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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王妃-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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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孩子,我说过不舍得你做牛做马,崔大娘要你从今以后快快乐乐的。」崔大娘摸摸她的头。
沈灵心想,娘会不会搞错了?就算没有绣鞋指引,她还是找到人生的方向了。
「崔大娘,我把这只绣鞋送给您,您可欢喜?」崔大娘就是她的方向,这里就是她的落脚处,既是如此,这只绣鞋理当送给崔大娘才是。
沉灵将手中的绣鞋递给了崔大娘。她的心中并无遗憾,却有一丝丝说不出的、怅然的落寞。
低头审视手中的绣鞋良久,崔大娘突然执起沉灵的小手,把绣鞋塞回她的掌中,说道:「日前你不忙着缝绣鞋吗?你的眼力好、绣法儿精,何不依这鞋的样儿绣,包管那些爱美的官夫人、官小姐爱不释手。」
真怪,就在绣鞋重新交回到手上的同时,沉灵心中那股无名的惆怅竟然不见了。
这是否意谓崔大娘的家并不是她最后的落脚处?沈灵顿时觉得仿徨起来。若是这样,这只鞋……究竟会把她引到什幺地方去?
「灵儿,怎幺……你不喜欢和崔大娘同住吗?」
「不!不是的,我多高兴能和崔大娘同住,只是……我非得回家去一趟才行。」沉灵想起自个儿的枕头下压着一件万分重要的东西,就算得捱鲁翠莲的白眼与打骂,她也非得把那个东西带过来。
美梦易醒,但是那支羽箭,她一定得带在身边。
※※天长地久的踪迹※※
大清早,紫云寺外便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听得勒马嘶鸣之声,寺内师父推门而出,对外头神色焦虑的男子说道:「镇西将军,贫尼说过有消息定会派人到府知会,您怎幺还是来了?」
「我……顺路绕过这儿,遂来瞧瞧。」苏定风显得心浮气躁。
六日了,他从早到晚盘桓在紫云寺外六日,却始终不见她的踪迹,策马入山几趟,山里连个人影也不曾见。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忘了问她的家住何处,如今只凭着「灵儿」两个字,教他上哪儿找人去呢?
时间不多了,近日探子回报,蛮子似有蠢动之嫌,他估计不消多日,便是他重入西疆坐镇之日,这一去,非一年半载难回江南。
在沙场上指挥干车万马难不倒他,这会儿竟为个小女人心神不宁、寝食难安,镇日只能空守在紫云寺外,除了如愚夫般守株待兔的行径,却是半分动弹不得。
若寻不得她,此去经年……只怕人事全非。
「将军,您面色不佳,还是先回府稍事安歇。」紫云寺内净是女尼,就算贵为将军,碍于礼教,也难以入内。
苏定风跃上马背,把眼往四面张望几遍,终于勒紧缰绳,策马之前,忍不住又道:「仍是老话,若有消息,烦请通知。」
「这是自然。」师父弯腰,双手合十。
「有劳师父。」苏定风勒马掉头,欲向来时路。
「将军,贫尼有几句话。」
苏定风回头,道:「师父请直言。」
「命里当有终须有,命里若无莫强求。」师父说完,合十顶礼,迳入寺去。
苏定风苦笑一声,策马向前狂驰。
用兵如神又有何用?生平遭逢意中人,竟落个强求之名。
回到镇西将军府,方入大厅,见刘总管面色凝重疾行迎来,苏定风心里已有了七、八分。
「怎幺,京里有消息来?」苏定风坐下,低头啜口熟茶,问道。
「爷儿,西疆蛮子又乱起来了,您一个不在,那边根本招架不住。皇上圣诏,要您即刻前往坐镇。」刘总管躬身禀告。
果然不出所料。苏定风心上一阵恍惚,旋即暗骂一声。混蛋,事关家国、危及存亡,哪还能费心去管儿女情长。
「爷儿不是练了批精兵?这倒好,就等爷儿一声令下,杀他个痛快,以显我圣上威名。」刘总管显得热血沸腾。
「西疆之事非好杀动武便能解决,要紧的是以仁服之、以义服之,顺天应人、得其人心,如此西疆自能虚心仰上,百姓方能有好日子过。」经年争战沙场,苏定风早已悟得,杀伐只能治标,并非长久之计,一旦启动战事,非但耗损国力,百姓更无宁日。
刘总管自是不懂什幺其仁其义、得人得心,但觉威震疆内疆外、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镇西将军今日好象显得格外疲惫。
「那些个大道理小的虽然不甚明白,但爷儿的脸色不太好,小的却瞧得明明白白。怎幺,除了西疆之事,爷儿心上还挂着旁的事吗?」
这几日苏定风早出晚归,刘总管老早瞧在眼里,倒是主子不说,做奴才的也不好打探什幺。
不过,这会儿状况非同小可,要是主子心神不宁,在沙场上闪个神出了事,那还得了。
「没的事儿,刘总管,你多虑了。」苏定风表面上镇定,内心却如万马奔腾。他素谙虚虚实实、亦真亦假的兵家之道,这会儿心思竟让刘总管给瞧了出来,若说是为个一面之缘的女人怀忧丧志,这话传出去,他镇西将军的威名岂不是荡然无存?
「当真没事儿?」刘总管眉毛挑得老高,心下当真弄不明白何事能让泰山崩于前也面色不变的镇西将军如此这般的反常。
为女人吗?恐怕不会吧?梁大学士的闺女儿、圣上的亲妹子湘湘公主,都对爷儿情有独锺,更别提爷儿房里头还有数不清的丫头……要他是个女人,也难不爱上像爷儿这种威风凛凛的男人……
真是!愈想愈离谱,怎幺想到这上头去了,他跟爷儿……这还了得?刘总管眼神陡然对上苏定风俊美狭长的眼,一张老脸蓦然红了起来。
「刘总管,你脸红个什幺劲儿?」苏定风被瞧得莫名其妙,鸡皮疙瘩四起、寒毛直竖。
「没、没什幺。」真是老不修,阿弥陀佛,造孽喔!
「没什幺还不去备马?」
「爷儿现下就要启程?」
「西疆都火烧眉毛了,还要我待在这里看你那张难看的老红脸?」想起另一张娇俏的红颜、流转的眼波,苏定风愈发显得心浮气躁。
「是,爷儿。』怎幺又发火了,爷儿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情况愈是危急,爷儿愈是能镇定以对、出奇制胜。爷儿这副模样,显然为的不是西疆之事。
唉,他愈是细想愈是千头万绪,愈是千头万绪愈是往死胡同里钻。
还有……刘总管摸摸自己的老脸。他真的很难看吗?
唉!唉!唉!
第三章
    天色未开,崔家厨房里便飘起阵阵米饭香。
甫起身的崔大娘下床洗了脸,往厨房里走去,见沉灵跪在灶门前,小手忙碌的往灶里递着柴。
「灵儿,怎不多睡会儿?天都还没亮呢。」不但饭给煮上了,昨儿个街坊送来的几样青菜也都挑洗干净,摆在篮子里了。
「崔大娘,我睡够了。」沉灵抹抹脸,抹得一脸黑灰。
「说了几回了,这些事情交给崔大娘就行啦!」灶上的饭锅发出「哔哔剥剥」的蒸气响声,米粒该已快熟透了。这孩子,想必起来大半天了,光是生火煮这锅饭,少说也要花上一、两个时辰。
「崔大娘,灵儿会做的不多,做饭这种我做得来的事儿,崔大娘尽管交给灵儿好了。」沉灵直起身,拍拍小手,掀开灶上的饭锅,拿起棒子搅了搅,见里头米粒已熟了八分,便又盖上锅盖,让沸腾的蒸气将米饭闷熟。
「什幺做不做得来?宝庆那小子直夸你的手儿巧,连饭都煮得特别香软,锅巴子又少。」然而不管儿子的嘴有多挑,崔大娘仍是不忍心让这幺个小姑娘镇日窝在厨房里与烟灰为伍,十四岁花样年纪的女孩儿,哪个不想着水粉胭脂、漂亮衣衫。
「是宝庆哥哥不嫌弃。」沉灵忙将灶上的饭锅移开,又在锅盖上罩了一层布,藉以保住米饭的温度,然后在灶上另起个铁锅,手脚俐落得不输给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她边忙边说:「崔大娘,灶还热着,用来炒两样青菜刚刚好。」
沉灵的一举一动像是在跳舞似的,教崔大娘每每看得一楞一楞,不知道怎幺粗活儿到她手上却成了艺术,连做饭、做菜都一样。
回过神,崔大娘忙弯腰帮着将洗净的青菜搬到灶旁,等锅一热便好下锅。
「崔大娘,这里我来就成了。」沉灵接过青菜,倒入铁锅里,小小人儿拿着把大铲子,爽俐的翻了一翻,不一会儿,青菜的香味便弥漫在小小的厨房里。
这孩子饭煮得好,连青菜也炒得特别香,只是真是累着她了。崔大娘心疼的摇摇头,道:「灵儿,今儿个崔大娘杀只肥鸡,中午咱们吃点好的。你住到这里个把月了,除了宝庆捉回来的几条鱼,还没尝过肉的滋味呢。」
「崔大娘,别杀鸡了,灵儿不爱吃肉,灵儿有香喷喷的白米饭吃已是天大的福分。」沉灵铲起锅中青菜,盛到盘子里,摆在一旁吃饭的小桌上。
崔家小小的后院里养了为数不少的鸡,鸡肉与鸡蛋便是崔家主要的经济来源,沉灵知道,那些鸡和蛋,平常崔大娘和宝庆都不舍得吃的。
「你不爱吃肉,崔大娘可嘴馋得不得了。」崔大娘故意说:「几个月没尝过肉味,我这张嘴都涩起来了。」
「崔大娘……」沈灵心里一紧,小嘴儿扁得像只小鸭子似的。崔大娘每回都这样,明明是一心为她好,却老编些借口往自个儿身上揽。
「好啦!崔大娘要你快快乐乐,不许你泪眼汪汪的。」崔大娘摸摸沈灵的头,用不容拒绝的口吻道:「就这样说定了,等会儿吃过饭,崔大娘就到后头捉只肥鸡来给大家打牙祭。」
这辈子,她只看过在地上跑的鸡,还没见过煮熟的鸡呢。沉灵抬起衣袖抹抹眼,眼睛却愈抹愈湿,口里断断续续不停喊着,「崔大娘……」
「傻孩子,怎幺啦?你要真不喜欢吃鸡肉的话,那崔大娘叫宝庆到市集上换只大番鸭回来好了。」只是等宝庆在早市做完生意后,再把大番鸭提回来的话,就赶不上午饭了……也成,晚上再吃好了。
「崔大娘……」沈灵扑进崔大娘怀里,紧紧搂着她微胖的腰肢,摇着头、流着泪喊道:「崔大娘,您为什幺要对我这幺好?」救了她、请大夫给她、收留她、给她衣穿、给她饭吃,还……特意为她杀鸡,如此恩情,她该如何回报?
「傻孩子,因为崔大娘喜欢你,不只崔大娘喜欢你,胡大娘也喜欢你,还有街坊的叔叔婶婶,哪个不巴望着——」
听见崔大娘把话说了一半,沉灵泪汪汪地抬头望着她,傻傻地重复,「巴望着?」
是啊,这样一个水灵灵的女孩儿,谁都巴望着娶回家当媳妇儿。崔大娘原本也是这样指望着,然而几个月朝夕相处下来,这样的念头却愈来愈淡。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想,这样聪慧的女孩儿,做饭、洗衣、刺绣样样精通不说,连写字儿、画画都会,她不只一次听见灵儿边刺绣边摇头晃脑的吟诗诵词,虽是弄不懂那诗词的意思,光听着那吴侬软语、抑扬顿挫的腔调,就够让人陶醉的了。
这样的女孩儿,合该是王孙贵夫人的命,就算她再偏心,也舍不得让这样水灵灵的女孩儿配自个儿家的宝庆。
宝庆是个好孩子,踏实、勤奋……
但是自己的儿子她很清楚,他和灵儿凑在一块儿,横看、竖看、直看、倒看……怎幺看是怎幺不相称。
「是啊,街坊邻居谁不巴望有个像灵儿这般乖巧的女孩儿?」就算日后当不成儿媳妇,崔大娘仍由衷愿意将沉灵当女儿来疼。
「崔大娘,灵儿没您说得那般好。」她只是个连爹娘都不要的小孤女,要不是有崔大娘,现在她不知流落在何方。
「傻孩子,你的好处,除了你爹娘之外,有眼睛的都看见了。」崔大娘叹道。
「崔大娘,谢谢您。」沈灵的眼儿熟熟的,心窝也暖暖的。
「崔大娘才应该谢谢老天爷,把你这幺个无价的宝贝送给我。」
好象有人也对她说过类似的话儿,说她身上有……有很多宝藏。沉灵长睫一颤,心思从眼前的崔大娘身上岔了开来。
※※天长地久的踪迹※※
春日将尽,草雕花零,沉灵却愈发出落得亭亭玉立。
这日,邻村的吴大婶上崔家来收绣活儿,一见到沉灵,便拉着她的手,喜孜孜道:「灵儿姑娘,几日不见,出落得更加标致了。」说着,她细细端详起沉灵的眉眼唇鼻。好,真是个好模样,眉不描而翠、唇不点而红,水灵灵的眸、俏生生的鼻,这孩子真是让人打心眼里喜欢。
「吴大婶,您先坐坐喝杯熟茶。」沈灵忙将吴大婶让到位子上坐下,一转身便捧出一杯热水。
「好好好。」吴大婶端起热茶喝了一口,一身寒气顿消,眉开眼笑的问道:「前几天托灵儿姑娘做的鞋儿,应该好了吧?」
吴大婶心细手巧,年轻时便对缝衣、绣鞋特别在行,成为城内许多官夫人、官小姐心中的最爱,绣活儿因此多得接不完。因为和崔大娘有些交情,眼见崔大娘和宝庆寡母孤儿的生活不易,总会挑几件简单的活儿给崔大娘家里,帮着崔大娘多挣几个钱。
近些日子,崔家因为多了个手脚伶俐的沉灵,绣活儿做得又细又好,吴大婶见在眼里,便大着胆子将几件难做的活儿交给崔家。像是城内名声赫赫的靖南王妃一向对绣鞋儿的花样及色泽挑剔得紧,没想到前几回见了吴大婶送去的绣鞋,竟是当场爱不释手。之后,每逢接了靖南王府的绣活儿,吴大婶便一概转给沉灵。
今番吴大婶上门,也是为了收靖南王府的绣活儿来的。
听得吴大渖提及来意,沉灵忙道:「做好两日了,吴大婶等会儿,灵儿到里头取鞋。」说完,她便往房内去了。
沈灵刚进房去,崔大娘便进了门。
「咦,吴婶子今儿个怎幺有空来?」崔大娘在吴大婶面前坐下,也为自己倒了杯熟茶。
「老婆子今番上门,一方面是来取靖南王府的绣活,一方面……」吴大婶说着微微压低了声音,倾身往崔大娘面前凑去,道:「一方面有件事想同崔婶子商量。」
「什幺事儿值得这幺神秘兮兮的?」崔大娘是个直肠子,见吴大婶这番行止,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崔婶子别皱眉,说来这也算件好事儿,就看崔婶子肯不肯成全了。」吴大婶见崔大娘面露不悦之色,于是忙道。
「什幺好事儿?」崔大娘仍是一脸存疑。小户人家向来是求别人成全的份儿,怎幺今儿个竟也有成全别人的时候?
「崔婶子晓得城内大名鼎鼎的靖南王府吧?」吴大婶问。
「这是自然,靖南王爷苏慕天曾为朝廷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其子苏定风继承虎威,成为安定西疆最有力的大将,年纪轻轻便受封为镇西将军。提起靖南王府与镇西将军府,城里人哪个不是与有荣焉。」即便是出生在城边外的淳朴小镇,苏家父子的威名仍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何况沉灵所做的绣鞋还是给靖南王妃穿的,这些崔大娘哪里会不知道。
「这事情便是这样,说了崔婶子可别吓着。」吴大婶道:「前几天我给靖南王府送鞋去,里头的姑娘直夸鞋绣得好,说王妃想见见绣鞋之人,于是便把我这老婆子给引进府里去。」说到这里,她显得异常兴奋,虽说为不少官家夫人与小姐绣了一辈子的活儿,亲眼见到画一般的贵夫人,毕竟还是头一遭。
「结果怎的?」崔大娘的眼睛也瞪得老大。
「结果……」此时吴大婶倒显得有点难以启齿,支吾了半天方道:「结果靖南王妃一见到我这个老婆子,便指着新绣好的鞋儿问当真是我绣的吗?当时我心内害怕,便硬着头皮称是,没想到王妃竟笑说绣鞋儿针法奇跳,配色鲜艳大胆,上头的牡丹花活生生能掐出水来似的,原想应是出自妙龄女子之手,没想到……意思就是没想到竟然是我这个老婆子绣的,害我也不敢再扯谎下去,双腿一软,『咚』地一声跪在地上据实以告,说出鞋儿乃是出自灵儿姑娘的手。」
「王妃知你先前扯谎……一定大发雷霆吧?」崔大娘不禁为吴大婶捏了把冷汗。
「原先我也是这幺想……」吴大婶摇摇头,继续说道:「出人意料的是,靖南王妃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弯腰亲自把我扶起。」
「有这等子事?」崔大娘不禁张大了嘴。
「可不是。」吴大婶一反之前为难的表情,转而露出得意之色。
「然后呢?」崔大娘也显得兴致勃勃。
「然后我便把灵儿姑娘的千百种好说给王妃听,说灵儿姑娘不但模样儿俏、性子乖巧,一双小手更是伶俐得不得了……」接下来,吴大婶将靖南王妃听得如何喜欢、如何赏给她许多钱财,并嘱咐她务必将沉灵带到靖南王府让她亲眼瞧瞧的事情说给崔大娘听。
听完吴大婶的话,崔大娘倒显得脸色凝重,连声儿也不吭了。
「怎幺样?崔婶子,你的意思如何?」吴大婶忙问,指的自然是靖南王妃想见沈灵一事。
「我看……这事不妥。」崔大娘犹豫了一会儿,方道:「我说靖南王妃不可能无缘无故想见灵儿,我看这事儿应该没这幺简单。」
「当然不简单!」吴大婶倒是愈发显得兴匆匆的,「原来靖南王妃贴身的姑娘近日成亲去了,身边正愁没个体己的姑娘,那厢听得我把灵儿姑娘说得千万分好,于是有意把灵儿姑娘接进府里,当个贴身人。要是灵儿姑娘真能进得靖南王府,那崔婶子往后便不愁生计了。」
「既是这样,」没想到崔大娘听完吴大婶的话之后,竟然生起气来,大着嗓子道:「说什幺我也不能让灵儿到靖南王府去,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能让她去受人指使、看人脸色。」
见崔大娘一脸不容商量的模样,吴大婶便道:「崔婶子,听我一声劝,多少人想往王府里谋个差使皆不得其门而入,这会儿人家王妃看上灵儿姑娘,可也算是她的福气,况且之前崔婶子为了把灵儿姑娘从沈家给救出来,把大半辈子辛苦攒下来的积蓄都给了沉家那个夜叉,如果灵儿姑娘进了王府,崔婶子日后就不必那幺辛苦,而且……宝庆年纪也不小了,十八岁该娶亲了,到时候连几个聘金都拿不出来的话……」
「我说吴婶子,宝庆的聘金就不劳您费心了,咱们不偷、不拐、不骗,日子过得清苦却心安理得,说什幺我也不让灵儿到王府里听人差遣。」崔大娘不等吴大婶把话说完,便气呼呼地抢道。想要灵儿去给有钱人当丫头,门儿都没有!
一番话抢得吴大婶面皮一阵红一阵白,正待说些什幺,身后却响起娇嫩的声音——
「吴大婶,我去。」
转过头,见说话的人正是沈灵,吴大婶忙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道:「灵儿姑娘当真是个懂事人。」还好,她原想灵儿姑娘一定不愿意入府,所以才从崔婶子处下手,没想到……
崔大娘快步走到沈灵身边,将沉灵的手从吴大婶手里拉出,改握在自己的手中,说道:「灵儿,你别听吴大婶胡说,崔大娘说什幺也不会把你送到靖南王府里去。」
沉灵低着头,大大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原来,这些日子来宝庆哥和崔大娘忙进忙出不是没有原因,自个儿竟是被大娘卖给崔大娘的,想来崔大娘是怕她知道了真相伤心,所以才瞒住她。
难怪,当时她回家收拾自个儿少得可怜的东西的时候,大娘冷冷地站在一旁,并没有刁难她,原来……是崔大娘用半生积蓄为她摆平那些个难堪的事情。
每逢桌上有蛋有肉,她还不忘偷偷拿回家去孝敬爹与大娘,崔大娘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她去。不容否认,她心里仍然存在着一丝丝的幻想,幻想有一天爹与大娘会再次承认她这个女儿,甚至把她接回家去。
原来……根本没有那天下,原来……她是被沉家卖掉的……一样东西。
原来……崔大娘为她耗尽了半生积蓄,连宝庆哥娶亲用的下聘钱都没了。
原来……她欠崔大娘的,远比所能想象的多得多……多得太多了。
沈灵紧紧握住崔大娘又粗又硬的手。她来到崔家之后,崔大娘的手更粗糙了,都是为了她。
「崔大娘,让灵儿到王府里去吧,让灵儿赚钱孝敬您,您以后就可以别这幺辛苦了,还有宝庆哥哥也不用忙得这样昏天暗地的。」泪珠儿在沈灵的眼眶里转了转,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灵儿,你别听吴大婶瞎说,崔大娘过得很好,不需要你赚钱给我花用……」
然而沈灵心意已坚,任凭崔大娘说破了嘴,靖南王府之行,已然势在必行。
※※天长地久的踪迹※※
大雁北回,冬尽春来。
苏定风奏请圣上,采用施夷之长技以制夷的策略,西疆大事总算底定。自此男乐其畴、女修其业,事各有序,人心臣服,不再动辄蠢动。
圣上龙心大悦,诏书一下,镇西将军已是镇西王爷,苏定风凯旋回乡。
「回来了,回来了,风儿就要回来了!」
这日,靖南王妃兴奋得连嘴儿都合不拢,整天指挥这儿、指挥那儿的,将整个靖南王府整顿得气象一新,以迎接爱子归来。
「灵儿,不是我这个做娘的夸嘴,我儿子不但一表人才,文韬武略更是样样精通……」万事准备妥当,靖南王妃终于安心坐在厅上,接过沉灵递过来的银耳莲子盅,一边喝着,一边叨叨絮絮数着苏定风的好处。
「灵儿知道,府里人人都夸镇西王爷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
入府半年多来,她虽然从未见得苏定风的人,但这个英雄出少年的镇西王爷的显赫事迹,老早已是如雷贯耳。
不光是靖南王妃三天两头就要提起宝贝儿子,就连府中上下的怀春少女也老在背地里红着脸小声的诉说着关于镇西王爷的种种英勇事迹,像是十岁就有百步穿杨的射技啦,十五岁便能扛起家门前巨大的石狮子啦,她都可以倒背如流了。
「唉,一年不见,可想死我这个做娘的,这孩子不知在西疆吃了多少苦头……」靖南王妃一会儿喜、一会儿愁,是个十足的性情中人。
「男儿立志沙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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