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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剥金瓶梅-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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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千户、宗伯娘等一行人打从岫云庵里走出来,沿着清溪河边那条公路来到停车场,六个人坐一辆车,有点挤,坐惯了主席台位置的吴千户被请到前排就坐,吴千户也没谦虚。在后排就坐的有宗伯娘、吴月娘和应伯爵。西门庆一踩油门,桑塔拉轿车轻轻抖动了一下,沿着清溪河边那条柏油公路朝城里驶去,远方的清河城区路灯已经亮了,远远看去,天空中的桔红色像燃烧的晚霞,给车上的几个人心里头带来温暖——那是各自体味不同的温暖。 
第十一回:李瓶儿论道改嫁,十兄弟纵酒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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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吴月娘被西门庆接回家来,真正称得上皆大欢喜,为庆祝西门庆一家重新得到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经应伯爵等人提议,决定由西门庆出资,在清河市最高级的豪华酒楼——大中华酒楼举办盛大酒宴,为吴月娘接风洗尘。
  被邀请到场的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人有副市长贾老、市委程副书记、刘副市长、主管政法的何常委、宣传部温部长、组织部尚部长、财政局胡局长等特殊嘉宾,使出席酒宴的人倍觉荣幸的是,清河市委书记文大化同志也在百忙中抽出空遐时间亲临酒宴现场为众人敬酒,这样一来,无形中也提高了酒宴的档次。不过,什么事都得讲究规格,接待党政官员这一拨人的任务,自然由原副市长吴千户出面承担。
  另一拨人是西门庆结拜的十兄弟以及他在生意场上的一些朋友,有报社记者应伯爵、歌舞团演员谢希大、政法委干部孙寡嘴、税务科长吴典恩、工商科长云里手、私营业主常时节、工商银行科长祝日念、画家白来创等,由西门庆亲自出马接待照应。
  还有一拨人主要是女眷,大部分是吴月娘娘家的亲朋好友,其中包括有潘金莲、李瓶儿、庞春梅、李桂卿、李桂姐等这样一些西门庆的旧日情人。谈起邀请潘金莲、李瓶儿等人的事,不能不一提西门庆的床上功夫。
  原来,在举办此酒宴的前一天,西门庆同吴月娘已在床上数次玩耍过鱼水之欢,凭西门庆久经情场的经验,征服吴月娘岂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大概是因为很久没在一起过性生活的缘故,起初吴月娘还有些儿矜持,动作僵硬得像个贞女,随着西门庆一番熟练的拨弄,吴月娘的身体渐渐活起来,像水中一条活蹦乱跳的章鱼,四肢紧紧攀附在西门庆身上,身子不停地扭来扭去,嘴唇幸福地呻吟着,像风中的一片树叶。
  完事之后,西门庆和吴月娘平躺在床上,讨论第二天酒宴拟邀请的客人。第一拨人是党政干部,第二拨人是西门庆结拜的十兄弟以及他生意场上的朋友,很快列出了一个名单,夫妻二人一致通过,没有丝毫异议。接着列出席酒宴的女眷名单,先由西门庆提名,吴月娘娘家那些三姑六姨自然少不了,除此之外,西门庆不知道该再提什么人了。倒是吴月娘这时候显得特别大度,微微一笑,用手指头戳戳西门庆的脑门:“你的那些宝贝妹妹不准备邀请啦?”
  西门庆痞着脸说:“明知道这是我心里的一块痛,却偏偏拿刀子去划。”吴月娘乜斜他一眼,说道:“什么呀,你这个人我也不是不知道,别在我面前装人样了。”西门庆嘻皮笑脸地说:
  “哪怕我有芝麻大一点心事,也瞒不过夫人的火眼金睛。”吴月娘拨开西门庆伸到她胸乳前的那只手,说道:“话得说清楚,以后你同那些婊子们做朋友可以,凑在一起说说话儿,逗逗乐子,应付应付生意场面上的事儿,这我并不会反对,只是别背着我同那些婊子们勾搭上床。”西门庆说:“不敢了,打死我也不敢了。”说着过来搂住吴月娘,身体朝她身上压去。
  于是,就在床上枕边,西门庆和吴月娘商议决定,在被邀请的那些女眷中加上潘金瓶、李瓶儿、庞春梅、李桂卿、李桂姐、李娇儿等人的名字。
  当然,接待照应那一拨女眷的任务,也就责无旁贷地落在了吴月娘身上。那一拨女眷之中,不乏口齿伶俐之辈,尤其潘金莲,更是张能言善辩的巧嘴,平时坚持勤俭持家好但却不太擅长社交活动的吴月娘哪里是她们的对手?只见席间潘金莲高高举起酒杯,一边朝吴月娘敬酒一边说:“月娘姐姐,今天这个酒桌上你是大姐大,容金莲小妹敬你一杯。”说着一仰脖子,将那杯满满的酒一古脑儿倒下去,放下杯子,潘金莲嚷嚷着要吴月娘也喝个满杯。吴月娘何曾见过这种场面,端着那杯酒犹豫不决,潘金莲不依不饶,继续一个劲笑着闹着:“不行不行,月娘姐姐不能倚大欺小,仗着是俺庆哥的正妻,就不喝妹妹孝敬姐姐的这杯酒。”
  潘金莲的话说得有几分露骨,若是换了平时,李瓶儿说不定会站出来打抱不平,帮吴月娘说上几句话。可是今日情景有所不同,事情明摆着,西门庆从岫云庵里接回吴月娘,就切断了她想嫁给西门庆的那条路,无论西门庆如何喜欢她,她也不可能成他的正室妻子,充其量也就是当二奶。何况她前头还排着潘金莲等情场劲敌呢!
  这么一想,李瓶儿免不了心里酸酸的,一股醋意油然而生,因此笑着对吴月娘说道:“月娘姐姐,让我说句公道话,这杯酒就是再苦,你也得把它喝下。”吴月娘说:“瓶儿妹妹也这般说?既然瓶儿妹妹说了,看来这杯酒无论如何也得喝。”说着将那只酒杯凑到嘴边,猛地一个仰头,硬生生把满满一杯酒倒下去了。
  坐在对面的李桂卿连连拍手叫好:“月娘姐姐,好酒量,容桂卿妹妹也来敬你一杯。”吴月娘放下酒杯,正准备开口应答,旁边一直没吭声的李桂姐噘着嘴,神情不屑地咕哝道:“凭什么一个个都叫她姐姐,我就看不来那些媚俗劲儿,不就沾点男人的光吗?”李桂姐此言一出,语惊四座,众人目光齐刷刷朝吴月娘看去,吴月娘非但没敢生气,倒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胀红着脸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李桂卿见场面尴尬,连忙嗔怪闯了祸的妹妹李桂姐道:“小妹真不懂事,世上哪有像你这般说话的,还不赶快给月娘姐姐陪礼道歉。”潘金莲却在一旁冷言冷语地搭腔说:“要说沾男人的光呢,那也倒是,如今这社会,嫁个没钱的男人只配下地狱,嫁个有钱的男人才能上天堂,月娘姐姐有这份福气,不服还真不行。”李瓶儿听着不是味儿,张口反驳说:“那倒未必,就是嫁到帝王家又怎么样,谁就保证能得到幸福?茅屋里的爱情并不一定比帝王宫里的爱情差。说起这女子嫁人呀,倒真不如嫁个本分安生的,对自己好点的,能够懂得心疼女人的。”
  酒桌上的明枪暗箭,把个吴月娘说得满脸飞红,她一会儿端起酒杯,一会儿放下,想劝告那些女人几句,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好在脸上陪着微笑,静静地听着几个女人的高谈阔论。
  02
  这时候西门庆走过来敬酒,见吴月娘坐立不安的模样,心中已大致明白了几分,将手中酒杯高高举起,同酒桌上的几个女子边碰杯边说道:“虽说我家月娘人好心善,但她也有条缺点,嘴笨,不太会应酬,请各位多担待点。”为显示说这话的诚意,西门庆一只胳膊搭在吴月娘的肩上,笑着补充道:“不过话说在前头,今天谁要是欺负我家月娘了,日后可别怪我报复她。”
  潘金莲忍不住醋意直往上冒,站起来冲口说道:“庆哥你这是护的哪门子短?问问在场的姐妹们,今天谁个欺负月娘姐姐了?说月娘姐姐的好话还怕落人后呢,凭什么一上来就无端指责我们这些姐妹。”庞春梅历来是潘金莲的影子,这会儿表了个态,轻声嘀咕道:“就是嘛,手心手背都是肉,为什么护一个打一群?”这句话一说出口,酒桌上的女子全都被逗笑了,李瓶儿用手捂着嘴,李娇儿不停地揉肚子,李桂卿笑得头伏在了桌子上,李桂姐拿一双筷子连连在桌上敲打,像是在欢庆一场伟大的胜利。
  西门庆侧身看看吴月娘,此时的吴月娘,脸上依然不温不火地笑着,估计她没听见庞春梅的那声嘀咕吧,但愿如此。西门庆心想,凭他一张嘴,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在场的那些女人,时间呆久了,只怕会生出更多是非,于是转身准备撤退,又忽然想,得替吴月娘找个帮手,想来想去,还是只有李瓶儿比较合适,便满满上了一杯酒,对李瓶儿敬酒道:“瓶儿,这桌上就数你最能体贴人,月娘要是有什么照顾不过来的,你帮忙给她分担点。”说罢一口把那杯酒喝下去了。
  西门庆这番话无异于火上加油,把那几个女子心上的无名醋火点得旺旺的,仍然由潘金莲最先发难:“哟,还是瓶儿妹妹最能体贴人,瓶儿妹妹,你都体贴谁啦?”李桂姐阴阳怪气地说:“瓶儿姐姐体贴谁,金莲姐姐难道看不出来?人家做人硬是比你我高出一筹,要体贴谁,就体贴得让人心里头甜丝丝的,不像你我这般傻冒,体贴了人别人还不知道。”庞春梅笑着说:“瓶儿姐姐真不愧为我们大家学习的榜样。”
  李瓶儿心里本就窝着火,这会儿见众人如此作践自己,再也忍不下去了,一口将那杯酒倒进肚里,脸胀得通红地说道:“我招谁惹谁啦?要寻开心嘛,办法有的是,何必拿我开涮?”
  李瓶儿脸上表情严肃,看起来真的有些生气了,一时间众人哑了口,酒桌上只听得见碗筷碰击的声音。
  还是吴月娘率先打破酒桌上的难堪,她走到李瓶儿跟前,给她满满倒上一杯酒,说道:“瓶儿妹妹,千万别生气,事情都是因月娘姐姐而起,现在姐姐敬你一杯,陪个不是。”李瓶儿说:“我也没生人家的气,生自己的气还不行吗?”说着端起桌上那杯酒,猛地一口吞咽下去了。接着潘金莲、庞春梅、李桂卿、李桂姐等人一个个全都绕过来,向李瓶儿敬酒陪礼,李瓶儿来者不拒,一杯杯往肚子里倒,没多大一会儿功夫,就吞咽下了七八杯酒,平时白里透红的一张标致脸庞此刻红得像鸡冠。
  站在一旁的西门庆赶紧夹一筷子菜到李瓶儿碗里,心疼地说道:“哪有那么猛喝酒的,快吃点菜。”李瓶乜斜着看西门庆一眼,没去搭理他。吴月娘也跟着相劝道:“瓶儿妹妹,你那样喝酒会很伤身体的,吃菜吃菜。”李瓶儿妩媚地一笑,说道:“谢谢月娘姐姐,我没醉。”
  经李瓶儿这么一闹,酒桌上的气氛比刚才缓和了许多,西门庆心想,红粉虽好,却并非久留之地,得赶紧开溜才是。正巧另一张酒桌上有人叫嚷要西门庆过去敬酒,西门庆唱了个诺,向众女子告辞。临走之前,他朝李瓶儿格外多看了一眼,意思是找个地方说几句话,也不知道李瓶儿看懂了他的意思没有。
  03
  俗话说酒醉心明,李瓶儿此刻的感觉是:酒醉不仅心明,而且醉酒后的感觉要比平时灵敏好多倍。刚才西门庆朝他抛来的那个媚眼,李瓶儿清晰地读懂了其中复杂的含义,有召唤,有挑逗,有爱怜,也有一丝丝不安、一丝丝抱歉。她掉开自己的目光,佯装出一副什么也没看见的神情,低下头只顾喝酒吃菜。
  等到西门庆走后,李瓶儿借口到卫生间,瞅个空儿,站起身来朝酒楼后厅包厢那边走去。在走廊上的一个拐角处,有人从身后搂抱住了她的小蛮腰,李瓶儿心里明白:此人必是色胆包天的西门庆无疑。她掉过头来,努了努嘴,又轻轻嘘了一声,意思是此处人多,示意西门庆到一边说话。


  二人正混在一处卿卿我我,却见应伯爵一脸坏笑走过来:“二位可真是见缝插针,连这点空隙都不放过?”西门庆笑道:“应大记者,你就高抬贵手,给我们一点时间一点空间吧。”应伯爵依然不依不饶,非拉着西门庆要过去罚酒三杯,西门庆只好重重地许了个诺言:等忙过了这段日子,一定请应伯爵去洗桑拿,应伯爵才给这对鸳鸯放行。
  等应伯爵走后,西门庆将李瓶儿拉进一个包厢里,饿虎扑食般扑上去,在她的丰乳肥臀上狠劲捏了几把。李瓶儿胀红着脸,慌慌张张推开男人不老实的手,嗔怪道:“你太大胆,寻欢也不看看地方。”西门庆仗着酒劲,扯直了嗓门嚷道:“只要我喜欢,只要我愿意,什么地方不能寻欢?”说着依然将那只不老实的手往李瓶儿的丰乳肥臀上摸。李瓶儿真的有些气恼了,说道:“你当我是什么?是你的一个玩物?你想在哪寻欢就在哪寻欢?”说着挣脱了身子,和西门庆隔得远远的,带着一脸的怒气和怨气。
  这时候,西门庆的酒也醒了几分,他醉眼朦胧地望着李瓶儿,像是望着远方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港口。李瓶儿见他这般发呆的模样,心里有些忍不住想笑,转念又想到自己来找他的本意,堵在嗓子眼里的笑声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
  李瓶儿幽幽地说:“我有事要同你说。”西门庆问道:“何事?”李瓶儿仿佛有满肚子委屈无处诉说似的,咬着嘴唇沉吟片刻,然后轻声说道:“我是该继续等待,还是该安静地走开?
  经过这几天的一番思索,看来我只能选择离开。”西门庆佯装不解地问:“什么意思?”李瓶儿瞅他一眼,开门见山地说:“我准备嫁人,那个男人叫蒋竹山,同你一样,他也是学医的,虽说没什么大能耐,但为人老实本份,这种男人我觉得很可靠。女人嘛,大概永远只配作月亮。”
  西门庆张大嘴巴,像是在听天方夜谭似的盯得李瓶儿,好半天才会过神来,问道:“你是说你要嫁人?”李瓶儿没吱声。西门庆继续问:“是那人强迫你的?”李瓶儿还是没吱声。西门庆接着问:“那么是你自愿的?”李瓶儿长叹一口气,说道:“强迫的怎么样?自愿的又怎么样?”西门庆说:“若是强迫的,我带上一帮人去揍他;若是自愿的,那我,那我……就没辙了。”
  李瓶儿轻咬银牙,将满腔幽怨咬个四个字:“我自愿的。”这回轮到西门庆叹气了,双手扳着李瓶儿的肩膀,在她脸蛋上亲吻了个遍,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离开我?”李瓶儿说:
  “长期担任第三者,我也累了,被人说三道四,谁受得了?这些且不去说它,如果那男人把我当回事,好好对待,倒也还罢了;可要是那个男人压根儿没当回事,岂不是更加可悲?”
  西门庆辩解说:“谁说我没把你当回事?”李瓶儿轻哼一声,苦笑道:“你现在已从岫云庵里接回了吴月娘,原先口口声声说要娶我的那些承诺,你还能够兑现吗?”
  西门庆一脸的尴尬,怏怏说道:“瓶儿,我的亲亲瓶儿,这个事儿怪我。”说着要去拉李瓶儿的手,被李瓶儿闪身躲开了。二人正沉默着,忽然有人从门外撞进来,应伯爵端着酒杯,冲西门庆笑道:“不爱酒场爱情场,好幸福耶。庆哥,情话说完了没有?满屋子的客人等着要同你干杯呢。”西门庆一脸严肃地说:“伯爵别闹,我和瓶儿在谈正事儿。”应伯爵说:“什么正事儿,跑到包厢里谈正事儿?喝酒喝酒,外头客人等着你呢。”说着拉起西门庆朝门外走。
  临走出包厢门口时,应伯爵回头向李瓶儿扮个鬼脸,嘻皮笑脸地说道:“瓶儿妹妹对不起,大伙儿要暂借庆哥用一会,派我做代表过来接他,闹完这场酒宴后,保证完整奉还。”一边说着俏皮话儿,一边拉着西门庆摇摇晃晃走远了。空荡荡的包厢里只剩下李瓶儿一个人,听着外边人们热闹的说笑声,她心口上好象堵着个什么,闷得有点发慌,嗓子眼酸酸的,她真想找个地方,一个人好好地哭上一场。
  04
  在酒楼的走廊上,应伯爵压低声音对西门庆说:“庆哥,平时你都是如何教导我们的:逢场作戏,别动真气,这可是庆哥的名言哪。”西门庆一愣,转过身子问道:“刚才我和瓶儿在包厢里说话你都听见了?”应伯爵狡黠地眨眨眼睛,说道:“不仅听见了,我还看见有人的手老在瓶儿身上使坏。”西门庆摇摇头说:“人心不古,如今什么坏事都有人做得出哇。”应伯爵扑哧一笑,说道:“这有什么,不提神,比看三级片差远了。”
  二人说笑了几句,西门庆话题一变,脸色正经得像个圣徒:“要是活在古时候就好了,任你娶三妻六妾,妻妾越多越说明你有本事,哪像现代社会,实行什么一妻一夫制,活活把个大活人给憋死球了。”应伯爵说:“庆哥啥时变得婆婆妈妈了?什么大事,如此放不下。”西门庆叹口气说:“换了别人,我都能放得下,单单这个李瓶儿,说句心里话,我还真有些放不下呢。”应伯爵说:“放不下也得放下,要不然,我变着法子闯进包厢里叫你作甚?”西门庆说:“这个道理我也懂,只是心里头……不提也罢,逢场作戏,不动真气,我们痛痛快快喝酒去。”
  西门庆和应伯爵走到酒桌前时,桌上的一帮兄弟正在讲荤笑话,画家白来创对春宫画颇多研究,随口吟出一首颇具古意的五言诗:“春眠不觉晓,处处性骚扰; 夜来呻吟声,处女膜破了。”坐在一旁的众人击案叫好,谢希大边拍巴掌边笑着说:“应该再加上一句:千把元的钞票也玩完了。”
  私营业主常时节对钱的话题向来十分敏感,此刻忙插话道:“用不着上千元吧,如今的行情,玩个处女五百块也行。”祝日念不愧为是银行家出身,“哧”的一声笑出声来,叽讽常时节道:
  “五百元想玩处女?只怕脸丑得像猪八戒,皮肤粗糙得像枯树皮吧。”常时节不满地反驳说:
  “眼睛一闭,什么美女不美女,全都一样。”孙寡嘴站出来为祝日念帮腔说:“谁说都一样?
  其中的差别大得很呢,同一个电影明星上床和同一个妓女上床,绝对是感觉不同的两码事。”
  这张桌子上的十兄弟正说笑,贵宾席那边有人过来敬酒,是副市长贾老、主管政法的何常委和宣传部温部长。十兄弟一个个齐刷刷站起来,仿佛接受组织的检阅一般虔诚,端着酒杯直冲贾老等领导人物献殷勤。贾老一杯酒把全桌人敬了个遍,朗声说道:“感情深,打吊针,来,瞧得起我贾老的,就把这杯酒干了。”说着一仰脖子,喝下了晃荡的半杯酒。
  谢希大、孙寡嘴、云里手、常时节、祝日念、白来创等人不敢有丝毫怠慢,忙不迭地点头微笑,一个个学习贾老的模样儿,仰起脖子大口喝酒。轮到应伯爵喝酒时,他却将酒杯停在半空中,摇头说道:“贾老,您那样说法,这杯酒我们如何喝得下去?”贾老不解地问:“哪样说法?”应伯爵说:“这张桌子上,有谁个敢瞧不起贾老的?”孙寡嘴接过话头说:“对对,在清河市,谁要是胆敢对贾老有半点不恭敬,看我不砸烂他的狗头。”
  贾老这才听出应伯爵是在绕着弯儿为他唱赞歌,心里像抹了蜂蜜般甜蜜,嘴里却说:“在清河市,最高权威还是田大化书记。”一桌人沉默片刻,连声尴尬地应声道:“那是那是。”接下来那边贵宾席上的市委程副书记、刘副市长、主管政法的何常委、宣传部温部长、组织部尚部长、财政局胡局长等一干人如过江之鲤,一个个全都摆出领导姿态过来敬酒,这边厢十兄弟应暇不接,马屁一个更比一个拍得响亮,一人说:“程书记为人民服务,日理万机,功德无量。”另一人说:“敬祝刘市长身体健康,永远健康。”第三个人说:“温部长啊,您老人家简直是我的再生父母。”……整个酒席上的情景,看上去像一幅幅夸张的漫画,好在人们对这一切早已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他们生活在一幕幕荒诞戏中,却没有人觉得有什么荒诞。
  西门庆一边忙不迭地敬酒,一边悄悄观察桌上各色人物的表情:前来敬酒的那些官人,一个个脸放红光,脸上写满了掩饰不住的得意,犹如金榜题名时中了状元,又犹如洞房花烛夜时喜孜孜当上了新郎官;而酒桌上的十兄弟们,在领导同志不怨十步不辞辛劳前来敬酒的精神感召下,一个个受宠若惊,像被主人扔了块骨头的哈巴狗,摇头晃脑好不快意。整个席间,唯有一个人例外——此人名叫吴典恩,清河市税务局市场稽查科科长,西门庆再看吴典恩脸上的表情,他稳稳当当地坐在那儿,仿佛是稳坐钓鱼台姜太公,静心等待前来上钩的鱼儿。
  更加让人奇怪的是,那几位来敬酒的领导在吴典恩面前也像犯了什么错误似的,小心翼翼的神情让人琢磨不透。
  西门庆心中暗暗想道:怪不得人们称吴典恩是清河市组织部第二部长,这个光荣的称号他当之无愧啊。可是西门庆仍然有点不明白,论官衔,吴典恩只是清河市税务局一芝麻官科长;论文化,吴典恩胸无点墨,只是个财校毕业的中专生;论口才,吴典恩也无什么好口才,说话甚至还有点结巴。可是这么个从各方面看都再也普通不过的人,究竟凭什么本事就能制服了那些领导同志?这是个费解的谜,得找个机会,好好解一解这个谜。
  席间,领导同志们的敬酒仪式结束了,应伯爵等人还在绕舌,大凡酒桌上,总离不开荤笑话,据说可以佐餐,照例仍由应伯爵打头,他这回说的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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