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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南-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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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比周东南做得还要熟,还要快。
无声地做着家务的女人身上有种魅力——或者说一种感觉,一种甘愿,一种臣服。
周东南挤到厨房里,从她身后抱住她。
“你比我们寨里的姑娘能干。”
成芸笑一声,周东南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闲来,玩着桌上已经洗好摞成一摞的盘子和碗。
“咱们什么时候回去?”他问。
“回哪儿。”
“贵州。”
成芸洗着碗,不说话。
腰上的手紧了一点,周东南在她耳边说:“北京太冷了,咱们回贵州。”
成芸被那只大手捂得想笑,她把水龙头拧上,在狭窄的空间里转身,跟他紧紧相贴。
“捏我干什么,耍赖呢。”她啪地一下拍在周东南的脸上,清清脆脆,溅着水星。
周东南忽然抱紧了。
他眉头皱着。
“跟我过。”
成芸挑衅地看他。
手更紧,“跟我过!”
成芸忽然松了脸,淡淡地看着他,用目光描绘着他的轮廓。
“阿南。”她唤他。
“嗯。”
成芸轻轻贴在他身上,柔弱得非比寻常,像花,像羽,像风中的情枝。
周东南不说话了,他任由成芸碰触他的身体。她的手常常摸在他的身上,久到让他觉得那只手本来就是他的。就像他的身体,本来也是她的。
她双手拨开他的领口,鼻尖轻轻点在他的锁骨间,周东南的下颌碰触她的头顶,两人从婉转地轻触,试探地摩挲,到后来越来越用力,无声的疯狂。
手腕纤细如同枯枝,谁知道有没有攥红,谁知道有没有受伤,没人顾得。
昏暗的厨房如同夜色下的森林,百兽蠢蠢欲动。
成芸发丝凌乱,好比孤魂野鬼,但在周东南的压迫下,脆弱不堪。
这世上,也只有一个人能撬开她的缝隙。
力竭了。
安静地抱在一起。
是喘息,还是抽泣?
情到极处,人会可怜。

☆、第六十三章

最后一天。
成芸再一次来到李云崇家门口。
敲门,没人应。
成芸没离开,她在院子里转了转,捡起一块铺在侧方用来装饰庭院的石头,朝着二楼的窗户就砸了过去。
二楼的客房,那是成芸的房间。
她使了大力,玻璃应声而碎。破碎的声音在清晨安静的小区里显得格外刺耳。朦朦的青天,无人的院落,依旧没有人来应门。
倒是把保安引来了,保安也认得她,来来往往数年,谁没听过风言风语。成芸在他眼中就是一个被抛弃的情妇,有何能耐,胡搅蛮缠。
胳膊被拉住,成芸撕扯起来,这让保安更不屑了。好歹也做过有头有脸的人物,何必弄得这么难看,泼妇一样。
成芸的眼睛阴毒,她砸、她扯,但至始至终没有出声,她只是盯着二楼,砸碎的玻璃窗旁,站着的身影。
李云崇的心一样紧着,带着一丝压抑又爽快的报复感,让他浑身的皮肤都隐隐颤栗。
成芸反手拉住保安的衣服,朝他下面就踢过去,保安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会下这么阴的脚,一个没注意就中了招,捂着裤子蹲到地上。
成芸喘着粗气,把衣服使劲整了整,又朝着李云崇家走去。
在她走到院子里的时候,门刚好开了。
李云崇负手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她,陌生审视。
成芸径直走到他面前,“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
成芸走到屋里,错身而过的时候,李云崇挡下了她。
“我让你进了么。”
成芸凝视着他的眼睛,“有人要查我的公司。”
“是么。”李云崇看起来并不在意。
“你知道?”
李云崇不置可否,成芸眯起眼睛,一字一句:“李云崇,不是开玩笑,有人查我。”
李云崇有些神经质的迷茫。“然后呢?”
“……”
“你来找我,是为了让我帮你摆平?成芸,你当初走得不是很痛快么。”
“李云崇。”
李云崇扬起下巴,“你真有种,就别来找我,自己去解决。”
成芸淡淡地说:“他们查我也是查你。”
哼笑一声,李云崇风轻云淡,嘲讽地看着成芸,“既然家里有人,怎么出了事还要跑出来找别的男人,你家那个行不行啊,不是挺倔的么,让他去摆平。”
成芸面无表情,“你怎么知道他倔。”
李云崇冷下脸,成芸看了一眼,又道:“你见过他?”
李云崇险些大笑,“我见他?”笑容又在一瞬间收起,轻轻地挑眉,“他算个屁,我见他。”
寂静蔓延,成芸看着一旁屏风上的四君子画,看得入神。
屋外的风吹进来,成芸转过头。
李云崇那么爱保养,眼睛里竟也出现浑浊的黄斑。
“你们做的事,都有多少人知道。”
李云崇冷冷看着她。
风还吹着,四君子定格在屏风上,一如过往。
成芸与李云崇四目相对,她发现他老了,真的老了。
成芸忽然说:“你知道么,有人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叫行走江湖,输赢自负。”
李云崇眼角一跳,神色更加阴霾,就好像一瞬间明白,说这句话的人是谁。
“我从前不怎么懂,现在我懂了。”
李云崇忍不了,“滚。”
成芸的声音轻不可闻,“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一声……保重。”
人走了。
李云崇蓦然冷笑,在最后一刻说道:“这回,你别想我帮你了。”
回家,周东南还没下班。成芸坐在床上,接到刘佳枝的电话,年轻的女孩急得跳脚——
“你去没去呢?还没去?我听到消息了,马上就要彻查了,我的资料被提前拿走了。我跟你说你千万别不当回事,你的公司只是一小部分,你背后的那个人贪了太多,这回谁也保不住!你快点自首,别被他拉下水!”
风水轮流,满目苍凉。
成芸放下手机,给周东南打电话。
“你回家。”
“没下班呢。”
“求你。”
“……”
周东南赶回来,刚一进门,就被成芸抓住,他身上还带着冷气,就被成芸推到了床上。
她有些怪,可周东南对这些已经轻车熟路。
他散开她的头发,摸她光滑的胸口。
她帮他脱掉衣服,亲昵那烧烂了的阔背。
他们动作越是细腻,越衬胸中情意无限。成芸此番有无边的温柔,无尽的耐心,彻头彻尾地完成盛宴。纠缠在一起的迷离肢体,好似修罗大殿上的双修佛像,静谧之下,欲海滔天。
她紧紧抱着他的脖颈,双手伸进他的头发里,十指紧扣,抓得他好疼。
“我对你好不好。”她在他的攻势下颤声开口。
周东南咬着牙,干脆地说:“不好!”
“不好还喜欢,你有病么。”
周东南倔得使劲捅了一下。
成芸猛吸气。
她把他的头抱近,闻他脸上的味道。
“你说,你怎么喜欢我的。”
周东南挺着不开口,成芸忽然大声:“说啊!”
周东南下巴收紧,眼神凝滞,动作也停了。两人之间隔着一张纸的距离,呼吸着对方的气息,屋里钟表滴答滴答地走着。
“我忘不了……”周东南终于开口,声音低哑。他说得自己难忍,头低着,说什么也不去看成芸的脸。
“你走了,我哥跟我说你是个坏女人,我想听他的。”
她逼着他。“那你怎么没听。”
“我忘不了。”他嗓子磨砂一样,“……你是个坏女人,可那天你对我太好了。”
那天。
山间的午后,波光粼粼的小溪,祥和宁静的侗寨,风雨桥上的女人。
他第一次的那天。
“我哥说我又被骗了,他说你玩我,根本不喜欢我。”他好像从来没有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激动得声音微抖,越说越快。
“我觉得不是,你怎么会不喜欢我……你那么、那么……”他心里无数的话,经历的无数挣扎,就苦于一张不会说的嘴,通通无法表达。最终,也不过是抬起头,眼眶发红,眉凝成川,艰难地坚信着。
“你不会不喜欢我,只不过你自己不知道。你以为那天走了就算完了,不是的。我来找你,我带你回去,你跟我走才是结局。”
你跟我走才是结局。
成芸摸着他高挺的眉弓,淡淡地问:“我和你那个艺术家前女友谁好。”
周东南停住,成芸一个小巴掌扇过去,周东南脸没动,受了一下。
“这还要想,找死呢你。”她扬起下巴,睥睨一切。
周东南鼓囊着脸,答兑她。“你比她好。”
“你等她等了多久。”
又停住,这回成芸没有再扇过去。
“什么意思?”
成芸说:“你等她八年……”
“我不是等她。”
“那怎么没女人。”
“没人要。”
成芸嗤笑一声,又扇他。“你不老实。”
周东南接着说:“也没碰到好的。”
“你要求还挺高。”
周东南埋头下来,啃她的肩。
成芸在他身体之下,仰头看着黑暗的天棚。“你能等我多久。”
潜心品尝的嘴唇停下,成芸感到两侧床褥微微一沉,周东南撑起身子,俯视着她。
“什么?”
“你等她等八年,等我能多久。”
他不懂,凝视着她,等着她解答。
“阿南,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去哪儿?”
“另外一个地方。”
“多久?”
“我不知道。”
“多久?”
成芸忽然觉得离开他的怀抱身体很冷,她伸出手,自己抱住了自己。
周东南说:“我跟你一起。”
“一起不来的。”
“那你告诉我多久。”
“我真的不知道。”成芸还是觉得冷,她去抱他,在碰到他身体前的一刻,周东南翻身,屈膝坐到一边。
“我给你买了票。”成芸说,“你先回贵州。”
“我不走。”他很直接。
“别留在这。”
他侧头,“为什么。”
成芸想了很久,最后给了那个他自己也用过的回答。
“不好看。”
周东南怔住了。
成芸也坐起来,慢慢挪到他身边。
她自黑暗中看见周东南强忍的一张脸,她轻轻拨动他的肩膀。“阿南……”
周东南悄声说:“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等你。”
一语道出,成芸忽觉轮回倒转。一时间,天地皆净,雪花漫天,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面对重重阻碍,无望的未来,还有朦胧无知的爱人。
对着坐在床边的自己说:
“回家等我。”
她尤不愿意,在雪中撒泼,喊叫着你去哪,去多久,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等你。
他抱住她,亲她的脸,亲她的额头。
雪花在他们之间消融。
你不相信我么。
你等我。
成芸梦中清醒,自己正把面前人紧紧拥着。
他是谁,她又是谁。
“你回家等我。”成芸说,“我会回去,我一定回去找——”
寂静的惨夜,无休无止的折磨,漫无边际的荒芜……
成芸说着说着,忽然大哭出声。这出庄生晓梦里,只有她贯穿始终,没有人比她更懂阿南——包括她自己,每一个阿南。
“算了,算了。”她似崩溃一样摇头,“你别犯傻了,别等了,你还是把我忘了吧!”
周东南张皇无措,他的大手捧着她的脸,好不容易让她安静下来。
她第一次像个疯子,看他的表情就像同情一个濒死的囚犯。
他为什么哭,他明明好好的,他明明那么爱她。
只是等而已,他怎么可能忘了她。
他的镇定让成芸慢慢恢复理智,她在狂夜之中看进他的眼睛里,忽然就改口了。
“不,你还是等吧。”她平淡地说,“我死也要拉着你,你怎么可以不等我。”
周东南不在意她刚刚的疯言疯语,摸她的头,低声说:“你别哭,我会等的。”
如今,他的声音依旧和缓。轻轻易易,许下半生。
而她一点都不意外,泪眼朦胧中淡言道:
“你回贵州去,就当成全我。”
周东南波澜不惊,“好。”
他们坐在床头,在长夜之中相拥。
十二点过了。
人是不是该期待黎明了。
火山海啸,太阳初升;地震火灾,太阳初升;干旱洪涝,太阳初升。
永远这般,好似人间情爱,伤透再伤,死过再死,到头来山间月色依旧照耀着痴傻的有情儿女,世间沉沦。

☆、第六十四章

阴天下,有人等着看热闹。
可电话打来,最先被抓的并不是那个女人,而是总公司的一个部门经理,与李云崇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
没有人想到。
天似乎一瞬变得嘲讽。
一直到人被抓起来,都没有人通知李云崇。
这怎么可能呢?
曹凯已经两夜没睡了。这次雷声很大,不知道最后的雨会下成什么样。直觉告诉他,这一次与之前的所有都不对劲。
部门经理被抓,几乎是毫无征兆的,对方就像一个古老的刺客,声东击西,藏身于暗,当一切尽在掌握,再一击即出,要人性命!
他一遍一遍地检查着,除了那些冠以部门经理名字——或者说,可以推到部门经理头上的账目,还有没有什么东西在他手里。
他应该还知道一些事情,但他手里有没有证据?
使劲挠头,曹凯咬牙顶着,再一次检查。
电脑、书柜、保险箱……
眼前一阵一阵眩晕,但他不能倒。他才四十岁,他前途无量,上有老下有小,不能就这么玩完了!
他认识那个经理,并不是个聪明人,只是李云崇手下的小角色,他只了解李云崇分毫,就算知道一点□□也圆不过来。
手一哆嗦,他还是再一遍祈求老天。
让他去死吧。
只让他一个人去死吧。
给李云崇打电话,李云崇的疲惫更甚于曹凯。
“他知不知道具体的?他能不能说?”逼到极致,曹凯也顾不得尊卑,“他到底知道多少!?”
李云崇道:“不要再在那个破办公室里待着了,蒋律师马上就到了,你先跟他接触一下。我还得见保监会的人。至于部门经理……你不要管他了。”
“就他现在在里面!他要是乱说乱咬——”
李云崇大吼一声:“照我说的做!”
话音未落,蒋律师已经进屋了,满头大汗,神色惨淡。
“反贪局的人□□来了。”
曹凯只觉得眼前一晕。
真正的大厦将倾。
保监会到反贪局,性质骤变。
蒋律师赶忙扶住摇摇欲坠的曹凯。“先别慌,还都不一定的。先等里面那个的消息,现在查也查不到我们这。”
李云崇放下手机,脸色阴沉。车开在长安街上,他年轻的时候很喜欢这条街,因为它两侧是全中国最坚固的结构,走在其中,都能感觉到那股隐隐的禁忌感。
刹车,他身体一晃。
他再次拿起手机。
一个红灯里,拨了四个电话。
电话怎么会讲得那么快——当然是没有人接听。
不争,不争,不与官争,不与国争。大家都是聪明人,换别人碰到这种事,他也不会接电话的。
手心出汗。
车子发动的一瞬,他的脑子里居然浮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她对他说,保重。
太久了,他想她想成了习惯,他似乎都忘记了要如何处理那些复杂的、错乱的人际关系。
她把他带蠢了,她让他变简单了。
太阳穴跳着,司机好像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李云崇坐得端正,不论何时,他都是体面的,他都是一丝不苟的。
回到家,曹凯的电话又打进来。
“他说了!”
“谁说了。”
“王成明!”那个部门经理。“我托了好多人打听,他好像把当初抛售股票的事情说出去了。”曹凯声音干哑,“他知道多少详情?”
无言,曹凯吼道:“我马上过去一趟!”摔了电话。
多年前,央企上市前一晚,李云崇曾将股票大批量抛售给个人。
第二天,轻松翻了几百倍。
空手套白狼,几百亿身家抛给了谁,你在帮谁套取国有资产,若真查到你头上,你敢说还是不敢说。
风水轮流转,一环套一环。
积木搭到上面,越来越难,但要拆,只需要动下面的几根就行了。
兵败如山倒。
曹凯赶到李云崇家里,人疯癫起来。
“怎么回事,给江部长打过电话么?”
“打不通。”
“怎么可能打不通!”
李云崇坐在沙发里,抬起头看着他,“你在跟我说话?”
曹凯被他的神色吓住了。
他跌坐在凳子里。
“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曹凯自言自语,又看向李云崇,“李总,你快想想办法啊。”
李云崇伸手去够桌上的什么,曹凯顺着看过去,居然是他经常泡茶的紫砂水壶。曹凯快要疯了。
喝茶,他现在想泡茶?
李云崇把茶壶拿在手里,用手轻轻地摸着,不急不缓。
曹凯强抬着血丝弥补的眼睛,“很快就会查到我这,我要怎么说?”
李云崇依旧擦茶壶,不知道是思考,还是给自己拖延喘息的时间。
曹凯露出一丝诡异地笑。“李总,查到我,就差不多也要抓到成姐了。”
手停了。
“你给咱们想想办法。”曹凯肥硕的身体微微向前,“我们一路跟着你,现在只能靠你了。”
“问什么都不要说。”李云崇终于发话,曹凯马上聚精会神地听着。
“江部长那边估计也是闹翻天了。”是被控制起来了吧。
“他想活动也得等这阵挺过去。”挺不过去的。
“你什么都别说,一切照旧。”证据确凿,这次才叫真的有备而来。
曹凯眼睛发亮,“我懂了。”
曹凯走了,带着微妙的希望。李云崇独坐在沙发里,屋里没有开灯,不知从何时起,他已不喜亮,不喜被照得满是光彩的世界。
他弯腰接水,忽然听到嘎嘎地响声。
是他的身体,他老了,如果照镜子,他会发现自己白发已满头。
半辈子荣华,半辈子心血,如今只有这么一幢空荡的房子。
哦不,屋里还有人,还有红姨,那个被他要求做事消声,尽量少出现在众人前的女人。她应该在自己的房间吧。
门铃陡然响了。
谁。
他谁也不想见,谁也不想应对。
没人能看见他的狼狈,没人能看见他的失败。
“李云崇!”
声音就像喝在他的耳边,让他腿根一颤。
开门,外面站着一个女人。
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影,只有那个女人是真实的。
“出事了?”她眉头紧着,径直进屋,反手关上门。“怎么回事,跟我说一下。”
李云崇说:“你来这干什么。”
“我不能来?”
李云崇冷笑一声,“那个男人呢?”
“什么?”
“那个姓周的。”
成芸皱眉,“提他干什么。”
“送走了吧。”
成芸骤然冷脸。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郭佳偷偷联系,让她在后面跟着,看着他别让他跑回来。”
成芸默然,她的确请郭佳帮忙了。
她跟郭佳说,最后不管如何,要把结果告诉他。
李云崇嗤笑,“真有意思,女人真有意思。”他微弯着腰,伸出一根小手指,对她说:“你知道么,就算是今天,我想让他死,也只需要动动指头。”
成芸也笑了,“李云崇,你别骗自己了。”
李云崇没了笑,成芸又说:“他死不了。你我死了,他也死不了。”
她再一次笃定,露出那样的表情。
每一次她带着这样的表情说话时,都是准的。
好啊,好啊。
“你们到底商量好没有。”成芸不再跟他讨论周东南,往客厅走,“这么多年我对你们的事情只有耳闻,知道的不多,你们做得严不严重,我怕到时候万一——”
刚转头,一双手就叉在她的脖子上。
万念俱灰。
我帮你印证你的话。
你我死了,他也死不了。
她的脖子多细啊,好像秋日的芦苇,又细又长,娇嫩着。
成芸脸上涨红,喉管卡住,呼吸困难。索命的厉鬼就在她面前看着她。
她浑身颤抖,血管慢慢显现在她苍白的脸上。
李云崇忽然觉得这样挺好,在这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的一刻,他手里还有一个女人。一个陪了他十几年的女人。
何止挺好,简直完美。
想到这,他又觉得自己是完全正确的。因为这一切都怪她,全都是她,把他的路拐弯了。否则当他在绝望之际回忆过往,怎么除她之外别无一物。
她把他弄成这样,她就得陪着他。
他手下更用力了。成芸的眼珠翻起,布满血丝,红得如同上妆。她拼了最后一丝力气,往后倒,李云崇被她拉过去一些,退到茶几边。成芸松开手,胡乱地摆动,摸到桌上摆着的紫砂茶壶,握紧,朝着李云崇砸了过去。
一只壶生生砸碎。
李云崇一晃,松开了手。
“咳……咳咳!”成芸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喘息。
地上有血,李云崇的额头上流下的。
“你疯了!”成芸咬着牙,“李云崇你疯了!”
走廊尽头站着个人。红姨听见了声响,颤颤地从屋里出来。“李先生啊……成小姐啊……”她微弱的声音被李云崇一声大吼打断了。
“滚——!给我滚出去!”
红姨哆哆嗦嗦地要上楼。
“我说的是滚出去——!”
滚出去,从做了半生的地方滚出去——就像他一样。
红姨老泪纵横,离开了。
“李云崇!”成芸抓起一只茶杯甩过去,茶杯刮到他的颧骨,避开了,碎一地。
“你发什么疯!”
李云崇白发散乱,血流一脸。
静了,一切都静了。
“我发疯?”李云崇慢慢点头,“我是发疯了。”他把自己头发拨弄整齐,成芸冷冷开口:“事情不可转圜了?你办法都想过了么,有发疯的功夫不如出去找找人。”
找人,找谁。
她什么都不知道。
“我要走了。”成芸拉了一下衣领,“估计很快就查到我这了。”
人已经走到玄关门口,忽然站住了。
女人总是有直觉。
对第一次,对最后一次。
屋外春风吹着,轻抚脸颊,好像在安慰她,劝说她,帮她忆起那段不可忘记的过去。
组成我身的,组成你心的。
成芸忽然转头,大步走回屋里。
李云崇平躺在沙发里,血还没有止住,他也不想止住,任由粘稠的血流在额上滑下。他听见声音,来不及睁眼,忽然感觉自己的头被捧住了。
两只手,托着他的后脑。
成芸俯身吻住他。
双唇相印,带着血腥味。
他从来没有离她这么近过。
松开,她的手还捧着他,而他,早就忘了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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