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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江春-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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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城长公主面色不动,只是望着许皇后,淡淡笑道:“殿下说的自然不会差,只是一时太过突然,总要让臣回府与奕郎说一说,再作计议。”
许皇后笑着点头:“这是自然,只是这门亲事着实再般配不过,论家世人品,都是门当户对,奕郎与韩家月娘也是自来相识的,若能成了,可是大喜之事。”宣城长公主但笑不语,端起茶碗吃了一口。
待到告退时,许皇后挽着她的手,亲自送出殿门去,笑着道:“皇姐闲暇时多到宫中走动走动,我是极挂念你的。这门亲事若是有定音了,也来与我说一说,可不能忘了我这个做媒之人。”
宣城长公主不接话头,只是笑着拜倒:“殿下不必远送,臣就此告退。”带着婢仆下了丹陛,登车而去。
马车中,贴身女官忧心忡忡道:“殿下,以皇后殿下的意思,要把那韩家月娘说与郡王,只怕是要将崔家也拉入与嘉成长公主殿下之争。”
宣城长公主闭了闭眼,有些倦乏地倚在引枕上:“我何尝不知,她看中的不是奕郎,怕是崔氏一族。”
“如今要如何是好?”贴身女官皱眉道,“若是不肯应承,只怕皇后殿下下诏谕赐婚,便再无回寰的余地了。”
宣城长公主却是微微摇头:“赐婚却是不会,圣上待我尚算敬重,不会允准她如此做。她明知我早已不插手朝中之事,打算以势相逼就范。最为难的便是奕郎如今还不曾议亲,只怕是难以拒绝。”
宣城长公主的车驾还未回到公主府,早有人递了消息出宫去了。
“许氏竟然要为奕郎说亲,是卫国公府二娘子?!”嘉成长公主得了消息,脸色铁青地问道。
“是,”一位宫中女官打扮的年轻女子低声道,“含凉殿宫人回报,说是今日皇后殿下召了宣城长公主进宫,特意提了亲事。”
嘉成长公主沉着脸,思量许久,才道:“我已知晓,你们做的不错,先退下吧。”
那女官拜了拜:“婢先行回宫去。”
待女官走后,嘉成长公主一直心绪不宁,默然而坐许久后,才吩咐侍婢:“去把郡公夫人请来。”
金河郡公夫人窦氏快步进了房来作礼道:“殿下有何吩咐。”
嘉成长公主吩咐她坐下,沉吟片刻道:“窦府上大娘子可曾议亲?”
窦氏一愣,摇头道:“不曾听说过,想来是未曾议亲的。”
嘉成长公主沉声道:“我瞧她年纪虽小,但颇有主见,又是十分聪慧,有意将她说与兰陵郡王,你意下如何?”
窦氏大喜过望,笑着道:“谨遵殿下之意,阿鸾替大娘先谢过殿下。”
嘉成长公主微微一笑,道:“不过此事也不能我说了便算,宣城深得圣上敬重,只怕还要我亲自登门去说一说。”
窦氏轻声问道:“不知宣城长公主殿下是否会应承这门亲事。”
嘉成长公主笑道:“她性子最是懦弱,如今整日闭了门在府里念佛诵经,哪里敢过问这些,待我去一遭,她便会明白,如今许氏早已是名存实亡了,只有安生听我的话,才能确保无虞。”
她起身道:“此事只怕不容耽搁,你去备车,我这就去宣城府上走一遭。”
仙客来雅间里,任凭余氏说破了嘴,沈安青也不肯点头应承,待她说的急了,这才幽幽叹了口气道:“婶母只看见那获利颇多,哪里知道这里面风险甚大,若是有个闪失可是血本无归,这事只怕还是使不得。”
余氏哪里肯放,只是拉着她道:“青娘你只管放心,若有什么我必然不会怨你,只请你替我们说说,也买一份。只是不知买一份却要多少钱帛。”
沈安青耐不过她,只得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再拦着婶母了,只是这买多买少却是全看婶母自己拿主意。”
余氏拉着她正要再多问几句,只听金玲进来报说:“娘子,外间来了位女娘送了帖子来,在外边候着了。”
沈安青出去瞧时,只见一个青衣襦裙的侍婢立在门外,见了她拜了拜道:“沈娘子安好。”
沈安青却是不识的她:“未知是哪一府上送来的帖子?”
侍婢笑道:“婢子是宣城长公主府上的,奉长公主殿下之命,请娘子明日到府上赴宴。”
宣城长公主,不是嘉成长公主?沈安青一头雾水,自己却是不怎么听闻过这位长公主殿下,如何会邀约了自己?
她问那侍婢道:“不知殿下设宴所为何事?”
侍婢掩嘴笑道:“乃是为郡王挑选郡王妃。”
沈安青更是莫名其妙,挑选郡王妃如何要邀了她?不得要领,只得道:“可还邀了别府的娘子?”
“京都未曾议亲的娘子俱是请了的。”侍婢笑盈盈道。
她接下帖子,谢过侍婢,吩咐金玲与了些赏钱与她,这才作罢。
余氏凑上前来,很是艳羡地看着沈安青手中的帖子:“那女娘说是什么公主府的帖子?青娘真是好福气,与公主府也有往来。”
沈安青微笑不答,只是将帖子与金玲收好,雇了架车送了余氏回邸舍,却是带着金玲乘了马车去赵府见瑛娘。
“你还真是糊涂,这宣城长公主殿下,正是你那救命恩公兰陵郡王之母,此次正是为兰陵郡王挑选郡王妃。”赵瑛娘笑着道。
沈安青一怔,有几分不自在地道:“原来是为兰陵郡王选郡王妃。”她偏开脸去,自己一介民女,想来不过是邀了去凑数罢了,哪里敢做别的妄想。
赵瑛娘拉着她低声笑道:“听闻今日宣城长公主受召进宫陛见,许皇后却是为兰陵郡王说了一门亲事,不是别人,正是韩家月娘。”
沈安青心里一沉,露出一丝笑道:“那不是极为合适?一个是郡王,一个是国公府上娘子,再般配也没有了。”
赵瑛娘却是笑着摇头:“你只当这就罢了?方才嘉成长公主也去了宣城长公主府上,也是说亲,你道是为何人?”
沈安青已经无心多想,只是摇摇头:“为何人?”
瑛娘望着她的脸色,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是为窦慕娘,她早就属意兰陵郡王,如今倒是得偿所愿了。”
沈安青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怔忪地望着花厅外已是亭亭而立含苞的芙蕖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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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卷 更逢欢宴地 愁见别离时
宣城长公主府,中门大开,往来仆妇侍婢殷勤地引着来到的贵家娘子进府去,宝马香车停满路,一位位带着帷帽扶着侍婢的手下车的娘子们笑盈盈而来,云鬓衣香,引人侧目。这长公主府素来清静,何曾这般热闹过。
沈安青远远下了车,向长公主府步过来,正遇见张五娘自马车上下来,唤住她笑道:“青娘也来了?”
沈安青点点头,含笑道:“怎么不见六娘?”
五娘拉着她向长公主府一边走一边道:“她才多大年岁,哪里会来这个,今儿瑛娘也是不来的,索性咱们两个一处吧。”沈安青见她全无待嫁女娘的羞态,倒是坦荡。
侍婢引着二人穿二门,经过廊桥到了水榭中入席坐下,一路看来,此处府邸远不如周国公府的富丽堂皇,也不必嘉成长公主府的雄壮大气,只是素朴寻常,却叫人觉得自在亲和。
水榭中席位团团摆开,只是在上首留下三张席位,下首坐席上的娘们都是寻常打扮,并不见十分出挑,三三两两在一处说话,并不见有什么欢喜之意。
沈安青甚是疑惑,与张五娘低声道:“如何都做寻常打扮,莫非都不愿入这长公主府?”
张五娘嗤笑道:“如今京都早已传遍了,这兰陵郡王一日被说了两桩亲事,一个是皇后殿下所说的卫国公府月娘,一个是嘉成长公主所说的窦尚书府慕娘,这两位今日也是要来的,剩下的不过是陪坐罢了,哪里还有心思有胆量与这两位争。”
沈安青一笑,低下头去,那两位的门第出身已是贵不可言,更不必提是两位贵人所提的亲事,自然是二者选一,其余的贵家娘子犹不敢想,何况自己这么个出身卑微无依无靠的孤女。
张五娘哪知道她这许多心思,只是笑着与她说起话来:“你看对过坐着的吴家瑶娘,这一身打扮,怕是动了心思吧,她可是韩月娘的表妹,想不到还会这般。”她悄悄指了指一身桃红束胸裙,杏黄缦衫满头珠翠的吴瑶娘道。
吴瑶娘似是听见了一般,转过脸来望着她二人,见了沈安青登时没好气地剜了一眼,叫张五娘看见了,口中道:“这小娘居然还敢给你眼色看,看我瞪回去。”一时间张五娘与吴瑶娘大眼瞪小眼地打了半天眉眼官司。
还是沈安青噗嗤笑了,瞧不下去了,才低声道:“罢了,罢了,五娘不必理会她。”
“窦慕娘来了,婵娘也来了。”张五娘忽而道。
只见侍婢引着窦家姐妹二人款款而来,窦慕娘一身妃红暗花广袖纱罗长衫,银红璎珞束胸落地长裙,挽着杏黄织金披帛,望仙髻上簪一朵盛放的锦葵,金玉步摇随步履摇曳生姿,更显得雪肤花容,娇媚含情,含笑而来。
她还未走到水榭中,已是有不少娘子起身迎住她:“慕娘来了,快入席。”
窦慕娘还是那般温和可亲,笑着答应了,一一问了好,这才向上席侧位走去,经过张五娘与沈安青席位边时,却是停住了步子,笑着道:“五娘与青娘也来了?”
沈安青只得起身欠身道:“大娘子。”
张五娘瞧了她一眼,径直拈了颗葡萄丢在嘴里:“自然是要来,殿下派了帖子与我们,难不成就推了。”
窦慕娘好脾气地不与她计较,只是拉着沈安青道:“青娘这些时日怕是忙着茶坊之事,也不曾去府里看我,我这几日也不得闲,不然该去洛遥坊学茶艺,你莫怪我。”语气很是亲近。
沈安青只得道:“无妨。”
她这一停步,不少人都望向这边,很是好奇地看着与窦慕娘说话的是哪一家的娘子,有认识的一语道破,乃是当初曲江会上的司茶娘子,如今在东市市坊开了间茶坊的沈青娘。一时间有人掩嘴笑道,这是什么地方,又是为兰陵郡王选郡王妃,如何还能叫这等粗鄙之人进来了,没得坏了名头去。
议论声四处响起,沈安青垂目只做不知,还是张五娘瞪了一眼窦慕娘,劈手拉过沈安青坐下,没好气地道:“你不入席在这里闲站着磕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这府里的人了,好大的气派。”
窦慕娘脸上红了,却是咬了下唇,很是委屈的模样,低低声道:“不知我是哪一处得罪了五娘了,这般厌我,若有的我在这一处陪个不是,你莫要怪我了。”当着众人面便要拜下去。
张五娘冷笑一声:“大可不必如此,你还是安生去席位上坐好吧,我不是厌了你,我只是瞧不上那种惺惺作态的模样。”她不耐烦地挥挥手,不再理会窦慕娘。
窦慕娘讨了个没趣,原打算在众人面前展现自己的谦和大度,也没能做成,只得咬了牙上了上席坐下。
不到一会,韩月娘也来了,她今日也是着意打扮过,翡翠绿透花丝罗短襦束腰裙,娇俏的朝天髻上几朵凌霄花,眉间还点了花钿,高傲地步上上席坐下,冷冷瞥了一眼那边温和地与人说笑的窦慕娘,再不理会。不少娘子也凑到她跟前说着话,倒是与那边成了掎角之势。
张五娘看着上席的两位,忍不住发笑,对沈安青道:“青娘你瞧,这两位今日怕不是要打起来,就为了那个冷得吓人的兰陵郡王。”
沈安青挤出一丝笑,轻轻应和着,心思却是不知道去了哪一处
“长公主殿下到。”侍婢高声报道。
席上一众娘子俱是起身,整衣敛裙,拜倒作礼。
一位眉目和善年岁颇长的老夫人扶着侍婢的手进来,见了众娘子笑着道:“都快些起来,今**们都是我请来的贵客,如何还这般拘束,都快坐下说话。”
窦慕娘起身后却并不入席,上前两步扶住宣城长公主殿下,笑着道:“殿下请这边坐。”
韩月娘见她殷勤,没好气地道:“府里有的是侍婢,也不缺你这一个。”
宣城长公主向窦慕娘含笑点头:“好孩子快入席吧。”待长公主坐下,席上的娘子们才纷纷踞坐而下。
长公主吩咐了摆席,笑着与众人道:“我一把年纪了,不大爱出门走动,你们当中大都不认得,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莫怪。”
众娘子忙都欠身道:“不敢。”
长公主望向左右一红一绿,笑着道:“这两个我却是认得的,一个是卫国公府二娘子,是叫月娘吧?”
韩月娘得意地望了一眼窦慕娘,欠身道:“是,殿下记得不差。”
长公主看了她几眼,点头道:“生的标致,好品貌。”
又转向窦慕娘:“这位是窦尚书府上的大娘子,是叫慕娘。”
窦慕娘浅笑盈盈:“殿下所说极是,奴窦家慕娘。”
长公主细细端详了:“不错,性情温顺知礼,甚好。”这么说了一回,却是不相上下,也不偏着谁。
“今日邀众位来府上,乃是为小儿奕郎挑选妻房。原不该如此兴师动众,只是如今这儿女婚事却是为难,上门说亲的人众多,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定夺,只好请了众位来,待一一看过再做打算,还望各位莫怪我唐突冒昧。”宣城长公主的话很是恳切。
侍婢们送了一道道吃食上来,不比周国公府的豪奢做派,俱是些家常小菜果饼,好在味道极佳。
长公主此时拉着窦、韩两位娘子,笑吟吟问着:“二位娘子平日在府上有何消遣?”
韩月娘轻蔑地扫了一眼窦大娘子,笑着道:“奴平日爱做些针线女工,闲暇时也读些诗书。”此话一出,张五娘差点笑出声来,这位韩月娘真是睁眼说瞎话,她那性子会是做女工读诗书的?
窦大娘子却是轻轻抿嘴笑道:“常日在府中随阿娘学习打理府里中馈,得闲时随沈青娘习茶道。”
“茶道?”宣城长公主来了兴致,“未知沈青娘是哪一位?”
沈安青听得忽然提到自己,一时愣了,只得起来欠身道:“奴沈安青见过殿下。”
宣城长公主瞧过去,却是个身着莲青窄袖半臂襦裙,百合髻上只簪着零星几朵含苞欲放的玉栀花,面容清秀柔和的年轻女子,瞧来寻常,只是那一双眼却是清澈透亮,不宠不惊地望着自己。
她不觉露了笑意:“你会茶道?”
窦慕娘在旁答道:“殿下,青娘是曲江会上司茶娘子,如今在东市还开着个茶坊。”下边议论之声又起,一众娘子都是指指点点,很是不屑的模样。
沈安青不闻不听,只是面色平淡如故,答道:“略懂一二,不敢在殿下跟前弄斧。”这位宣城长公主常年礼佛,自然对茶道也有所知晓。
宣城长公主却是全无异色,仍是笑望着沈安青:“茶道需是静了心不为俗事所羁绊之人才可全然通晓,你是个不错的。”这一句分明是夸赞,叫那些面露不屑的娘子们都僵了脸,住了口。
沈安青欠身道:“谢殿下夸赞。”这才坐回席上去。

第七十九卷 岂不爱攀折 希君怀袖中(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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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上窦、韩二位娘子已是暗中你来我往,争斗许久,偏生宣城长公主恍如不知。
窦慕娘吩咐侍婢取了特意准备了的箜篌来,向宣城长公主笑着拜道:“殿下今日赏宴,奴心中着实欢喜,无奈不善言辞,愿以箜篌一曲以表谢意。”
宣城长公主笑着颔首:“不想慕娘还会箜篌曲艺,自然是极好。”
四个侍婢抬着一架金丝楠木擘箜篌至窦慕娘坐席上,她挽起衣袖轻轻调了曲木,向着宣城长公主欠身示意,这才拨弦起声。
箜篌弦动处,乐音柔柔而起,不似琵琶的铮铮然高亢有力,却如涓涓细流引人入胜,九曲潆洄,曲调悠长,分明是一曲《宫宴乐》。
张五娘听得有些入神,与沈安青道:“想不到这窦大娘,平日不显山露水竟然还会箜篌,倒是瞧不出来。”
沈安青轻轻一笑,瞧不出来的何止这个,窦家慕娘是个有城府的。
一曲罢,宣城长公主先抚掌笑道:“好曲艺,慕娘果然是才貌双全。”众位娘子也都附和地夸赞着。
那边坐着的韩月娘却是冷冷一笑:“些微技艺也敢献丑,这箜篌我府上歌伎倒是极会演奏,下一回慕娘可以与她切磋一番。”
她说罢,向着宣城长公主笑道:“殿下,奴愿献字一副,以表谢意。”说着吩咐侍婢准备了文房四宝来。
宣城长公主依旧笑吟吟:“月娘擅书学?这在年轻小娘中倒是少有。”
韩月娘骄矜地一笑,接过侍婢奉上的玉管银毫,舔墨挥毫,在雪白的托浪宣上留下“馨香在兹”四字,落笔有斩钉截铁势,点画爽利挺秀,骨力遒劲,非数年苦练不能得。
宣城长公主看了一会,连声赞道:“好字,底蕴深厚,笔力雄浑。”她吩咐侍婢捧了下去好生收好。
张五娘吃着碗里的冷淘,向沈安青道:“瞧那两个都斗成了乌眼鸡的模样,看一会子怎么收场,若是真选了其中一个,另一个怕不得羞恼地无地自容?”
沈安青看了看上面已是明争暗斗的两人,却未知何人笑到最后。
正热闹时,侍婢进来报说道:“郡王回府了。”
一众娘子的目光都向着水榭外望去,更是有好些迫不及待地张望着。
宣城长公主惊喜地道:“不是去了东都,怎么这么快便回转了?”忙吩咐侍婢请了他进来。
她向席上的娘子们道:“奕郎昨日去东都督造端午龙舟,原以为要明日晚些才能回,不想今日就回了。”
韩月娘在旁笑盈盈道:“郡王诸事繁忙,甚是辛劳。”窦慕娘却是一双妙目满是期盼地望向水榭外。
不多时,一身玉色圆领织金蟒袍,束紫金蟒冠,俊颜冷清的崔奕大步流星随着侍婢进水榭来,见诸多年轻娘子在席,他几不可见地微微蹙了蹙眉,径直行到宣城长公主坐前抱拳作揖道:“殿下。”
席上诸位娘子俱是起身拜倒道:“郡王。”
他微微颔首,道:“请起。”
宣城长公主笑着道:“此去东都如何这般快就回转?”
崔奕欠身答道:“龙舟已经完工,着礼部官吏押送入京。儿骑行归京都,故快上少许。”
宣城长公主点头,指着席上向他道:“今日难得在府上设宴,你能回来更是好。”
崔奕蹙眉道:“未知所为何事设下此等宴席?”
“自然是为你挑一门妻房,选郡王妃。”宣城长公主笑呵呵地嗔道,“我也顾不得许多,舍下我这张老脸请了京都众多贵家娘子在此,就是要替你求一门妥当的亲事。”
她拉过韩月娘与窦慕娘到崔奕跟前:“这两位一个是卫国公府上二娘子,一个是窦尚书府上大娘子,都是才貌俱佳,品性上乘的女娘,连皇后殿下与长公主殿下都是夸赞不绝的。”
韩月娘与窦慕娘不曾想这般堂皇地被推到崔奕跟前,一时间都是羞怯怯不敢多言,窦慕娘倒还利落些,抬了眼望了崔奕,眼中满是情意。
崔奕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眼中隐隐有不耐之色,却是开口道:“殿下不必费心替我挑选妻房,我……早有盟约,正待过些时日便说与殿下知晓。”
此言一出,场上之人俱是大惊失色,韩月娘与窦慕娘更是雪白了一张脸,不敢置信地死死看着崔奕。
早有盟约,也就是有心上人,却如何还要摆下这选妃的宴席来?一众人无不狐疑地望着崔奕。
宣城长公主也是一惊,又笑了起来:“胡说,你的性子我再知晓不过,平日从不与人厮混,都是安分守己地办差,哪里认得什么女娘,更谈不上什么盟约了。”
窦慕娘此时心里镇定了几分,以她所知晓的,崔奕绝非那等轻狂之人,不似是会做下那等私订盟约之事的人。
崔奕却是欠身道:“我确是与一位娘子私订盟约,还望殿下恕罪。”
宣城长公主望了望席上俱是吃惊不已的娘子们,道:“你既然说已与一位娘子订下盟约,京都未议亲的贵家娘子大都在此,未知是哪一位?可有何信物?若是妄语,我可不饶你。”
崔奕直起身子,自胸前衣襟处取出一物,交予侍婢送到宣城长公主跟前:“此为信物,那娘子也有一把。”
宣城长公主自侍婢手中接过那信物细细端详,众位娘子也都目光灼灼盯着那信物,却是一把白玉雕花梳。
旁人犹倒罢了,只是席上沈安青的脸一时煞白如纸,她死死盯着那把白玉雕花梳移不开眼去,她没瞧错的话,那把白玉梳分明与她正簪在头上的那一把一模一样,正是当初崔奕让仆从与自己的。
宣城长公主看罢那白玉梳,笑着道:“未知那娘子是何人?”
崔奕转过身,目光温柔,向着席上众人中,朗声笑道:“青娘,随我一道见过殿下吧。”他唤沈安青作青娘,不再是沈娘子。
沈安青愣在了当场,一时回不过神来,神思恍惚如在梦中。还是张五娘满脸笑容地推她一把:“青娘,郡王唤你呢,还不快些起身去见礼。你有这样的好事竟然也不说与我知晓,一会子再与你算账。”
沈安青愣愣起了身来,不知所措地看着崔奕,崔奕却是向她露了微微笑意,目光中满是恳切和一丝请求,轻声道:“青娘莫怕,随我去见过阿娘。”
沈安青似是没了知觉,只是僵硬着身子随他到了上席前,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想要说话,却被崔奕的凝视所阻,只能低着头一言不发。
宣城长公主看着崔奕与跟前的沈安青却是笑了起来:“想不到是青娘,奕郎你太糊涂,怎么不早些说与我知晓,如今却是惹出这般大的乱子来,还委屈了青娘。”
席上的娘子们早已吃惊地瞪大眼望着沈安青,竟然会是她,开茶坊的商女!这等身份却与崔奕私订盟约!都是七言八语小声说了起来。
上席的两位娘子更是脸色难看,韩月娘冷冷望着崔奕二人,很是不屑地咬着牙,窦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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