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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熊症病患者-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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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告诉他那是她的第一次,那突如其来的复杂思维告诉她,不要对这个一定会离开的男人坦白,没有那样的必要。
做了背叛剑涛的事,单纯的粉儿变得复杂了。她开始学会放松自己,窝左男伴的身边,她晓得斜斜眼的仰脸高笑;她爱上了男伴送她那堆美丽名贵的吊带裙娃娃装和穿洞牛仔裤;她到有名气的发型屋烫了一把长发。清纯换来美艳。并且,她学会吃辣和吃苦。
原来,背叛一个人并不是那样困难。也原来,从前忠诚不二的甜腻,也有变更的时候。
在走遍十多间高贵别致的食肆后,粉儿聪明伶利地炮制了一窝冬荫功汤和意大利墨汁菠菜面。
其实,切香茅、碎辣菜、榨青柠汁、买虾切虾起双飞,搅搅混混,做成一窝冬荫功的程序真的不比做芒果蛋糕困难,某种程度上,还是十分轻易。而那墨汁菠菜面,更变成拿手好戏,易如反掌。
如此佳肴,她却没有让男伴试食。
事实上浪漫一个夏天后,她这健硕有型会玩肯玩的男伴,早早返回美国,在机场送机的那一瞬,是例牌的哭过以后,却没有什么伤心的反应。
真正令她有反应的人还在后头。
粉儿要等的是剑涛,无论他回来后分不分手,她也要他尝尝她的新食谱。她要他知道:一旦变了,她会变得更快更多;一旦变了,他拍马也追不上。
把我的感情留给
穿黑衣的人
头痛。想不到昨晚会睡不好。
原以为告别许天泽以后会松一口气,谁不知居然心情更沉重。
都怪他人太好,他对我说:“什么都不要紧,只想你开心。”
我听在耳里,起初不懂反应,因为嘛,原本还有长篇大论的分手演说要朗诵出来,一下子他一句话,我辞穷。
未几我俩你眼望我眼,他在我的厨房倒了杯冰水,喝了一口便离去。临走前还亲了我一下。
是在半夜,睡得半梦之际突然乍醒,忽然为他的好而感到可惜。
我放弃了他,与他分手。
我头痛。原来没有哭,也会头痛。
换了套红色西装褛,希望看上去面色好一点。幸好今天不用见客,老板又没有特别order,样子疲倦一些也无所谓。
我是广告公司的客户主任,平日一天接听不下二十个电话。今天也一样,每十分钟一个call,只是,天泽的声音不再来。
我告诉自己,很快、很快便能习惯。当初决定分手,也是因为不再想要他,所以,米米,别舍不得他的呵护而惦念他。要知道,你会有更好、更适合、更令你快乐的人选。
更适合。我合上眼,把这三字默念一百遍。
晚上,与Debbie在兰桂坊Flippo见面。Debbie剪短了头发,化了个稍浓的妆,很醒目。我和她自中七认识,一直与她最要好,也一直觉得,她是我认识的女孩子当中最活泼最聪明最有魅力的一个。
Debbie是美国Stanford毕业,在美资银行做投资业务助理经理,有型又靓又棒,而且才廿三岁。
她一见我就叫:“米米,看来今晚我们可以雄霸兰桂坊!”她紧紧拥抱我。
我笑笑。“不知十张卡片够不够?”
Debbie嘟长小嘴,说:“上次到JJ's也派了十三张啦,今次兰桂坊大得多,十张怎么够。”
我又是笑,心想有十个男人勾搭也好好成绩了。
我们坐在门口位,那地方是露天的,人来人往,方便Show靓样。
我要了杯PinaColada,Debbie是一贯的Sol,她见我笑容不多,便说:“怎么了,挂念天泽?”
我扬了扬眉毛,笑笑口答:“怎么会?都前后分了三次手。”
她啜了口Sol,说:“今次是真的了?”
我伏到台面上,把餐巾的纸角撕成小碎片。“我也希望。”我说。
Debbie轻轻扫了我的头发,说:“迟早也是要分手。”
我点头,这是真的。
和天泽自大学一年级走在一起也四年,他是对我好,他是爱惜我,但适合不适合我自知。
他在一开始便以为我是那类很静很乖的女孩子,循规蹈矩,堂堂正正,然而我不是。
和天泽一起,掩饰不了我的寂寞。
头仍在痛。
夜幕早已低垂,兰桂坊外人来人往,星期五,又是出来玩的好日子。
我和Debbie今夜也在玩。
第一个男人到手了。他六尺高,混血儿面孔,很健硕,晒得黑黑,朝着我们笑的时候有种充满男人味的姣态。
我知Debbie会喜欢他。
果然,Debbie高高兴兴地与他sayhi。
我抬着耳朵饮我的PinaColada,等待我想要的男人。
可能会在这里等到,又可能他正在JazzClub,或者是VAbene,无论他在哪里,无论他是谁,他必是穿黑的那个。
我爱黑色,穿黑的才像男人。天泽,他从来不穿黑,他穿米黄粉蓝淡绿,像小学生。
我从来不穿黑,我穿白,但我容易被穿黑的男人慑服。
好玩,这个游戏。
啊啊啊,Debbie在与她的男人说着美国的大学生活,笑语盈盈,眉飞色舞。
这夜里,她是要定他。
我在他们的谈话中搭了两句嘴,然后他们便提议到LeBarBat坐坐,我当然说好,寄望那里有穿黑的男人。
在LeBarBat,我们三人玩故事猜谜。
Debbie说:“在一个冰天雪地中,一间冰屋内,有两个人分别躺在屋内的两张床上,一个人像你和我,活生生的,另外一个则满脸子弹洞,好了,你现在问我们问题,但我们只会答你是、不是、没关系,而在你的问题我们的答案中,你把这个故事的蛛丝马迹找出来,套出整件事情的始末。”
男人皱眉抓头嘟嘴,他开始问:“那两个人是一男一女。”
Debbie说:“一男一女有什么关系?”
男人嬉皮笑脸:“姣婆遇着脂粉客,情杀案嘛。”
我说:“不是。”
男人又问:“满脸子弹洞的是死尸?”
我说。“是。”
Debbie尖叫起来:“好聪明啊!”然后赏他香吻。
男人大乐,问得更起劲:“活生生的那个杀了子弹脸?”
Debbie说:“这么浅都问,打!”她娇俏地拍了拍他的脸。
我啜了一口VirginMary,想道:性格真是天生的,我也是在兰桂坊玩,又不见我这样销魂。
“Cool。”突然声音由我左耳进入。
回头一望,是个高瘦白净的黑衣男人。我望着他,不期然在心中应了一声。
是他了,今夜就是他。
我笑笑。
他又说:“我喜欢说故事的女人。”
Debbie此时插嘴:“Hi,是不是一起玩,要玩的话便问问题。”
他说:“因为活生生的人有病。”
Debbie立刻哗了声。“对。”我说。
他再说:“因为一枪打不死那个死者,所以每次多补多一枪。”
Debbie故作双眼放光状。我说:“对。”
他沉入思考中,半晌他说:“好可能会是梦游病,在他杀了对方之后,他把尸体埋葬,但半夜梦游病发作,他起床到冰天雪地之下挖出尸体抬回屋中,到天明醒来,看到身边尸首,便以为他未死,只好再补一枪,久而久之,那死尸便满脸子弹洞。”
Debbie尖叫:“全中!”
我微笑。
Debbie的男人说:“做马。”
Debbie不满:“人家醒目。”
我依然是微笑。
传说,含蓄的女人永远较多嘴的女人令男人心动,所以我一直尽量少说话。
他告诉我:“我叫方季云。”
女人名,简直晕低。“我叫米米。”我说。
“孔名?”
“真名。”我回答。
“Cute。”他说。
我微笑。
“你做什么的?”
“广告。”我多数会先这样回来,可塑性似乎高一点。
“Copywriter?”果然一如其他男人,他首先这样问。
“不是。”我啜着VirginMary摇头。
“客户主任。”他猜中了。
我点头。
“见的人很多。”他说。
“是的,客户嘛。”我说。
“那么一定有许多男朋友了。”
我笑笑。“没有啊,一个也没有。”
“不相信。”他凝视我的眼。
通常男人凝视女人的目光多数情深款款,但他的眼神--却出奇地咄咄逼人。我有点不自然。“分手了。”我说。
他再逼视我。“分手的目的是为了在这里玩?”
第五章
我怔住,然后刹那间忧伤起来。
我没有答话,只是看看他。
他也没有说话,只是温柔地对我笑。
我的心缓缓地软下来。对着一个能看穿自己的人,我觉得诱惑。
不是这么快便要我遇上知心吧。穿黑衣的男人。
“来,”他忽然说:“我们去吃最好的寿司。”
就那样,我和Debbie在那夜分别了,一如许多个夜游夜,我与萍水相逢的男人吃宵夜。
他带我到TimesSquare的一心吃海胆刺身和龙虾刺身,我们喝了很多清酒,又谈了很多。如我所料,他是专业人士,三十岁上下,家庭背景良好,外国留学,事业得意。而爱情嘛,肯定不会失意。
但我没有问,今夜不适宜。
继而,我请他送我归家,再之后,我便睡觉去--一个人独睡。
是这样,有一夜情的铺排没有一夜情的结局。不喜欢一夜情,因为我虚荣。
我坏,我要人追。
再没有什么比令一个条件比你好的人爱你更令人精神爽利。
我并不朝三暮四,相信我。
我只爱享受被皇帝爱上的快乐。
从前与天泽一起,单单纯纯,我也曾经喜爱过,但不知不觉我长大了,知道多了,便忽然想要更多。
不知道这样好不好,恋上了复杂困难的世界。
躺在床上睡不着,到临近天亮时勉强睡了四小时,醒来的时候已是星期六早上十时。
和天泽分手的第一个周末。
通常在周末时分,我也会与天泽一起,看场电影,到酒楼叫几个小菜,又或者到菜市场买菜煮饭。还未结婚但已过着小妇人的生活。不是不好,但我认识他时才不过十九岁,到现在分手的二十三岁,四年了,每个周末也做着差不多的事。
但他总会不厌其烦,每个星期六早上给我通个电话,安排周末活动,纵然每次都是差不多。
今天是周末,分了手,他大概不会打电话来,我要等的是方季云。
电话响。我接听。是Debbie。“喂--”
昨晚才玩至深夜,今日回到银行却又精精神神。
“你昨晚--哪里去了?”她问我。
“吃宵夜然后睡觉。”
“自己一个睡?”
“当然。”我说。
“唉,”忽然Debbie长嗟短叹。“又玩认真?”
“认真好玩。”我打呵欠。
“其实最虚荣的是你,偏要全世界爱上你不可。”
我揉揉眼。果然是知心友。
“你呢?和满脑草睡了?”我问她。
“……”她从喉咙发出古怪的声音:“还没有,不过在他的车子内吻过了。”
“喜欢他?”我说。
“喜欢--大概可以维持一星期。”她答。
“那么祝你未来七天愉快。”
Debbie问:“你今天怎么过?又是等新相识的男人的电话?”
我从床边抓来MarksandSpencer的天下第一美味杏仁饼,咬了一口,理所当然地答:“是呀。”
“过程很痛苦的哦,不停地等等等。”
我不置可否。
忽尔,有电话入。
Debbie说:“哎呀,他打来了。”
“谁?”我反问:“你的吗?”
“不!傻妹,你的。”然后她便收了线。
立刻精神奕奕,我接过电话,语气平静地:“喂--”
“喂。”对方回应:“米米?”是天泽。
心中纳罕,这个男人真是,被人赶走也还打电话来。
“米米,”他说,诚恳平稳一如以往:“不是想打扰你,但我有两张小提琴演奏会门券,本来是准备和你去看的,现在我两张一起给你,你和你的朋友去吧。”
“谢谢。”我说。然后便不知说什么好。
天泽说下去:“还未习惯星期六早上不给你电话。”
我苦笑,想告诉他我其实也一样,但却只是低下头来,什么也没告诉他。
天泽再说:“开开心心做人。”
我哽咽。
“保重。”他说。
“嗯。”我收线。电话刚放下便落下泪来。我知他爱我,我真的知道。
电话再响,是方季云,他约我去滑水,我抹过眼泪便去了。我不要自己挂念天泽。不要。
滑水很开心,之后在游船上晒太阳也开心,与方季云说话也非常开心。他是那种令你觉得生命很有趣而男人又非常有存在价值的人。
而在星期天,我在家看周刊,天泽和方季云也没有找我。
未与天泽分手前已有些散件男友,但当然那时候不用在星期天百无聊赖,天泽总会在身旁,而且,那些男人从未使我牵挂过。
可能他们并不穿黑。
是否方季云的黑衣,所以我才挂念他。
星期一清早返回公司,便看到方季云的花,是大朵百合,包裹在咖啡色花纸内。
我很快乐,那么大束花,很醒目。
星期二和他到IslandShangri-la的法国餐厅吃饭。天南地北,舒舒服服,很快乐。
星期五我们落JJ's,一直玩到半夜三点,然后到敏如饮茶,六时半才回家睡觉。
和他一起真的很开心,很能沟通得到。虽然他是出名的建筑师、虽然他比我有钱,但我自觉,能与他平起平坐。而且他为我看吉本芭娜娜的《白河夜船》,叫我感动。
在一个星期三,天泽给我电话,问我近况。于是我告诉他,我正与一个很喜欢的男人来往,他为我看吉芭娜娜。天泽却说:“我也为你看吉本芭娜娜,还有夏树静子和柴门文。”
我想了想,这也是,但我从来没有因天泽为我所做而感动过。
天泽说:“那你快乐吗?”
“快乐。”我毫不犹豫地答。
“那就好了。”非常的天泽。
然后我问,毫无廉耻地:“天泽,你有对象了吗?”
天泽迟疑了数秒,然后回答我:“有个刚刚开始的女孩子。”
我第一个反应是:不相信。“何时开始的?怎么我不知道?”我问他。
我猜得到,天泽必然在微微嘴笑,每次惹我发怒后必是那个样子。
“是同事,那时候有你,所以没发展。”
“你喜欢她?”我问。
“我们有共同语言。”他告诉我。
于是我说:“即是每天非要讨论十次政治不可的瘦瘦的、戴眼镜女人。”
天泽终于笑出声来。“她当然没你那样漂亮和有趣。”
啊,天泽要离开我了。“相信你们会快乐。”我说。
他道谢,然后挂线。
那个晚上我给方季云电话,告诉他我的旧男朋友有对象了,他却非常轻松:“那么惨呀。”好像不感兴趣似的。
继而他再说:“那么星期六晚去不去澳门?”
我答应了他。这种时候不答应他还可答应谁?
在澳门我们去吃很好味的大镬饭,又在赌场赢了五百五十块。在豪华的舒适大床上,我和他温馨地做爱。
在做爱的过程中我哭了。我发觉自己爱上他。
他没有问我他是我第几个男人那种无谓问题,不过就算我告诉他是第二个,他也未必会相信。
我叹了口气,我爱上他了。
静静地,就和方季云拍起拖来。
告之Debbie,Debbie说:“很好哇,你一向就是喜欢那类男人。”
我们在JoyceCafe吃穷奢极侈的下午茶,我咬着三文鱼三文治,向Debbie坦白:“其实我并不清楚自己喜欢他什么?”
“有型、有钱、会玩。”Debbie替我答。
我想想,也可以说是。原来我的快乐是源自吃喝与挥霍。
Debbie在此时说:“我也拍拖了。”
“啊?”
“是你不在的时候发生,在VAbene结识的。他开一间小小画廊,卖自己的也卖别人的画。”Debbie说。
“咦,艺术家?”我笑她。
“不知道,也懒得管。”Debbie忽然苦笑。这是我这些年来,首次看见她有痛苦的面部表情。她续说:“只觉得,和他一起很有稳定感,就只想向在他怀里永远不起来。”
“又说自己是爱情免疫人?”我依然笑她。
她却正经得可以,居然这样回答我:“我看就是他了。”
“好好地拍一次拖吧。”我说:“比一夜情好玩得多。”
Debbie微笑:“我想和他结婚。”
我差点喷茶。“什么?”
“虽然他穷,虽然他不能带给我任何物质享受,但我爱他,也知他爱我。很幸福。”
我没说什么,只知道Debbie的简单要求我在数年前已得到了,但我不希罕。
我垂下头来。
Debbie问:“和天泽分手不后悔?”
我不知道怎样回答,于是说:“很enjoy现在。”
“方季云认真吗?”
我耸耸肩。这一点,我怎可能知道。
“要小心啊。”Debbie叮嘱。
我沉默。
Debbie又说:“米米,你觉不觉得我俩不似去玩的女仔,我们有太严重的真心。”
我笑:“像十四岁无知书院妹。”
她也笑:“鬼叫我们大学毕业后才开始学坏咩!”我笑得更响。真的,我俩后知后觉,一直乖乖纯纯地读书,因为怕做不了大学生失礼父母街坊,所以努努力力地读读读,是在入了大学以后才放松自己,到现在有了经济能力,便有毛有翼晓飞了。
要飞,飞出不好玩的世界,飞出天泽的保护网。
而方季云会是另一个保护网抑或捕鸟闸?
我希望--是捕鸟闸。
Debbie和她的艺术家发展神速,Debbie以低息贷款买了在薄扶林的楼,卖了自己的Saab以全很松动些,准备日后和艺术家结婚之用。
Debbie变了,真有点不可思议,而且她肥了,足足八磅。
我穿她的旧衣服,继续和方季云拍拖。
大吃大喝,疯狂shopping,生活无聊但写意。
而在拍了半年拖后,方季云告诉我他有妻子在L。A。,我狂哭了三个晚上,又吵又闹,分开了两星期后却又和他走在一起。
本来一直就没有想过要嫁他,其实他有老婆子女也没关系。只不过把我当傻瓜便不应该。
开始愈来愈不喜欢他。他一身的黑一日比一日不似样,有时似粉红,有时似浅绿,总之,就不是我想要的黑。
在他放大假回L。A。探妻子时,我便单身走到judgement玩,和男人女人说说话,然后在公司收收花。我也有在家中发呆的日子,牵挂方季云在L。A。的行动,思索他究竟是否挂念我。
是有点情绪波动。
但比起当初和天泽拍拖时不小别的震撼,方季云的星期慰妻放大假便算不上什么。
还记得,那时候刚刚拍了一年拖,读政治的天泽被派到新加坡做交换生,小住三星期。那时候我天天哭,他不来电话我每天哭,他一打来我却哭得更劲,非要他知道我想念他不可。到三星期后,我瘦了十多磅。
那一次天泽很感动。
我真心喜欢过天泽,亦真心喜欢方季云,但好像……很不同的。
我蜷首被单在床上,怀念着天泽。他牵我手由旺角走到油麻地,然后再到尖沙咀,街上那么多人,天那样的闷热,然而我觉得那样的愉快,笑着笑着,在街上指指点点,他买给我一个雪糕杯,一对廉价耳环,就那样开心一整天。
没有物质生活的恋爱,像小孩子游戏那样轻松的生活,曾是那么舒适写意。
但后来,我便不喜欢了。
不明白,为什么堂堂一个政治硕士要挑一份月薪八千的工作,当个什么议员的助理。有政治目标还可以,但天泽并不是有野心的人,他满意当一世的副手。
方季云没有从L。A。拨过一个电话给我。为此我十分不高兴,我在想,与其这样下去,倒不如想想有否再与天泽发展的机会。就那样,那夜我并没有睡。
方季云回来以后,就像没事那样和我约会,谈笑自若,完全不管我在过去那段日子的感受。到这一刻我才知道,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饭未吃完我已趁他往洗手间时离开。走在兰桂坊,茫茫然经过LeBarBat,这间我和方季云相遇的酒吧,心中一空,在不知不觉间流下泪来。姑且勿论爱不爱他,姑且勿论喜欢他的程度有多少,给伤害了总是痛苦。
忽尔,熟悉的声音传来耳畔:“米米,你怎么了?”
我转脸,发现天泽温柔的脸。当下,手心抖震,抱着他便哭了。
那夜,天泽伴着我。
我告诉他方季云的事,又告诉他Debbie的新生活,他同样和我分享他的近况。
我问他:“你和你的女友怎么样了?”
他半晌不说话,然后这样说:“不过不失。但当然不比和你一起时快乐。”
他凝视他的眼,紧握他的双手,说不出话来。在这么多年以后,我首次发现,原来他有最黑最黑的眼睛,清澈黑亮如宝石,比任何加在身上的黑衫黑裤更黑,亦更真。
在一星期后,我与方季云分了手,他没说什么,只是笑笑口:“谢谢你伴了我这些日子。”我很失望,亦非常心淡,不正常地从浅水湾他的家沿车路步行回大坑我的家,一路走一路想,将来再开始发展感情的话,要挑一个怎样的男人。
Debbie终于决定和艺术家结婚,我每天在他们两人中间左穿右插,一时与Debbie试婚纱,一时替他俩筹备婚礼,觉得很忙很快乐。但这种快乐似乎完全与婚礼无关,只是因为在失恋时节有事可做,而且好友快乐也令我快乐。
Debbie的婚礼没有令我有结婚的冲动。
在兰桂坊喝酒成了独行侠活动,穿黑衣的男人仍然是首选。黑衣男人总令我冲动,虽然在相熟过后往往才知对方原来只是色欲禽兽,无聊非常。
生活开始失去目标和系统。
Debbie选择在与艺术家相识一周年的纪念日结婚,结婚那天她穿了一件前卫婚纱,有点像外星美女,非常游戏,很衬她。
在抛花球的当儿,大家屏息静气的时候,花球就跌在我跟前,我瞪了它一会儿,然后转头就走,没有收拾它的意思。
天泽亦有参加婚礼,单独一人,没有携眷。
“你由始至终都把女朋友收收埋埋。”我笑。
他回答我:“分手了。”
“啊?”分手了?
“你呢?”他问。
他看着我,闪烁着温柔漆黑的眼睛。
忽然,我不敢看下去。“失陪。”我说,掉头就走。
天泽怎么了。他的目光令我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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