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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血染衣-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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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愿柔声道:“难道你真的很想被我抢走?”

小姑娘羞不可抑,两手捂着脸儿,恨声道:“鬼才想!”

郑愿简直想大笑一阵,但脸上反而现出抑郁之色,轻轻叹了口气。

小姑娘从指缝中看见了他脸上的抑郁,心里不禁又充满了甜蜜的柔情。

他一定是伤心了。

小姑娘靠近他,悄声道:“不过,你要真的……真的把我抢走,我…··我一定不喊叫。”

郑愿看着她,苦笑着摇摇头,叹道:“你怎么一点不知道害噪?”

小姑娘怔了怔,郑愿又笑道:“过几年吧!过几年,等你长大了;我再来抢你。”

小姑娘气得狠狠捶了他一拳,恨恨地道:“你这个大骗子!”

郑愿哈哈大笑起来。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小姑娘翻着白眼,气呼呼地瞪着他,看样子似乎想扑上去咬他几口。

她突然恨声道:“再过几年,再过几年只怕……只怕你什么也抢不到了”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是不是和小姑娘的话一个道理?

郑愿有点笑不出来了,他就像是在突然之间被人重重打了一拳,正打在心口上。

他曾经有过一个非常要好的女伴,和他是青梅竹马的情侣。他决定非她不娶,她也决定非他不嫁。

所以他很放心。

他虽然是一个浪迹天涯的江湖人,却始终记得自己的归宿应该在哪里。

所以他不着急,他还要再闯荡几年再回到她身边。

结果是她嫁给了别人。

那天他风尘仆仆赶到她家,她却已在轿中。

那天是去年的六月十五。

郑愿低下了头,他不想让这个小姑娘看见自己眼中的痛苦。

这份痛苦只属于他自己,他不愿与别人分享。

在他寂寞孤独的时候,他就细细地咀嚼这份痛苦。

奇怪的是,这并没有使他消沉。他仍然在江湖上闯荡,仍然能开心地大笑,仍然能兴致勃勃地和别人抬杠。

小姑娘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她怔怔地望着面色惨白的郑愿,一时间似已痴了。

一阵喝道声远远响了起来,郑愿倏地抬起头,耳朵也支了起来。

小姑娘瞪着他,眼中的怜惜已渐渐转成了惊讶和疑惑。

她转头看看南面,却见一顶大桥正缓缓向这里行来,轿旁影影绰绰的像是有不少骑马的人。

可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当她看见郑愿站起身走出饭摊,神闲气定地拦在路中心时,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天啦!他……他莫非是……是轿夫?”

她忍不住叫出了声:‘’你是郑愿?”

郑愿转头看着她,微笑道:“一点不错。”

小姑娘的心跳得更厉害了:“天啦!他竟然说……说过几年、过几年来抢我!”

小姑娘幸福得简直快要晕了。

一顶很气派的四抬大轿缓缓行来,不多的几个行人都敬畏地闪在路旁,目送大轿走过。

四个抬轿的轿夫都是剽悍威武的年轻人,一色的青衣小帽,看样子他们的武功都很扎实。轿后各有四匹骏马,骑马的人个个威风凛凛,顾盼之间,杀气森森,显见都是目空一切的武林健者,江湖大豪。

有这样八个人护轿,轿中人的身份地位自然极其崇高,武功自然也是绝对一流,这么一顶大桥,谁敢去惹?

就算是真吃了豹子胆的人,只怕也会退避三舍。

郑愿虽没有吃过豹子胆,但已决定要来“惹一惹”轿中人。

郑愿挺立路心,笑眯眯地看着慢慢走近的队伍。

轿前四匹骏马上的骑者,自然也已看见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年轻人。他们的眼中,都射出了迫人的寒光。

他们停了下来,大轿也停了下来,停在三丈外。

一个佩剑的中年汉子皱着眉头,大声喝道:“郑愿,你又想干什么?”

郑愿认识他。

他是泰山派数一数二的高手,人称“一剑断山”的高断山。

高断山的剑术出神入化,内功深湛惊人。他是天下著名的剑客之一,纵横江湖十几年,好像还没吃过败仗。

高断山和郑愿不是仇人,也不是朋友,他们只不过互相认识,仅此而已。

郑愿笑道:“高大侠,我又想干什么,你肯定已经很清楚了,何必多问呢?”

一个手持方天画戟的年轻人冷笑道:“郑愿,你认不认识我?”

他的相貌很英俊,只是睑色有点发青,看起来显得很傲慢。

他盯着郑愿,薄薄的嘴唇抿了抿,细黑的剑眉也扬了起来。

郑愿“认”了半晌,点点头,微笑道:“自然认识,阁下是‘小温侯’吕倾城。”

他当然认识这个吕倾城。

江湖上不认识吕倾城的人本来就不多。

吕倾城天生勇力,英俊非凡,是近年来武林中风头最劲的少年高手,有吕布再世的派头。吕倾城在和“武林第一美女”金蝶成亲后,名声更著,天下无人不知,吕倾城是金蝶的丈夫。

郑愿的那个青梅竹马的伙伴,就是金蝶,郑愿怎么会不认识吕倾城呢?

吕倾城似乎被郑愿的微笑激怒了,怒吼道;“那你还不快让道!”

郑愿笑得亲切极了:“为什么?我认识你和我要砸轿子这两件事之间,应该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吧?”

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笑眯眯地道:“怎么会没有关系呢?有关系,有关系。”

这个胖汉是河南龙门派的好手,人称“流星索命”的刘昭阳,一对流星锤使得鬼神莫测,中入立毙。郑愿曾在游历中州时,和刘昭阳见过面。

郑愿很谦恭地作了一揖,道:“刘大侠请讲。”

刘昭阳笑道:“吕公子的意思是说,你碰见了他,就该回避。”

郑愿道:“为什么我碰见了吕公子,就该回避呢?”

刘昭阳叹了口气,道:“因为吕公子不想让你太难堪。”

郑愿讶然道:“哦?”

刘昭阳又叹了口气,道:“因为你居然连自己的未婚妻都看不住,怎么还敢抛头露面?吕公子一看见你,就替你脸红。”

吕倾城原本绷紧的脸上已漾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郑愿更惊讶了:“不会吧?我从来没有过未婚妻呀?”

刘昭阳叹道:“这个人怎么记性这么差劲?昔年的武林第一美女,如今的吕夫人金蝶,不就是你的未婚妻么?”

吕倾城的脸又青了。

刘昭阳的话夹抢带棒的,让吕倾城听了很不舒服。

可惜刘昭阳这个人一向都说自己“眼睛不好”,他好像根本没发现吕倾城已变脸。

郑愿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微笑道:“我的确认识一个叫金蝶的女孩子,她是我的邻居,但绝对不是未婚妻。”

刘昭阳道:“郑公子,你何必这么说呢?应该承认的事情就承认嘛!我想江湖上没人不知道是吕公子抢走了你郑愿的女人吧?”

吕倾城一声低吼,画戟横着一扫,撞向刘昭阳面门。

刘昭阳居然还是笑眯眯地,好像他的眼睛真的很不好。

高断山面色一变,郑愿却已惊呼失声。

画戟还没扫到刘昭阳,就被斜地里伸过来的一把刀架住了。

吕倾城的目光在刹那间已变得阴冷无比,但他却什么也没说,悻悻地收回了画戟。

郑愿看着这个拿刀的人,他觉得很有趣,因为这个人他不认识,也猜不出是谁。

这个人是个又黄又瘦的人,岁数不算大,顶多也就三十出头,穿着一身黑色的武士服,看起来阴冷猥琐,很让人讨厌。

可郑愿惊讶地发现,高断山和刘昭阳在这个人出现后都变得很恭敬,连平素傲睨天下群雄的吕倾城好像也很怕这个人。

郑愿发现这个人正将目光转向自己时,便很亲切地冲他笑笑,点点头,问道:“这位英雄面生得很,一向在哪里发财啊?”

这个人的脸上死板板的一点表情也没有。好像他根本没听见郑愿的话,只是眼中已露出了阴毒无比的寒光。

这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尊杀神。

一尊无血无肉、阴冷无比的杀神。

郑愿看着这个人,笑得有点不自在了,后背上凉嗖嗖的。

但郑愿并没有放弃砸轿子的愿望。相反,他对这顶神秘的大桥轿更感兴趣了。

高断山、刘昭阳和吕倾城都是雄踞一方的大豪,武功更是出类拔萃,他们也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成名人物,他们居然会一同护卫这顶轿子,岂非不可思议?

能请动他们同时护轿的人,郑愿怎可不见、怎可不请他下轿来走走路?

另外五个护轿之人都是清一色的黑色武士服,佩着腰刀,面无表情、目露凶光,他们是什么人,郑愿当然想知道。

以往郑愿砸轿,轿中人都会很威严很气愤地出声呵斥,可这次轿中人居然一声没吭。

你说说,这样的轿子,是不是非砸不可?

郑愿大声道:“轿中的老兄,我晓得你看见我了。我叫郑愿,愿望之‘愿’,特地请你下轿来走一走,聊聊天,看看湖光。其实走路很有好处的,……”

郑愿的“走路经”刚念第一句,那个猥琐的黑衣武士已木然叱道;“滚!”

郑愿苦笑道:“你这个人怎么一点教养都没有?我正和你主人说话,你这当奴才的急什么?”

黑衣武士目光一凝,人已下马,站在了郑愿面前。

没人能看清他是怎么下马的。

郑愿吓得后退了好几步,吃惊地道:“你想干什么?”

黑衣武士冷冷叱道:“滚!”

郑愿点点头,赞许地道:“原来你下马,是想在地上滚一滚呀?……也好,经常在地上滚一滚,对身体的好处只怕更大,人不沾地气,身体总归是要变坏的。”

黑衣武士木然而立,一点也没显出生气的神情。

但他的刀已拔出。

正午的阳光映在刀上,闪耀着夺目的冷光,如微山湖水的波光。

他的人也如他的刀一样,冰冷而且充满了杀气。

高断山皱着眉头,无奈而又怜悯地看着郑愿。

他不想看见郑愿死去,可又救不了郑愿。

刘昭阳还是笑眯眯的,像座弥勒佛。

对他来说,谁死谁活都一样。反正他“眼睛不好”,看不清。

吕倾城面上的表情十分复杂。他希望郑愿死,但又不愿郑愿死在别人手里。

他要亲手杀死郑愿。

小姑娘站在路边,吓得直哆嗦。

她虽然不懂武功,但也能看出来,郑愿不是那个“坏蛋”的对手。

她想跳过去把郑愿拖走,可偏偏两腿发软,不听使唤。

她想告诉郑愿:“你没有刀子,人家有!你快逃!”’可她的两排牙齿正在打架。

郑愿却好像一点儿也不明白对方要杀自己,反而向前凑了几步,微笑道:“在地上滚着玩的时候,身上最好别带刀剑一类的东西,否则会戳到自己。你这把刀我先给你拎着,你滚完了,我再还给你。”

他居然真的伸出了手。

右手。

刀光大动。

黑衣武士的刀已闪电般砍下。

高断山在心里发出了叹息,闭上了眼睛。

他十分清楚这一刀的威力,也知道郑愿的右手肯定会从此消失。

高断山曾亲眼目睹这位黑衣武士杀人。对方是威镇天下的前辈高手,却没在这个黑衣武主刀下走过十招。

高断山虽然不知道郑愿的武功究竟如何,但他认为郑愿绝对不会是那个前辈高手的敌手。

刘昭阳的眼睛眯缝了起来,似乎受不了太强烈的刀光。

吕倾城急而又低沉地冷哼了一声。至于他为什么要冷哼这么一声,只有他自己知道。

小姑娘忍不住哑呼一声,两手紧紧抓住了胸前的衣襟,她的身子很快软倒在地上。

刀光乍现即灭。

血光涌现。

刀仍在手中,一只手已落在了地上。

握刀的手是郑愿的手。

右手。

落地的手是那个黑衣武士的手。同样也是右手。

天晓得出了什么事。

断手的黑衣武士已惊呆,甚至都忘了点穴止血,一任鲜血自断腕处狂喷而出。

骑在马上的入也都已惊呆,他们只是瞪着个黑衣武士的断腕,谁也不出声。

小姑娘呢?小姑娘已经吓晕了。

只有郑愿还在摇着头叹气:“我让你别拿刀你偏要拿,这不,出事了不是?”

那神情那语气就跟父亲教训顽皮的孩子似的。

轿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清叱:“冲过去!”。

高断山等人几乎想也未想,一挟马肚子,骏马冲出,冲向郑愿和那个黑衣武士。

高断山的剑已挥出削向黑衣武士的后脑,刘昭阳流星锤飞出,击向黑衣武士的后心,吕颂城的方天画戟挟着狂风刺向郑愿的面门。

郑愿只有闪开。

骏马冲出,踩过那个黑衣武士的尸体。大轿冲过,轿夫的脚踩过那个黑衣武士的尸体。

轿后的四名黑衣武士弯弓搭箭,射向郑愿,也射向晕倒在地上的小姑娘。

郑愿真的生气了,他从来没生过这么大的气。

他怒吼着,挥刀相开如蝗的利箭,护住了小姑娘。

他们居然连一个无辜小姑娘也不放过!

第一阵箭刚刚过,大轿已冲出十丈,郑愿手中的那把刀突然脱手飞扬,离地仅仅三尺,追向大轿。

马快轿急。

刀更快。

第二阵箭雨袭来时,郑愿已扯下了那件漂亮的丝袍,运力挥动。

箭射在袍上,啁啁有声。

大轿已奔出十四丈时,刀追上大轿,从轿后骏马的腿间穿过,忽然向上一飘一旋,轿子的后面已被割出了一个大洞。

郑愿看见了轿中的“人”,不由怔住了。

一只利箭趁隙而入,射中了他的左臂。他居然都没察觉。

轿中的“人”好像并不是人,而是一种看起来很像是人,而实际上又不是人的东西。

石像!

的的确确是石像,而且轿中只有那么一座石像。

郑愿对石像很有研究,他自己本就是个很不错的石匠,他曾雕过不少石像。

虽然隔得很远,郑愿还是能认出,那座石像约摸有五尺高。虽然他只看见了石像的背影,他还是能肯定,那是一座滴水观音。

而且一定是用极品的昆山之玉雕成的滴水观音。

那个雕此石像的工匠一定是个名家。

可方才轿中明明有人说话。

石像怎么会说话呢?

再说了,昆山之玉虽极昂贵,极品的昆山之玉更是难寻,名家制作的玉像虽少而又少,可也不至于如此神秘、如此隆重地护送啊?

这顶轿子要到哪里去呢?

……

郑愿叹了口气,收回目光,也收回思绪,这才感到了左臂上的剧痛。

剧痛中又夹着一阵阵的麻痒。

“毒箭!”

郑愿刚想起这两个字,就觉得有点晕,眼睛有点花,腿也有点软。

他咬牙拔出箭,一胜黑血顿时喷了出来。他的整条左臂已经麻木。

郑愿这回是真急了,他从未中过毒,他知道

有些毒极其厉害,连解药都没有。

那么,他中的毒是不是没有解药?即使有解药,他又将从何处弄到手?

郑愿的胆子一向很大,可一中毒,胆气顿消。

已知必死的人,是不是都会这样?

宋捉鬼要是在这里就好了,宋捉鬼不仅会捉鬼;还会解毒用毒。

可宋捉鬼此刻又在何方呢?

第三章 冰雪牡丹

郑愿居然没有死掉,连他自己都很吃惊。

他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怎么,我没死?”

坐在他身边的居然就是那个开饭铺的小姑娘,她的眼睛肿得好厉害,像是两只桃子。

她虽然在流泪,但仍然咬牙啐道:“你想死?”

郑愿瞪着她,半晌才哈哈大笑起来:“他妈的,原来我没死,哈哈!”

小姑娘吓了一跳,恨恨地道;“你要死了,过几年谁来……谁来抢我?”

郑愿想往起坐,但没有坐起来。他发现自己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就像是和面时放多了水的面团似的,软乎乎的。

他只好又倒回枕上,叹道:“我真想不到。”

小姑娘怜惜地抚着他额头上的冷汗,低声道:“你真想不到什么?”

郑愿道:“我真想不到,你居然是这么一个人。”

小姑娘一怔,道:“我怎么了?”

郑愿苦笑道:“我没想到,你居然会是个解毒高人,居然救了我的命。”

小姑娘咬着嘴唇,瞪着他,半晌才恨声道:“我若是会解毒的话,一定不会救你,谁叫你昨天那么欺负人?”

郑愿吃了一惊:“不是你救的我?那是谁救的?”

小姑娘冷笑道:’‘你不用管,乖乖养好伤就赶紧滚蛋。

你的救命恩人根本不想见你。”

郑愿呆了呆,苦笑道:“他不想见我产

小姑娘道:“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人家非得赶着要见你?我告诉你,人家根本就没看你一眼。”

郑愿叹道:“他真的没见过我的面?”

小姑娘笑得更冷:“人家压根儿就没走近你三丈之内。”

郑愿道:“那他又怎么救我?”

小姑娘道:“人家只在你腕上悬了根丝线,号了号脉,开了药方,我去抓的药。”

郑愿这回是真的吃惊了:“悬丝诊脉?你说救我的人会悬丝诊脉?”

小姑娘瞪眼道:“你不相信?”

郑愿也不知从哪里来了力气,一骨碌爬起身,跳下床就跑。

小姑娘先是吃惊,马上又追了出去,尖叫道:“你干什么去?”

郑愿一声不吭,低头疾奔,直冲向院门。

但郑愿刹那间站住了。

院门口已突然间多出了一个人。

他如果硬冲,势必会撞在那个人的身上。

郑愿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台阶。

离他的脚尖一尺远的地方,有一双葱绿的绣花鞋儿,鞋上绣着花。

牡丹花。

这双绣花鞋郑愿很熟悉。

他常常梦见这双绣花鞋,但却又害怕看见它们。

郑愿觉得自己的心在狂跳,血也直往头上冲。

恍惚间,耳边响起了一个冰冷的声音:“你又想跑?”

郑愿叹了口气,两膝一软,往后便倒。小姑娘已追出,正站在他身后,这时便伸手抱住了他。

郑愿的身子很沉,她根本无法抱住。两人一齐倒在了地上。

小姑娘被郑愿压住,急切间脱不开身,只得抬头央告道:‘小姐,求求你把他弄起来。”

那双绣花鞋走进院门,鞋尖轻轻踢在郑愿大腿上,将郑愿踢得滚了开去。

然后,那个冰冷的声音叹道:“把他抱回房里去。他要再敢跑,你就用绳子把他捆起来。”

这里是小姑娘的家。可现在这家的主人却已不是她爹,也不是她,而是那个穿葱绿绣花鞋的女郎。

小姑娘昨天醒过来时,郑愿已面色发黑,呼吸已极微弱。

她无助地坐在他身边哭泣,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时候一双葱绿绣花鞋儿移到她身边,她抬起泪眼,就看见了一个冷冰冰的年轻女郎。

小姑娘不得不承认,这个女郎美得吓人。也冷得伯人。

但小姑娘感激女郎,甘愿被她叱来咤去,就因为这女郎救了郑愿的命。

可现在小姑娘有点恨她了。

因为这个又冷又美的女郎看来不仅认识郑愿,而且和郑愿的关系还很不一般。

郑愿呆呆地躺在床上想心事,眼睛睁得很大,但当门外响起脚步声时,他的眼睛就闭上了。

他听得出来那是谁来了。

他不是不想看见她,他是怕看见她,而且也没有勇气看见她。

脚步声在他床前停住了,郑愿的眼睛闭得更紧。

女郎冷笑道:“你别装了,我知道你已经醒了。”

郑愿点点头,但还是没有睁开眼,他的脸色惨白发灰。

女郎道:“你居然也知道没脸见我,真是天下奇闻。”

郑愿悄然一叹,低声道:“谢谢你救了我。”

女郎冷冷一哼,道:“我本来不想见你,但又想听听你对我有什么交待。”

郑愿苦笑道:“没有,一点都没有。”

女郎冷笑:“真的一点都没有?”

郑愿半晌才吁了口气,睁开眼,定定地看着她。

他发现她已经瘦多了,愿来圆圆的下颌已变得尖了,原来就很大的眼睛也显得更大了。

被人称为“冰雪牡丹”的花深深,竟已憔悴成这个模样,谁会想到呢?

连郑愿都想不到。

花深深水是个又冷又艳的女孩子,世上有许多人想获得她的芳心,但都没有成功。

她把这颗心给了郑愿,可郑愿居然不要。

花深深笑起来足可倾城倾国,可花深深从十岁起,就极少笑,天下不知有多少人想一睹花深深的笑容,但他们都失望了。

花深深只对一个男人笑过,而且笑得又甜又美。

这个幸运的男人就是郑愿,可郑愿居然看见她就想躲。

郑愿看着花深深,许久许久没有说话,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花深深也冷冷地瞪着他,脸色越来越白,眼中的雾气越来越浓,渐渐地,那雾气凝成了两颗大大的晶莹的露珠。

郑愿转过了眼睛,叹道:“深深,你莫要哭好不好?”

花深深还是哭了,而且哭出了声。

郑愿苦笑道:“深深,有话好好说。你这一哭,让人听见成什么样子?”

花深深呜呜地哭着,哭得好伤心好伤心,泪珠儿不住滚落,落在郑愿的手上。

郑愿只好不劝了。女孩子在哭的时候,越劝会越伤心。

他听着花深深的哭声,默默地回想着往事。他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但他知道一点,那就是他对不起花深深。

而且是非常非常对不起。

去年四月初,他兴致勃勃地跑到洛阳去看牡丹。

郑愿在洛阳也有一个朋友。他的朋友名叫荆劫后,是天下著名的“天香园”的主人。

天香园的牡丹号称天下第一,每年春夏之交,天香园的园门都会被游人挤塌。

郑愿虽是个爱说话的人,荆劫后却沉默寡言。他们居然会成为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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