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梦回-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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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回抿嘴一笑，竟有些羞赧之意：“奴婢觉得既然桂花可以酿酒，那么梅花也应该可以！只是突发奇想罢了，也不知道味道如何！”
　　“好呀！竟是从未有过的酒酿呢！”辛烁抚掌大笑，“那等明年酿成启封的时候，也算上朕一个！朕也想来尝尝鲜！”
　　三人说说笑笑一阵，在这如雪的白梅下，成了一幅比梅花酿更加醉人的图画！他们都等待着明年酒成之时，再来这梅花树下把酒言欢！而那时候的梦回根本预料不到明年这个时候，她早已不再宫里。而这梅花酿，注定只能辛烁一人独饮……
　　三日之后，宣室殿秉笔尚宫苏梦回出宫，回乡探亲。而辛烁则偷偷地换了一身小太监的衣裳，侍候左右。与此同时，宫里传出消息，说皇上偶感疾病，不能见光，于是上朝时只能坐在黑色帷幔之后，听朝臣启奏。一切进行地都还算顺利。
　　梦回与辛烁二人出宫之后，便坐上了罗峰事先准备的好的马车，一路疾驰，直到来到山下。辛夫人隐居的小山离京城并不很远，只半天功夫便可到达。然而望着这座不大的山峰，辛烁心中却生出空前的压迫感。这山里住着的人，真的会是他的亲生母亲吗？这一旦上去，恐怕许多事情都会颠覆！于是他在山下驻足，久久不肯前行。
　　梦回看出了他心中的紧张和矛盾，于是莞尔一笑。既然出了宫也少了许多规矩，于是就想也没想就拉起了辛烁的手，柔声道：“公子不必担心，山路虽难走，但梦回在这里住了几年，崎岖过后便是美景如画！公子看惯了那些个勾心斗角，来这僻静的山里，就当是放松心情！该来的终归要来！夫人已经在山里等着公子一聚。梦回对这儿的山路很是熟悉，就请公子跟着梦回，走过这崎岖山路吧！”
　　她的一席话虽然说得晦涩含蓄，但辛烁却了然于心！梦回用心良苦，既看出了他的犹豫和惧怕，又不直接道破。二人相视一笑之后，辛烁终于下定了决心。没错，他此次冒险而来，就是为了查明真相！若山中人真的是他母亲，那么身为人子，定要给母亲讨回公道，也给自己一个交代！
　　辛烁随着梦回开始向山中走去。二人一前一后，牵起的手始终没有松开。只是梦回不知，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让辛烁看着自己的眼神更柔情了几分……
　　而另一边，山中的辛夫人也是无比紧张。自从前几日从罗峰将军那里听说辛烁要来，她这几日便寝食难安。自从生下来便再也没能见过面的母子，经过近二十年的时光，终于要相见了！
　　苏萼沏好了茶水，看着不时向门外张望的夫人，不禁笑出了声。夫人的身子自先皇去后便垮了下来，但因为要见到儿子，这几天竟然又有了好转！也许这便是做母亲的吧！苏萼走到夫人身边，伸手搀住她的胳膊，扶着她到椅子上坐好，笑道：“小姐，他们还要过一阵子才能到呢！您还是在这里坐着，等他们来了再起身也不迟！”
　　辛夫人有些腼腆地一笑：“真不知道烁儿他长成什么样子了？还有梦回那孩子……”
　　正说着，门口走来两个身影，一个挺拔俊朗，另一个清丽纤瘦。辛夫人重又从椅子上起身，而身子竟不自觉地有些颤抖！苏萼在一旁紧紧地扶着她，生怕她因为过于激动而跌倒。
　　辛烁的身子自从进了这山中小院便紧绷了起来。而梦回一件到屋里的两个妇人，再也顾不得身旁的天子，便径自走过去，扑通一声跪倒，一向持稳的她声音也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夫人，萼姑姑，梦回回来了……”
　　“快点起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辛夫人见着梦回，也是双眼湿润。她真的是没有看错人，这个她救回来的孩子，真的不曾辜负过她的期望！
　　苏萼也是眼中含泪。然而她却笑着扶起了梦回，嗔怪道：“你这丫头，一回来便跪下，当真是进了宫和我们两个老婆子生分了！”
　　三人这般温馨的重逢，倒是让一旁的辛烁有些尴尬了。他不自然地轻咳了两声，引起梦回注意。梦回赶忙拉过辛烁到夫人面前，道：“夫人，这便是当今圣上了！皇上，这便是画中之人……”
　　辛夫人有些激动地点点头。其实刚刚从辛烁进来，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辛烁。她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能发出一丝微弱的颤音。倒是苏萼先反应过来，然后对辛烁施礼：“老奴见过皇上……”
　　她这样一说，辛夫人终于平静下来。她对梦回和萼姑姑道：“我想和烁……我想和皇上单独聊一会，萼儿你先带梦回去收拾一下厢房！”
　　梦回与萼姑姑对望一眼，然后便都应着，推门出去了。屋里只剩下辛夫人与辛烁二人，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奇异。辛烁偷偷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妇人，只见她虽穿着极其普通的素色衣裳，但举手投足之间满是贵气。她面容精致、柔美，岁月对她仿佛格外优待，并没有刻上多少痕迹。而那双眼睛，辛烁只看了一眼便确信无疑，那眼睛和自己的简直一模一样，只是比自己的多了几分柔和、安详。
　　“烁儿……”辛夫人试探着叫了一声，“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辛烁犹豫了一会，好像除了父皇，从没有人这样叫过他。不过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嘴里轻轻地发出一声“嗯”。
　　他这样一个轻轻的举动，让辛夫人心里渐渐有了底。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母子二人开始了长谈……
　　

　　第二十五章　心结

　　而梦回一直和萼姑姑待在自己的房里。屋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布局、东西丝毫未变，甚至连那些医书都还待在原来的地方，不曾沾染一丝尘土。屋里很干净，圆桌上摆着一套紫砂茶具，床单上刚刚晒过，还散发着皂角混着阳光的清香和暖意，一切都未改变过，仿佛她也不曾离开。
　　萼姑姑端了茶过来，和梦回一起坐下，然后笑着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和夫人都很想念你，所以屋子也是每日都打扫，就盼着哪天你能回来！我们两个老婆子啊，都觉得颇为对不住你，特别是夫人，让你小小年纪只身一人去那是非恩怨的皇宫，她对你心里有愧……”
　　“不是这样的！”梦回坚定地摇头，“夫人和萼姑姑对我有再造之恩、授业之恩，我不过为了夫人之事尽一点绵薄之力罢了！姑姑和夫人莫要觉得愧疚，不然让梦回如何是好？再说这些日子，我在宫里过得不错。皇上他对我很好，所以没有受什么苦！反而是梦回无用，让夫人她等了那么久！姑姑千万不要自责！”
　　“真是好孩子……多亏了你夫人才能如愿。”萼姑姑慈爱地抚着梦回的头发。然而她又想起了前厅的辛烁，于是问道，“那么，那个孩子呢？他身居高位，过得可还好吗？”
　　梦回无奈地摇头，想想这半年多来在辛烁身边的所见所闻，随即叹了口气：“不，他一点都不好……身居高位，却是高处不胜寒！我只进宫未到一年，便见识了许多尔虞我诈。而他一直待在那样一个地方，每日身边都充满了算计和陷害！他的妃子们表面上相处融洽，其实暗里为了争宠勾心斗角，不择手段！如今穆太后联合上官家，对他的权势实行孤立政策。而前些日子，他的第一个孩子博馨长公主还差点……”
　　“真是难为他了！”萼姑姑听完梦回的讲述，眼中不禁噙着泪花，“夫人也是苦命的人，只希望这一次他们母子能逢凶化吉！”
　　说完，她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虔诚地为辛夫人和辛烁祈祷。而梦回也颇有感触，便随着萼姑姑一道祈祷……
　　这一夜，辛烁一直到很晚才从辛夫人的房间里走出来。
　　梦回和萼姑姑一直都在门外等着。房门打开，辛烁从屋里走出来，神情有些茫然。而辛夫人依旧留在房中，屋内悄无声息，只一点残灯如豆。梦回和萼姑姑对望一眼，一个进了屋子，另一个默默地跟随着辛烁踱步。
　　山里的夜空是纯净的黛蓝色，幽深、华贵。山虽不算很高，但景致却格外地迷人。尤其在这样寂静的冬日深夜，山间白梅幽幽绽放，馨香扑鼻。小巧的白色花朵点缀着寒冬的山林，有说不出的素雅之感。年轻的男子长衣玉立，身后跟着沉默的少女。两人就这样站在梅花树一侧，安静地仿佛要融进夜色中。
　　终于，辛烁深吸一口气，打破了这份寂静。他对着身后的人，也像是对着自己说道：“我听完了她的故事……我想她没有骗我……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刻，他用了“我”这个称谓，而不是“朕”。他只像是个平凡的人，在面对着一个平凡人的问题。
　　梦回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他，毕竟这件事情对谁来说都不会是件小事。于是她只能轻轻地道：“时间自然会改变一切的……”
　　是啊，时间会改变一切。就如她以一缕幽魂来到这个世界，忘记了自己曾经是个倾国倾城的公主，忘记了自己被狠狠地背叛过……
　　这么想着，她不禁莞尔一笑。那笑容中不经意流露的风华，竟比这漫山遍野的梅花更加静雅迷人！辛烁望着她，一时竟有些莫名地痴迷起来，一颗不安的心，也逐渐平静。只见梦回素手纤纤，兀自摘下一朵小小的梅花，于鼻尖深深嗅了一下，道：“梦回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也是如皇上这般惶恐不安。既质疑过去，又犹豫现在，更加恐惧未来……”
　　辛烁听她头一次开口讲起自己进宫之前的事，不禁来了兴趣，好奇地问道：“记得你说，你也是被她……我是说，被那位夫人捡来的？”如今他心里对辛夫人的感情十分复杂，竟不知该如何称呼她，便干脆随了梦回叫“夫人”。
　　梦回轻笑着点头：“是了，是夫人和萼姑姑心肠好，从山间捡到我，救了我性命！”
　　“那，你又是如何到这山里来的？”辛烁刨根问底地继续问道，“是何人将你丢到深山里来的呢？”
　　“这个……”梦回有些为难地摇摇头，笑容里竟带了几分答不出问题的腼腆，“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来的。只是醒来时就在这里了，就看到夫人和萼姑姑了！”
　　辛烁含笑凝视着梦回，突然微笑变成了开怀大笑：“哈哈，原来也有你答不出的问题！我原本以为你什么都知道的！哈哈……”
　　梦回有些羞恼地一跺脚，一向持稳的她此刻终于像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她总不能告诉辛烁自己是莫名其妙地从另一个时空过来的吧？于是她扯谎道：“总之我醒来后完全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不说这些，皇上应该从来没进过山里过夜吧？这山里的空气可新鲜呢！”说着，梦回深吸了一口空气，很是享受的样子！
　　辛烁也学着她的样子深吸一口气，顿觉胸中舒畅无比：“恩，是我从未呼吸过的自由的空气……”
　　梦回陪了辛烁很久很久。然而当她回到小院时，夫人在屋里挑灯等着她。见到梦回，辛夫人急切地询问道：“梦回，烁儿他还好吗？”
　　梦回耸耸肩：“还好，只是一时不太能接受罢了！”
　　辛夫人的眼神明显黯淡了一下，转而她又点头道：“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她一连说了几个没关系，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她是在意的，在意自己的儿子无法接受自己的事实。
　　梦回只觉得很无力。她一直认为自己是睿智、冷静的。可是今夜，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一对命途多舛的母子。刚才看见辛烁单薄无助的背影，她的心一阵阵地抽痛，而她并不知道是为什么！是因为他是夫人的儿子吗，还是……
　　梦回惊异于自己接下去的想法！她猛然惊醒，然后连连摇头，额上竟渗出了一丝冷汗！而辛夫人背对着她想心事，并未察觉。过了一会，她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地梦回说：“梦回，我有一个想法。我知道这有些荒唐，但我想和烁儿滴血认亲……”
　　“夫人，没有必要这样做的！”梦回听到夫人的话，将自己刚才的想法抛之脑后，“皇上他是相信您的，只是这件事太过重大，重大到颠覆了他近二十年的生活，所以他才一时不敢接受罢了！”
　　辛夫人温婉地一笑，转身握住了梦回有些冰冷的手：“我知道。但就像你说的，这件事很重大，所以不能仅凭我一个人的说法就让他接受，这对烁儿来说不公平！我已经想好了，明日你去将此事告诉烁儿，我随时等他来……”
　　梦回望着眼前的辛夫人。这样温柔善良的女子，眼中竟流露出一股坚强和承担之色！就在那一瞬，梦回为之感动。于是她重重地点点头，道：“好，但凭夫人吩咐！”
　　第二日清晨。当梦回拉着辛烁来到院子里时，辛夫人已经坐在了院中的石凳上，萼姑姑站在她身后，石桌上还摆着一碗清水，一把精致的匕首。看见辛烁，辛夫人立即点头微笑，然后指着旁边一个石凳慈祥地笑道：“过来坐吧！”
　　辛烁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在辛夫人身边坐好。辛夫人接着道：“想必梦回已经告诉了你滴血认亲的事。若我们真的是母子，那么滴到水里的鲜血就会互溶，若不是……”
　　她没有说下去，只是从容地拿过匕首，在自己白皙的手指上一滑。鲜红的血液滴入碗里的清水之中，一碗水顿时变了颜色。萼姑姑立即拿了干净的纱布给辛夫人止血。辛烁深呼吸一下，然后学着辛夫人的样子，也在自己手上一滑。帝王之血同样滴入到碗中……
　　所有人都颇为紧张地注视着碗里的情况。辛烁只觉得呼吸都凝重了几分！两滴鲜血开始各自占据一方，看似根本不可能融合。然而下一刻，奇迹发生了！原本互不相融的两滴血，仿佛受到了什么魔力，开始渐渐地融合。一点一点，一丝一丝，逐渐相融，成为一体，直到再也分不出哪滴血是夫人的，哪滴是辛烁的！
　　辛烁抬眼望着辛夫人，只见她也同样望着自己，眼中满是慈爱和期望。那样温柔地充满了母爱的眼神，他从未感受过。而这一切正是他二十年来心中最为渴望的！那一刻，仿佛是受了极大的感动，辛烁的嘴唇微颤，以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母亲……”
　　然而这样一个声音，却震撼了辛夫人。她柔弱的身子不住颤抖，泪水止不住地滴落，而她的嘴角，却是最美丽、最幸福的笑容！
　　

　　第二十六章　试探

　　自从“滴血认亲”之后，辛烁的心结打开，对夫人格外地孝顺。次日清晨，他搀着辛夫人到院中晒太阳，母子二人就坐在小院的石凳上，絮絮地聊着家常。夫人精神大好，面上带着温婉慈爱的笑容，凝视着儿子。之前的二十年，他们失去了太多太多作为母子应该相守的时光，如今辛烁刻意多留在山中两天，能好好陪陪母亲。
　　萼姑姑特意沏了一壶茶送过来，然后退到一旁，含笑看着他们母子，一时眼眶竟湿润了。多么美好的一副画面，这二十年来，却只曾在梦中出现，如今终于变成了现实！
　　梦回也从屋里出来了。她今日褪下了裙装，换上了一身水红色的骑装，肩上背着弓箭，腰里还别了一把短刀，甚是英姿飒爽！辛烁从未见过她这般，惊艳之余不禁有些错愕。而辛夫人则是笑眯眯地望着梦回，问道：“这就出去了吗？”
　　梦回点头：“我去山里采些野菜，再看看能不能打些野味，给公子尝尝鲜！”她特意唤了辛烁为“公子”，更是拉近了辛烁和夫人的母子之情。
　　萼姑姑在一旁笑得灿烂：“是了是了，我们梦回的手艺可是得尝尝！公子不妨也跟去看看啊，肯定是从未体验过的有趣呢！”
　　辛烁原本还担心梦回独自一人去林中狩猎会有危险，如今听萼姑姑这样说，立刻赞同道：“是啊，我陪梦回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说着，他随着梦回去了马厩牵马。
　　萼姑姑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突然感叹道：“年轻人就是好啊！岁月不饶人，我这老婆子如今只有羡慕的份了！”
　　辛夫人掩嘴一笑，有些嗔怪道：“我比你还痴长几岁，萼儿这是在讽刺我呢！”说着，她望向马厩中的两人，一个长身玉立，一个清理无双，他们各自选了一匹罗峰前年送来山里的枣红马，正交谈着什么。辛夫人凝视了一会，喃喃道：“梦回这孩子，倒是和我的烁儿很相配呢……”
　　苏萼听了她的话，认同地不住点头：“梦回既懂事又稳重，而且才华横溢，别说女子，男子能比得上的亦是不多！而且我瞧着，梦回是越长越好看了！想着前两年刚刚上山的时候，还是个一脸菜色的小丫头。如今渐渐长开，竟好像是变了样子，一颦一笑地都生动得紧！说来真是奇了，就好像慢慢地变成了另一个人一样……”
　　在辛夫人母子相认的美好时刻，皇宫里，穆辞月母女也在慈宁宫中品茶。
　　金猊熏炉里烧着的香快要燃尽了，万姑姑抓了一把上等的佳楠香扔进去。紧接着，朦胧的香气从六瓣花朵形的小孔中溢出来，充斥着整个屋子。玉珠帘内，穆太后一身湛蓝色宫装，乌黑的头发特意抹上了香膏，然后挽成了光滑的云髻。她端着青玉的茶盏，杯子里是极品君山银针。穆辞月轻轻吹开漂浮着茶叶，微微翘起的小指上，水晶金丝护甲熠熠生辉。
　　朦皎公主依旧穿着鹅黄色的衫子和罗裙，她一向偏爱这个颜色。嫩嫩的黄衬得她的肌肤更加娇嫩。朦皎巧笑嫣然地坐在穆太后身侧，将头埋在母亲膝上，讲述着自己这一年多来在宫外的见闻和趣事。
　　穆太后白皙的手慈爱地抚在朦皎如乌木的发间，然而她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上面。这几日皇上突然染上了怪病，说是不能见光吹风，除了崔喜其他人谁都不见，还真是奇了！
　　朦皎见母亲有些出神，便颇为不满地嘟起了嘴，摇着穆太后的腿叫道：“母后，母后！您到底有没有在听女儿说话啊？”
　　听到女儿的呼唤，穆太后这才收了心神，有些歉意地道：“是母后分神了！朦儿，你最近可有见过皇上？”
　　“没有！”一提到皇上，朦皎的嘴嘟得更高了，满脸的不悦，“皇兄也真是的，生病了哪能天天闷在屋里，什么人都不见！我几次去上阳宫看他，都被崔喜挡在了门外，最好的也只是隔着帷幔远远看着，聊了几句话，说是不方便见人！”
　　“原来如此……”穆辞月淡淡地说道，手中抚着女儿头发的动作愈加轻柔，但眼里却折射出嗜杀的凶光。辛烁这些时日上朝也要隐匿在帷帐之后。虽然说话的声音和隐约看到的身形相似，但聪明如穆辞月，总是觉得那个人不是真正的皇帝！不然，何以他最疼爱的妹妹去探望，也闭门不见？
　　那么，这一切只有一个解释，就是皇帝根本不在宫中！在黑色帷幔后面的那个人，恐怕只是个替身罢了！
　　想到这里，穆辞月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她伸手招来万姑姑，与她耳语几句，然后对朦皎道：“你皇兄如今病着，母后十分担心，却也不能去看他。这样吧，母后已经让万姑姑去准备些蜂蜜糕和蜜糖酥，待会你去上阳宫给你皇兄送过去！”
　　“可是皇兄向来不喜欢甜食的，母后您忘了吗？这两种点心都那么甜，皇兄肯定不会吃的！”朦皎不解地问道。
　　穆辞月闻言只淡然一笑：“既然病了，天天喝那苦涩的药剂，嘴里哪能好受？或许人生病了口味就会变了……等会崔喜去御膳房传膳，你便去上阳宫，一定要进屋去，看你皇兄是不是爱上了甜食……”
　　朦皎虽然不解母后为何要这样做，但天真的她并未多想，只以为皇兄真的变了口味。过了一会，万姑姑从小厨房回来，递给朦皎一个精致的食盒。朦皎接过食盒，按着穆太后的意思去了上阳宫宣室殿。
　　如今正值午膳时间，崔喜果然不在，只崔喜的小徒弟顺安守在宣室殿门外。见了朦皎，顺安打了个千，请安：“奴才顺安见过公主，公主千岁千千岁！”
　　朦皎点头示意他起身，问道：“皇上可在殿内？可喝过药了？”
　　“回殿下的话，皇上刚刚吃过药，现在正在看折子，还未用午膳。”顺安如实回答。
　　“那正好，本宫带了些点心过来，都是慈宁宫那边特意准备的，送来给皇兄改改口！”朦皎依着穆太后安排的话，一边说一边就往殿内走去。
　　“这，公主，皇上他……”顺安见着朦皎就要进去了，立刻急了。师傅走之前吩咐过，不能随意让别人进来。可是现在，对方可是皇上和太后最最宠爱的朦皎公主，他一个小小的太监怎敢阻拦？
　　看出顺安的为难，朦皎柔声劝道：“本宫只是进去将点心送给皇上，皇上他刚刚喝完药，口中必然苦涩难受。本宫并不打扰皇上，只看着他吃一些便安心了，也算本宫这个做妹妹的为皇兄的病尽一点点绵薄之力！”
　　朦皎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顺安也再没有理由阻拦，想必师傅也不会因此责备他。于是顺安点点头，躬身请朦皎进去。朦皎走进宣室殿，果然，屋内窗户紧闭，密不透风。原本用来见客议事的外室和用来休息内室之间，挂起了厚重的黑色纱幔。朦皎提着食盒，在外室隔着帷幔，望着内室那个隐约的身影盈盈拜倒：“朦皎给皇兄请安！”
　　帷幔后的人轻咳了一声，声音微微有些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