不到她一心防着前一世害过自己的芳兰,却不想绿翘也是有心使了来她身边的。
她长出了一口气,此时已是晚了,那些衣物怕是已经送了出去,怕是那边就快要动手了。
她起身进了里间,打开箱笼和妆匣,取出几件大夫人新给她做的夏衣,和一些金玉首饰交于采容:“去悄悄找个地方埋了,仔细些莫要叫人瞧见。”
采容愣了:“娘子,你这是要……这可都是才送了来的新衣裙,还有这些钗环,为何要埋了去?”她满心不解。
金玲忽然明白过来,顾不得与她解释,一把接过那些衣裙和首饰,低声道:“婢子这就去做,娘子放心,管保不教人知道。”
沈安青点点头,沉着脸道:“那采容便随我去一转畅园吧。”
内堂,二夫人拉着窦昆到了门前,与侍婢笑道:“二郎才得了条新鲜鳜鱼,做了切鲙与老夫人送来。”侍婢笑着进去通禀了,引了她们进去。
老夫人正沉着脸听大夫人说话,见她进来,还带着憨傻的窦昆,有几分不耐烦,待她见了礼,便道:“有何事这会过来。”
二夫人待要开口,却见沈安青也垂着头坐在下席,不知是为何事,但她倒觉得如此也不错,省的还要传了消息过去。
她笑得欢喜,指着身后侍婢手中提着的食盒:“二郎今日自庄子上得了一条鲜活肥美的鳜鱼,一心念着阿娘爱用切鲙,吩咐我叫厨里趁着新鲜做了给阿娘送来了。”
老夫人听说是窦二郎的心意,脸上有几分缓和,带着点笑意道:“难为他这份心,那边送上来吧。”
二夫人忙应着,又笑道:“昆郎这几日长进不少,却是知道与阿婆送切鲙了,可是如此?”她笑着向提着食盒的侍婢丢了个眼色,那侍婢将食盒中的一碟子切鲙取了出来,交于傻傻笑着的窦昆。
内堂中一干人都心惊胆战地看着窦昆,只见他痴傻笑着,手中抓着那碟子切鲙丝,跌跌撞撞向上席老夫人走过去,待走到老夫人的案几前才晃悠悠搁下那碟儿,笑得含糊不清道:“阿婆……鲙……”
老夫人忙点头道:“昆郎果然长进了,快去你阿娘那坐下,一会子阿婆赏你果子吃。”窦昆嘿嘿傻笑着又走回二夫人身旁。
大夫人此时也瞧了明白,二夫人怕是教了不知多久,窦昆才会这些,她少不得要顺着二夫人的心意赞了一句:“昆郎果然懂事许多。”
二夫人笑得很是含蓄,自窦昆腰上摘下一条汗巾子,替他虚虚擦了擦汗,口中道:“昆郎很是用心,对阿婆又亲近,自然学会了孝敬阿婆。”
大夫人瞧着二夫人手里的胭脂红绣花汗巾子,有几分惊讶:“昆郎这条汗巾子好精致,瞧着这花色倒似是小娘子用的,还绣着花。”
二夫人似是未发现一般,低头瞧了一眼,大吃一惊地道:“你不说我还不曾瞧见,这是哪里来的汗巾子,不是昆郎平日用的。”她翻来覆去瞧着那条汗巾子,很是稀奇的模样,只是余光扫到了下席坐着的沈安青,惊讶地发现她并无半点动静,仿佛压根不曾瞧见一般。
忽然她惊奇地咦了一声,指着那汗巾下边道:“怎么还绣着个字,却是个‘青’字。”她抬眼很是无辜地瞧着老夫人与大夫人,还有一旁安静不出声的沈安青。


第三十六卷 蛾眉自有主 年少莫踟蹰

一时间,内堂中气氛有些怪异,老夫人冷冷望着二夫人,许久才开口道:“二郎媳妇拿上来叫我瞧瞧。”
二夫人忙不迭叫侍婢送了汗巾上前与老夫人,口中道:“这倒怪了,昆郎平日用的都是素面汗巾,也不知打哪里来了这么条还系在腰上,瞧这绣工也不似西苑里那个侍婢的。”
老夫人接过胭脂红绣花汗巾看了一会,才抬眼道:“你以为是谁与他的?”说地极轻极缓,只是那冷厉的眼神瞧得二夫人不由地打了个颤。
二夫人咬了咬牙,事已至此,自然不能再罢手,她笑着道:“这叫我也糊涂了,照说昆郎平日也不过是几个贴身婢子伺候着,哪里能得了这般精致的玩意儿,只是这汗巾上还落了字呢。”
她顿了顿,见大夫人全然不曾理会自己,只是坐在一旁冷眼瞧着,沈安青更是头也不抬,仿佛自己口中所说与她全然无半点关系,她不由地有几分心虚了,但上席老夫人冰冷入骨的眼神叫她没有半点退路,只得把心一横,接着道:“这‘青’字……莫不是青娘的?”她故作吃惊,瞪大眼望向沈安青。
老夫人待她说完了,这才举着手中的汗巾向沈安青道:“青娘你来瞧瞧,这可是你的……”
沈安青依言起身上前,细细看了那汗巾,轻声道:“的确是我平日用的。”
二夫人不由地心里欢喜起来,看来这会子青娘不认也不成了。她惊诧地道:“是青娘的?怎么,怎么会在昆郎身上,还系在腰上头?”她回头向痴痴愣愣望着自己的窦昆喝道:“你打哪里拿了青娘的汗巾,还这般系在腰上头,叫人瞧了去要如何说,岂不是要坏了青娘的清誉!”
她作势要打窦昆,窦昆吓得躲到后头,连连摇头,含糊不清地道:“是……青娘……给……”
二夫人变了脸,回过头望向沈安青:“这是青娘与昆郎的?这怕是不好吧?这要是叫人听了去,不仅要坏了青娘的闺名,更要坠了窦府的名头,这叫人如何是好?”
沈安青再不愿看二夫人一眼,只是起身到老夫人跟前拜倒,叩头道:“请老夫人替我主持公道。”
二夫人还未明白过来,便已经看到大夫人那怜悯的目光,只听老夫人道:“方才青娘打长公主府一回来,便瞧见厢房里的箱笼被翻动过,丢了好些衣裳首饰,报到大郎媳妇那一处,她二人是过来与我说此事,正要吩咐下去查,谁料到……”她望了一眼手里的汗巾子。
谁料到她就带着昆郎撞了过来!二夫人咬牙狠狠盯着沈安青,不想这小娘如此多计谋,才察觉丢了衣物,就敢过来说闹贼,这昆郎腰中贴身的汗巾和他房里的小衣变成了贼赃了。她强忍着气,道:“怎么好端端地就闹贼了,往日府里可从未有过的。”
她瞧向沈安青:“青娘,你好生想一想,莫不是你把那些首饰衣物放在哪一处,或是送与谁了,自己一时忘了也是有的。”
沈安青心里已是对二夫人恨之入骨,她竟然此时还不肯死心,一定要害了自己,如此更要就着此事一次打发干净了!
她低着头用衣袖掩着脸,低低声泣了起来:“老夫人明鉴,我自楚州来京都,在此处再无旁的可依傍的亲眷,平日也是安分守己在房中,半步不曾出府,今日去了长公主府回来便发现房中遭了贼,丢得又是老夫人和大夫人赏的衣物首饰,还有前一回斗茶会长公主殿下赐的一对金钏,着实不敢隐瞒才来回报大夫人的,再不敢有半句欺瞒的话。”她哭的哀戚,叫人听得也是心酸。
大夫人叹口气,起身来扶了沈安青,轻言细语劝慰道:“青娘快别如此,老夫人自来视你如同大娘二娘一般无二,你平日的好处也都瞧在眼里,你只管宽心,管不叫你委屈了去。”
她向老夫人道:“阿娘如今该如何是好?”
老夫人把手中的汗巾子往地上一掷,厉声道:“查,与我好生查,我倒要瞧瞧这府里谁还有这等胆子,敢在娘子的房里偷了这些,还把昆郎这不知事的也给牵扯进来!”她狠厉的目光死死盯着二夫人。
二夫人两腿一软,几乎要跌坐下去,强自撑着退回席上,拉着窦昆的手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安青抹了泪,向大夫人哀哀切切地道:“这若要查,自然该从房里几个婢子身上查起,我年岁小不当事,还请夫人亲自去查一查,若有什么也好请夫人处置。”
大夫人宽和地笑着拍拍她的手:“你也是个娘子,哪里就连这点都不敢处置了,有那偷奸耍滑的该罚就罚了,那些个生了坏心的你只管叫人回了我,打死也是无事的。”
老夫人瞧沈安青怯怯诺诺的模样,轻轻一笑:“罢了,你便随她去一转也无妨,她一个小娘,哪里经过这些事,莫叫那些污秽之事坏了她的耳朵。”大夫人应下了。
老夫人又道:“昆郎最是不知事,今日的事保不齐有人故意叫他担了这贼名,你且带他回去,过会自然叫人知会你。”却是对二夫人说的。
二夫人此时只觉得回不过神来,好一会才低声应了,带着窦昆失魂落魄地走了。
老夫人望着她母子二人走的远了的身影,脸色有几分暗淡,摆摆手叫大夫人与沈安青也退下了。
北厢房跟前,几个侍婢都垂手立在门前,金玲与采容站在门前,齐齐向大夫人和沈安青拜倒,大夫人也不叫她们起身,只是冷冷望着道:“你们在娘子身边伺候,不说如何周到妥帖,如今竟然还出了这等事,照规矩都该发卖了出去!”
金玲与采容二人叩头也不求饶,只是含泪道:“婢子们失职,不敢求夫人恩典,只请夫人替娘子查明实情,不叫委屈了去。”
大夫人冷哼一声道:“你们倒还算知道好歹,都起来,随我去查验了。”她带着沈安青,领着好些侍婢径直进了下房。


第三十七卷 草生树却死 荣枯君可知(加更

加更奉上,求票票求收藏求书评求打赏沈安青低着头,面色苍白紧紧跟在大夫人身后,一副受惊过度不敢开言的模样,采容与金玲也都亦步亦趋跟在她们之后。
“这是什么……”翻查了好半天也不见有什么不妥,忽然一个侍婢叫了起来,手里拿着的却是一条藕色素面汗巾子,瞧样子却是个男子所用。
大夫人上前拿过那汗巾瞧了瞧,一眼便看见下边绣着个“昆”字,大惊失色,向着沈安青的几个侍婢怒道:“这箱笼是谁人的!”
采容与金玲还有芳兰却都回头瞧着绿翘,绿翘一时身子一晃,扑通跪倒颤声道:“是……是婢子的,只是这汗巾婢子从不曾见过……夫人,夫人明察呀……”
沈安青看了眼那汗巾便低下头去,嗫嚅着道:“这,这倒像是个郎君用的……怎么会在绿翘的衣箱里。”
大夫人叹口气:“青娘,你先回房去歇一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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