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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草青青 作者:苏小禾-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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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印象里，宋建平同学一向非常自我。别的人别的事，一向不怎么入她老人家的眼。
她只看得见她自己鼻子底下那块地方。
她唯一看得上眼的那个人，就是她照镜子的时候，跟她面对面的那一个。
她只听得见她想听到的话。
她如果不想听，就算你在她耳朵边上吼，她连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今天的阿平，有些不同于往日。
在我的印象里，卫江涛同学一向稳重大方，待人谦和有礼。
今天的卫江涛同学，难得的红了脸，有些恼羞成怒的模样。
我咬着腮帮子在肚皮里闷笑。
我知道，这是阿平在报复我那天夜里的东流入海事件。
我冲卫江涛摆摆手，“回头见。”
人家卫江涛同学涵养就是好，很快恢复常态。
跟我点点头，他回到座位上继续看书。
晚饭后照例，我溜到免疫学系五楼，季宏伟的办公室里去。
他们从二年级下半学期开始，已经跟有关学科挂勾，跟着教授们进行一些基础科研工作。
“喂，我把资本论第一册看完了。”
“嗯。”
“今天我在图书馆上自习，有人夸我与众不同呢。”
季宏伟目不斜视，盯着电脑屏幕：“哦。”
我轻轻踢他一脚，“就是那个卫江涛。你还记得他吗？”
“谁？”他停一下，鼠标点回去，重新输入数据。
我踢他的时候，害他输错了一个数据点。
“卫江涛嘛。上次那个红纸条情书，就是写给他的。我跟你说过。”
“哦。”
“我发现那个男生，挺有意思的。”我想到阿平的反应，忍不住偷笑。
季宏伟输完数据，设置曲线拟合的参数，不理我。
“喂，你说，”我又轻轻踢他，“一个女生，平常也满酷的，突然对一个男生反应过敏，三番五次跟人家过不去。是不是有点古怪？”
季宏伟嗯了一声，“怎么一个古怪法？”
“就是对他有意思呗。”
他停下来，端详着屏幕上拟合完毕的曲线，“有什么意思？”
我嘿嘿地笑，“这个你的经验比较丰富。大家这么熟了，你就不要在那里扮清纯了。”
他将绘好的图存盘，终于肯回头看我。
“段青青，你到底想说什么？”
“再装就不象了。心虚呀？”我瞪回去，“那你说，你那个师姐范虹，干嘛总是跟你过不去？一说话就是冷嘲热讽，酸不叽叽的，你敢说她没问题？”
他看着我，嘴角那两个酒窝出现，然后越来越深。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说。
好小子，跟我装糊涂啊。
我点点头，学他也只是笑，“好得很，你心里明白就好了。如果你对她有意思，千万抓住机会，弟兄们给我上啊。”
嘭地一声，脑门上给他弯起指头敲了一下，痛得麻酥酥的。
他手脚日渐敏捷。
我躲是躲了，没躲过去。
“干嘛打我？”我顺手抄起一本书丢他。
他眼明手快，接住了。
“段青青，你这个强盗脾气土匪调调，难道一辈子也不肯改一改？”
我愣了一下。
类似这样的话，千千万万的人说过。
我一笑置之。
在季宏伟，是第一次。
“干嘛要改？”我说。
“这样子一般男人谁敢要你。”他低个头，笑着整理桌面。
我坐在那里，两条腿本来在一荡一荡地晃个不停。这时候停下来。
我看着季宏伟。
“你是什么意思？”
他抬起头来。
“怎么？”他说。“生气了？”
“我爸爸妈妈都不操心，轮到你操心？”我说。
季宏伟看着我，慢慢收起唇边那个微笑。
“我逗你的。”他说，“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使劲抿紧嘴唇，“我有没有人要，关你什么事？”
他想伸手碰我，我一偏脑袋，躲开了。
我盯着他的手，“你的手上有墨水。不要沾到我衣服上。”
他的手停在半空。
“小青，”季宏伟严肃地说，“我真的是在逗你。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轻轻尖叫一声，“我忘记跟方墨借物理实验报告了。”
我从桌子上跳下来，看着季宏伟，“报告明天交，我还一个字也没写呢。这回死定了。”
我抓起书包，头也不回，跑掉了。
段青青，你这个强盗脾气土匪调调，难道一辈子也不肯改一改？
我天生就是这个样子，又怎么样？！
看不惯你滚蛋！
这样子一般男生谁敢要你。
他妈的你管的着吗？
谁稀罕！
第十六章 沮丧
我的高数，如我所料，考得一塌糊涂。
我不得不承认，整整一本医用高数，我根本一个符号都没有弄懂过。
据可靠线报，医学系众生的楷模，脑袋后面有个神的光圈的季宏伟学长，他的每门功课，平均都在97分以上。
他真的不是人来的。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无论我怎么用功，无论我怎么努力，我的成绩，最高也是在85分上下徘徊。
不是说勤能补拙吗？不是说功到自然成吗？不是说不负有心人吗？
我已经这么辛苦。
以前每次我考不好，我都可以说，是我贪玩嘛。
或者，我太粗心嘛。
或者，那天大小姐我心情不爽嘛。
但是，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那些都是借口。
我真的不是一个聪明的人。
我没办法接受那些死板的公式还有理论。
因为没有人能够告诉我，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函数求个微分就是那个值？
为什么那条曲线下的面积，取个积分就可以算出来？
它们根本统统不讲理。
如果不能理解那些为什么，我就打死也记不住哪怕是最简单的一个公式。
我的脑子，根本就是在抗拒记住那些东西。
我沮丧得要命。
别的人，就没有这个烦恼吗？
季宏伟从学校外面的网吧里，把我给拎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
站在阳光下面，我眼睛都睁不开了。
他皱个眉头，看着我，
“下个星期你还有三科考试。”他的声音好古怪，好象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一样。“你不去复习功课，夜不归宿，跑到这里来打游戏？”
我饿得扁扁的，头晕晕，眼花花。
一把扯住他。
“现在几点了？”
“你给我站好。”他居然一把拨开我的手。
我发现，最近以来，季宏伟的两个酒窝出现的频率，是越来越少。
他的眉头，倒是越皱越紧了。
“那么紧张干什么？我只不过是放松一下下嘛。”我有气无力，伸手去抚他的眉毛，“来，笑一个。”
手腕给他捏住，推开。
“段青青，你给我回去睡觉。”他隐忍地说，“然后我们谈一谈。”
他那么严肃，我几乎认不出来面前这个人了。
“可是我很饿。”我没力气计较他的态度，实话实说，“先给点吃的行不行？”
我从未见过季宏伟的脸色，会白得发青。
原来他也会有情绪的啊。
真好玩。
一觉醒过来，脑袋还是晕乎乎的。
瞪着天花板，慢慢地想起来，季宏伟还要“我们谈一谈”。
我痛苦地呻吟两声。
床帘被掀开一个小角，小依的小脸露出来。
“醒啦？季学长找你好几趟了。叫你醒了跟他打电话。”
这个臭小依，什么时候成了季宏伟的小狗腿？
“我没有醒。”我翻个身趴在枕头里，哼哼，“我还要睡。”
小依轻轻笑一声，“青青你都睡了十二个小时啦。你是猪啊。还要睡。”
床帘外面传来宋建平凉凉的声音：“不用理她。等下有人来治她。”
这个死阿平。。。。。。
肚子里还没骂完，响门声就响起来。
我一个激灵爬起来，完全是下意识，大叫一声：
“不要开门！”
这一声吼，哪怕隔着门，也传得太远。
下一秒钟，帘子就被唰地一把扯开。
我瞪着面前的这个人。
这是女生宿舍唉，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最起码的个人修养啊？
谁准许你随随便便就这样闯进来的？
这间宿舍里除了我，还有别的女生在啊。
照搬一句你的原话，“你会影响到同宿舍的其他同学”，你知不知道？
只可惜，这些理直气壮的话，只在我的舌头上转了两圈，就又被吞回了肚子里。
季宏伟的脸上，还是淡淡的没什么情绪的样子。
“醒了？”他说，“换衣服出来，我们谈一谈。”
他抬手看表，“五分钟。够不够？”
他问得很礼貌，声调也很平静。
但是他的眼睛里，有些什么，让我不敢跟他扯皮。
“那你先出去。”我居高临下，很有气势地指着门。
他出去了。
呼！
小伟他居然也可以有那么凶巴巴的眼神。
这我倒没有想到。
如果我说“五分钟啊，怎么够！”，他会不会当场发狂？
那会是一付什么样的情形呢？
我花1秒钟想象了一下。
随便套了件衣服，抓两把头发，一个小翻身，咕咚一声，落在地上。
小依轻轻尖叫一声。
宋建平斜个眼睛，在一旁看好戏。
唔，方墨不在家啊。
不过我现在没有空理她们，抓起毛巾牙刷，拉开门冲出去。
季宏伟在门外站岗。
我举起毛巾给他看，“我去洗脸刷牙。”
他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我一溜烟冲向水房。
一面刷牙，一面在肚子里偷笑。
刚刚季宏伟那个表情，明明就是一付快要笑出来的模样。
看到我慌慌张张好象很惶恐很听话的样子，他就缴械投降了。
看来，待会儿的“谈话”，我并不会很难过关。
我就说过，对付季宏伟，我很有一套。
搞定他，并不需要太费力气。
我再一溜烟冲回宿舍的时候，季宏伟叹一口气，说了一句：
“慢一点，慌慌张张的，小心跌一跤。”
我直到转脸进了宿舍，才敢露出笑容。
拎上包包，得意地冲那两个愣在一旁本来准备看好戏现在已经目瞪口呆的人摆摆手，这才出门去。
坐在那里，可怜巴巴地看着季宏伟。
“先吃东西。”他终于让声音缓和下来，“米饭还是馒头？”
“米饭。”
我的饮食习惯，南北夹杂。
季宏伟把米饭换到我面前。自己拿起馒头吃。
他闷头吃了一会儿，抬起头看我。
“你不饿吗？为什么不吃？”
我这才拎起筷子，拨饭。
他看着我，“为什么不吃菜？”
我咬着筷子，“我刚才看到那边有咕老肉，很好吃的样子。”
季宏伟瞟我一眼，不理我。
闷头又吃了一会儿，他终于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走开。
我低个头，手伸在桌子底下，比出一个胜利的手势。
我想今天晚上，我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咕老肉放到我面前。
我咧开嘴看着季宏伟笑。
“看什么看。”他脸颊上那两个酒窝，若隐若现。“吃饭。”
低头吃饭。
对着饭碗，偷偷地笑。
我可以跟人打赌，待会儿我绝对是可以安全过关的。
季宏伟收拾了东西，去给端到流理台那边去。
我端坐在那里，打着腹稿。
季宏伟回来。
我去端了两杯茶，一杯自己留下，另一杯恭恭敬敬，放在他前面。
“你干什么？”他扬了扬一边的眉毛。
“我错了。”我说。
表情是沉痛些好呢，还是诚恳些好呢？
第十七章 胆小鬼
他看我一眼，抿一下嘴唇。
“哪里错了？你说说看。”
“大考当前，我居然通宵去打游戏。”我说。
他看着我。
“而且没有事先告诉你。”我加上一句。
但是我有告诉小依她们啊。
你还不是一样都会知道？
虽然我明明有千叮咛万嘱咐，叫她们不要告诉季宏伟。
到底是哪一个当了叛徒？等我回去慢慢问出来。
季宏伟抿紧嘴唇，只是看着我。
这是他又一个杀手锏。
在这种平静无波的目光下，我根本没办法嘻皮笑脸地跟他打屁。
看看看，你看个屁呀。
“我都认错了，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咬着嘴唇，忍不住瞪起眼睛。
“数学没考好？”他说。
我咬着嘴唇，看天花板。
要你管。
“所以后面几门，你就准备全部放弃掉。”他不紧不慢地说。
我最讨厌他这种语气。
“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说。“我自己愿意！”
“胆小鬼。”他说。
我唿地吊起眉毛，“你骂谁？”
我从小到大，胆大包天四个字，没少被人骂过。
还从来没有被人笑是胆小鬼。
胆小鬼？
是你自己还差不多。
“段青青，你是一个胆小鬼。”
季宏伟慢吞吞地说，一派云淡风轻。
我抓起面前那杯茶，他瞟了我一眼。
“恼羞成怒啊？”他说，“给我说中了，对不对？”
我握紧那只杯子，捏得手指头都痛了。
我咬紧了牙，才没有真的给他照脸泼过去。
“你要真的这么没用，不如退学回家算了。”
季宏伟说完，拿起面前的茶杯。
刚呷了一口，他就皱起了眉头。
“这是什么？涮锅水吗？我要喝冰红茶。段青青，你拿来的这个，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食堂里免费供应的大桶茶。
我喝起来，跟那些冰红茶什么的，也没有多大区别。
反正都是苦苦的，还不都是一样？
我肯劳动大驾给你端杯茶来，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
你不领情也就算了，还在那里挑来捡去！
我一把从他手里抢过杯子，嗵的一声在桌子上一顿。
茶水洒出来，满桌都是。
“有本事自己去买。”我冷笑，“你少自作多情了。这个我根本就不是给你拿的。”
我扬起下巴，一口气给它喝光。
季宏伟在微笑，眼睛亮亮的，那两个酒窝在轻轻飞舞。
“小青啊，”他柔声说道，“那个杯子，是我已经喝过的。”
真的，我是真的忍无可忍，才会一脚踢过去的。
我怎么会想到，目标估计错误，没有踢到他的小腿上？
呃。。。。。。虽然我不小心踢到了。。。。。。唔，那里。
但是季宏伟他有必要叫得好象在杀猪一样吗？
有没有那么痛啊？
他还要不要形象啊？
大家都在看着哪。
再说，我真的是不小心嘛。
桌子挡在那里，我又怎么看得到？
我扬个下巴，走掉了。
风水轮流转。
想不到今天，轮到季宏伟来说我是个胆小鬼。
我一想起来，肺都要气爆了。
哼哼，我只不过是一门功课没考好，一时的情绪反应而已。
我才不会落荒而逃，真的去当一个胆小鬼。
你看着好了。
但是，我还是有一点点心虚。
我真的，可以吗？
学期末这两个星期的考试周，已经过了多一半。
谢天谢地，再有4、5天，我们就可以解放了。
这天我跟宋建平在图书馆自习室里复习功课。
一个小时后，我实在是坐不住了。
好言好语，请阿平跟我一起去吃冷饮。
下得楼来，她去厕所。
我坐在图书馆门口的台阶上，等她。
图书馆大门两侧的花坛里，种满了玉簪。
肥大的叶子，大朵大朵雪白的花，十分好看。
我正数着到底开了几朵，听到有人叫我。
“段青青，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我回头，是卫江涛。
我好象总是在图书馆看到他。
“我在等阿平。”我笑嘻嘻地说。
我对这个男生，一直颇有好感。
说话也就笑眯眯的挺和气。
“好久不见。”我说，“你也在这里上自习啊？”
“对啊。”他的笑容，还是很亲切，很温暖。
他走近来。
“看什么呢？”他说。
“看花。”我说，“多好看。是吧？”
他看着我，“嗯，是很好看。”
身后阿平的声音响起来。
“对不起，打扰一下。”
我们同时回头看着阿平。
阿平看着我，脸上没什么表情。
阿平她的声音，冷冰冰的也没有什么温度：
“我只不过是告诉你一声，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我跳起来。
“阿平等等我。”
我跟卫江涛同学，大家只不过是偶尔碰上了，随便打个招呼而已嘛。
阿平你那是什么口气？
“我跟阿平去吃冷饮。”我对卫江涛说，“要不要一起来？”
卫江涛根本还没有来得及回答。
阿平已经冷哼一声：
“那算了。他去我就不要去。”
卫江涛有些愕然地看着她。
他一定不明白，为什么这位冷冰冰的美丽女生，要如此不给面子。
我在肚皮里闷笑。
阿平自知失言，咬着嘴唇，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
“让开！”她说。
“对不起。”卫江涛闪身让路。
阿平目不斜视，经过他，走了。
我拼命忍住笑，跟上去。
“卫江涛再见。”我回头跟他告别。
看到卫江涛同学愣在那里，一头雾水的样子。
我身边的阿平，步子又急又快。
跟她脸上那付冷冰冰的模样，一点也不相衬。
我忍笑忍得好辛苦，嘴角一直在轻轻抽动个不停。
幸亏宋建平同学，没有转过头来看我。
高数成绩出来了。
我是67分。
居然及格了？
而且是在65分警戒线以上！
我不敢相信。
我以为我是在做梦。
我不敢相信。
冲到季宏伟宿舍。
跟他同屋的石磊，笑眯眯的。
“你去他办公室看看。”
与季宏伟不同，这个肌肉男，最近倒是对我的脸色越来越好。
从窗子外面，就看到他们学生会的几个人，坐着的站着的，在那里说话。
等不及拐进楼里去。
我扒着窗栏杆，喊：
“喂，小伟！”
把他们吓了一跳。
“我及格了！”我尖叫，“高数我及格了，67分！”
他说：“哦。”
我看到季宏伟从眼底漫开的笑意。
那个笑意，深深的，深深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形容。
好象别的笑容，是因为快乐。
这个笑容，却是因为幸福。
那个时候，好象有光芒从他脸上散发开来。
他说：“我们在开会。”
哦。
我冲他摆摆手，“那我吃饭去了。”
2
第十八章 小张老师
拎个饭盒去打饭。
一路哼着小曲。
想着季宏伟那个深深的笑容，我咧个嘴，忍不住只是想笑。
结果哼得曲不成调。
迎面小张老师走过来。
我眼尖，一眼看到。
哼的曲子，就完全跑了调。
隔得老远，我忍住落荒而逃的冲动，乖乖原地立正站好。
张老师他好严肃，板着一张脸。
我不好意思地躲着老师的视线。
考得那么烂，老师不会单单记得我是谁吧？
可是，我曾经在他的课堂上演出一场闹剧啊。难道老师他会轻轻松松放过我吗？
那个及格的分数，显然已经很宽宏大量了。
我心里想不明白，就凭我在考卷上满纸不知所云乱答一气，怎么可能过关的？
难道老师是过来告诉我，那个成绩是他误判？
不可以！
就算是误判，俗话说的好，落子无悔。
我倒要看看，有谁敢在给了我段青青及格之后，还能够反悔要我不及格的。
我已经有很久，没有跟人放对了。
我的眼中，开始酝酿杀机。
张老师已经来到面前。
“老师好。”我鞠个躬。90度。
我红个脸，对着老师巴巴地笑。
如果我有尾巴，它一定摇得好似幻影流动。
我的杀气根本不见影踪。
因为我实在是太心虚。
皮厚胆大，是我段青青数不清的优点之一。
我摆出一付可怜相，老师你难道就忍心跟我过不去吗？
“段青青！”张老师断喝一声。
我从未在课堂上见过他如此神勇的形象，心理准备不足，吓得缩一下脖子。
“你高数这一年是怎么学的？”张老师涨红个脸，比我还要羞愧，“一张卷子，你有本事给我答得个乱七八糟，简直莫名其妙！”
“是啊是啊。”我拼命点头。
不知道该继续傻笑下去，还是应该做悲恸状。
不过，说到悲恸欲绝，老师已经做得够好的了。
这种表情，在我妈妈脸上，我已经看了二十年。
现在居然又给我在妈妈以外的人的脸上看到。
心中那份愧疚不安，是一模一样的。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说。
张老师的气势，只够维持一小会儿。
“我太失败了。”他叹息一声。“是我教不得法，也不能全怪你。”
我立刻恨不能剖腹明志。
“是学生我太笨了。”我悲痛地说，“我没有用功，不够努力。上课不认真听讲，下课不好好复习。。。。。。”
“不过张老师，”我想安慰他，“我终于还是及格了。。。。。。”
老师好似被踩到尾巴的猫，一下子跳起来：
“及格了？”他的声调一下子升上去，末尾好象在吊花腔，我却不敢笑――
“就你答成那个烂样子，你还想及格？给你四十分，就算是我对得起你了。”
张老师终于还是自重身份，失言之后，立刻警觉。
他长长叹一口气，看我一眼，“你给我放假回家补习功课，听到没有？开学你来找我，我单独给你补考。”
我结结巴巴地说：“老。。。。。。老师，我真的及。。。。。。及。。。。。。及。。。。。。”
看一眼张老师悲愤的眼睛，我自动把没有说出来的几个字吞回去。
可是。
“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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