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花-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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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晓真是我人生中一粒最大的砂子。我已经回忆不起是怎样的鬼使神差让我遇上了她。记忆中那张大笑得分外美丽的脸让我恍了神。被告扯着我的衣袖低声对我说，这妞不错。我没理他，看着那七八个人围着人家的宝马忙得不亦乐乎，而唐晓真就边笑边指着车破口大骂。

　　　　我没见过这么泼辣又这么美丽的女孩，看她骂人时候的样子简直比我还享受。于是不自觉地跟着笑了起来，感受到同等的快乐。被告在旁边挺不屑的，空车才敢这么骂，换里面有人了看她还敢么？

　　　　小子你说什么呢？唐晓真叉着腰走了过来，眼神落在我身上。

　　　　有种你等车主来了再狂。被告挑衅她。

　　　　我操。长这么大还没有我唐晓真不敢做的事。她把烟屁股往地上一扔。

　　　　旁边一女的高声说道，真真，这毕竟是你老爸的车……

　　　　那又怎么样？我活该怕他？她有些不耐。

　　　　看着那辆宝马7li，已经被卸掉了左前方的轮子，挡风玻璃和车身上涂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彩色纹条，车屁股上用黄色的油漆画上了“fuckyou”的英文单词，我和被告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

　　　　后来在回家的路上被告总结了一句话。以后我如果生女儿，绝对不让她像唐晓真。

　　　　好了，真真，我们该走了。那女生过来拉她。

　　　　唐晓真甩开她攀过来的手，盯着我们，多你们两个热闹些，如何，跟我们一块玩吧。

　　　　我和被告怎么可能让人看扁，更何光只是一个女人。临走的时候我回头朝那车默哀了三秒钟，唐晓真看我挺虔诚的劲扑哧笑了出来。

　　　　那时候唐晓真是有男朋友的。那人叫侯庆佳，也是经常和他们在一起玩闹惹事的主。一伙人里胖胖的一个女生叫朱丹，她男朋友叫戴起川，不过大家通常都称呼他戴气喘。还有一个三角脸的叫王乐，他女朋友就是过来拉唐晓真的那个，叫言雪。

　　　　有一次唐晓真问我，被告和败家的绰号怎么这么奇怪。我很耐心地把历史追溯到小学时代，向她讲解被告以前的形象特猥琐，走在街上跟一犯罪分子似的，每次在讲台上念作文都像一被告。时间长了，绰号也就被大家喊熟了。至于败家，那丫真是名副其实，经常糊里糊涂丢钱，还不知道具体丢了多少，他家老太太差点就没在他胸前缝一小布袋，估计挂上那个不像是钱袋，倒挺像是化缘的。

　　　　唐晓真听了捂着肚子哈哈大笑。我喜欢看她大笑的样子，喜欢看她指着我的鼻子跳起来骂人，喜欢看她一本正经地跟男人讨论怎么分辨是不是处男，喜欢看她在一群女孩子总是最亮眼最快乐的那一个。

　　　　其实那时候侯庆佳已经看我很不爽了。我特得意。在脂粉堆里我一向比别人吃香，到哪儿都一样。不过朱丹对我说喜欢我的时候，我真吓了一跳。我喜欢这帮兄弟，所以很坚决的拒绝了她。后来想起来当时或许有伤害到她了，心里有些微的歉意，其实我可以说的婉转一些的。

　　　　侯庆佳在背地里跟人说，欧阳北北是一就会卖乖的娘们，没种的。

　　　　靠。我听了登时就跳了起来。好呀侯庆佳，就让你瞧瞧我到底带不带种。
第三节　矜持
　　　　老实说在这之前我心里真没什么想法。不是不敢，只是不太想。女人和麻烦是可以同等代换的东西，你不能说我整天嚷着无聊就有自虐的倾向。当然我是喜欢唐晓真的，但我也知道每个女人都有两个模样，在异性朋友面前单纯可爱风情万种，在自己男朋友面前不可理喻野蛮任性。谁知道背地里侯庆佳受过什么样的苦，更何况是唐晓真这样的女生。虽然我不会同情他，但并不代表我愿意成为前仆后继的志愿者。

　　　　那时候唐晓真和我之间已经有了一种若有似无的情愫，某一个时刻她会突然凝视我，虽然不发一语，但我知道她想说什么。每次我都不着痕迹地避开，这样的眼神太熟悉，令人心慌。我还没有勇气和这个准备把她拥进怀里，就只能选择逃避。虽然我知道这有些欲盖弥彰，但我困在那里了，无能为力。

　　　　听到侯庆佳骂我的时候我脸气得通红。他奶奶的，让你你当成是应该的，我欧阳北北天生欠你侯庆佳？

　　　　终于要等到我采取反扑了。我深思熟虑地筹划了一个周末，晚上十点唐晓真敲开了我家的门。她一下扑进我的怀里，哭得跟泪人似的说，他妈的那该死的侯庆佳和言雪搞上了。

　　　　听说现场挺激烈的，当事人被逮了个现形。王乐二话没说上去啪啪抽了言雪俩耳光，一句话不说转头就走掉了。唐晓真只问了一句，你们什么时候好上的？侯庆佳铁青着脸没答话，眼看着唐晓真一耳光就要扇过来，他赶忙说，今年元旦你去上海的时候。唐晓真冷笑一声，原来我当了足足十个月的傻逼。

　　　　我听了气得跟什么似的，好像当傻逼的是自己。我没看唐晓真哭过，如今她眼睛肿得像核桃，我有种突如其来的心疼。这种心疼让我全身的血液一古脑地往脑上冲，拉着唐晓真就往门外走，你就真没扇他一耳光？

　　　　没，我怕手疼。你要去哪儿？

　　　　去找那孙子。我头都没回，在巷口拦了辆的士就拉着她坐了进去。

　　　　找他做什么？又不关你的事。

　　　　我操！他把你弄哭了。我加重口吻强调。就关我的事。

　　　　唐晓真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泪水再一次泛滥，呈波涛汹涌之势。

　　　　后来我和侯庆佳在他的房间里好好干了一架。我们互相看不顺眼都已经很久了，积蓄了多时的不满和愤怒一起爆发出来，最后揍到双方都没有力气再站起来。唐晓真累了坐在一旁看我们打架，知道这样的程度不会死人，就索性让我们发泄。最后我撑着墙壁慢慢直起身说，侯庆佳，咱们之间就算了了，以后谁也不欠谁。

　　　　他匍匐在地板上，像只螃蟹。一句话也没吭，算是同意了。

　　　　唐晓真扶着我走出门口，回头看了看侯庆佳，说了最后一句，拜拜。

　　　　回到街上觉得空气特别芬芳。唐晓真靠过来的身体散发着一股迷人的香味。她望着我被揍得一张红肿变形的猪脸，皱着眉头轻轻问，疼么？

　　　　没什么。我摆摆手装作一点都不在意，心里疼得龇牙咧嘴的。

　　　　北北，你这样帮我，是为了义气，还是什么？唐晓真很认真地问。

　　　　操。我差点没哭出来。都这时候了你还问我这个？

　　　　恩恩，我知道了。她红着脸低下头，轻轻靠过来。我闻到清爽的洗发水味道，不知道是什么牌子，但很好闻。

　　　　那天以后，唐晓真成了我的女朋友。
第四节　我们的爱
　　　　说真的有唐晓真这样的女孩做自己女朋友，走到哪儿都是一件特有面子的事。每次在街上她小鸟依人地挽住我的手，我都觉得特满足，有股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当然唐晓真并不像她外表那样温驯，败家知道我们的新关系之后只说了一句话，姓欧阳的，唐晓真绝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

　　　　我是有心理准备的。可他妈的就是一头栽进去了。谈恋爱的人大概都有点迷迷糊糊，不然怎么叫一物克一物呢？她一生气我就胆战，她一哭我就心慌，就只差没把她捧在手心里怕摔碎了，跟伺候一小祖宗似的。败家特鄙视我，说欧阳北北你还像一男人吗？我嘿嘿笑两声，说什么呢，方桐在这儿的时候你敢说这话吗？

　　　　被告和败家不知道的是，我对唐晓真是有怜惜的。她父母一个是政府机关要人，一个是商界女强人，从小生活在一个被权力和金钱腐蚀了的家庭。母亲称工作忙常年在外地不回家，父亲就在本地肆无忌地周旋在不同的女人之间。唐晓真曾几次亲眼目睹自己父亲和他们单位的一个副主任赤裸地躺在家里的床上，所以才毅然决然搬了出来。

　　　　唐晓真对我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泪眼汪汪地抬起头问，北北，以后你也会这么待我么？惹人怜惜的模样完全没有了平日的强悍，这时候她就是一个普通的20岁女孩，迫切需要人的保护。

　　　　我承诺道，不会，永远不会。

　　　　也许我们还不太懂什么叫作永远，但眼前的快乐就是彼此世界的一切。

　　　　那时候唐晓真在离我的学校几十公里远的工学院念本科。她妈妈为她向校方缴齐了可以一直念完博士学位的学费，然后她理所当然地经常翘课。

　　　　我对她说，真真，这次期末考试你一定得过，至少要把空白的试卷填满是吧，否则校长也保不住你，你爸妈一定会被气死。

　　　　她哼一声，谁管它，都被气死我才爽呢。

　　　　但是她还是回学校去了。因为我有课的时候她会觉得巨无聊，每次我和被告败家聊起学校发生的新鲜事或者咒骂哪个缺德的老师，她想帮我们骂一下都找不到共鸣。于是我每个星期五下午都会坐半小时的公车去接她，一路上不停地和她互发短消息，从课堂上老师讲的一个笑话到隔壁男同学持续打了一个小时的嗝，等我下车到了她学校还没下课。百无聊赖我和操场上的男生一起打篮球娱乐娱乐打发时间。工学院里的花痴女生每次一看到我就咋乎，快看，那不是工商大学的欧阳北北吗？一脸兴奋劲。最后篮球场边上里里外外围了三四层人。唐晓真从教学楼出来看见了最初以为在聚众群殴，兴致勃勃地跑过来准备凑乎一个。看清楚了焦点原来是自己男朋友，当时油然而生一股无比的自豪感。过了一会琢磨着不太对劲，扯开嗓子吆喝一声——欧阳北北！登时我的一个灌篮就直接往对方六号的头顶砸了下去。她一脸怒容，却娇艳如花，我看见了心“咯噔”一下，用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清楚的音量冲她喊，宝贝，还有最后一个三分球。

　　　　她甜甜地笑，一点都不羞怯。直到全场比赛结束看着我走到她面前，温柔的替我擦干脸上的汗。

　　　　2002年冬天我和唐晓真认识刚好满一年。她问，北北，明天是什么日子你知道吗？我装糊涂说，国庆好像过了吧。她一噘嘴，那表情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我过去将她拥住，知道，去年的今天我看见一个小泼妇在使劲糟蹋一辆昂贵的宝马7li，看得我那叫一心疼。唐晓真呵呵傻笑，那我们得好好庆祝一下。我轻啄她粉嫩的脸蛋，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第二天我兴冲冲地出门，清晨的空气很好，我想着唐晓真在晨雾中美丽的模样，心情愉悦地吹起口哨。刚出巷口，从右边拐弯处急急驶出一辆帕萨特，像只螃蟹横着在马路上开，我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就感觉被撞上了。妈的，当时那叫一心慌，不疼，昏迷前只想到糟了，恐怕真真等不到我了。

　　　　醒来后老太太老头被告败家都在病床边。我看见自己的一条腿裹得跟粽子似地被高高吊起，润了润嗓子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真真呢？被告说已经通知她了，正在赶来的路上。然后我才觉得自己全身都疼，不像被车撞了，倒像被车活生生碾了过去。旁边站着车祸的肇事者，一男一女两个小青年，一看就是未成年谈恋爱的，贪玩把家里的车开出来显摆。小女生吓的脸色苍白，男的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欠扁神情，看得我直想一拳朝他的臭脸揍下去。相信如果老太太和老头不在这儿，他已经被败家和被告殴打得需要送抢救室了。

　　　　北北！

　　　　唐晓真看到我这模样激动地一下就扑到我身上，呜呜哭得换不过气来。我摸着她的头安慰说，没事没事，死不了人。

　　　　她边哭边说，北北，要是你腿没了，我就背你一辈子。

　　　　我一感动，鼻子一酸，差点没哭出来。

　　　　老太太说，没那么严重，医生说休养两个月就会好的。旁边那个开车的男的有点不耐烦，该出的钱我已经拿给你们了，我们可以走了吧。

　　　　被告和败家的身形动了动，但没敢做什么。唐晓真径直走到他面前，那男生看到眼前这张美丽的脸庞恍了神。然后唐晓真当场一耳光啪的狠狠朝他脸箍了下去，那男的连躲都没来得及。

　　　　酷毙了。被告和败家暗暗伸大拇指。

　　　　这一巴掌是教训你下次开车小心点，不服气的话就来找我唐晓真，不关其他人的事。

　　　　老太太和老头看见唐晓真的火爆性格直摇头，我躺在病床上想笑又不敢笑出来。

　　　　只想吻她。

　　　　于是我就在床上躺过了一个冬天。从医院散发着消毒水气味的病床搬回到家里的床。老太太和老头有生以来对我第一次那么温柔，简直到了有求必应的程度，让我有些受宠若惊。被告和败家有空会来家里看看我，而唐晓真每天都守在我的身边，端茶递水，嘘寒问暖，陪伴我度过每一个疼痛的时刻。

　　　　我说真真，你偶尔也该回学校去听课，快期末考试了。

　　　　她很执拗。不要，我要看着你的腿完全康复，不要你一个人难受。

　　　　我抱着她，在我温暖的房间里。两个人说说话，玩玩棋，听听歌，就是简单的一天。这个冬天没有下雪，很暖和。

　　　　开春的时候我的腿差不多全好了。双脚接触到地面的感觉特踏实。被告捶我一胸口笑着说，从此以后又是一生龙活虎的欧阳北北。败家撇嘴道，他啥时候都是生龙活虎的。

　　　　我搂着唐晓真的腰心里想着，这个背时的冬天总算是过去了。
第五节　末日之恋
　　　　我心里一直都有种隐隐约约的不安。就像是偷了别人的东西总有一天会被发现，而到那个时候我就忽然之间一无所有。我想了很久，终于知道了那个东西的名字，叫做快乐。

　　　　我每天过着看似很开心的日子。真真、被告、败家、方桐、唐气喘、朱丹、王乐，他们就是组成我生活的一切。大家每天打打闹闹，变着方儿消耗所剩无几的青春，张狂地以为老子天下第一，其他人或事物在我们的眼里只是一堆狗屎。但每天入夜之后，我会有莫名的恐惧。有时候我躺在床上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会记不起白天所发生的一切。我患上了严重的失眠症。睡觉之前习惯吃几片安定，数量越来越多。最后我在梦里惊悸醒来，发现手心握满了冷汗。

　　　　事情终于一件一件发生。那天接到被告家里的电话，他家老太太劈头就说，云龙跑了。边哭边闹着吼着要我和败家赔她一个儿子，急得什么都不知道的我直想撞墙。后来挂掉电话我赶忙联系到败家，他说被告的爸妈正在他家闹腾，他出来避难还不知道去哪儿。于是我们约在车站碰头，见面的时候他递给我两张纸，是被告留下的书信。看完我骂了一句，他妈的，真对不起兄弟。

　　　　这事我们不能不管，云龙走了他爸妈就归我们照顾。我对败家说。他点头表示同意。

　　　　后来我们一起去被告家里，首先撇清立场，坚决表示这事发生前我们压根不知道，然后从感性和理性的角度着手分析，被告这么大一个人了，人贩子就是要拐卖人口也不会挑中他。他家老太太操起墙角的扫帚把我们赶了出来，但终于相信这件事确实与我们无关。

　　　　唐晓真接到消息大半夜跑来我家，激动得上蹦下跳，嘴里直嚷，他真走了？我说目前看来是这样。她脸上闪烁着崇拜的光芒，但我很清楚她只是觉得好玩。我说被告家里会出寻人启事的，你别太兴奋，说不定一个星期人就抓回来了。果真她马上换上一幅失落的表情。

　　　　一个星期过去了，被告没有回来。我已经开始预料到也许要很久以后才能再看到他。他家老头每天多抽了一根烟，他家老太太每天早上又开始和其他老太太到公园里去晨练。有半个月一次的电话，还有寥寥几笔的书信，情况并不像他们想象中那么糟糕。

　　　　但事实证明一切都在朝更坏的方向发展。因为侯庆佳和言雪被抓进监狱里去了。

　　　　消息是王乐带来的。自从那次我和侯庆佳打了一架之后，我只知道他和言雪一起去了深圳，其余的我也没兴趣知道更多。王乐说，侯庆佳和言雪到了那边过得很惨，像他们这种没有学历也有经验的人要找一份正当的工作难如上天。就在他们快要穷困潦倒的时候侯庆佳居然想出让言雪出去坐台。当时言雪就朝他扇了一耳光，说好呀侯庆佳，今天我算是看清你了。侯庆佳连忙拉住言雪的手，声泪俱下说，对，我侯庆佳不是人，但雪雪，我是为了我们能在深圳生存下去啊。等我赚到了钱，到时候我们就什么都不愁了。

　　　　爱情是盲目的。言雪一个人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晃荡了一晚上，为侯庆佳的负心薄情而悲伤，最后在宾馆门口发呆了很久，终于拉了个陌生男人走了进去。她哭了一晚上，嫖客不耐烦朝她肚子踢了两脚，扔下张钞票就走出门去。她回到家笑逐颜开地对侯庆佳说，老公，我想死你了。

　　　　警察冲进门来的时候，侯庆佳和言雪还有另外一帮人正半眯着眼吸食海洛因。一屋人看见警察突然闯进来立刻四下逃窜，有些人当即从五楼的阳台翻身跳了下去。言雪没逃也没抵抗，她迷蒙地看着躺在沙发上已经失去知觉的侯庆佳，表情木讷。她轻轻对他说，老公，起来了，我们该走了。

　　　　听王乐说完，我才发觉自己的拳头捏得很紧。我嗓子干干地问，判了多久？

　　　　侯庆佳三年，言雪十六个月。那些海洛因是侯庆佳找来的。

　　　　我不知道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毕竟是在一起肝胆相照过的兄弟，谁也不会想到竟会变成这样一个禽兽，结局是罪有应得。只是连累了言雪。

　　　　我有些庆幸当年把唐晓真从侯庆佳身边抢了过来。虽然我知道依真真的性格侯庆佳别想碰到她一个指头。幸好。幸好真真现在在我的身边。

　　　　周末我去接唐晓真的时候，婉转地把这件事告诉了她。我小心注意她的反应，毕竟她和侯庆佳曾经相恋过。但我很意外的发现唐晓真极度地心不在焉。

　　　　我抓住她的手。真真，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躲避我探询的目光，眼眶红红的。

　　　　说啊，你想急死我？她这个样子让我发狂地心慌，我几乎是在用吼的。

　　　　北北。我妈叫我去加拿大留学。
第六节　吻别
　　　　挺不错。那是个好地方。

　　　　我的嗓音有些异常地尖细，脸色暗沉。事实上我的脑袋里轰地一声巨响。只有自己听得到。

　　　　我对她说我不想去。北北，我舍不得你。唐晓真见我这样的反应急了，连忙对我说。

　　　　我深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句地说。

　　　　但是，你很想去对不对，真真？

　　　　她低下头，没说话。

　　　　于是我懂了。

　　　　我的确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往事突然间全部袭上心头，然后便是突如其来的失去。纷乱中我转身就要走。

　　　　唐晓真拉住我，第一次用几乎哀求的声音。北北，我就只去三年。

　　　　三年。挺短的。

　　　　我仰着头淡淡说完，离去的时候一点也没回头。

　　　　没开灯，夜已经很深了。这几公里回家的路我不知道是怎么走过来的，竟然走了那么久。

　　　　缓缓滑到地板上，掏出一根烟，点燃之后狠狠吸了一口。其实我什么都没想，脑海不受控制地翻阅出所有的过去，和唐晓真的点点滴滴。从相识、相恋一路走到现在，就像看电影似的。而我此刻只是一台放映的机器。

　　　　她第一次看我的藐视眼神，她疯狂起来的泼辣模样，她笑起来苹果红的脸蛋，她的温柔和孩子气的任性

　　　　她曾经哭着吼着对我说，北北，如果你没腿了，我就背你一辈子。

　　　　真真。真真。

　　　　我低下头。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没人能困住唐晓真在一个地方，以前侯庆佳不可以，我也同样不可以。加拿大对她而言，是一个全新的世界，有着至大的诱惑。她爱我，但也爱她自己。

　　　　三年，我不是不可以等。只是我很自私，不愿意等来一个具有嘲讽意味的结局，到时候我会鄙视着对自己说，瞧，欧阳北北，你他妈的就是一傻B。

　　　　呵，就算是那么深地爱过，也什么都留不住。真的？还是一切都是假的？

　　　　我打了个电话把败家吵醒，没理由地骂了他几句要他陪我出去喝酒。挂掉电话后手里还握着半根烟头。

　　　　我呆了一下。直觉性地慢慢把火红的烟头往左手腕上摁下去。

　　　　所有的前尘往事就换来现在的感受。我发誓我要清清楚楚地记得。

　　　　手上的痛楚比不上心痛的万分之一。我哈哈笑出声来。

　　　　真他妈痛快。

　　　　唐晓真出国前我最后一次见她，是距那天我不辞而别半个月后。我连一个电话都没想过打给她，她也没有。我们都在等。

　　　　终于她约我见面了。居然选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那条停泊了许多名贵轿车的街边。临出门的时候我在想，怎么说这地方也是有纪念意义的。

　　　　我有些无精打采的，看着她憔悴了许多。我忍不住想伸手过去拉她。

　　　　她抬起头说，北北，后天我就要飞去加拿大。

　　　　伸出去的手硬生生被拉住，我瞪著她，心如刀绞。

　　　　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么？她看着我。

　　　　我无力地垂下头，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