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魂系尘香(上)-第1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他如此残忍的字眼这一次居然没有打击到她,反令她嫣然轻笑,笑得开心得意,楚楚动人:“是么?那也无妨,因为我也是唯一一个能令你动容的人。”她的纤纤玉指划过他柔和的面颊,挺直的鼻梁,最后停驻在他的唇上,像是挑逗,又像是爱怜,那低幽的嗓音久久回荡在他的耳边:“但愿有一天,你会说,我也是你最爱的女人。”
他死死的瞪着她,看着她巧笑嫣然又满含幽怨的退开,缓步走到窗边,霍然推开窗,夜风忽忽地灌了进来。她轻抬皓腕,拔下头上的金簪,一头乌黑的秀发漫洒而下。因为刚刚着过雨,头发显得沉重而服贴,并未被风撩起多少。她以指作梳状,慢拢着纠结在一起的长发,但却怎么也分不清,理不开。
他在她的身后默看着,看她梳妆的姿态,看她纤细的背影—;—;极熟识的感觉,却想不起来究竟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曾经见过相同的一幕?
拣出在屋角屉柜中他自己的一把木梳,无声的走到她身后,一种熟捻的感觉骤然涌上心头,使他情不自禁的抬起手,代她缓缓梳理着她一头的秀发。
她的手先是顿住了,而后无力地垂下,苦涩一笑:“头发乱了,还有木梳可理,若情乱了,如何能解开那些纠缠不清的结扣?”
他一怔,凝视着眼前那片乌黑的帘幕,悠悠自语:“所以说,‘发如情丝’原本是句笑谈。”
两人同时一颤,说不清心底碰撞出的火花因何而生。只是一个对窗,幽然出神,一个对发,默默无语。
……  ……
李自成这辈子所犯下的最大失误就是和吴三桂在山海卫的这一场决战。
这场战争的最初起源本是为了一个女人,但大仗打起来,两军对垒时,人们心中所想的已不再是任何绝代佳人的丽颜,而是生死之间的存亡。人通常会为了私欲而不惜去损害别人的利益,而最终受伤最深的除了那些间接被伤害到的人之外,行私欲者也未必就能全身而退。
在中国的历史上,公元1644年,四月二十二日,山海卫。那里曾爆发过一场怎样惊心动魄的大战,无需再去描绘,因为战争的结果只有一个:李自成惨败。
与吴三桂的交战大大损伤了李自成战斗方面的元气,先是健妇营的统领,他麾下唯一女爱将红娘子,遭敌人冷箭偷袭,不幸身亡,其次是他的另一员大将马世耀深陷敌群,最后自杀殉国。这一连串的打击已令李自成疲于应付,同时由于清军已经入关,十数万的大军如潮水般向他袭来,若非他的部下誓死拼命保护他,杀出一条血路,暂时避回了北京,他的性命恐怕也要断送在这一战中了。
李自成刚刚进宫,甚至未做休整,就气势汹汹的持剑直闯后宫。一路上的侍卫、宫女及嫔妃看他那副已似发狂般的双眼通红喷火,吓得只有四散躲避,不敢上前。
李自成迈步走进的是陈圆圆所在的寝殿,陈圆圆虽然实际已是他的女人,但名分上尚未定妥,全宫上下还是尊称她为“陈姑娘”。此刻她正静静的坐在自己的妆台前,对着镜子给自己上妆。李自成看了更怒,喝道:“你到此时竟还有如此的闲情逸致?是不是得知孤打了败仗,准备重换旧衣接你的平西王进城啊?!”
陈圆圆转过身来,款款下拜,声音异常的平静:“妾身知道陛下盛怒,此地已无我容身之处,恳谢陛下赐我全尸。”
李自成听了她的话顿时愣住了。他本是来杀陈圆圆的,但她的一心求死反倒令他不知所措。他怔怔地问:“你,真的想死?”
陈圆圆伏拜更低,语气坚定:“请陛下成全。”
李自成瞪了她许久,忽然还剑入鞘,说道:“孤不会杀你,孤要留着你,让你看着吴三桂死得有多惨!”他说完掉头而去,远远的还可以听到从长廊上传来他那沉重激烈的长靴踏地之声,似乎便是他此刻的心情。
陈圆圆还跪在地上,在她的身后,一道在床前漫挂的围帘后走出一人,竟然是叶香情。她挑着唇角将陈圆圆慢慢伏起,淡淡道:“我说过他不会杀你的。因为他决不甘心成全你这个烈女之名,若是让吴三桂知道你已死的消息,恐怕这场战事会演变的更加惨烈。”
陈圆圆哀愁的样子如春花凋落,一串浑圆的泪珠自星眸中迸出,顺腮滑落。叶香情默默地看着她,忽然无声的拿出一绢手帕,为其擦去泪珠,故作轻松调侃:“看你哭的样子才知道什么叫西子捧心,梨花带雨。”
陈圆圆颦眉更深:“这时候了,你还要拿我取笑?你可知我是生不如死?”
“我知道,所以你必须好好的活着,绝不能死。”叶香情的一句话令陈圆圆摸不清她话中的深意。从她认识叶香情以来就一直深知叶香情对她并无丝毫的好感,不知为什么这几天却与她走得格外近,似乎有保护她的意思。她自认是将死之人,所幸坦诚问出:“叶姑娘,若我眼力不错,我记得你也应该是想杀我的众人之一,为何会突然关心起我的安危?难道你是想利用我去要挟平西王,以救陛下吗?”
叶香情淡若轻风的笑容缥缈不定,放下一句话来解释她心头的疑窦:“近日我才知道能两情相悦又能长相厮守是件多难的事。若你与吴三桂是真心相爱,我何不成全你们?”
陈圆圆瞪大眼睛,惊愕的问道:“你要如何成全?难道你不怕陛下怪罪?”
叶香情冷哼一声:“对于他那样负心背义之人,我已无所顾忌了。你耐心等候,一有机会我会带你出宫,与吴三桂会合。”她感慨道:“难得会有个男人那样痴情,为了抢回已成别人女人的爱侣可以舍命不要,甚至以千古的骂名作为交换。和他相比,这世上的男人都应该羞得无地自容!”
陈圆圆反过来凝注她,悠然轻道:“不是全天下的男人都无情的,我看你所钟意的那个苏铭尘其实也是个痴情种子,只是他对你似乎还有所顾虑,所以才让你觉得他行事躲躲闪闪,可恨之极吧。但他会在无人之时思念于你,无论如何也不能算作无情。”
叶香情乍然愣住:“你从何得知他会思念我?怎么在我面前他从未显露?”
陈圆圆一笑:“旁观者清啊,难道你不曾注意,在他屋中的桌上,有数个小小的‘香’字?想来一定是他平日吟诗写词时,心神恍惚间用笔写下的,也许连他自己都未必留意到呢。”
……  ……
今晨苏铭尘接到叶香情派人送来的一封书函。他踌躇了很长时间后,终于按照信上所述的内容,带着那张她前日送来的古琴,到指定的地点去见她。
叶香情所约的不是京城内的皇宫大内,而是西郊一处小小的院落。
走进门中,满园的花香缭绕,这才令他想起此时原来尚是春天。但他的心情已经有许久不曾感受到春日的暖阳了。
整座小院几乎没有旁人,只有一个门人向他指了一个方向后也转眼不知退到何处去了。
苏铭尘怀抱古琴走进门人所指的屋子。屋内陈设清雅简单,看不出什么特殊之处。苏铭尘在屋内转了一圈,竟看不到一个人影,不觉皱了皱眉,难道是她在开玩笑吗?他正在沉思,不知自己是否还要继续留下来等后,门外脚步轻轻,走进来的正是叶香情。今日的她比起平时来却显得格外不同。只见她以一件艳红的长裙着身,薄施脂粉,衬得那张本来清丽的面孔一下子绝艳了许多。看着屋中的他,嫣然一笑,倍添风韵。
反倒是苏铭尘被她的样子震得一阵迷乱,喃喃发问:“你这是做什么?”
她笑着一手牵起曳地的长裙斜坐于苏铭尘对面的桌旁,一手轻点着桌上的茶壶茶杯,道:“这是我给咱俩准备的。知道你爱喝茶,费尽心力才找到一包好茶叶,你一定爱喝的。”
苏铭尘在她对面坐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突然觉得她的笑容里有几分做作,于是问道:“出了什么事?”
叶香情依然笑答:“你我今日不说伤心事,就当作是知己谈天吧。我知你不屑于与我在一起,我也想通,这一次彻底在你面前消失。喝了今日茶后,你我过往一切便做风流云散,天下恁大,凭你走去,我绝不再痴缠苦随。”
苏铭尘凝眸敛眉,“你这番话来得突然,让我反而不安。你若有心事,不妨直说,你我相识时日不短,你既已许我为知己,还要有所保留吗?”
叶香情先饮尽一杯茶,将杯放置桌上,垂头不语,似有无限心事在心内郁结相缠,又不肯吐。苏铭尘就在对面静待她说。也不知有过去了多久,她忽然抬起头,脸上还是一片灿烂的笑意:“我若还有憾,就是临别前不曾听你为我真正弹过一曲。今日我不求情爱,只求交心,你肯破例为我抚琴吗?”她伸手轻轻盖住两人之间的那张琴,轻吟:“就用这张琴弹,是它牵系了你与我之间唯一的情动,也许它的作用还不止于此,来生?前世?它更或许牵系了你我的真心,或是……你我的生命。”
苏铭尘的心如被人重重的敲了一记,突然发现她的唇角虽然全是笑意,但她的眸中蕴满的全是泪水,在瞳眶里盈盈欲坠,几要落下,只是因为她心中还在强守那最后的倔强而尚隐藏在眼底,不肯轻抛。
她的眼泪,是他第一次见。因为是第一次见,所以更震撼。似被某种神秘力量牵住了他的心,使得那里一阵隐隐的抽痛。他幽幽一叹,下意识地脱口轻呼:“香儿,这真是孽缘。”
此话一出,两人相对的双眸全都怔愣住,晴空朗朗的天际似乎突然划过无数道电光,划破两人心底,划出一种奇异的感动。
她的睫毛一抖,珠泪终于落下。他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极温柔地为她将泪揩去。紧接着她另一串泪又相随而落,这一回滴溅在了琴弦上。
他低下头,寻着那处沾湿的地方微微一抹,一段极缓的心曲悄然而起。这是他第一次为别人弹琴,或许也是唯一的一次,但这一回他所倾注在琴弦上的情感却远胜过任何一次。
听那幽幽琴音,一声声,一段段,极尽幽怨,又极尽缠绵,这琴声似乎是把利刃,可剖开他的心,让他痛彻肺腑,又似乎是种温柔的爱抚,在他心头的伤口上轻轻抹掉所有渗出的血渍,将他的痛与爱,全都小心地包裹。
弹到最后,不仅是她痴了,哭了,连他的视线也是一片模糊。
那最后一段的琴声中眷恋不舍,依依惜别,仿佛即将到来眼前的不是生离即是死别。
她痴然听完最后一个琴音,无限慰藉的笑痕深刻在眼底唇畔,长吟长叹:“能听到今日之曲,便是让我即刻去死也无怨无悔。”
他的眸自琴上移开,缓缓站起,居高俯视着她的笑容,这一刻,他恍惚地已不再是那个清高自傲的苏铭尘,那种内敛的优雅,幽沉的双眸,让他看起来与平时截然不同,判若两人。
他俯下身子,温存地吹袭过一声深情的轻唤:“香儿,我们寻找彼此真的是太久了。不知错过了的又有多少?”
她微笑着回视着他,其时心神还依旧沉浸在刚才的琴音中,只是渐渐感到他的面孔在自己的眼前扩大,又扩大,直到自己的唇上触到一片柔软的温润,才恍然明白他在吻她!
或许是这一刻等得实在是太久了,屋外的花香又随风而至,令她如堕梦中,不能分清现实与幻梦的距离界限。只知道被他吻住的感觉真的已不能用感动和兴奋而能形容得尽了。
但人的心是很奇妙的,只不过片刻,他突然又清醒过来,停止了吻她,极恍惚诧异的问她:“你是情儿?还是香儿?”
她的心一沉,如从高高的云端坠落下来,低哑地说道:“若你爱我,便不会在乎我究竟是谁。”
她也站起来,一回身,走到门口,却被他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他温和的嗓音就在耳畔回响:“要走吗?难道不想再听我解释?”
“你还要说什么?”她的声音发抖,这时候她才发觉,原来她是如此的脆弱。
他轻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那让她失魂落魄的笑啊,还有那让她以为自己等到白头时都不会听到的深情告白:“傻孩子,真不知道这世上是否还能有谁拒绝得了你的一片痴情?”
她猛回头,疯狂的寻着他的眼睛,彷徨地问:“你呢?你会拒绝吗?你可以不去计较我究竟是香儿还是情儿,肯接纳我吗?”
他的手指抬起她的下颚,凝注着她的眼,低叹着说出一句奇异的话:“就是这样的一双眼啊,会让我堕入情海不能自拔的竟是你这样的一双眼。”他失神地对视,默默自语:“即使你我前世无缘,来世无分,仅凭这双眼睛,我也是早已注定逃不开这段情愫了。”
她狂喜,反环住他的腰,他的头再次俯下,轻而易举的寻到她的唇。这一吻中有着几千年中领悟人生的感慨,面对离别的痛苦,相逢重识的喜悦,哽在喉咙间的叹息和抑在眼底的清泪,一切的一切都已被倾注于这一吻之中。
花香流动,情潮暗生,有风晓意,吹进屋中片片花瓣轻落于竹榻之上,勾勒起人类本能的绮念情思。谁能说得清这是孽缘还是良缘?是有幸还是不幸?轮回千年的忧愁喜怒,爱恨悲怨,也尽付于此刻两人情浓之时。
有人曾以“销魂,当此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作为人放纵情欲的书面词。其实那裸呈相对的不仅仅是人的身体,还有两颗在岁月洪流中彼此渴望,彼此错过的心。那种凄冷的孤寂,那种痴心地守候,若无这一刻相拥时的欢悦,试问还有何等的排解之法才能慰藉他们饱受伤害的心?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几回魂梦与君同?
再试问天下有谁能尽懂这句话中那近乎惨烈的苦楚?
且不管这究竟是孽缘还是良缘,起码在这一刻,他们能够相守就已是幸福的了。若到了“梦魂纵有也成虚,哪堪和梦无”的境地,趟或苍天真的有眼,恐怕也要掩面掬泪了吧?
情不尽,苦相从。心长待,必重逢。
……  ……
一夜的情浓,使得苏铭尘睡得很沉。梦中的景象虽然虚幻,却真的是“前尘旧梦”。往事回首,并无不堪,只剩慨叹,因前世的缘浅而慨叹,又因今生的情苦而心疼。
梦中,香儿与他凝视,盈盈泪眼中珠泪成串而落,似有一滴还落在他的脸上,凉凉的,冰冰的。流泪的人有情,而流下来的泪已经无情了。
晚间的夜风徐和,但外面突然一道电光连住天地劈裂而下,似能将天都劈开。轰然的巨雷响声将苏铭尘猛然惊醒,回肘间,已没有了梦中人。
他骤惊,一跃而起,屋中空空荡荡,再无其他人的任何影迹。他跃下竹榻,整个心似乎突然从鲜花盛开的天宫掉进四周寒潭的地狱,孤冷无依,极其惊惶。忐忑不安中,又猛地发现床头桌上有纸笺飘动。于是他一伸手,将纸抓在手中,借着月光看去,那上面的所书疼惜人心,虽然无言血泪,但信中字字句句皆如滴血,纸上点点处处都是泪痕—;—;
“红衣即嫁衣,感苍天之德,许我愿成。前尘种种未及详叙,今世累累尚待梦圆。奈何身侧尚有未竟之事,故暂不能相偕避世,归隐田园,此憾也。然我心不变,坚如磐石,纵使情别,亦思君念君,情觞满怀,望君如斯,免我牵挂。今朝小别,必有重聚之日,你我自当坚守信约,以心相待,勿变勿疑。
  香情含泪笑拜  ”
那纸在苏铭尘的手中握了不知多久,他自己反复看了也不知多久,直到他终于明白叶香情是在与他作别!不管出自何因,这信上所表示的结果都证明她的离开是出自她的本意,即使她有不舍,即使她有为难,却还是果断地走了。
回想起来,还留在桌上的那一壶清茶和古琴,以及她昨日那身艳红的装束,都是她准备将与他话别的前兆。但她把心事隐藏得太好,他竟未能看出一分一毫!
夜风冷,残月寒,再寒再冷,都比不过他此时的心情。
小别待重逢?说得何其轻巧!她难道会不知他们究竟是“别”了多久后才有了今日的重逢?这一别后,若再见面,将比登天还难,处于这个世事天地之中,性命轻如薄纸,缘分淡不及水,谁能保证长相厮守的誓言决不更变?
他握着这张纸冲门而出。
外面还在电闪雷鸣,天际的滚滚雷声顺着大地已渐渐逼近。
他在寒彻的天地中孤独的飞奔,要去哪里?他尚不知道。他只想拚尽全力去抓住上天交付与他们彼此的最后一线希望,那连系两人的命运之线啊,似挂着一片脆弱的纸鸢,在狂风颤抖,在闪电中躲闪,若维系不住,则不是飞进飘渺的苍穹,杳无踪迹,便是掉落于凄凉的尘土,被掐断所有生的权利。
雷声躲在云中狂笑,那一道道惊天的闪电是它冷漠的眸光闪现。目睹着人世间最惨痛的情伤,它威风又无情的喊叫着:
“去啊,去追啊,看你们如何能逃得过这一世的劫难?!”
……  ……
城内李自成的大军们在接到撤退的命令后,在城内四处仓皇地做着撤退前最后疯狂的掠夺。
深夜京城,到处是火把闪耀,人影窜动,以及人的哭声喊声,几乎响彻整个京城。
深宫内的李自成,也在布置撤退前的最后事宜。
牛金星丞相的建议是:大军暂撤到陕西境内,那里地广人稀,还没有其他强大的力量可以与他们抗衡,他们可以在那里休养生息,日后再图反攻。李自成采纳了这个建议,牛丞相便匆匆下去实施细节问题了。
罗虎问道:“陛下,红娘子所遗的健妇营尚有八百余人,是把她们留置在这里,还是另派一将去照管?”
李自成沉思道:“健妇营是红娘子一手建起,断然不能轻抛,但我军皆是男将,指挥起来怕有不妥。”
此时门外快步走进一人,昂首道:“我来!”
李自成看去,顿时喜动颜色,叫道;“情儿,你肯回来了?”
叶香情的目光却很疏离,微行一礼,道:“我在健妇营中久处,对那里的事务还算熟悉,我去比较合适。刚有飞马来报,说清军已经到了城东七十里处,陛下还是速速撤离比较好。”
李自成惊道:“他们来得如此之快吗?”忙命罗虎:“罗将军,你速去调集部队,半个时辰后在西门等我。”
罗虎领命而去。
李自成这才细细打量着叶香情,叹道:“儿啊,你毕竟还是我的骨肉,危难关头不肯舍我而去啊。目前形势严峻,本来不应让你犯险,但实在是军中无人,只有拖累你了。等我们到了陕西,我绝不会勉强你委屈在军中,到时候,你若愿意离开,我也决不阻拦。”
叶香情听了并无感动,冷冷一笑;“你就是勉强我,我也不会和你同行多久,送你出城,只因我良心不安,怕背不孝之名。”她说到这里,眸光更寒,“其实若非你在山海卫之战中自毁城墙,大战临头时对李过、红娘子夫妇产生疑心,故意将他们丢弃在后面的敌军之中,眼见他们犯险都不肯回身救助,你又怎会落得如此捉襟见肘,军中无人的地步?”
李自成立时变色,喝问道:“是谁在你耳边造这种谣言?谁说是我陷害了李过夫妇?”
叶香情懒得与他争辩,道:“是非曲直,千百年后自有后人为你著书立说,今夜情急,我不与你争辩。若再耽搁,恐怕你就走不成了。”说完她一回身,又急急走出殿门。
李自成颓坐在王座之上,突然觉得身下的锦缎有种前所未有的寒冷,回想一月前初进京时的情景,宛如梦魇。曾几何时,他从万民景仰的闯王跌入了如今这个众叛亲离的惨境中?这个原因,恐怕要他自己回想参悟一生了。
……  ……
苏铭尘赶到城内时,除了狼藉的街面和空荡的皇宫中弥漫着同样张皇凄凉的气息外,已没有了他心魂所系的人影。
她走了,随着李自成的大军远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站在空空的宫殿中,这是他成人后第一次回到这块带给他皇族印记的起源之地。但这里放眼看去的,只有摔破的器皿,翻倒的桌台,一地遗洒未及带走的珍宝。所谓富丽堂皇,所谓天宫仙境,何曾还能看得出它原来三分的旧颜?
他脚下一缓,绊到一个金器,低头拾起,原来是一面镜子。于是他看到镜中自己此刻的样子:零乱的头发,苍白的面孔,惨淡的眼神,这还是他吗?那个曾傲视天下,自负避世的自己?
他将镜子一甩,仰天长笑,不为什么,只是突然觉得这一切的发生都是那么可笑,可笑中也可悲。悲从中来,已无眼泪,胸中郁结之气,全都化做悲愤的笑声,在宫殿的上方盘旋,直到他踉跄的退出殿门,拂袖远远离去,那笑声还悠然不绝,遥遥而来。
……  ……
一年后的北京。这里虽然已开始了满人的统治,但是明朝遗臣与满人的抗争才刚刚开始。当年名动天下的李自成也渐渐从人们的记忆中淡却,只是偶尔有人从西来,还能听到一些消息,可真正关心的人已经没有多少了。
在京郊一处简陋的小庙中,佛殿之上有个孤独的人影盘坐在那里,身下没有蒲团,手边没有木鱼,既未诵经,也未念佛,只是默默地坐着,整个人恍似已心如止水,与世隔绝。
一个小沙弥从殿外走进,在他身后合掌一揖,道:“苏先生,外面有人说要见您。”
那跪着的人睁开眼,转过身来,殿上昏暗的光线照到他的脸上,只看到死一般的沉寂。当年的风采,早已随着尘世间的烽烟一起散去。他微微点头,站起身走了出去。
庙门外,站着的,是一个风尘仆仆,形容消瘦的男子。两人对视时,都暗自有些心惊:他怎么变成这副样子?
还是殿中人先开口:“罗将军,没想到会是你。”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