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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林寺-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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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米芒
  在我读初中的时候,我曾看到这么一个句子:“缘分是本书,翻的不经意会错过童话,翻的太认真会泪如雨下。”那时候,我还无法理解,只是觉得这话很特别,让我一下子就记住了。我从小记忆力就好,周围的人都说,“看人家米芒那孩子。聪明伶俐,长大一定不得了”,我就是在这样的夸奖中长大的,可谓一帆风顺,我没想到,在自己读大学之后,真的会遇到一个女生,让我彻底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现在,你已经知道我叫米芒了,是的,这是个好听的名字。我1973年出生在美丽的山东。我妈是一名医院的护士长,我爸是那个医院的主刀大夫,可能是职业习惯,他们干什么都严守规矩,一板一眼,小心翼翼,甚至可以说是有洁癖。我每次回家,都被他们当作了重点的消毒对象,先是从头发开始检查起,一直检查到我脚趾里是否有水疱是否有脚气!同学们来到我家,都说总有一股浓浓的来苏水味,我也这么觉得。这股味儿让我每次回家就好像是进医院。
  我爸我妈居然就硬是不觉得,他们确实够怪的,吃饭的时候居然就排骨汤中的骨头是肋骨还是股骨进行讨论,说是要用这种讨论增长我的生理卫生知识,特别是聊起他们感兴趣的福尔马林浸泡骨头周期问题(我爸关于这方面的一篇论文获得了世界医学会骨科学会的三等奖)时更是要讨论这排骨汤颜色与福尔马林液颜色的色度对比,实在让我哭笑不得。我知道他们爱我,可我实在不想成天守在他们身边。只要不在吃饭的时候谈“骨头”,我就觉得什么都好了。于是,92年9月,我考到远离故乡的成都,念四川大学法律系。
  我特讨厌法律,但偏偏读了法律。只能说是这造化弄人。惟一值得庆幸的是,四川大学盛产美女,号称全国四大“美女大学”之一。川大虽然也是百年历史的老牌大学,50年代最辉煌的时候是首批七所全国重点大学之一,但如今的教学质量确实挤不进全国十强,不过,美女的质量绝对排前十名。这不仅在成都人尽皆知,连国内其他高校也都有耳闻。川大的女生,有的透着绰约风姿的清纯之美,象周敦颐笔下的莲花,叫人可远观而不可亵玩;有的年轻、率真、张扬,活力四射,是传统与现代的结合体,外表柔弱内心热烈,举手投足间流露都市女性的优雅和谐;有的则属小家碧玉气质,温和似一湖春水,透着柳永词中的深情婉约……最蔚为壮观的场面是上午第二节课下课期间,几乎全校的学生都会三五成群谈笑风生地从一个教学楼转移到去另一个教学楼上三四节课,此时走在人潮汹涌的校园里,当真是美女如云、满目惊艳。不少大胆的男生正是此刻来个“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现代版,由此“双目交射心有灵犀”,诞生一段浪漫的爱情故事,总之,川大是个盛产爱情的地方。而且远离来苏水的气味儿。所以,我很喜欢这个地方。
  现在不管哪所大学校园里,总有那么多的大学生谈恋爱,我觉得原因之一是大学生活本质上实在太无聊了。学校对此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甚至有的大学里还有自动化避孕套销售机,校方的“中庸”使我们更加的有恃无恐,在学校里,大伙儿都是百无聊赖地活着,几乎每个人都和其他同样无聊的人一样上食堂,一样上茅房,一样逃课,一样考试作弊,一样瞎混。真的,读四年大学实在是一种浪费,很多人都觉得大学本科读三年就足够了。
  在这样一个空气中弥漫着爱情味道的地方,“孤独的人是可耻的”,我也有幸拥有了我的爱情。不过,我的那个“她”,却并非川大的,而是川师大的,叫蒋芹芹。
  说起芹芹,首先得说我的同寝室哥们儿廉泊,没有他,我和芹芹只可能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廉泊就是成都本地人,家在成都西北桥,是铁路子弟,性格很内向,不爱跟陌生人说话,不过一旦熟悉起来,他的话还是不少。我和他逐渐成为很好的朋友之后,几乎无话不谈,他曾给我讲过他以前的一个故事。
  廉泊说,他读高中的时候,听说市康复医院来了北京的大夫,能治内翻足,就每天都到那里去扎针灸。那个医院很远,地处闹市区里的一个小巷子里,大街上车来车往,鸣笛声声,每次他都要一拐一拐地转乘公车,然后还要在小巷里步行好长一段路。
  当时,在那所康复医院里治疗的还有很多人,有漂亮的却不会说话的喜欢跳舞的女孩,有和他一样的内翻足的学生,还有蹒跚学步的却有智力障碍的幼童……其中,有个八九岁的小女孩,他现在都记得她的名字,叫小齐,小齐一头短发,长得乖巧而可爱,她是聋哑儿童,戴着耳背式助听器,不停地在走廊上走来走去。
  带小齐来的是她妈妈。有一次,廉泊在结束那天的治疗后,随意地和小齐妈妈交谈起来。当对方得知廉泊从小一直在健康孩子的学校就读,并且成绩一直很好,那位母亲的神情很是惊讶。她说她们家小齐才刚进小学,成绩不好,常受同学欺负。老师也看不起她,说这孩子能读完小学就算本事。
  “今天我才知道,残疾孩子也可以像别人一样读书,考高中,考大学……”做母亲的抬起手背拭去眼角的泪水。
  小齐听不见悲惨的话题。她依然活泼泼地在走廊里到处跑,瞪着乌溜溜的眼睛盯大哥哥廉泊和她妈妈的嘴唇,看他们讲了些什么。
  针灸最后并没能治好廉泊的内翻足。北京的医生走了,而他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这么多和他遭遇类似的病友,再也没有见到过小齐。但从医院出来,廉泊觉得心里突然一下子沉静起来。他想,他毕竟是幸福的,因为他一步步走了过来,回想过去,自己的妈妈似乎也说过,他刚进小学的时候,也曾有老师为他是个残疾孩子而发过牢骚,还有那么多人笑他腿疾,但他还是这么一步步走了过来。看来人的生命中,只要坚强就什么也不必害怕。此后,廉泊不时会想起小齐,他想,那可怜的孩子还太小,还不懂她将要面对的,是如何艰难的人生,但是,他却什么也帮不了她——有些事,只能自己去面对,去闯。
  其实,没有什么是挺不过来的,廉泊最后这么说。
  当我听了廉泊说的这个故事,我对这位天生残疾的同学充满了敬意。我们的关系更加密切了,一度几乎形影不离。然而,最终我们却还是离得很远很远,一旦有某个特殊的女人介入,一切友谊总是显得不堪一击,我们的友谊,也是因为女人而出现裂痕。而那个女人,没有廉泊就不可能真正走入我的生活。
  当时我并不知道廉泊一直很爱她,也许是缘分吧,我和她走到了一起,但是很久之后,当我知道了廉泊对她的心意,我心里充满了自责,觉得对不起自己最好的朋友。但是,有时候我想,假如我一早就知道廉泊暗恋芹芹,我和芹芹的故事会怎么样呢?难道真的就会有截然不同的变化吗?只怕也未必,人,终究是自私的,我不可能为了廉泊而舍弃与芹芹的缘分。
  我现在都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芹芹时的感觉。
  我和芹芹的第一次相遇纯属偶然,这偶然的一瞬拉开了悲剧的序幕。93年3月,大学一年级的寒假结束了,我坐车从济南去成都,经过西安站的时候,往车窗外看去,满站都是黑压压的人群,充分看出了中国实行计划生育的必要性。这时候,一个穿着雪白羽绒服的美丽女生,看着拥挤的车门、汹涌的人流,一脸的无奈和焦急。我大发恻隐之心的毛病又犯了,不顾他人的反对,打开了车窗。“上来,从这儿上”,我对那女孩喊着。白羽绒服略微犹豫了一下,就来到了车窗下,我像拖一件行礼似的把她从车窗拖了上来。简单交谈后,得知女孩是成都的,利用寒假到古城西安旅游,一路上,我们很谈得来,开始我就想问她的联系电话,却又有点不好意思开口,我后来想,那就到成都站再说吧,反正还早。
  车到秦岭后天就黑了,列车在黑夜里潜行,大家都很困,即便坐着,也迷迷糊糊地睡了起来,车到成都是凌晨六点多,天还没亮,我本来正打算找那女孩要联系电话,在我从口袋里摸笔的时候,我忽然发现自己的钱包被偷了,我立即想起,就在刚才,有一个贼兮兮的年轻人装作走路不稳的样子在我身上碰了一下,我马上背好行李,望那个小偷的背影追去。可惜,最后不仅没追着,还失去了向女孩问电话的机会。
  当时,我站在汹涌的人群里,最大的失望,竟然不是钱丢了,而是想,一个那么美好又那么谈得来的女孩子,竟然就这么错失了,这对于我而言是比丢钱大很多很多的遗憾,是多么难以弥补的损失啊。人海之中,你能有多少次遇到心仪的女孩的机会呢?
  我当时以为,我和她再也不会见面了。
  没想到,大约一个月后,93年4月的一天,有个女生来找廉泊,那应该是周末,同寝室的都出去了,我本来也打算走,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动身,就那么耽搁了一下,于是,缘分再次降临了。
  所以,说来说去,我跟芹芹确实还是有缘。其实,她进门的时候,我正在给吉他调弦,突然感觉门边有一双美女的眼睛在盯着自己,并且似曾相识,就宛如宋代词人的那句“似曾相识燕归来”的意境。我把头低下,眼光扫到美女脚边,然后慢慢抬起来……天哪,竟然真的是她。那一瞬间,我们彼此都几乎惊呆了,她那震惊的眼神,使我相信,就像我在为没有留下她的联系方式遗憾一样,她也或许经历了类似的遗憾,庆幸的是,老天让我们又见面了。起身,让座,慌乱地端一杯水来……就在这次,我才问清楚,她在川师读英语系,叫蒋芹芹,多么好听的名字。
  在93年,还很少有传呼机,大学寝室里也都没有电话,联系起来很不方便。那天,蒋芹芹来川大办事,突然想来看看廉泊,她想,他要在就一起走走,不在她就回去了,反正是顺道,不费什么事。
  廉泊不在,作为他最好的朋友,当然由我来接待。何况即便我和廉泊完全无关,我也无论如何不会让“白羽绒服”再次从我身边溜走了——虽然,那天她穿的是一身牛仔服。
  从那以后,芹芹经常来川大,每次都由我和廉泊一起陪着她。那段时间,芹芹似乎有些心烦,她爱唱歌,特别喜欢唱那支《风中有朵雨做的云》,那歌有些伤感,每当她唱的时候,我的目光总被芹芹那恰如其分的美丽拽得跌跌撞撞,醉了酒一般。在我心里,芹芹是圣洁的雪莲,是一朵会跳舞会唱歌的白云,不,是风中那朵雨做的云。
  我想,肯定不仅仅在我的眼里蒋芹芹身上绽放着夺目的光彩。在所有人的眼睛里,她的美丽都是令人无法视而不见的。在睽睽众目随之移动的焦点中,她总是表现得仪态万方。但我想,肯定不会有多少人比我更爱她,她之于我是一种命中注定的诱惑。我有时暗地里想,假如有一天能与她携手同行,假如有她在我身边,那么,即便在这喧嚣的成都,所有的外界的东西我也可以丝毫不在意,甚至连汽车河流与钢筋森林也一定会为我而宁静。我18岁了。有对爱情的渴望,有性的欲望,在我内心深处,我多么希望蒋芹芹像云一样呈现在我的天空。
  也许是老天成全,我们的关系越来越融洽了,日子一天天过去,窗外成都的天空因为我心中有了浓浓的爱意而似乎也开阔了许多。5月初,芹芹约我和廉泊去川师玩,周末的那天,风暖暖地吹着,让人的心都不由得摇曳起来。
  我和廉泊如约去了,芹芹像一只鸟儿一样从女生寝室楼出来,她带着我们在校园里到处转。而后我们坐从川师开往盐市口的38路公共汽车,到成都市中心玩。廉泊因为腿不方便,返城后就回川大去了。剩下我和芹芹两个逛街。那天,芹芹话特别多,显得很开心。其实,我一直觉得,芹芹的性格比较忧郁,但那天,她确实不像平时那么忧郁了,她照相的时候故意摆出各种怪模怪样的姿势,逗极了。
  走了一天,很累,不过心情很舒畅。天黑了,我送芹芹回到川师,跟芹芹开玩笑说,假如咱们回来晚了,进不了寝室楼怎么办?
  “那我就在大街上睡,不过你要守着我。”芹芹顽皮地说。
  “好,我给你驱赶苍蝇,”我说。然后指指路边的垃圾堆,“睡那里最好,芳香扑鼻。”“讨厌!”她轻轻打了我一下,那一刻我们相视一笑,真的开心极了。
  万事的促成总有它的内因和外因,内因是决定性力量,可也需要外因这个必要的条件。
  93年7月,大一结束的那个暑假,芹芹提议我俩一起去嵩山玩,“去看看少林寺吧,你以前去过吗?”我说没有。芹芹说,“我去过,但还想去。”我答应了,后来,在嵩山的那几天,成为我们正式定情、终生难忘的日子。
  记得那天,我在川大北校门口等到了如约而来的芹芹。芹芹穿的是白衬衣、牛仔裤、旅游鞋,楚楚动人中又有着几分英姿飒爽。我们坐上火车,正好我那张票靠窗,我让芹芹坐我的位置,她喜欢靠窗,我坐在她身旁,即便不靠窗也心满意足了。一天一夜之后,我们到了河南。
  来到嵩山下已近黄昏。按照芹芹的提议,我们决定夜登少林。“山门肯定关了,上不去的。”我有些犹豫,芹芹笑起来。“你这个呆头鹅,这么大一座山,难道他们能把每条路都封得住?”果然,我们稍微绕了一公里,就从一条小路上了山。一路说笑着往上爬,大约晚上十一点左右,到了少室山顶。
  我们坐在山顶附近的一块大岩石上,开始还是有一句没一句地打着趣。夜深了,慢慢地睡意爬上了眉梢,我和芹芹都困了,她靠着我的肩,顽皮地笑了一下,说:“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就在大街上睡,不过你要守着我',现在你要守着我,我先睡了。”她真的就这么放心地睡了起来,渐渐地有了轻微的鼻息,我仔细地打量着她,还从来没这么近距离地注视过她,我的心中荡起了阵阵涟漪。也许是睡着了无意识的行为,过了一会儿,芹芹不自觉地用手轻轻搭住我的肩膀,我明显地感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了,一时睡意全无。
  芹芹身上那种自然的淡淡馨香,使我有几乎要醉了,我真想紧紧地搂住她,可又有些不敢亵渎——我一直觉得,她就是这样一个女孩:不管多么亲昵,也不觉得轻浮,也不会让人感到可以随便——我只好抬头看天,天不是纯黑的,而是有着闪耀的星光,无限开阔,气象万千。
  一个夜晚就这么过去,终于,天逐渐亮了,不远处涌起了云海,一抹红艳的朝霞像我心底的温情一般弥漫开来。
  “起来了,懒猫!”我叫醒芹芹,她揉了揉眼睛,柔软的身躯仍依着我。“看日出了,懒猫。”我忍不住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她笑了一下,轻轻用脸蹭了蹭我的脸,然后我们像许多恋人一样,很自然地接吻……看完日出,我们决定下山,我在山顶一块大石头上刻了几个字,芹芹问刻的什么,我笑着说:“爱在少林之巅。”
  下了嵩山,我们分头回家。我回山东,芹芹回成都。
  就在那个假期里,我们的爱情进入了最甜蜜的阶段。记得回到济南的当晚,我被几个高中同学硬拉出去HAPPY,晚上11点才回到家里,一进门就接到了芹芹的电话。“没什么,就是报个平安,”她说,“好想你啊。”“我也是,好想你啊,”我说。放下电话,我妈说,那姑娘今晚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谈朋友了?”我支支吾吾地应着,回了自己的房间,脸有点发热,心里却甜蜜得不得了。
  以后的日子我们就靠电话联系。大概两天一个,激情澎湃的时候一天甚至会打好几个。
  过了两周,正好看到一家公司在招兼职,我去应聘,居然被录用了。我想的是,一来可以接触社会,增加点历练;二来打算尽量挣点钱,开学后可以请芹芹多吃点好吃的,可以请她多看几场电影。但是,毕竟不能呆在家里接芹芹的电话了,一天,我正在跑业务,突然收到她的传呼,当时,我身上就只有5元钱,既要吃中饭,还要坐公交车回家。可是,我想也没想,就找了个公用电话回了传呼,我俩说了好一阵,我将这五元钱花得只剩两毛。没有中饭吃了,我饿着肚子,心里却是满满的甜蜜,没有了车钱,我在烈日下走了1个半小时回到家中,心情却比任何时候都愉快。我知道,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吧。
  爱情的魔力还使那个暑假显得特别漫长,好容易等到假期快结束了,我迫不及待想见到芹芹,于是提前踏上了去成都的列车。
  芹芹专门到火车站来接我了。事前我只告诉了她车次,并没让她来接我,她也没说一定来,但我心想,她一定会来的,我们彼此之间根本不用说什么——她知道自己肯定会来,我也知道她一定会来,难道还用多说什么吗?
  也许是在火车上坐得太久的缘故,下了车我感到有点头晕。人潮汹涌,我真担心碰不到芹芹,但我显然多虑了,她在出站口,手里挥舞着一方手帕。我挤过去,一阵风吹过来,芹芹就像随着那风过来似的,扑到我怀里。她有些瘦了,我用手轻轻拍着她瘦瘦的肩,说:“你怎么突然瘦了好多。”“因为想你。”芹芹说,楚楚可怜。
  我疼爱地揽住芹芹的腰,那一刻,一股幸福的暖流传遍我的全身。
  一起回到学校,我放好行李,就和芹芹到川大后门外的小餐馆吃饭,都喝了点酒——连一向不怎么喝酒的芹芹也喝了点啤酒,脸上飞起两朵红霞。随后,我们到锦江边散步。那天下了点小雨,正好可以让我们共打一把伞,我深深地喜欢那种两个人在伞下小小空间里的感觉。
  就这么,从大二开学起,整整一年,只要下雨,只要在一起,只要有时间,我和芹芹都要合撑着一把伞,或在校园里,或在锦江边,偶尔也在狮子山,一起漫步。我俩的身影,据说后来成了川大一景,几乎所有的人都说很般配,“真是一对壁人啊”——连我们素来保守的老刑法教授,也由衷感叹。至于我们同寝室的哥们,更是时常向我讨教“跟恋人和谐相处的经验”。而那些“低级趣味”的家伙,还神神秘秘地问什么“你们那个也挺和谐的吧”?
  真要说起来,我和芹芹确实还从来没有“那个”过。我是男孩子,“火气旺”是难免的,有好多次,当与芹芹紧紧拥吻的时候,我确实也想更进一步,但每当我的手不规矩,芹芹总是掰开我的手,她说:“现在不可以乱来。”“那什么时候可以呢?”我赖着脸问。
  每次我这么说,芹芹的脸就会“唰”地红一下,美丽极了,“哼,结婚以后可以——假如我们结婚的话。”我呢,也从来不打算强迫芹芹什么,何况在如今这个越来越随便的年代,像芹芹这样的,虽然有些“老土”,但我心里反而更加珍惜她了。这是个难得的好姑娘,我心想,好吧,我就等好了。
  我相信芹芹一定是属于我的,我有信心等下去,何况芹芹对我那么好,除了不答应做“那个”,她比所有的女朋友对自己的男朋友更好。看看腕上的手表,就是芹芹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戴在腕上已经有一阵了,虽然是一只电子表,但比任何其他表都更让我爱惜。我没事的时候就爱看表,想,我是要和芹芹过一辈子的,我们会相伴多少年呢?50年?60年?那60年这表还能使用吗?会慢几分钟呢?有一次我这么问芹芹,芹芹笑了一下,说我很傻,她说,“等以后我们毕业了,我也有工作啊,我第一个月的工资,就拿来给你买一块很好很好的表。” “啊?你第一个月的工资,还是给我未来的岳父岳母大人吧,加上我的工资一起孝敬他们,我把他们的女儿领走了呀。”我说。芹芹突然叹了口气,神情暗淡下来。“我父母早离婚了,早就不管我了。”她甩了甩头发,好像要把什么都忘记,说。“一毕业,我就跟着你去山东,离开成都这个鬼地方,我是真呆腻了。”她的语气似乎很随意,但我心里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安,我突然发现其实自己并不了解芹芹,她很少谈自己的事,尽管,我确信她是爱我的。但我依然隐隐约约地感到不安。我后来曾向廉泊打听过芹芹的事,但廉泊不爱说,他说,你要真喜欢她,何必管她以前的事情呢。听廉泊这么一说,我反而更不安了。
  那个叫老莫的男人的出现,使我的不安最终成为现实。
  我至今都记得很清楚,那是大三的第二学期,一天,突然有个瘦瘦的中年男人来找我,他说他姓莫,是芹芹的高中教师,也是芹芹当年的男朋友。他说芹芹的第一个男朋友是个无期徒刑的犯人,而他则是她的情人,他们至今还保持着性关系,他甚至还拿出了一些与芹芹亲密无间的合影……那是一个噩梦般的下午,我感到天似乎都要塌了。芹芹,我心中无比完美的天使,为什么却还有这样的一面?
  芹芹,这一切是真的吗?那天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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