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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牵半生-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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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无论母亲在我背后做了什么;出发点当然为我好,我如何会不懂得。对于我所说过的那番重话,更是始终放不下,心中有个疙瘩,也许我该回家见母亲,向她说一声对不起。
但如果我回到东莞,可以忍住不去求见婉容吗?我从不敢相信我有这个能耐,接着几天,我就被困在这个罗网中,要回家一趟吗?还是不要?
眼看就到周末了,心里更是忐忑难安,美玉却在这时回来,正好打救了我。她回来当天就喜孜孜地来找我,劈头就说:“我们这次是回来定居的,你喜欢不喜欢?”
我看着她的笑靥和那久逢了的浅浅梨涡,不由得感染了她的快乐,也笑了。“那么即是说,每天晚饭后那三盘棋是跑不掉的了。”
她诧然一笑,梨涡变成了深深的一点。“我看搅不好,三盘棋也不够折腾你呢。”
“什么意思?”
“我妈最爱逢人谈论她的烹饪技术了,你会是个好听众么?”
“你妈?你妈也一起回来了?”
她噗嗤笑出来。“怎么两个星期不见,你变得呆呆的?不是告诉你我们要回来定居吗?妈当然跟我们一起回来了。”她顿了顿,又说:“妈还问你要不要搬过来我家住,省得在那里和袁伯伯挤。”
我望她一眼,不无诧异地,我从来没见过她妈妈嘛,怎么——,她像会看穿我心事似的接口:“我爹回家后不停向她吹嘘你的好,我想她也爱上你了。”说完这句话,发觉不无语病,忍不住飞红了脸。
我望着她红扑扑的俏脸,只觉得她比什么时候都美,不禁呆呆地看着她。她的脸更红了,故意瞪我一眼,凶巴巴的道:“别发呆了好不好,到底要不要搬来我家嘛!”
“我看不好——我们才认识没多久,又未见过你妈,那不太好吧!”
“都是废话”,她一顿脚,急了。“我妈未见过你就盛意拳拳地邀你来,你却在这里婆婆妈妈,讨不讨厌嘛。”
“我——”我口气软了下来,想着再挤在袁伯伯家也不像话,袁家的环境不像邝家;有叔公无尽的接济;若我不是走投无路;当初也不会打扰袁家俩老。我也不好长期叫舅父托人带食物回来;增加他们的负担;还有…“待我想想——”我是在想,在想也许成天见着美玉会没有时间想婉容。
“你到底要不要搬来?快说!”她故意板着脸,但带笑的眼睛告诉我,她已知道赢了我。
“你想我什么时候搬?”
她笑了。“明天吧。”
我也笑了。“那你今天可有空,陪我去选一份礼物送给你母亲?”
美玉的母亲是个个性温顺、善解人意的女人,我几乎一看见她就义无反顾地喜欢了她。她直说自己是个旧式女人,最喜欢的事是呆在家里,做点丈夫儿女爱吃的菜给他们吃,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道尽了她心中对家人的爱,就连邝伯伯生日当天撇下她在石龙,自己则带同两个女儿和阿四在广州宴客,她说起来竟是轻描淡:“我那阵子身体不适宜远行,他们爱怎么玩我没意见,反倒一个人吃饭省心。”
她爱将吃字挂在咀边,好像那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其实她吃得不多,身材也极苗窕,一点没有中年发福的现象。菜都让她爱的人吃去了。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邝伯伯当晚并未邀我下棋,只是一叠连声地叫我和美玉早点睡,因为我预备翌日回乡探母,并邀了美玉同行。
爱海波涛(12)
“但我们中午才出发呀,爸”。美玉嘟着咀抗议。
“什么中午?”他瞪眼,“总共才回去三天,你还想赖床赖到中午?一大早就走!让人家母子多一点时间共聚,懂得不懂得?”
他可是坐言起行,翌日清早就来敲我们房门,我早起惯了,没有什么。却听见美玉在隔
壁房间又是怨又是求,只想多睡一会。但还是被叫了出来,我们两个人,在清晨七点钟。
“爸向来如此专横,你见识了吧,”她打了个老大的呵欠。
“我不怕早起的,我本来就醒了的。”我故意逗她。
“你不怕最好,我可要睡了。”她和她老爸一样,说到做到,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倚着我的肩膊。
我不敢稍动,怕惊醒了她,下车的时候,脖子都快僵了。她却咭咭笑起来:“那你为什么不推开我?”说着一边给我揉脖子,一边嘀嘀咕咕地抱怨。“你年纪才有多大,怎么动不动闹脖子痛,真是的。”
“好啦,如果你累,就不要揉了吧。”我笑着将她放在我脖子上的手拉下来。心想,这小妮子喳喳唬唬的,一天的话,比婉容一个月说的还多。
想到婉容,心里不由得一动,如果我带同美玉去见她,她会肯见我么?她会看在有第三者份上,法外施恩么?“如果我带你去见婉容,你肯么?”我问。
“那当然没关系,问题是她愿不愿意见我。”她头一昂,回答得很爽快。
“你不怕她不开门,将你摒在门外?”
“我才不怕!她肯见我们最好,不肯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气。“我倒是担心你,会不会在人家门外哭得稀里哗啦的。”说着笑了,而且笑弯了腰。
我呆呆望着她,心想真是拿她没折。我问一句,她答上一串,末了还取笑我,这——
“你生气了?”她忽然停住了,瞪大眼睛看着我,一脸无辜样。
“生什么气?”
“气我说你会哭。”
“那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如果我哭,我一定也会将你弄哭来陪我。”不知为什么,就爱和美玉耍咀皮子。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将我弄哭!”她叉着腰,凶巴巴的。
“现在不告诉你,我们走着瞧!”
“喂——你这人,怎么不将话说完。”
“走吧。”我笑着拉起她的手。“你再故意延长我和我母亲见面的时间,小心我向你爸投诉你。”
她站定脚步,笑望着我,一脸的俏皮,“我就偏不走,你去投诉呀!”
我使劲拉她,使她跌跌撞撞的冲向前,如果不是及时扶着她,差点害她跌个狗吃屎。她狼狈地跌靠在我身上,已是笑岔了气。
我蓦然想起,我和婉容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这么疯,这么闹过。我总习惯将软弱娇柔的她,细细地捧在手心里,呵护她,从不敢过份拿她闹玩笑。噢;我是那么的爱她。
“怎么,又在想你的婉容了,想得这么入神?”美玉渐渐不笑了。
“我是在想你,傻丫头”。
“我不好端端的在这里,有什么好想的。”脸色稍为和缓下来,但仍噘着咀。
“我是在想——”我故意顿了一顿,才说:“带你这么个疯女孩回家,不知母亲会怎么想。”
“你才疯,你才疯!”她笑着捶打我,很快地又展开了笑靥,可爱的美玉,此刻再可爱不过了。
母亲对美玉的第一个印象很好,我看得出来,美玉是那种心无城府,话盒子一打开就关不上的人,非但没有半点第一次面对陌生长辈的羞涩,还非常大方的侃侃而谈,左一句尹伯母,右一句尹伯母的,唤得我母亲的心发热,脸上发光。
美玉的笑语迎人,也为我们打掉母子间争吵后筑起的墙。我见母亲异常高兴,知道上次在信上向她说对不起已经足够,省掉再在咀上说一次的尴尬。
我知道母亲对她印象很好,但在晚饭后美玉在洗澡时,母亲私下和我说的一句话,仍让我忍不住震惊。
“我看这个女孩子不错,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我怔了好一会,才会得答:“我目前还不想结婚,妈。”
“为什么,早阵子不是尽嚷着要结婚吗?”
“那当然不一样——”我顿住,不想将婉容的名字说出来,我不能再让她隔在我们母子中间。“我才认识美玉没多久,知她尚浅,怎么就能谈婚论嫁呢。”
“我并不是逼你成亲,只是觉得这女孩人不错,看来又对你很好,才动念——”
“我知道的,妈,我会好好考虑清楚的。”
“你对她是认真的吧,”妈打量了我好半响。
我默然,但仍勉强点点头,老实说,对美玉,我从来没兴起结婚的念头,不像和婉容相恋的时候,整天想着那天能将她迎娶过门就好。
我也有问过自己,喜欢美玉吗,答案当然是肯定的。不然我怎肯搬到她家去住,又将她带到自己家里来。但如果说到爱,那可不能混为一谈。经过婉容这一役,我当时一直在想,终此一生,我也不会再爱任何人了。
幸好美玉洗澡出来,中止了我们母子间这个我不愿正视,也不想涉及的话题,无论将来做什么决定,又无论我会和谁在一起,总得先厘清我和婉容的关系,我想。
爱海波涛(13)
翌日一早,我带同美玉,再次造访婉容。
我在婉容家门外拍门,异常冷静地,然后静静地等,和美玉两人,伫立在门外,好半天没动静,我又伸手拍拍几下,与美玉交换了眼色。
仍是没有动静。
“你看会不会根本没人在家?”美玉悄悄问我。我仍未及回答她,门却像回答了她的话,悄悄地打开了。
外叔婆静静地站在门内,脸上没半点表情,只在目光投到美玉身上时,惊讶地扬了扬眉毛,但还是礼貌地请我们入内。
“请进来坐吧。”她说,眼光再次投到美玉身上。“这位是——”
“这是我在广州新相识不久的朋友,她叫美玉。”我说:“这位是我的外叔婆。”
美玉向我投来不满的一瞥,不满我介绍得冷淡而正式,我只装做看不见。
室内的布置很简单,一张餐桌,几张椅子,另茶几外就什么也没有了。没有字画,没有花瓶,更没有花,想起爱花的婉容总爱在厅里放置几枝鲜花,想起从前的缕缕花香,不由得一阵怆然。
我领着美玉到长椅子那里,预备招呼她坐下,却听得外叔婆说:“进来房间坐吧,婉容人不太舒服。”
一听到婉容身体不舒服,我不自禁加快脚步,室内很暖,因窗帘都挂上了,只余下窗边透着小小的亮光。
“要点上灯吗?”外叔婆问。
“不用了,妈。”婉容微弱的声音。
我且不理美玉,两个大步迈到婉容床边,二话不说地执起她的手,只觉凉凉的没半点生气,低下头来,心酸难禁。她实在瘦太多了。
没多久我觉得她的手挣了挣,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你是婉容姑娘吗?我叫美玉,是华哥的朋友。”
“美玉,你好。”婉容说。又试着挣了挣,却挣不开我的手,我知道自己忘形了,但就是控制不住。婉容不止瘦,而且神情憔悴,那双明眸里隐藏的哀伤,再想隐藏,也隐藏不了!
这那里像移情别恋,另浴爱河,预备做新娘子的人!她的愁苦悲情,不会比我感受得到的少,我母亲到底向她说了什么,令她这么违背自己的意愿,忍心将我俩都置于水深火热之中。
“你们两个女孩先聊一聊,我去倒几杯茶来。”我说,出到房外,正碰上端茶而来的外叔婆,我抢着将茶盘子接过来,向她做了个眼色,请她到厅里去谈。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但还是随着我往长椅上坐下。“你可以告诉我,我母亲对婉容说了些什么吗?”我说,心想今天非要弄明白不可。
“我答应过不说的。”
“那是你们怕打不倒我”我说,脑筋飞快运转,“现在大事已成,我都快决定和刚才那位小组结婚了,应该没有关系了吧!”我将声音压得低低的,潜意识怕房内的两位小姐听到。
“你已决定了结婚?”她本想尖叫,但忽然想到不该大声,是故又压低嗓子,变成尖尖的变调沙嗄声,说不出的怪异。
我大力点头,故作镇定地,“婉容也快结婚了吧。”
她楞了一下子,才缓缓地点头,一看那神情就猜到并无其事,只是在敷衍我。
“黄先生的人怎样,对婉容好不好?”我问,故意地。
“黄先生?”果然外叔婆脸上有一抹惘然,不过她很快接口“他对婉容好得没话说。”但这么一句赞美言语在她语气中不带一丝喜悦或感情。
真有黄先生这一号人物?我怀疑。
“告诉我我母亲是如何说服婉容的,外叔婆,没事的,我保证。”
她摇摇头。“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不能也不要去恨她,知道吗?”
噢;善良的外叔婆,就和善良的婉容如出一辙,我深吸一口气。“事已至此,谁恨谁都已无意义了。外叔婆,我只是想知道我应该知道的,此外别无其他,何况她是我母亲,我绝不会恨她的。”我尽量以诚挚声音说:“何况你不说,我早晚也会磨着姨婆告诉我,不要叫我再苦苦思索了,好吗?”
“你妈说,如果婉容不肯离开你,她就不认你这个儿子,她又说——”外叔婆的语气充满了苦涩,“如果你们结合,会生下不正常的孩子——”
“我不生孩子成不成”我想大叫。不认我作儿子?我不信!但傻气的,善良的婉容信!如果我能够说服婉容,事情可否还有转移的余地?
“外叔婆——”我想到这些日子的千迥百转,心里乱成一片,“你可不可以帮我们——”
“不可以,我家婉容虽然是弱质女流,却是最讲信用的。她既然亲口答应了你母亲和你了断,就决不能食言。这是我家每个人坚守的原则。”
“但婉容也不明明白白答应我,要与我厮守一生么?”
“别强人所难,阿华,不然我要下逐客令了!”
我长叹一声,端起茶盘,垂头丧气地踅回婉容房间,远远的听见婉容的声音,声音虽然不大,但四周静悄悄的,故可以清楚地进入我的耳朵,“你们两个,也快了吧。”
我放轻脚步停下来,凝神倾听。静了一下,是美玉的声音:“我还不确定,也没意见,就依华哥的意思好了。”
她们在谈论什么?她们是在谈论婚期么?我端着茶盘推门而入,笑说:“你们聊什么聊得这么起劲来,先喝杯茶吧。”我一边说,一边分别递过茶去,却见婉容已略略支起身靠坐在床头。
爱海波涛(14)
我细看她们的脸色,美玉面泛桃红,而婉容的脸却异常苍白,两个都不作声。我又笑了,虽然连自己都觉得笑容有点勉强。
“刚才我在房外好像听见婉容说什么快了!到底是在说什么快了!”我明知故问。
“噢婉容告诉我她过二个月就要结婚了,我刚在恭喜她呢。”美玉说,若有深意的望了
我一眼。
明知事情并不如表面看来简单,也明知婉容大有可能在讹我们,我的心仍忍不住像被铁锤击中那般剧疼起来,婉容真的要嫁给别人?她要嫁给谁?
“那谁是那位——”我艰涩地开口,就是不能将新郎哥三个字说出口,我才应该是那个新郎哥呀!
“婉容刚刚提过,她要嫁给她一个姓黄的同学!”美玉很快的接上口,然后转向婉容。“是黄先生吧。”
婉容很快地点点头,勉强笑了笑,轻轻咳了起来。我上前扶好她,自然地为她轻拍背部,就像以前常做的一样。以前的她总是顺势地撒娇地倚在我怀里,任我搂着她。但她现在却使劲推开了我。
“谢谢,不过,我喝口茶就会好一点。”
她向我说谢谢呢,就像陌生人一样,我紧紧地盯着她的脸,尽量用自然声调说:“最近还常咳嗽吗?有没有去看过医生?”
“你不就是医生吗?”美玉插咀说:“何不现在就替婉容检查一下?”
“不,不用了; ”婉容说,硬是不肯和我有目光接触。“我没事,何况他没有带设备。”
我将手正贴在婉容额头上,经验告诉我并没有发热。但为什么她额头冰冻,现在是夏天,而她大半个身体又盖着被?
“婉容,你觉得那里不舒服?”无论我心有多痛,她仍是我最爱的婉容,我如何可以不关心她?
“我没事,躺躺就好。”婉容轻声说。
“那我们就先告退了,你好好休息。”美玉说。
我望了一眼美玉,有点气她自作主张,婉容却说话了:“那我就不送了,邝小姐,订了日子记得通知我,好叫我代为欢喜。”话不是对我说的,却让我心焦如焚。
“婉容,我看你是误会了——”
“哎呀,怎么两位这么快就要走?”外叔婆不知何时已走到房门口,探头进来说:“改天再来,我们婉容身体不佳,不能出门,正闷得慌呢!”
“婉容——”我知道外叔婆分明在故意打岔,再说什么也都没用,“你好好保重,咳得重了,一定要看医生。”
“我知道,谢谢你。”她终于望了我一眼,目光中的决绝和语气里的冷漠,象一把刀似的捅进我的胸口。
离开婉容的家,离开我多时不见的她,我像耗尽了力气似的靠在墙边,再也站不起来。
美玉交抱着手看着我,脸上有一种高深莫测的表情。“闻名不如见面,你口中千娇百媚的婉容,果然美得很呢。”她的语气淡淡的,却奇怪地有挑拨的味道。
我定了定神,“走吧,离开这里再说。”
她且不动,只说:“走,你舍得走了吗?”
我深吸一口气,喑叫自己冷静,千万不要动气,刚刚和婉容那场仗已打得我气衰力竭,我如何能这么快另起争端。”
“走吧,我带你去吃点什么,我想你也应该饿了吧?”我说,伸手想去拉她。
“你终于想到我,知道我饿了吗?”看,火药味越来越重了。
“你是怎么回事呢?我不是早就将婉容这个人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了么?你还生什么气呢?”我叹口气,你又何必介意过去的事呢?我说完自顾向前走。
她加快脚步跟上来:“你的意思说我是在妒忌了”
“难道你不是么?”
“哼,我才没有妒忌,我是在气你没骨气。”
我停住脚步,旋过身来,因刚刚背住她而听不太清楚。“你说什么?”
“我是说你没有骨气!”她提高了声音,一张平日总带笑的俏脸现在绷得紧紧的,“人家分明不要你了,你还在死皮赖活的缠着人家大献殷勤做什么?”
“你懂得什么?你才认识她有多久?”我的声音也大了起来。“我才不信她会这么快就决定嫁给别人!”
“你不信?人家亲口对我说的;你凭什么不信?她还告诉我那位黄先生虽然只比她大一些,但非常懂得迁就她,体贴她——”
“她说什么你都相信?”我打断她的话。
“为什么不信?”
“那你对她所说的话,她也应该相信么?”我说:“你是不是告诉她,我们准备结婚了?”
美玉的脸倏地红了起来,咀里却是毫不退让。“我——我是为你的面子着想,故意气她一下。”
“你故意气她?”我想起婉容那冰冷而受伤的双眸,再也压不住自己的火气,“你凭什么在我俩中间插一手?你有想清楚吗?如果真有那个姓黄的,他为什么不随时在旁照顾婉容,而是将她丢在那儿,任她孤零零的一个人。”说到最后,我差不多是用吼的,将美玉哧得整个人楞住了。
“你——你凶什么?”她那对大眼睛眨呀眨的,像拼命想忍住不哭,连那面颊两旁的两个小梨涡也都现了出来。
我禁了声,楞楞地望着她,有点不知所措。如果有谁经过看见我俩就在大道上怒目相对的情景,一定会把我们当作一对怪人。
爱海波涛(15)
“美玉——”我的心渐渐软了下来。她和我闹,她故意气婉容,不也为了喜欢我,妒忌心驱使下才做出来的么?我为何要同她计较呢?
但我不出声还可,这轻轻的一声呼唤,却将她的泪水全引了出来。只见她低下头,抽抽噎噎的,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一脸。
“美玉,不哭,是我不好——”我忙上前搂着她的肩膀抚慰她。“你乖,就别哭了吧。”
她却哭得更大声了,凄凄切切的,像气也透不出来。
“别这样,如果有人路过看见,还以为我在欺负你呢!”
“你根本就在欺负我嘛!”在忙着哭的当儿,抽个空回我一句,又继续哭。
“我那有欺负你呢?”
“你有,你方才明明凶我!”她的哭声小了,骂我的声音却不小。“我从小到大,从没有人像你这样凶过我!”
“美玉,你听我说——”
她伸手掩着耳朵,一边猛摇头。“我不听!”
这时有两个学生模样的人经过,那掩咀偷笑的表情让我窘得想钻到地下去。
我用力板她掩在耳朵上的双手,眼角瞥见又有一个人在不远处走过来,急得大叫:“你就不肯听我说,我可要先走了。”
她的手始终不肯拿下来,还堵气地和我不断挣扎。我火大了,放了手,大步走开,她却又抽抽噎噎的叫住我:“你——方华,给我站住,你想去那里?”
刚才在婉容家华哥华哥的叫得多亲热,这当儿却连名带姓地叱喝我起来了。唉,女人呀女人。
“我说你不听,只好去请救兵呀!”
她泪痕未干,却又嗤一声笑出来。“乱讲,你这么坏,谁肯来救你?”
晶莹泪珠还挂在颊边,咀巴笑开时两颗小小的梨涡却迫不急待地现出来,那模样煞是可爱,我叹气,上前轻轻握着她的手,说:“我的心正难受得很,就当如帮帮我的忙,别再闹了,好不好?”
这次她没再挣扎开,默默地由着我,拉着她的手,慢慢往前踱去。我本没有兴致游玩,但美玉老远地从广州跟我来,不能不稍尽地主之谊。
我带她到振华桥附近,顺着河堤泛舟向家方向驶去,想起上次与婉容共游时的情景,不由得无限唏嘘,记得当时我们还曾因婉容坚决不肯去探望我母亲而闹过不快,这次想来却觉得婉容的第六感觉比我的强。
是否女人的第六感都比男人的要强。
“你是在想你的婉容了,可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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