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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多娇-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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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龇牙咧嘴的揉着屁股,轻吐舌头:“才不是呢,姑母不知道多喜欢我。她老人家在外面和一个姓甄的太太说话儿呢,叫我进来找妈和姐姐。”
岫烟妈妈这些年认识了不少夫人太太,她本身有自傲,就算见了贾母也未必打怵,况且只是甄家不掌权管事的二太太。甄家二太太是甄应嘉的弟妹,此番甄二爷被打发来扬州给林如海送行,甄家知道林府中只一个正经的小姐林黛玉,不想薄了情分,就命无事闲人甄二太太走一遭。甄二太太左右也是闲着,出门逛逛自然是好事,她为人和善,往好了讲,就是宽的大度,往难听了讲,就是脑子里少了根弦。善良的有些近乎天真,并不会旁门左道的东西。
岫烟妈妈带着女儿们进议事厅的时候,甄二太太正和邢家二姑奶奶聊得兴起,根本瞧不出是头一回见面。
等甄二太太见了岫烟和黛玉两个小姐,爱的不行,左手拉着岫烟,右手牵着黛玉,哪一个也舍不得放手,口中啧啧作响:“邢家姐姐,你好生的福气,这两个姑娘都是好的,妹妹我竟爱的不行。求姐姐送一个给我做干女儿吧,我保管亲闺女似的疼爱着。”
黛玉多思,暗暗猜测甄二太太的话其实只对邢姐姐,她是妈的义女,如何能再给了别人当干女儿,对方明知故问,还不是暗地羞辱自己?
黛玉的心就冷了几分,稍稍挣脱一下,想从甄二太太手中抽回柔荑。
其实她可错怪了甄二太太,一来,甄二太太是真心话,二来,对方竟没想过那些,她见邢家小姐丰神冶丽,又见林家姑娘端丽冠绝,只恨自己没福气,不能生个一般儿的女儿,所以才说了那些话。
黛玉一抽手,甄二太太还当林姑娘是害臊了,忙对卢氏和邢家二姑道:“两位姐姐不知,我们家倒是也有几分差不多大的姑娘,都是在老太太身边养活,我往日就羡慕的紧,恨不得自己也有个这样的女儿。”
甄二太太心思单纯,好在不是愚钝。甄家当家做主的是老太君,管家的是她大嫂子,这位二太太诸事不理,每日只管在老太太面前逗笑,人情往来上也不大用心。她和丈夫来林家,竟不知道提前打听打听这里的情况,一见邢岫烟、林黛玉两个才想起,初次见面,长辈合该有个见面礼才是。
甄二太太打量打量周身,唯独手上的镯子还能难得出手,只是玉镯只一份儿,送了谁都不好,甄二太太只能不好意思的又从头上卸下了一只金簪。想了想,还是将价值更高的玉镯儿给了邢岫烟:“来的匆忙,两位姑娘可别嫌弃。”
黛玉没多想,倒是紫鹃盯着邢岫烟手里的玉镯,眼神微微闪动。
甄二太太拉着黛玉安慰了几句,外面就有林家的人回消息:“甄二太太,贵府的小公子来问,可见过邢太太了,二老爷有些事和邢爷、贾二爷商量,叫太太和小公子先回去。”
甄二太太一拍手,冲众人笑道:“我怎么就把他给忘了。邢姐姐,外面那是我侄儿,原名叫宝玉,最通情达理的一个男孩子,我们家的姑娘们都喜欢和他玩,见过的夫人太太们无不称赞。今日来林府,也该叫他进来给邢姐姐见个礼才是正经的话。”
岫烟妈妈听见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若是推脱,可不叫甄二太太面上无光,便要打发了岫烟她们二人去后面暖阁里站一站。
甄二太太朗笑道:“何必拘泥这些,她们小姐妹们才多大点的年纪,宝玉见了邢姑娘还得叫一声姐姐呢!见一面也无妨。”
这种话换做别人说出来,多有唐突的嫌疑,只是甄二太太秉性天真,从来不讲究这些,她婆婆说了几次,见她总不改,便也打消了扳过来的念头,索性由着二儿媳妇去弄,时不时的还能逗自己一笑。
岫烟妈妈更不是古板的人,她最瞧不上古人教导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理论,女人怎么了,难道就不能干出一番事业?况且那个甄宝玉也不过是话还说不利索的半大孩子,哪里值得避嫌?
唯独…
岫烟妈妈迟疑的去看林黛玉。
林黛玉脸一红,忙将头压的更低,并不坚持去后面暖房的事儿。黛玉心中也好奇的紧,甄家,贾家,都叫那个名字,她不信世间还能有人如同宝玉一般的少年,多半是甄二太太言辞夸大罢了。因想极力肯定自己的想法,林黛玉脚底生根,并不移动半步,只是和邢岫烟并肩而站,悄悄的打量着门口的珠帘。
不大会儿,脚步声渐响,一道清朗少年的嗓音响起:“甄宝玉拜见邢太太。”

13、贾琏恍然虚心求教(求推荐、收藏)

众人见这少年,面如傅粉三分白,唇若涂朱一表才,头上环绦紧束着乌发,顶着一只嵌宝紫金冠,芒履轻缠厚厚的蚕口绒,丰采异常非俗辈。
岫烟暗暗叹服,果然是曹公笔下又一痴人,只是不知比贾宝玉又逊色几何?她不禁看向黛玉,发现那丫头一脸的心事,偶尔看看甄宝玉,偶尔盯着鞋面闷头不语。
岫烟趁着妈和甄宝玉说话,轻轻推了推林黛玉:“林妹妹,听父亲说,贾家也有个哥儿叫宝玉?和甄家这个可是同名?”
黛玉片刻的恍惚出神,等明白过来邢姐姐在问自己什么的时候,甄宝玉已经走了过来,她更不好开口回答。
且说甄宝玉这边也是好奇的打量邢、林两姐妹,虽然素服素颜,但丝毫不影响两个女孩子绝色容貌,一个堪有班姬续史之姿,一个不逊谢庭咏雪之态,甄宝玉一时间竟看痴了,站在小姐妹俩面前默默不语。
正德拽着姐姐的手,大脑袋一会儿往甄家哥哥那儿看看,一会儿往两个姐姐这儿瞧瞧,忽然嘿嘿一笑:“甄哥哥,你身上熏的什么香?也我姐姐一样是在胭脂铺子里买的荷花香吗?”
甄宝玉慌忙摆手:“我一个男子汉,哪里会熏香,正德弟弟闻错了。”说完,还偷偷去观察黛玉的神色,唯恐因邢正德这句话招致林家小姐的不满。他也不知怎么了,一眼就觉得这位林姑娘好生面善,竟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甄二太太隔着老远笑道:“宝玉,你想什么呢?”
甄宝玉不假思索道:“这位林妹妹我似曾相识。”不说甄二太太如何发笑,且说林黛玉听了这话,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甄宝玉。世间奇事难寻觅根源,或者这个甄家少爷果真是宝玉的一缕生魂?所以才这般的相似?竟连一句话都雷同。
甄二太太笑得肚皮发疼:“可见又是胡说了,你又何曾见过林姑娘?你爹听见越发要收拾你的皮了,快到婶子这儿来坐。”
甄宝玉才不想到二太太身边坐呢,他一门心思都扑在了林黛玉身上,想着她和邢姐姐这样的姑娘,定是诗书礼乐无所不通,正有一肚子讨教的话要切磋。不想黛玉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拉着邢家姐姐就去了后面的暖阁。
邢岫烟一进屋就再也撑不住,弯腰闷笑,黛玉好没意思,去推她,岫烟仍旧是笑不可抑。
“邢姐姐,你再这样,我,我可就急了!”黛玉面红耳赤,作势要挑帘子出去,岫烟这才收起笑声,拉住黛玉:“好妹妹别走,我不过是笑这个甄宝玉痴的很,你急什么?”
林黛玉被说的心一虚,倒是不再动地方,任由岫烟拉着做到椅子上。岫烟笑道:“妹妹的外祖家也有个兄弟叫宝玉吧?和今儿这位比如何?”
黛玉还没开口,雪雁倒是嘴更快,她笑眯眯道:“这个小爷如何能比我们宝二爷,有几分神似,但是不及我们二爷五成。况且这人看着有些呆头呆脑,不好瞧。”
黛玉不满的瞪了雪雁:“那是世交家的少爷,轮得到你多嘴?”
雪雁一番好心却被无端数落了,委屈的嘀咕道:“明明就是嘛,宝二爷说什么他就学什么,一直鬼祟打量姑娘,宝二爷可从没像他这种小家子气。还说是什么”不等雪雁说完,紫鹃已经在黛玉面色濒临崩溃的之前拉走了雪雁。
黛玉就得自己的丫头没见识,才是真正的小家子气,又被邢姐姐看了个全场,心中苦涩难堪,不免伤悲,小声哽咽起来。
岫烟暗叹一声,果然是水做的女儿,为这点子小事儿就抹了眼泪。不过说真心话,林妹妹就像曹公笔下所言,越是泪洒潇湘,越是平添一份娇柔,一份怜惜,一份不食人间烟火气。也难怪贾宝玉和甄宝玉都看呆了,问了相同的话。
邢岫烟笑道:“好妹妹快别哭,咱们这屋子和外间不过是一墙之隔,若是叫甄二太太听见动静反倒不好,就是待会儿,只怕甄二太太走时也要再见见你我。总不能眼睛肿的核桃儿似的去了吧?知道的是我说错了话,惹了妹妹,不知道的,只当是家里种了核桃树,妹妹贪吃,核桃树跟你抱怨呢!”
黛玉破涕为笑,倒也去了几分怏怏不乐。小姐妹俩在暖阁里说的有来有往,黛玉就将贾宝玉的和诸姐妹之间的趣事说了出来,语言不乏诙谐幽默。
她们姊妹俩在后面笑闹不要紧,黛玉这么一走,倒是勾走了一个人的魂儿。甄宝玉坐在甄二太太身边,一颗心都扑进了暖阁里,他只闷头想着,难道自己刚刚说错了什么得罪了邢姐姐和林妹妹?她二人怎么连理也不理自己?家中姊妹诸多,个个都爱和自己玩,甄宝玉笃定是刚刚哪句话说的不恰当,惹恼了邢姐姐林妹妹。
甄宝玉急了半个下午,都没能想出哪里有可疑之处,自此对邢林两姐妹更上心。
。…。
和尚道士们唱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大悲咒》,贾琏接到家中的信儿,老太太问还有几日归期?贾琏叫苦,邢家大舅分明就是想留林妹妹在苏州多住几日,可他有怎么敢违背老太太的意思?
贾琏不是那种不知道好歹的人,和邢家大舅几天的相处功夫,他知道这人是个好相与的,值得深交。贾琏便将自己烦恼告诉了邢忠,邢忠沉吟半晌无语,就当贾琏以为邢忠无计可施,所托非人的时候,邢忠忽然道:“琏哥儿说来的路上碰见了水匪?”
贾琏一富家公子,哪里见过那种阵仗?想想就觉得后怕。
邢忠慢慢笑道:“你给京里送个消息,最好能派个能说会道的,将遇见水匪的事儿一五一十讲给她们听。再叫小厮去问,姑老爷百日后可仍旧走水路?若是走陆路,非要两个月的光景。”
贾家那样贪心的人家,如听说水匪可能会在路上拦截这一百多万两银子,怎么敢大意?必定事事以贾琏为重,或者说是以银子为重。
贾琏恍然领悟邢家大舅的深意,大笑道:“舅舅高明。不过…外甥总不能在扬州或是苏州待一辈子,终归是要护着林妹妹往京城去的。”
邢忠真想敲开贾琏这榆木脑袋瞧瞧,里面到底长了些什么,可是浆糊或是草包一类?怎么这样的迟钝?
好在贾琏还会看脸色,一见邢忠这个表情,就知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忙躬身拱手道:“外甥是个糊涂的,万望舅舅多多指点。”
“你啊!不是舅舅数落你!多大的人了,还被你娘子管的服服帖帖,”邢忠一脸的叹息,却不提他自己在卢氏面前比贾琏更甚,“你可知道我这些年为什么穷困潦倒也不愿意去贾家投靠?”
贾琏脸一红,自己乍见大舅舅的时候,确实瞧不起他们一家。贾琏忙谦卑的低头:“外甥愚钝。”
邢忠复杂的看着贾琏,久久叹息道:“因为荣国府当家做主的太太不是我的姐姐,而是二太太。”邢忠一面与贾琏道,一面回想女儿交代自己的那些内情。“琏哥儿好糊涂,你媳妇也好糊涂。”
贾琏错愕不已,他还是第一次听人说王熙凤糊涂。不过这也不怪舅舅,舅舅从没见过妻子,哪里知道王熙凤的手段?这天底下就算都是痴人,也不该算上王熙凤一个。
邢忠瞧贾琏的表情就知道,对方对自己的话很不以为然,邢忠深知,烙下印子的事儿一时半会儿难转过弯来,他只能循序渐进:“舅舅说你媳妇糊涂,是因为她有正经的婆婆不侍奉,偏把二房的婶子当亲娘。”
邢忠一摆手,制止了贾琏往下要抢的话,兀自道:“远的不说,就单说你们家的房子,我在苏州住那些年,见过的大户人家中就没一个让哥哥住在偏房,弟弟住在正房的。”
贾琏又羞又愧,绞尽脑汁想要辩解一二,可邢忠却不给他那个机会,道了声还有客,先去了灵堂,独留下贾琏伫立在冷室中。
第二日,贾琏讪讪的寻了正在和林管家商量事儿的邢忠,拉着邢忠走到偏僻角落:“舅舅骂的是,外甥糊涂,还请舅舅给外甥指条明路才好。”
邢忠脸上泛起笑意,毫不吝啬的夸赞道:“舅舅也是巴望着你能好,你将来在京城站稳脚跟,舅舅也能面上添光。”邢忠附在贾琏耳边低语了几句,就见贾琏的脸色急转直下,听罢连连摇手。
“这万万不能,父亲要是知道,非打折外甥的腿不可。”
邢忠看着贾琏,笑而不语。贾琏没撑多大会儿,就不自在的哼哼一声,蚊子似的。邢忠故作没听见:“琏哥儿说什么?”
“外甥问…舅舅说的事儿可有把握?”
贾琏说半点不心动是假的,可真叫他做出那种事,贾琏又不敢。
邢忠一笑:“根本打包票你又多半不信,况且舅舅我也不愿意。世间的大买卖那几桩不要大本钱?你舍得了鱼饵,才能捕获大鱼不是?”
几日的敲打,贾琏早没当初那么坚定,况且,贾琏本身也不是正人君子,为点小利谋私的事儿怎么干不出来?
就见贾琏郑重冲邢忠一点头:“舅舅且容外甥细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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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雄心壮志要立大业(求推荐、收藏)

贾琏刚走,邢忠就步履匆匆的赶回妻子女儿那儿,卢氏正和岫烟说话,见丈夫满脸喜色,忙问:“贾琏可是答应了?”
邢忠笑呵呵拍着胸脯:“我出马还能差了?贾琏乐不得应了呢!还是咱们姑娘厉害,一下子就抓住了贾琏的软肋,这小子果真贪心,不过贪心也有贪心好处,至少我们能帮着林姑娘保住一小部分家产。”
岫烟忙道:“贾家是个最势利的地方,穿戴差了一点点,能被她们踩在泥底下,说来说去,还不都是钱闹的,贾琏也是人,贾琏也缺银子,他不动心才怪。不过…贾琏能答应的这么痛快,我倒是觉得诧异。我以为他少说要坚持几日,等实在拿不准主意了,再求父亲。”
邢忠大笑:“这才是识时务者,我瞧贾琏正经的营生干不得,倒是有几分偏才,若果真留下了如海兄的银子,一半给贾琏入股,一边都给林姑娘买地,将来光吃租子这一项,也够她京城里宽绰的活着。”
林如海是个明白人,他心知这些钱一旦进了贾府的大门,多半难再叫女儿见到。只是不给,黛玉揣着这些钱不吝于怀璧其罪,各种阴谋诡计会接踵而来,林如海了解女儿,女儿哪里就是那些人的对手?与其恋恋不舍,倒不如光明正大的放手给老太太,还卖了贾家一个人情。
要说这里面没埋怨,断不可能。林如海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吹来的,那是林家数代人一点一点积攒下来的血汗钱。邢忠夫妻俩作为林如海逝世前托孤对象,就希望贾琏多多少少给林黛玉留些。一家三口商议来商议去,终究还是觉得贾琏才是关键。就像切肉,这位琏二爷刀走偏锋,只要稍稍偏颇些,就能把一百万两说成是八十万两,又或者更少些。贾家即便怀疑,难道还好意思来扬州苏州查询?
邢忠想到贾家的贪心,不由大皱眉头:“如海兄担心林姑娘怀璧有罪固然不错,但也不至于将钱财都交给贾家。我们受了如海兄的嘱托,就极尽所能的帮林姑娘一把吧。”
第二日,林府基本收拾妥当,除去几个忠心耿耿并不愿意遣散的奴仆,余下都还了奴籍,准他们归乡过自在日子。这些忠仆里自然有大管家林祥及子女。贾琏顶着两个黑眼圈,在书房门口拦住了正要出行的邢忠。
“舅舅。”贾琏半是求教半是讨好的看着邢忠,“外甥请舅舅给指个明路。”
贾琏一宿未曾阖眼,想到家中他好说歹说也是堂堂正正一七尺男儿,连点自己的事业都没有,还配人家叫一声“二爷”吗?他可不是贾宝玉那实心眼儿的呆子,一味想和女儿厮混在内宅。贾琏自认爱惜红颜,可也得有爱惜的资本不是?若真能像大舅舅告诉自己的,在苏州乃至江南创立下一番伟业…
自己何必惧怕家中那只母老虎?
贾琏想到此,对邢忠的态度更加恭谨:“舅舅是真人不露相,可恨外甥不能早认识舅舅,糊里糊涂过了这些年。”
邢忠大笑,“我算什么真人,你很该见见你舅母,也不枉来一次江南。”
贾琏惊讶,他心中的女子若么温婉如东府里的小蓉大奶奶,若么就和自己家那婆子似的一个破落户儿。贾琏心里不以为意,嘴上却谦逊的紧。
邢忠引着贾琏往自己现住的院子走,岫烟正帮林黛玉收拾该打包的东西,并不在此,卢氏和邢家三姑奶奶说着在扬州开商铺的事儿。猛见贾琏进来,三姑奶奶忙欠了个身往岫烟那边去。
贾琏还是刚进林府的时候见过卢氏一面,大约如李纨、尤氏之流,贾琏初时没在意,以为不过是软面的团子,甚好揉捏。
卢氏让了贾琏坐在对面的圆椅上,笑道:“你既然想立番事业,心里总不能没个成算。一来这本钱哪里出?二来又做个什么营生?总不能两眼一抹黑,赤膊上阵。”
贾琏赧然道:“何曾来了本钱,不过是外甥这些年的一点儿积攒罢了,若收拾收拾,也能有…两千余两。”
卢氏笑道:“若是做个小本生意,倒也不错。外甥别恼,舅母当着你的面儿交代句实话,这两千两在扬州也好,苏州也罢,只怕刚刚能买间铺子,余下的什么也做不成。外甥难道只甘心做个?一年收百十来两的租钱,够什么用的?”
卢氏说中了贾琏的心事。换了别人家,一百两能养活一大家子人,既能日日鱼肉,又能买几个如花似玉的丫头伺候。可对于贾琏这种人…百十两,也不过是听几只曲子,打赏粉头们的赏钱。
卢氏见贾琏低头闷闷不乐,和邢忠相视一笑,乘热打铁道:“舅母这儿有桩现成的买卖,不知你可愿意?”
贾琏猛抬头,骤喜不已:“请舅母赐教。”
“听说你媳妇的娘家原管着各国进宫朝贺的事儿,凡有外国人来,都是你媳妇娘家养活,可有这事儿?”
贾琏笑道:“舅母所言不虚,确实是王家。不过,嘿嘿,这些年市舶司冷清,王家早就丢了这项差事。”
卢氏不赞成的一摇头:“哪里是市舶司冷清,分明就是拿皇家的威严做自己的买卖。”
贾琏大感兴趣,忙问:“舅母这话怎么说?”
邢忠在一旁插话道:“你们在北面,不知这南面的风声,近二三年,泉州、广州、扬州等地常有外国船队靠岸,又或者是本地的大商号派遣巨舰往南洋、新罗等地,往来半年多的时间,一到手,一万两的本钱就能翻十番。”
贾琏目光贪婪而向往,犹豫道:“不会吧?哪里就那样大的利润?”
卢氏笑道:“怎么没有,咱们这儿不起眼的瓷碗,绸缎,茶叶,那可不都是钱?换回来的象牙,宝石,黄金…哎呦呦,让人看的眼睛都花了。我那次去苏州知府家做客,有位商人送了一只犀牛角的酒杯,羡煞众人的眼。”
贾琏抓心挠肝的难受,“舅母,舅舅,我”
邢忠心中大笑,贾琏这小子,还真是个会见风使舵的。现在就把舅舅放在后面,先叫了舅母了,算他不是个庸才。
邢忠夫妻两个抿嘴笑着就是不说话,贾琏被逼的没办法,终于低声道:“我,我想先借林妹妹的银子用用。”贾琏说完,慌忙抬头,百般解释道,“并不是贪墨了林妹妹的银子,等外甥赚得了家私,必定数倍奉还。”
卢氏根本不管贾琏有无心奉还,就是还了,多半也要给贾家,卢氏在意的是别的,她笑道:“外甥打算挪用多少?”
贾琏将手从袖口中掳了出来,伸出一根食指,试探的看着二人:“十万两?”
这厮,好贪的心。
卢氏和邢忠暗惊在心,他们本以为这小子再大的胆子,也不过就是二万上下,不然没法子去贾家交账,不成想,贾琏上来就去了总额的十分之一。
贾琏见邢忠夫妻俩不出声,又面色怪异,他脸就是一红,忙不迭解释道:“舅母、舅舅别多心,外甥并不只为自己,我想着,既然是用了林妹妹的本钱,不如也算了林妹妹一份子,亏钱都划到我身上,若真像舅母说的…能翻十番,我便与林妹妹对半而分。”
这可正合了卢氏和邢忠的心意,卢氏忙道:“你这是真心话?”
贾琏站起身形,慎而又慎的点头:“若有半点虚情假意,贾琏甘心下辈子给林妹妹当牛做马,一世为奴。”
邢忠忙上前拉住了贾琏:“外甥这话我们信。”
三人商议了回苏州该如何行事,如何给林如海修坟。
这样一来,贾琏和林黛玉势必不能赶在年下回到京城。加上贾琏现在立业心切,巴不得找个借口留在江南,于是打发了小厮昭儿回荣国府报信。
昭儿是贾琏心腹中第一人,比口蜜腹剑的旺儿不知强百倍。贾琏知道此番遣人回去,大老爷头一个要过问林家银钱的事儿,派别人,贾琏不放心。
回京的当夜,贾琏将昭儿叫到身边,细细嘱咐道:“该说的我已然都说了,切记,甭管什么人问,都不能将咱们示好邢舅爷的事儿说出来。”
昭儿挠头不解:“这是为什么?二爷?照理说,邢舅爷是大太太的亲兄弟,若告知了她,大太太岂不对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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