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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南-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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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成芸说完就离开了,张导在后面颠颠地跟上。
“成姐,你喜欢那个啊。”
“是啊。”
“那买了要怎么拿走啊,那么大。”
成芸笑笑,“邮回去就好了。”
两人边聊天边散步。苗寨说白了,也就这么几个地方,走了几个小时基本逛完了,成芸跟张导来到河边的长凳上休息,张导不愧是刘杰口中的优秀导游,成芸都有些累了,她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急气都没喘一下。
成芸看她跑来跑去,一会买瓶水,一会取个东西,忍不住问她:“你不累么?”
“不啊。”张导说,“我以前带团去黄果树,一天爬好几个来回呢。”
成芸抬手,比划一个大拇指。
“女中豪杰。”
张导嘻嘻地笑。
“那成姐,这里逛完了你想去哪?”
成芸没有马上回答,缓缓地说:“我要再想一想。”她抬头看向张导,“找个饭店吃晚饭吧,然后你就回去休息好了。”
“行。”张导转身要去联系饭店,想起什么,又问成芸:“要找周东南么?”
成芸正转头看着几乎静止的小河,河边有几个照相的游客,她漫不尽心地回答,“找吧。”
张导打了一个电话,等了半天,又挂了。
“没人接。”
成芸慢慢转过头。
“那就算了,我们去吃。”

☆、第十一章

成芸虽然走了一天,但是依旧不怎么饿,问张导有没有想吃的,张导没要求,说都可以。
成芸说:“那就随便找个店吃点吧。”
结果这两人又去了中午那家店,又点了两碗牛肉面。
吃饭的过程中,成芸觉得有点冷。
外面的风似乎大了一些。她往店外看,按这个时间,天应该不会这么黑才对。
旁边的张导说:“要下雨了。”
几乎在她说话的同时,成芸就看到一个游客打扮的人从小店门口走过去,撑着一把伞。
成芸看看地面,好像没有湿。正好已经吃完了,在等张导的时候,她出去站了一下。
还是那种毛毛细雨。
“贵州经常下这种雨的。”张导说,“其实这样的雨打不打伞都没事。”张导不想让成芸久等,快速地扒了两口面条,“走吧成姐。”
出了门,张导从包里掏出一把伞,“我带伞了,你拿着用吧。”
成芸说:“那你怎么办。”
张导指着下面的方向,“我很快就到了,就住在下面。”
“不用了,你自己拿着吧,这雨也不大。”成芸看了眼时间,说:“明早我醒了叫你,咱们再定去哪。”
“行。”
两人在饭店门口分手,成芸收紧风衣,往客栈走。
结果上到半山坡的时候,雨比刚刚大了一些。路上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成芸加快脚步,回到房间。
进屋开门的时候,成芸手已经有些僵了。
成芸很禁冻,比起热,她更能忍受寒冷。可现在十二月份,凯里平均气温大概在六七度左右,本就称不上暖,加上下雨刮风,阴冷程度不亚于北方。
成芸穿得很少,回到房间先把空调开到最高,然后洗了个热水澡。
她在洗手间里待了许久,直到热水将自己的身子完完全全地冲热了才擦干身体出去。屋子的温度也上来了,成芸穿好衣服,躺到床上,伸手拿来手机。
手机屏幕上干干净净,什么提示都没有。
成芸搜了一下当地天气,凯里今晚有阵雨。她躺在床上,玩了一会游戏后,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拨通一个电话。
手机响了五六声才接通。
电话那头有风有雨,还有一道低沉的声音。
“喂?”
成芸说:“你失踪了?”
“……”
阿南好像是在赶路,说:“没有。”
“晚上小张打你电话你怎么不接。”
“哦,我没听到。”
“你又跑哪兼职去了?”
“……”阿南沉默了一会,低声说,“没有。”
成芸从床上坐起来,“没有?我们要定明后天的行程,结果现在你人都找不到。”成芸下意识地要从风衣兜里摸烟,结果衣兜空空的,她忍不住皱起眉头,语气更冷了。
“你是不是觉得拿到钱了就随便了,我包下你的车,现在你第二天就见不到人影,打电话也不接,你什么意思,觉得我脾气好?”
成芸说了不少,但其实语速并不快,语调也不高。
只是冷。
那种打从心底漠视的冷。
电话里面一直没有回应,只有呜呜的风声,还有一闪而过的车辆声音。
成芸冷笑一声,淡淡地说:“周东南,你别惹火我。”
本来成芸想说的是“你别给脸不要脸”,可想了想,到底还是忍住了。
安静了许久,电话里才传来阿南的声音,很简短的一句话——
“你等着,我很快回去了。”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成芸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听了足足半分钟。然后她将手机扔到床上,穿鞋下地,一把推开阳台的门。
冷风瞬间灌入。
此时的雨比之前下的大多了,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下来,除了雨声,外面什么声音都没有,山林像蒙了一层薄纱一样。
面前时冷风冷雨,背后是燥热的空调,冰火两重天,可成芸还觉得异常的舒服。
就在她在阳台上吹风的时候,视线里忽然有个东西一晃而过。
成芸往前走了走,快要走出遮雨的篷子时,半山坡的那条向上的狭窄山路进入了视线。天已经黑透了,那山坡上是没有路灯的,成芸摸不清那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她把目光投向山路尽头,那有个转弯,转过来就是她住的客栈,那里有灯,如果那人影是真的,他很快就会走到那里。
成芸等待的时候,往后站了站,甩了一下胳膊上的水。
水还没完全甩完,那个人就已经走过去了。
很快——从树丛的遮挡中走出,晃过那个转弯,几乎只有一秒钟。
可成芸还是看清了。
那身深色的硬皮夹克。
成芸回到自己的屋子。
几乎与此同时,门被敲响了。
三声,声音不算小,应该是用骨节叩响的。
成芸走过去,把门打开。
刚刚截断了的阳台的冷风,现在又从正门吹进来了。
阿南双手插在衣兜里,几乎浑身湿透。
因为一路没停,来到成芸门口时候,他气息已经不匀,明显喘着粗气。他的脸上也是雨,头发一缕一缕的贴在额头上。
他看着她,成芸稍作打量,之后便侧过身。
“进来。”
阿南没动,好像在考虑什么。
成芸穿着一身灰色的保暖内衣,紧紧贴着身体,脚上穿着宾馆的拖鞋,头发还没有彻底干,披散在肩头。
“我让你进来。”成芸往屋里走,等了一会,阿南还是没动静,她转头,对站在门口的人说:“怎么?怕我扣你工资?”
阿南默不作声地摇摇头,而后低沉道:“不是。”
成芸耐不住性子,“那还不进来!”
阿南终于迈开步伐,进了屋子。他反手关好门,屋里又陷入了安静。
外面的雨哗啦啦地下,成芸包着手臂看着他。
阿南没有与她对视,而是低头看着地面。过了一会,他从衣服兜里掏出个什么,递给成芸。
成芸接过——
四方、白盒。
软包万宝路。
成芸看到这包烟,没做声,下巴却不由得抬起了一些。
“你去买烟了?”
“嗯。”
“去哪买的。”
“凯里市区。”
“你回市区了?”
“嗯。”
“有没有顺路再干什么活?”
“……”
阿南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抬起头,看向成芸。
他顶着那张瘫脸,抬手,指了指那包烟。
“你先抽根烟。”
成芸皱眉。
阿南又说:“你先抽一根,我们再说。”
成芸确实很想抽烟,她把烟包拆开,打开盖,拿出一根咬在嘴里,刚要拿打火机点火的时候,瞬间明白了阿南的意思,直接把烟从嘴里拿出来了,反身指着他,气势如虹——
“周东南,你是说我抽不着烟闹脾气呢是吧。”
阿南嘴唇紧紧闭着,成芸又说:“你觉得我是犯烟瘾了跟你无理取闹是不是?”
他不回答,成芸眼神凌厉,像训下属一样。
“我问你话,是不是!”
阿南低了低头,又抬起来,好像在措词。
成芸知道他说话费劲,也不逼他,给他足够的时间思考。
终于,想了半分钟,阿南开口——
“你还是先抽根烟吧。”
成芸:“……”
想了半分钟,还是这句话。
成芸觉得自己这拳头都不是打在棉花上,她是打在了年糕上,不仅打不动,还把自己粘恶心了。
她瞬间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坐到床上,抽烟。
阿南就在一边,耐心等她抽。
成芸抽着抽着,就觉得有点不对。
为什么抽上烟之后,她的心情真的不那么暴躁了?
现在再让她厉害她都懒得厉害。厉害什么,走了一天了,哪有力气。
可就这么算了,不刚好验证了阿南的话——你就是烟瘾犯了而已,不要没事找茬。
还没等成芸想好,一根烟已经抽完了。
成芸掐了烟,转过头,想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忽然发现了什么,忍不住说:“你嘴唇怎么黑了?”
阿南抿了抿嘴,摇头,“没事。”
成芸说:“中毒了?”
“……”
成芸不开玩笑了,“过来坐吧,我这有空调。”
阿南没有拒绝,坐到床对面的沙发上,他看起来真的是冻坏了。
“刚回来?”
“嗯。”
“就去凯里了?”
“嗯。”
“你除了嗯还会别的不?”
“……”
“我扣你钱啊。”
阿南终于抬起头,刚好看见成芸的眼睛里。
“为什么?”
“为什么?我包你的车,你不见人影,你还问我为什么?”
阿南说:“你昨晚不是让我帮你找烟,寨里没有你要的烟,我只能去外面买。”
成芸说:“从这来回凯里市区最多两个小时也回来了,你走了一天。”
“……”
“你还去哪了?”
阿南低头不说话。
“说吧,我不扣你钱。”
“……火车站。”
“接人去了?”
“嗯。”
“接了几次?”
“三次。”
“挣了多少?”
阿南看向成芸,成芸笑了笑,说:“怎么,行业秘密啊?”
阿南摇头,“一人三十。”
“别人敢坐你的车么?”
“我借了朋友的车。”
成芸听了这话,有点不满,“你能借车还让我坐你那破车?”
阿南看着她,“你不是不怕么。”
他背后就是阳台,外面青山烟雨。
阿南的声音跟他的表情、跟外面的景色一样,低低的、淡淡的,甚至有点木讷。
“你要怕,明天我就去找人借车。”
成芸歪着头,余光里就是那盒刚刚拆开的香烟。
她不知想到什么,嗤笑一声,说:“热乎了就赶紧回去睡觉!”
阿南不多话,站起身,来到屋门口,成芸在他身后说:“明天早上七点。”
阿南打开门,“好,去哪?”
“侗寨。”
阿南豁然转头。
成芸盘腿坐在床上,看着他,“没听清?”她又说了一遍:“去侗寨。”
半晌,阿南才点点头,“好。”

☆、第十二章

“哦,对了。”在阿南要走前一刻,成芸又叫住他。阿南转过身,等她说话。
成芸说:“明天给我买套衣服。”
阿南下意识地看成芸现在穿的这身。
成芸说:“内衣。”
阿南别过眼,低低地嗯了一声,然后就走了。
成芸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融入雨中,慢慢地裂开嘴角笑了。她一边笑,眼珠一边转了一圈,从旁边的凳子,到沙发,再到棚顶,最后看到空调和床头柜。
她一歪身子,倒在床上。
手头就是那包烟。
成芸把它拿过来,在她细长的手指里,翻来覆去地看,好像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牌子一样。
烟盒上有一处小小的折痕,成芸想象了一下阿南的那只大手,握在这个烟盒上,急着往回赶的样子。他不抽烟,他不了解也不习惯烟盒的软硬程度。太着急,很容易握出折痕来。
可这烟盒上虽然有折痕,却没有水珠,一点潮意都没有,干干爽爽。
成芸看了一会,翻过身,把烟放到床头柜上,拉过被子。
盖上被后,所有的杂念都没了,成芸几乎两分钟就睡着了。
那天,成芸做了一个梦。
这是件很了不得的事情,因为成芸很少会做梦。
她梦见自己走在一条荒芜的空地上,脚边是一条长长的铁道,铁轨附近杂草丛生。她走了好久好久都没有见到人,也没有看到房屋,好像全世界只有那条铁道。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走,可在这个梦里,她的脚步一直没有停,就算是没有目的地,她也在不停地走。
不知走了多久,她听到从远处传来的火车鸣笛的声音。
她转头看,并没有火车。
那声音越来越明显,最后,成芸忍不住自言自语了一句话。
人在梦里,是不能说话的。
成芸在说话的同时,睁开了眼睛。她睁眼的时候,嘴也微微张着,可她已经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床头的手机还在嗡嗡地震。
成芸动作迟缓地拿过电话,眼睛依旧困得睁不开。
“谁?”
“……”对面完全没有料到她会用这种语调接电话,犹豫了一下,说:“我。”说完,他可能觉得成芸目前的状况可能脑子反应比较慢,又补充一句:“周东南。”
成芸捂着脑袋说:“干什么?”
“已经六点四十了。”
成芸缓缓地嗯了一声。
“说好七点走的。”
“……嗯。”
“我们已经好了,就等你了。”
成芸深吸一口气,“……嗯。”
连续嗯了三声,放下电话,成芸坐起身,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脸。
洗漱穿衣,出门的时候,刚好七点整。
阿南和张导已经准备完,就在客栈里等她。
张导一如既往地在跟客栈的工作人员聊天,周东南自己一个人站在一旁。张导聊着聊着,工作人员示意了一下,张导转头,看见了成芸。
“成姐,醒啦,你要吃点什么吗?”
“不用了,我不饿,你们吃过没。”她看向阿南。
“我们已经吃完了。”
“那就走吧。”
结好房钱,三人一同往外走,走下山坡,就看见了阿南那辆破车。
昨晚被雨冲了一遍,车身比之前干净了一点,可这干净了还不如不干净——车身上一块一块掉漆,要不就是刮碰的痕迹,跟得了皮肤病似的,饱受风霜,伤痕累累。
成芸一边往车那走,一边看向阿南,感叹:“一如既往啊。”
阿南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张导跟在后面,一脸“我不想坐”的样子。成芸看出来,跟她打趣说:“小张,你别紧张,体验体验。所谓环境越是艰难,我们越是要迎头而上。排除千难万险,最后就是柳暗花明。”
张导被逗笑了,“哈哈,好,咱们就排除千难万险。”
成芸走过去,亲自拉开了后门,“来,张导请。”
张导连蹦带跳就上去了。
成芸一转头,阿南站在她身后,副驾驶的门开了,阿南看着她,朝座位示意了一下。
成芸坐上去,张导还在后门说:“成姐,你要是坐得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啊,我们旅行社在贵州好多地方都有分公司,调车很容易的。”
成芸哟了一声,“大公司啊。”
张导不好意思地笑,“跟成姐肯定没法比啦。”
成芸坐在座位上,扭头对张导说:“不用换车,你坐坐就知道了,咱们这车也是有好处的。”
张导问:“啥好处啊。”
成芸抬手,细长的手指在车里转了一圈,“通风啊,南北东西四方透气,咱们出门在外图个什么,不就是顺畅么。”
张导嘎嘎笑。
成芸这边说着,阿南就在旁边锁门。
成芸在他锁门锁到一半的时候凑过去,逗他一般,说:“你说是不是?”
阿南没回答,闷头弄锁链。
昨晚的雨半夜就停了,今天又是艳阳天,空气清晰,天湛蓝。成芸也不在乎他回不回话,心情舒畅地伸了个懒腰。
结果在她懒腰伸完的一瞬,就听见旁边一道低低的声音。
“是什么是……”
成芸扭头,阿南已经锁好门,绕过车头往另一侧走。
她看着阿南面无表情地坐到驾驶位,发动车子,忍不住笑起来。
车在山路上行进。这个时候刚刚成芸说的“本车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成芸半条胳膊搭在车窗框上,躺在靠背上,清爽的山风吹在她的脸上,她舒服地眯起眼睛,早晨那点朦朦的困意也彻底消散了。
张导扒在前座椅子上,问成芸说:“成姐,你想去哪个侗寨?”
成芸不动神色地瞄了阿南一眼,可惜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盘山路上,似乎没有听到她们的对话。
成芸转回眼,说:“哪里比较有名。”
“有名的话,肇兴侗寨和七星侗寨都不错。”张导说,“肇兴侗寨比较大,是全国侗寨里数一数二的。”
车里静了一会,成芸斜过眼。“哎。”
张导顺着她目光,看向旁边开车的男人。
这么明显的注视,是个人都会察觉,可阿南却动也不动,两眼目视前方,一点要加入话题的意思都没有。
成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说:“我说周先生。”
张导:“噗。”
成芸又说:“咱赏脸瞅一眼呗。”
这都点名了,阿南再没理由回避,他看她一眼,说:“怎么了。”
成芸说:“哪个侗寨有意思。”
“都没意思。”
经过这几天,张导跟成芸也熟了,没有一开始的拘谨。听见阿南的话,她忍不住直敲椅子背。
“怎么什么在你那都没意思啊,你去过吗你就说没意思。”
阿南从后视镜里瞄了她一眼,说:“去过。”
“你就去送人的吧。”
“对。”
“你送人当然没意思,你得玩了才知道有没有意思。”
张导眼睛一瞪,溜圆,像只斗鸡一样。阿南又看她一眼,不做声了。
张导打了胜仗,回头对成芸说:“成姐,要不咱们就去肇兴侗寨吧。”
成芸看向阿南,“你说呢。”
阿南转眼,就看见张导在旁边如临大敌地看着他。
点头。
“行。”
成芸笑笑,“就去那吧,远么?”
这回阿南回答了。
“不远,在黎平,三四个小时就到了。”
一路上,张导兴奋地跟成芸聊来聊去,介绍这个介绍那个。等进了凯里市区,她的话慢慢就少了。上了高速以后,张导已经完全适应了阿南开车的方式,迷迷糊糊地躺在后座上睡着了。
车安安静静地在高速上行驶着。
开了一个多小时,成芸看向外面,千篇一律的景色让人有些乏味。
蓦地,她似有所感,转过头——
阿南在看她。
“你怎么不睡觉。”
成芸说:“我为什么要睡觉。”
强有力的反问,阿南回答不出,转过头接着开车。
车窗外的风把阿南的发丝吹起。
成芸看着他的侧脸,看着线条起落有致的下颌,还有黝黑的皮肤。
因为肤色深,他的唇色也比常人要暗一些,眉骨突出,眼眶凹深。
“阿南。”成芸低声叫他。
阿南嗯了一声,成芸说:“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挺帅啊。”
阿南点头,“有。”
成芸说:“是不是多害臊的话你都能这么面无表情地说出口啊。”
“不是。”
“你家在哪。”
阿南很快地看了她一眼,又扭头看路。
“不想说?”
“不是……”阿南低声说,“你问这干嘛。”
“你不也是侗族的。”
“对。”
“你家在肇兴侗寨里面么?”
阿南摇头,“不在。”
“住在城市?”
提到自己的事情,阿南的反射弧似乎更长了。
可比起他的反射弧,这条路更长。成芸耐心地等。
“不住城市,我家也在侗寨。”阿南说。
成芸问:“在哪个侗寨。”
“没名的。”阿南说,“我们那很偏,没有肇兴那么大。”
“也在黎平?”
“不,在榕江。”
“榕江还有其他侗寨么。”
“有个三宝侗寨。”
成芸转过身,看着前方,“去榕江吧。”
车还在平稳地行驶。阿南不做声,不回话,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
经过刚刚一番谈话,成芸这样的决定似乎有些顺理成章。可在这顺理成章下面,是不是有更多的其他含义,就不得而知了。
开了十几分钟,阿南低声道:“真的去?”
“嗯。”
成芸看着窗外。
速度降下来,车子从一个高速路口下道了。

☆、第十三章

张导在车上结结实实地睡了一路,在阿南将车停到休息站的时候都没有醒过来。
成芸在阿南上厕所的时候下车抽了一根烟,可刚抽了两口,阿南就从厕所出来了。
“这么快?”
“嗯。”
阿南见她在抽烟,也没有马上回到车里,站在外面透风。
休息站里人很少,除了他们,就只有一辆长途客车。周围是群山,在这样的环境下说话,人和声音都显得渺小。
成芸跺跺脚,嘀咕地说:“坐太久了,脚都麻了。”
阿南低着头,不知道是在休息还是在发呆。
成芸看着他,“我让你买的东西买了么。”
阿南抬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成芸故意歪头盯着他,阿南恍然,“哦,买了,在车里。”
“到地方我给你钱。”
阿南看起来并不是很关注这个问题,随口道:“好。”
成芸抱着手臂,一根烟已经抽了一半。
阿南双手搭在自己的夹克上,目光不知怎么,就落在了成芸身上。
已经正午了,山间的阳光比外面更浓,更艳。成芸被阳光晃得微微眯起眼睛。
他们离得很近,阿南看到她脸上的皮肤泛着金色的光,他也看到她眼尾微不可见的细纹。成芸皮肤很白,有时候会让人觉得白得几乎有些惨淡。
阿南直视着她发愣,似乎忘记了她也在看着他。
“你多大了。”成芸淡淡问道。
阿南回过神,反问:“你多大?”
成芸抱着手臂,靠在车头上,一半开玩笑,一半教育人的样子。
“你不知道女人的年龄不能问么。”
“哦。”
“你多大了。”
阿南回答:“二十七。”
“都二十七啦。”成芸着实惊讶了一下,“看着没这么老呢。”
阿南看向一边。
成芸觉得渐渐能摸清楚他每一个动作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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