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渌水依荷起微澜-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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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两日,这京城之中便出现了好几波的怪异之事。先是东城新近在内城设了铺面的胭脂洪家,让出了半个铺面与人,说是经营不擅短了头寸,只得暂且容了他家占据了半边售卖南货,已解燃眉之急。

“这倒好,好端端的一家时有贵家妇人们进出的胭脂花粉铺里并入了这么一档子买卖,可是怎么弄?”

“可不就是……。”那点头应声的老妈妈都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得勉强附和了半句,便也是同样大摇其头,赶紧退了铺面。

谁能想象如此一家原本生意兴隆的胭脂铺里,居然搬上常常身着一身满是油盐之气的厨娘之流,频频采买各府食材的所在,怎不叫人愕然万分。

再加上,自然飘散在空气中的各色香味,胡乱穿插其间,更让那些才踏入店面的客人们面前,露出了精彩纷呈的神色来。

“我说掌柜的,你家这干菇是不是放错了地儿,都能嗅出一股子玫瑰……。”

抢过那胖厨娘手中的货物,忙是凑近鼻子用力嗅了嗅:“呀,坏了这一定是昨个库房里……!”顿时大步流星到了自家柜上,顺手抄起了桌面上的木算盘,便向一柱之隔的另半边走去。

拔高了三分音量,重重将手中的家伙什儿拍在对方的柜面上,便已是叫嚣起来:“我说大掌柜的,你们这般可是不地道,说好那库房里的香料你们家都给挪别处去,怎么也不给打扫干净?”

“可不敢这么信口胡说,你们是几时知会过咱们铺面,打扫库房来着,别说咱们家大掌柜的没听过,就是我们几个伙计也是半点没得信,爱用不用,不用还了回来就是,咱们家……哎呀,你怎么还动上手了!不行,二毛给我……。”

还没等他一句提醒完,只见原本店铺里的几个女客已是纷纷抱头冲出了店面,就连两旁的伙计,也开始乱了阵脚。

这是怎么说的,刚才好半响还相安无事的,怎么这会子就动起手来了?“我的妈呀,都抄上家伙什儿咯!”隔壁包子里的小伙计,才伸长了脖子偷瞧来着,就被一盛装干货的竹篮套了正着。

看他半个脑袋上挂着的竹篮,对面那书坊门口的老夫子可是没心没肺的乐出声。才刚准备开口调侃一句,就被对面斜对们冲出铺外的胭脂铺伙计一个大甩手,直接被盖了一脸的香粉。

顺手摘掉了顶上的破竹篮子,就已是笑得直不起腰来,抢出几步指向对面那‘白面夫子’时,却因脚下一滑直接摔了四脚朝天。再看被追出店外的干货铺掌柜,也是面上见红,身上带彩,只是这红非彼红,显然易见定是妇人日常用来点唇之物。

直到两边铺面里的掌柜、伙计都被打出了街面,这场架势十足的闹剧才偃旗息鼓,已双双闭门歇业而告终。

东城这头是闹得厉害,而西城那头却是静得出奇。原因无他,这世上头回见同在一条街面上,而且还是相邻的两家店面的买卖,却是如此的不协调。

“我算是拱手相求了,你们家做这档子买卖的,能不能往别处挪挪,要不咱们这生意是没法开张了!”满是哀怨地抬头指了指,自家门头上的招幌‘红线阁’,赫然就是家专做嫁衣、吉服的喜庆绣房。

再瞧今日才重新开张的那家:“哎哟喂!这不是原先开在外城棺材铺旁边的……。”

“就是他们家,专做寿衣的那个施记。”

“啧啧啧,真够不吉利的,端将红线阁的买卖都给搅和没了。本来就做得寿衣买卖,偏有姓这么个犯忌讳的字,更是不用在这条街面待咯。”这人才刚惋惜一句,那旁陆续停下围观的众人,却被另一个稚嫩的声音打断了思路。

“二叔你说话真逗,我看其实是这家红什么阁的没挑对地界,没瞧见斜对面巷子口,人家可是做豆腐买卖,可不是刚好与这卖死人衣裳的铺子正对门,也算是那个什么益彰来着!”

“是相得益彰,你都是怎么跟先生学的,怎么就是不长进。”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忙又朝此刻正哭丧着脸的老掌柜努了努嘴:“没瞧见那家绣房家是先在这街面上落脚的,后来才刚开张的,自然得让了出去才是道……。”

突然被那旁寿衣铺里搬出棺材盖板,吓得连连后退,也不多言语了直接拉着自家侄儿,已是隐没在了人群之中。这一带头不要紧,可随后陆续被搬出铺外的各色物件,再加之周遭围观众人中的低声议论,四散迹象也是逐渐显现,没多大会儿功夫已是走得一个不剩。

再看这旁孤立无援的老掌柜,也只得自认倒霉,招呼了家中几人重又上了门板,今日关张不做买卖了。且说,单是这头闭门谢客倒还不算什么,可这条街面上却是开了好几家成衣铺子,叫这家新开张的寿衣铺子如此大张旗鼓的摆了一道的忌讳之物,不到半个时辰里已是再没等到一个客人上门。


第二百四十二章 逐步扩散

 

 

瞧着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掌柜们,今天是一家寿衣铺开张搅和了整条街的买卖不说,更已是传得尽人皆知,这原本门庭若市的成衣、布料汇集地,顿时成了素色妆点半边的阴深所在,哪里还有人愿意路过。

即便不是为做喜服的,也是唯恐沾染了晦气,纷纷绕道而行。看着街面两端时不时探头,偷笑地顽劣孩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着?不过那才在京城立稳了脚跟的程记也是,就算着急回乡修祠堂、置族田,也犯不着停了生意,换了旁家接手店铺?”

听了这话,另一旁寿衣铺里的小伙计,却是一脸憨笑得接茬告诉起来:“哪里是他们家停了生意,从今往后就不来京里做是买卖,还不是欠了咱们东家的银子,没现钱只好拿这铺面顶上……。”

哪知,才说到一半就叫里头自家掌柜的重咳一声,忙不迭缩了缩脖根,猫腰往寿衣铺子里退了回去。

这旁两个并肩而立的掌柜,也忙是相视了一眼,便已是打了眼色各自回到了店内。不出所料,当晚这新近才在京城有些名声的程记字号,也算是彻底被打响了。

接踵而至的,便是东城那两家并了铺面的也一并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最新话题。

“就这两档子事,说巧也是真巧,都是东家没钱结帐给闹得,程记还好直接顶了铺面两月,回乡置办族田去了,可那胭脂铺的东家怎么想出腾半个店面与干货铺?”

“你这话可是外行了不是,旧年里不就由京外小地方传来一桩有趣之事。我估摸着那胭脂铺的老掌柜,也是跟那家学了一手,与其顶了铺面给人,倒不如买卖、还账两头不耽误的好?”

“好个啥。这么着他家那掺着干货味的胭脂水粉还有谁卖?”顺手一点旁边巷子里卖小食的摊子,打趣道:“往后你也别去寻粉头解闷了,直接往自家厨房里唤个厨娘来也是一样!”

此话一出,原先还面上平静的几人,顿时是笑声震天。差点没吓着茶楼里的小伙计,烫了自己的脚面,再小心顺着几位官家小爷的目光瞅了一眼,暗自着急。坏了,这几位指不定又打上那孤儿寡母一家的主意了。

匆匆给自己告了个假,便小心翼翼的穿入了巷子。低声告诫两句才缩头缩脑的回了店里,重新提了铜壶给茶客们续水,上点心。

“好歹也是我家表姨。家里还有两个才不到十岁的娃娃,哪能不担心的,楼上这几个可是邻近一片出了名的小爷,更是吃罪不起。能避还是避上一段的好!”这头使劲压低了嗓音告诉一旁的小伙计,却不知另一头。那几位压根就没存这嬉戏之心,不过是拿小食铺子上的寡妇厨娘打个比方罢了。

成了街头巷尾议论的话题不说,就拿如今被牵连了几家铺子来讲,已是乱了套。东城那条街上,原先腾了半个铺面与人的汪家胭脂铺算是彻底歇了业;而西城那家被程记出借外人的隔壁铺面,逼得走投无路的喜庆绣房。也索性贴出了告示,算作东主有事关张半月。

这般一来,旁人倒是不打紧。可把那姓马的商户着急坏了。这可怎么办才好,那位可是有言在先,让自己在月底前收妥了各家五成的股份一并交了。可如今这等情形,怕是收不足三成,才对。

“做成衣买卖的程记最是要命。直接将偌大的铺面出借与人,躲回乡间去了。而原本这些商铺中最晚落户京城的汪家。近两日的名头更是一时无二,就连五城兵马司的副指挥都常以他家那档子事与人说笑解闷,可是不敢再往死了逼,就怕他们家也学程记一般,直接撂挑子走人,又要往哪里去寻?”

听得一旁的老掌柜,急得冒冷汗,这头的马东家也惟有苦着脸不停叹息道:“当初,怎么就寻上了我领这份要命的差事?自以为他家在京中有些权势,便暗地里打旁人家的主意,要不是怕老字号都在几位阁老面前有过孝敬,只怕咱们这日子更是没法过咯!”

主仆俩,双双对视了一眼,又忍不住两声长叹,才听得这旁的马东家将心一横,厉声道:“索性咱们也跑吧,大不了往后三十年里咱们京城这一片,不,就是京畿境内都不再开铺子做买卖了。”

原先还一个劲的直报怨,可这回子被东家这么一发狠,老掌柜的却是愣了神。憋了好半天还是没忍住,闭实了窗户才敢小声提醒两句道:“那咱们先前投在京城那几位大家府上的好物件,怕是拿不回来咯!再加上好容易等到了那个皇商的身份,也必定旁落他家!”

这两桩自己怎能不知,咬咬牙,重重点了点头:“如今这节骨眼上可不敢再拖了,毕竟那几家没去衙门告发,都是因为当初我临走时丢下的狠话。可你想过没有,一但哪家也是起了我这个念头,可怎么是好,又该如何脱身而去?”反问两句后,愣是将原本还一脸可惜的老掌柜吓得两腿发软!

是啊,早先那位大人虽是好言提醒,只要办成了此桩,那马家皇商的身份必是跑不了。再想到年后自家打算入驻京城一事,哪有不欢喜万分的道理,只是不曾料到这几家中,突然出了这等变故,不得不让他主仆二人颇为手足无措。

倒不是他们本是小地方出来的,未曾见过大阵仗,而是事发突然又是连着几家出了变故,不深感其中必有蹊跷在,也是不能。可明知自己口中所指幕后那位的势力深浅,还敢这般行事的,想必那背后的依仗也是叫人惧怕不已!

如今自家怕是两头不得好,失了皇商的身份倒是其次,最要紧的却是能否安然出得京去,才是这关键所在。顺手甩出了账本,主仆俩已是小声商议起来,如何尽快脱手此番带入京中货物,才好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离去。

“毕竟来日方长,咱们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说罢这句已是起身踱过一旁,抽出那份名录低叹一声:“就连那最是势单力薄的汪家也已有了此等异动,别家又怎会坐以待毙,束手就擒!”

深感东家说的在理,哪里还有半点留恋之心,退出屋外已是四处张罗起来。该丢了便丢了,该放手的自然不再多看一眼,就连底下的仆役也没敢全都知会了遍。只将此番匆忙出京说成,京畿方向便已让人寻来了快马数匹,已备不时之需。

到底由西北之那方出身,旁的暂且不论,就擅长骑术一事却是不争之实。不等看到那份名录上的商户,逐个有所异动之时,这屡屡出面办差的马东家一行,便消失在了出京的官道上。

再看京里几条有名的街巷中,每每上演的各色闹剧也好,悲剧也罢,无不透露出一个消息当日宫中的变故,确是真有其事才对!

有了此一推论,于是的日子里,更是变得异常安静下来,就连那些原本被无辜波及的商家,也都熄了上门说理之心。虽说商人以金钱为重,可就长远的利益而言,这等非常之时还是少惹些是非才好。

“惟有这茬倒是我们之前不曾料想过,怎么就与那位半月未能上朝议事撤上干系,还真是……。”那汪记的东家最是心事重重。原比当日被人胁迫来得警惕三分,毕竟与这朝中政事联系一处,便是倍感不适,再别提还敢依照先前那般,行事下一步的计划。

显然其余之人也是一般作想,毕竟是商户出身,说到底这一切的变故也是因他们的联合行事而起,终究是倍感忐忑。今日有人起了头自是点头附和着居多,也不管此人原本是这一众商家中,最不起眼的汪记胭脂铺。

有些一变故好似并为影响过多,就只见这旁为首的程记东家已是轻笑颔首道:“既然大家也是一致认同,咱们就此收手便是,但只一句必得好好提醒各位,切记莫要操之过急!好歹已是行出第一步,即便此刻罢手了事,也必定不能叫外人拿住把柄才是!”

果然这两句突出关键之权,分量不轻,震得在座之人皆是面露凝重之色。不错,程东家这话提醒的是,要知道当初为了保住自家的多年经营,自是不遗余力的费尽心机,就是想出得退避之法也是五花八门,各有特色。

眼下即便生出退意来,也需小心行事,方可免除后患。有道是富不与官争,既然明知那幕后指使之人,必是朝中重臣又怎能草率行事露出破绽来与人拿捏?

更需谨慎三分,才好避过此劫!与先前的群策群力不同,此番倒是安静非常,陆续离席而去也好似默契非常。毕竟京城商户中的后起之家,同一时间出入此方,倘若被相熟之人瞧见,定是引来非议无数。

何况是这等紧要时刻,更是万万不能!


第二百四十三章 何以至此

 

 

原本就已是慎之又慎,再别提后一日得了消息,说是那威逼各家的马姓商人一行,居然弃了随身的大件财物而不知所踪,愈发叫这些定了心思,想要陆续撤回城内的商家们颇有几分惊疑不定起来。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那人原仗着旁人之势,才敢狮子大开口强要了我家五成股份去,可如今连个瞧见的证人都没有,便失了行踪莫不是……?”

别说东家这般作想,就连他自己也是心有戚戚,要知道京城内外可都是由重兵把守的,再加之前一段宫中那桩后,更使得五城兵马司的武官们愈发上心许多。

偏偏在此等时刻,还能将他们一行……怎不让人后怕不已!

“要不,还是妥协交了股份出来?”正待一旁的老掌柜欲启口来劝之际,就听得门外有人回禀,说是东家的故人来访。

这等紧要时刻,又是自称故人的不作他想,定是此前暗中与自家联手商议大事的程记大掌柜。抬手让人速速请了偏厅叙话,又同身旁的老掌柜对视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便分了前后,疾步而去。

先前两家不过是点头之交,此刻俨然是一派共同进退之势,略作寒暄后,便已转入正题。

“那马姓商人之事,汪东家想必也是获悉了,我们东家特意让我来知会一声,切莫自乱阵脚才是。”见这旁主仆二人,不过一个愣神后,已转而镇定下来。

“想必是程东家那儿,又得了更为详尽的,大掌柜的但说无妨。”

“我们东家只提醒了小的三条,说与汪东家听听也是无碍。头一条便是那马姓商人的身份,本无店铺在京城开设。顶多算是外地行商罢了。试问这般的出身,何以使得那幕后之人对其委以重任也就只有两种可能,或许是事前准备不足寻不来合适之选,亦或者用其却是早已留了后手,只等事成之后将那无用之人弃了了事?”

方才得了消息已是让主仆二人后怕不已,此刻再闻程记这大掌柜口中之言,更觉后襟微汗。见他二人一脸的凝重,才接着道:“且不说旁人如何看待此间咄咄怪事,就京中的一众商家而言,多少也能辨出几分来。更何况那马姓商户,必是察觉先前的威逼之事,已引得我们合力而反。才有此一举!”

“大掌柜的意思是,这一行数人遍寻不见之事,未必是那幕后之人所为,而是此人见机行事,弃了重物逃出京城而去?”

“少说也有七成的可能。倘若真是那幕后之人所为,又怎么轻易放过你我……?”后面之言已是无需继续,对面的这位汪东家也已了然于胸。的确,既然能对马姓商人下得狠手,自己这几家不肯听命于他的,又能落得什么好下场。更是可想而知之事!

稍稍收起了惊恐之心,再度开口追问往下:“刚才大掌柜提及程东家的三条来,不知后两样却是何事?”

“其二。却是更为令我等吃惊非常之事。就眼下被那人威胁的各家而言,即便不曾寻到位高权重的氏族大家可得依仗,也都不是那寻常的门第,又岂能容他轻易拿捏在手?仅此一项,便可知那幕后之人的身份绝非一般可比。”

顿住片刻由怀中摸出一张名录来。递了过去,再等对面之人看过一遍后。便直接引燃后,丢弃在了一旁的香炉之中。看这位一气呵成的连贯动作,就知那名录的确不敢外流分毫。

单说这商户私下探察氏族之家的底细,已是犯忌的很,再别提其中还隐约提及了几家间错综复杂的各类关系,更是岂有此理!只是此刻眼看着自家就要被人强夺了一半去,哪有一家能甘心就范?

也惟有奋力还击,同心协力方能避过此劫,所以当看到那旁大掌柜的顺手掏出火褶子来,引燃了那份不该再叫第四人瞧见的名录,倒是坦然无比。

收妥了物件,再不用这旁之人提醒,就听得大掌柜的已是继续言道:“最后一条便是与这份名录有关,如今已确定其中三位大人最有可能就是那你我遍寻不得的幕后主使!”

“什么?”

忙摆手示意这位收敛音量,这才点头应道:“无一不是朝中重臣之后,更别提其中还有贵为国舅的那位。”自不必指名道姓,有此一提点对面二人也定已一清二楚。

惊讶更后更不忘追问一句:“既有这般的过人权势,又何必另假他人之手,威逼我等交出股份?自家寻个心服之人来,岂不更快?”

“敢问汪东家前些时日,宫中那桩可能断定必是真的?亦或者另寻到了门路往各皇子府中,打探到了别样消息?还是尚未收回封地的蕃王境内,另有旁的异动不成?”

一连三问,倒叫这旁的主仆俩是双双愕然,缓缓摇头后,忙是抬眼问道:“这般说来,那幕后之人也不敢宫中那桩的真伪。此番暗中对我等下手,并非只为求财,而是另有所图?”

“汪东家果然聪明,一点就通。此间种种本就不单为了求财,想要牵制我等商户的利益所在,虽与宫中那桩的真假密不可分,却也是为了防着旁人提前一步出手。”

“哦,这又是怎么个说道,难不成我等初来京城不过数载的商户之中,还有那可撼动时局之人不成,怕是太过高估了。”

只见这旁的大掌柜,已侧身指向一处便道:“就以顺天府的那位而言,世代官宦不提,你们可知他家中还有多少铺面在手,另与哪家结了儿女亲家?”

被对面二人半带疑惑目光望向过来,却是轻笑摇头道:“说来我也不知,不过以此列举罢了。就刚才那份名录之上,想必汪东家也已看出了其中的错综复杂来,可想而知那早已在京城中立足多年的百年老号,哪会不懂这其中的深浅,也惟有我等新近才陆续迁入城中的商户几家,尚不好分辨一清。”

“你是说,那位既为了求财,也有试探之意在其中,想要借此分辨出……。”细作二字不敢出口,不过由他的默声口型中,也已看得一清二楚。

顿时屋内是鸦雀无声,静得出奇。倘若真是有此一条在,哪此番众人联手行事,便是大错特错之举!毕竟谁家都不愿与这一桩朝廷最是忌讳之事,扯上半点干系,相望无语便是最好的证明。

只是汪家主仆俩,万万不曾料到的是,对面之人不过停住了片刻后,已然恢复了先前的神情,正色道:“只有一桩颇为令人费解,那最后三位大人中并无一人之职与此有关!”

这句提醒瞬间又将对面主仆二人拉回了原处:“这么说来,岂不是你们东家想岔了不成?”

“哪倒未必,只不过推论下来,那幕后之人必定是借朝廷之名暗访细作是真,这趁机敛财更是不假!”被程记大掌柜点到要处,不由得又是对望了一眼,也随之思量了起来。

说的有理,此刻朝廷正是变故迭起,暂不论前一段宫中传出的消息是真、是假,单是此番接连几家新近入京的商户,被同一人讹上便是最好的力证。要说领命暗访潜入皇都的细作一事不假,哪趁机敛财一桩便是顺手牵羊之举,想必朝廷事后得知,也顶多草草了事罢了。

所以,那人才会另寻一人代为出面,毕竟对于朝廷这方,还存有不少的忌惮,又不愿放手这千载难逢之机,自是不想太过声张。如此一来,那另寻外来商户出面要挟一事,便成了这最佳之选。

想到关键之处,一个名字也已随之脱口而出:“定是那位阁老的得意门生,如今已去到刑部任职的赵英杰,赵大人!”

“不错,我们东家也推出必是这位赵大人所为。别看这位出自官宦世家,却因家道中落才勉强在其恩师的力举下,得以在户部任职。”

果然如此,虽是猜到了与这位有关,却不曾知晓这等隐秘。看来自家比起早入京城一年余的程记而言,的确尚有不足之处。

要知道,想在这帝都之中立稳脚跟,单凭常人所知之事,必是远远不及,还需如同程记一般,将各府之间的亲疏远近分辨一清,方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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