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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成天鹅飞向你-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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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小林大喜,盯着曲风问:“是这样的吗?团长跟你说的?都说了什么?”她一向敏感,可是这一回,只因关心则乱,只想着问自己的工作大计,却没有想到,为什么水儿会知道得这么多,料事竟然比她还准确。
但是一向粗疏的曲风却惊奇了,水儿那句“曲风不是一个八卦的人”令他颇有一种知己之感,同时也隐隐地遗憾小林同他走得这样近,却不能够了解他的为人。
小林仍在追问:“团长都跟你说了什么?依你看,我留下来有几成的把握?”
“你很想留在剧团吗?”曲风笑,“待遇也不是很好呢。”
“可是牌子正呀。如果能留在剧团,以后不论想去哪儿,调动都会容易些。工作分配,最关键就是起点一定要高。以我的条件来看,现在能找到的最高起点,就是留在剧团了。”小林实事求是地分析着。
曲风认真地看着她,想了很久,才终于点点头,却答非所问:“如果你这么想留下,我一定会帮忙。”
水儿又是“嗤”地一声笑,随手将香蕉皮准确地投进走廊一角的果皮箱。
小林蹙眉:“水儿,你的笑声好不难听。”
水儿愕然,抬起头来:“你又说我笑得难听。”
小林反而一愣:“又?我以前有说过你笑声难听吗?”
“你忘了吗?”水儿怨毒地看着她,眼中几乎有种凶狠的意味,“就在不久以前,你才说过我笑得难听,还想焚琴煮鹤呢!”
小林想起来,那是第一次带水儿去曲风家作客,那时候,天鹅还活着,处处同她捣乱,她曾骂过那只天鹅,恐吓它要把它煮了吃。可是,这关水儿什么事呢?她忍耐着解释:“我是说那只天鹅笑得难听,可没说你。”
水儿将头扭到一边,恨恨地说:“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次,连曲风也觉得过分,忍不住说:“水儿,怎么这么跟你阿姨说话?”
水儿大怒,猛地站起来:“你帮她?”满眼怒火,转身便跑。然而毕竟大病未愈,跑得急了,拐角处转弯不及,一个趔趄重重地摔倒在地。疼得“咝”地一声,浑身冷汗。却仍然挣扎着站起,还要再跑。
曲风早已急奔过去扶起,心疼得声带都发紧了,连连问:“水儿,怎么啦?摔疼没有?让我看看,摔到哪里了?”
“不要你管!”水儿用力拂开他的手,“你欺负我!你帮她!不帮我!”
“都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行不行?”曲风抱着她,拍哄着:“我再也不敢骂你了,以后都对你好好的,别生气了,好不好?”
水儿“哇”地哭起来,搂住曲风的脖子,抽抽噎噎地哽咽着:“曲风,你不可以再这样对待我!你不要对我发脾气!不要骂我!”
“不骂,不骂。”曲风应着,心里说不出地酸楚。小女孩委屈的哭声深深刺痛了他的心,让他觉得自责,这个娇艳如花而又柔弱如风的女孩儿,如此依赖他亲近他,他怎么忍心违逆她让她伤心哭泣呢?他紧紧地拥抱着她,仿佛怕谁把她从他怀中抢走。为了这个小女孩,他愿意做一切的事,付出所有代价,即使是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
每个人的心底里都有一个感情的海洋,只是有些人外露而有些人内敛,还有一些人,他的海洋下有座休眠的死火山,非得等到适当的时机才会爆发。如果一直没有触动他,他就始终沉睡,让人误会这是一个冷血的人。然而一旦爆发,他的感情却是比谁都强烈都深沉的。
曲风的心底,便是这样一片感情的海洋,而海下面,是深埋的火山。水儿,便是那个潜海爆破的情源!他抱着水儿,郑重地发誓:“水儿,以后我都不再骂你,如果我惹你生气,我就是乌龟王八蛋!”
水儿破啼为笑:“你自己说的,可不许赖皮!”她发够了脾气,累了,柔弱地倚在他怀里,娇喘微微,而寒香细细,小小声地说:“你发脾气的样子,好丑!”
小林震撼地看着这一幕,看着水儿绝美的脸,她的美中有股子绝望的妖气,不沾红尘的,飘泊而脆弱。此刻,那脸上挂着泪珠,像极一朵带露的桃花,艳丽而凄凉。
她忽然想起有一次和曲风谈论水儿,曲风曾经说:“她就像珍妮。”
“珍妮?珍妮是谁?”
“是一个著名电影的主人公,片名叫《珍妮的画像》,那电影的插曲很特别。”曲风回答,并轻轻哼唱起来,“我从哪里来,没有人知道,我去的地方,没有人明了,风呼呼地吹,海哗哗地流,我去的地方……”记不清歌词的地方,他就用吹口哨代替,那曲子阴郁,感伤,而没有人气。
她捂住耳朵叫起来:“多可怕的曲子,阴森森跟鬼乐似的,听得人发冷。”
“不错,那的确是一个很鬼气的片子,故事很美,很凄艳,主人公叫珍妮,长得和水儿有几分像。珍妮其实不是一个真的人,而是画家的灵感,她第一次遇到画家的时候,还只是个小女孩,可是她告诉他,你等一等,我转三圈,就会长大。她真地转了三圈。后来,她再次见到画家时,已经是少女……”
“你在说些什么鬼话?”记得当时自己曾经这样问他:“曲风,你很渴望水儿长大吗?”
“我不知道。不过,的确从没有一个女孩能像水儿这样打动我。”
当时,她并未在意,现在,她终于明白,曲风是认真的,他真心地在等待水儿长大,把她当作他的珍妮。他抱着她的样子,就像抱着他自己的心,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脆弱更珍贵更值得他用生命来保护的了。
小林的心中,忽然充满了深深的挫败感,认真较量起来,她竟然,不是小女孩的对手呢!
第十三章
    葛蓓莉娅
如果我可以不爱,我不会爱你;
如果我可以不想,我不会想你;
可是,我不可以不爱,不可以不想。
于是,我只有伤心,只有流泪,只有痛楚与等待。
怎样才能让你的目光为我停住,让你的心终于为我所动呢?
也许,只有拼尽全力的一舞。
而你将为我奏琴。
我会在你的琴声中舞蹈,让我的舞和你的琴合作至最完美。
我爱,我等待那最隆重的时刻。
摘自阮丹冰《天鹅寄羽》
小林一天一天地把外甥女儿看作自己的对手。
她自己也知道这种念头有些荒唐,可是她总觉得,水儿身上有某种东西是她所戒惧的,似曾相识的——水儿凝视曲风的眼神,缠绵隐忍,像足了阮丹冰,只是,那样浓厚而含蓄的情意,由十八岁的阮丹冰表现出来,再婉转也仍是淡泊;放在十二岁的水儿身上,却是十足妖精。
她浑身上下、里里外外,处处透着不合宜。不合宜地任性,却又有不合宜的分寸;不合宜的热情里,藏着不合宜的苦闷;不合宜的绝望中,透出不合宜的淡漠。
种种的不合宜汇集起来,是无法形容无可模仿的层层诱惑,将曲风牢牢捆缚成蚕。
曲风对水儿的态度,早已不再像一位“叔叔”对待小女孩。他望着水儿时眼中的那种温柔痛惜,是小林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他对水儿超乎一切的关心与怜爱,更使她望尘莫及。
不能自己地,在心底里,小林视十二岁的亲外甥女为劲敌。
她们的战争,爆发于夏末一个炎热的午后。
那天,三个人一起在医院的树荫里歇凉,垂柳如丝,蝉在柳树深处长一声短一声地叫着,蝴蝶在花间忙碌地飞,风微细,隔墙送来重播电视剧《射雕英雄传》熟悉的插曲,一阵清晰一阵模糊。水儿跟着曲调轻轻地哼唱着:“早已明知对他的爱,当初就不应该,我却愿将一生交换,他一次真情对待。为了他,甘心去忍受,世间一切悲哀。我的心中,这份浓情,没有东西能代……”她唱得轻柔婉转,充满情意。曲风不禁听得呆了。
一曲唱完,水儿幽幽地叹了口气,感慨说:“我第一次看《射雕英雄传》的时候,好羡慕黄蓉和郭靖两个人,每天都可以嘻嘻哈哈地玩在一起,不知多开心;第二次看,却觉得……”
“你第一次看射雕?”曲风觉得奇怪,“你看过几次射雕了?”
“两次,上次是七八年前了,那时候不太懂,只觉得热闹好看。现在重看,却更喜欢穆念慈,她对杨康那份无怨无悔的感情真让人感动。”
曲风听了,更觉怪异,却一时又说不出怪在什么地方。小林却已经听出味儿来了,撇嘴说:“你现在才多大,以为自己已经很懂了吗?”
水儿不接碴儿,仍然顺着自己的思路感慨地说:“郭靖和黄蓉两个人,从一见面就情投意合,天天说死说活的,看久了也就不觉得怎么样;穆念慈和杨康之间,却有个感情发展的过程,她一次一次地救杨康,终于使杨康对她从毫不用心到一片痴情,每次看到杨康真情毕露时我就特别感动……是不是从来都是这样?越是坏男人的感情就越难得,也越让人感动?”
曲风只觉她含沙射影,不禁啼笑皆非。
水儿又说:“曲风,如果我是穆念慈,我也会这么做,就是牺牲自己性命也要救你……”
小林冷哼一声:“孩子话,不知天高地厚。”
水儿板起脸:“我在同曲风说话,不是同你说。”她看着曲风,郑重地说:“曲风,我不仅说到,而且可以做到。”
“好,我相信你,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好不好?”曲风简直不知道该怎样同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女孩子对话,认真不是,不认真也不是。说实话,他也认为水儿说的是孩子话,电视归电视,他才不相信现实生活中真会有这样的事发生,至少,他从来没看见过。但,真的没有吗?
他忽然想起阮丹冰,想起记者的问话:“阮丹冰舍身救你,是不是因为爱上了你?”心里一动——水儿已经转了话题:“报上说射雕要重拍了,请杨丽萍出演梅超风。用她一双孔雀手表现小林烦恼地看着这个十二岁的外甥女,这也是让她觉得怪异的一点,小女孩的意见和成语未免都太多了一些。她一直觉得她说不上什么地方有点像阮丹冰,可是阮丹冰却不是这样多话的人呀,也不喜欢吃巧克力和薯条;水儿却不同,天天闹着要大林和曲风给她买各种甜食,全不顾忌将来会不会变成小胖子——这一点,倒像曲风收养过的那只贪吃天鹅。最让她不舒服的,还是曲风居然和水儿颇投契似的,有问有答,谈兴极高。
只听曲风说:“我也觉得要一个成名舞蹈家来演女魔头这种噱头太低级了,不但不会让喜欢杨丽萍的人因而喜欢梅超风,反而让看射雕的人从此看轻了杨丽萍。舞蹈是高尚艺术,武侠剧却是一种通俗娱乐,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小林对这些话题很不耐烦,却装作感兴趣的样子问东问西,向曲风请教一些有关音乐舞蹈的知识。她问话的样子,看到水儿眼中不时掠过嘲弄的目光,心里暗暗着恼,却又不便认真计较。
谈到舞蹈,便不可避免地谈到了剧院的演出,谈到了阮丹冰,曲风说:“舞蹈是西方艺术,但是丹冰的舞是跳给中国人看的,要中国人才真正懂得欣赏。”
“是吗?我倒不觉得,现代的中国人宁可喜欢现代舞,故事情节明白一些。”小林答。
曲风看她一眼,笑笑说:“我说的中国人,和你说的中国人是两个概念。”
“不一样吗?我难道不算是中国人?你倒不是百分百的中国人才对。”
曲风不再说话了,他知道再说也白搭,他不是一个善表达的人,很多意思是藏在心里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他的“中国”,不是一个简单的地域名词,而是个形容词,东方的,古典的,含蓄的,优雅的,敦厚的,冶艳的,是像“我欲将心拟明月,无奈明月照渠沟”那一派诗意的境味。可是这种话,同小林说得通吗?
她最高的知识,也不过是读两本张爱玲小说,记几个如“荒凉的手势”、“倾城之恋”这样字面俏丽半通不通的文词罢了,那对她,已经是比普通的看琼瑶小说的弄堂姑娘高深得多的学问,毕竟多念了两年大学。
但是阮丹冰呢,却又高出太多,高到什么话都不必讲,只要弹一声琴她已经完全可以意会。他的琴,和她的舞,都是来自西方的语言,而表达了东方的意念。他们之间没有太多的谈话,甚至合作时也很少交换感受,只用琴声舞姿已经把一切说得很透彻。而这,在某种程度上反而妨碍了彼此的交往。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用沉默来对话,所以,一向很少交谈,认识了很多年,也仍然陌生。没想到,关键时刻,她却会救他。
九阴白骨爪,真是暴殄天物,荼毒艺术。”
树里有风,绿得沙拉沙拉的,反而给绿荫里投下一片格外的宁静。绿风中,水儿忽然问:“你们说的那个阮丹冰,她的舞是不是跳得很好?”
“也不怎么样。”小林说,“不过是比别人更会表现罢了。为了争一个《天鹅之死》的女主角,不知用了多少心机。”
不知怎地,水儿忽然又恼了:“争个女主角容易吗?你倒跳两下给我看看。”
小林觉得莫名其妙:“我又不会跳舞,怎么跳给你看?”
“你既然不会跳舞,不懂舞蹈也不懂音乐,你凭什么骂阮丹冰?”水儿咄咄逼人,愤怒地瞪着自己的小阿姨,“我要你向阮丹冰道歉!”
“我向阮丹冰道歉?”小林有些不耐烦了,“你怎么这么会缠人?大人说话,小孩子一边玩儿去。”
水儿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忽然一转头,又把矛头对准了曲风:“你呢?你觉得她说得对吗?你也认为阮丹冰不算什么吗?”
“当然不是。”曲风讶异地弯下身,让自己的目光与水儿平齐,“丹冰是个很了不起的舞蹈演员。如果她能够醒来,如果她认识你,一定会教你跳舞的。她特别热爱舞蹈。看到你这么爱跳舞,一定很喜欢你。”
“谢谢你。”水儿的眼中忽然有了泪,她拉着曲风的手,认真地说:“曲风,谢谢你。你是真正懂得尊重舞蹈的人。你是我的知己。”
她的小脸上,呈现出那么真诚的欣喜,让曲风不能不为之震撼,他出神地望着她,迷失和沉醉在一个小女孩的称赞和认可中。他觉得他自己已经被这个十二岁的小女孩看穿了,他在她的面前,竟是无所遁形的呢。
同样地,这句话也让小林真真正正地被撼动了,他是她的知己,那么,自己又是什么呢?是他的非知己吗?仓促间,她忽然下定决心,说:“曲风,我想学钢琴。”
“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曲风奇怪地看着她,“你从来对音乐不感兴趣的。”
“现在感兴趣也来得及呀。”小林说,故意搂住曲风一只胳膊,亲热给外甥女看。她和曲风,或真或假,总是谈过一场恋爱的,即使他从来不曾开口说爱她,可是毕竟,他们曾经拥抱,曾经接吻。这些,总是小女孩不可能做到的吧?虽然她不能同他谈艺术,可是,她却可以同他谈恋爱,这便是年龄的优势了。她将头靠在曲风的肩上,撒娇地说:“我一直没告诉你,就在上个月,我已经正式去钢琴学校报了名。”
“是吗?”曲风更惊讶了,“为什么从来没听你提起呢?”
“我想等学到一定程度再告诉你,给你一个惊喜。”小林娇羞地低下头,“我并不指望自己成为一个钢琴家,可是,我希望通过这种学习,可以真正懂得你,懂得钢琴,总有一天,我会和你合奏一曲……”
这样的表白,令曲风不无所动,也十分震惊。他没有想到小林竟然会为了他去学钢琴,这样真诚的用心,已经让他不能不重视起来,正色说:“小林,我不想骗你,其实……”
“不要说。”小林急急地堵住他的嘴,不给他表白的机会,她更近地依偎着他,央求地问:“你只要告诉我,你肯指点我吗?”
“只怕我没时间。”曲风迟疑地答,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一时仍无法接受,同时,也为了小林的故作亲昵而不安。他很明白她是在做给水儿看,这使他在被动之余也有点反感,做阿姨的,跟自己的外甥女斗这种气有什么意思呢?那还只是个孩子呢。一个成熟女人同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斗智斗力不是太无聊了吗?尤其这场争斗是因自己而起就更令他不安。女人为他争风吃醋是常事,他最常用的做法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可是这次不一样,这次的对垒双方是亲姨甥俩,尤其对手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认真闹起来,对谁都没意思。他轻轻将小林推开一点,说:“我要上班,要来医院,还要去看阮丹冰,只怕抽不出时间来教你。”
“有时间也不教她,她根本学不会!”水儿大声说,小林的种种作态早已惹怒了她,她用力拉开曲风,蛮横地命令:“不许你教她弹琴,你答应要多抽点时间陪我的。”
“水儿,你怎么总是跟我作对?”小林的怒气渐渐升起来,“你可不可以像个乖孩子一样,自己玩自己的,不要总是管大人的事。”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吗?你整天想着要嫁给他!”水儿挑衅地望着她,“你想留在剧团,想学钢琴,无非是要接近他!”
小林又羞又恼:“想又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水儿眼中露出一丝冷冷的嘲弄,慢吞吞地说:“我不会让你嫁给他的。因为,我自己要嫁给他。”
“水儿!你在说什么?”小林这一次是真的恼了,“你真不要脸!你才多大,就说这样的话!”
“你才不要脸!”不料,小小的水儿竟然针锋相对,牙尖嘴利地毫不相让,“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不懂音乐,不懂舞蹈,不懂得尊重别人,也不懂得真正欣赏曲风,你只会装模作样,装腔作势,想方设法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你怎么配得上他?”
“我不配,难道你配吗?你这个小妖精!”小林渐渐慌不择言,迎着水儿绷得铁紧的小脸,一扬手就要打下去。
水儿大怒,不但不躲,反而迎上来:“你敢?”目光凛凛,一个小女孩的三亚竟是不容侵犯的。
小林恼羞成怒,咬着牙说:“你看我敢不敢?”
“小林!”曲风早已看不下去,跨上前猛地拉开小林,大声说:“她只是个小女孩,你怎么跟她一般计较?”
“她才不是小女孩,她是妖孽!”小林已经失了理智,不顾一切地大叫,“她是一个葛蓓莉娅!”
曲风一愣:“什么?”
“你记得舞剧《葛蓓莉娅》的故事吗?”小林恐惧地望水儿,如风鬼魅,“葛蓓莉娅远远看去是个非常美丽的人见人爱的女孩子,可是只有走近她才会发现,她根本没有灵魂,她只是一个木偶,是魔法师葛佩利乌斯老头的遮掩使她拥有虚幻的生命。那个巫师到处寻找年轻人做自己的试验品,收集他们的灵魂赋予葛蓓莉娅……”
“你的意思是说水儿是葛蓓莉娅,她只是没有灵魂的木偶,躯壳已经被别人的灵魂所占据?”曲风愤怒,“她是你的外甥女,你怎么可以这样诋毁她?”
“就因为她是我外甥女,我才比你更了解她!”小林叫起来,“自从她这次发病又重新苏醒后,她就完全就成了另外一个人。以前的水儿是安静的,羞怯的,是个单纯的小女孩,哪里有这样妖异?她不会跳舞,从小身体就弱,一天舞蹈都没有学过。她也不喜欢看荷花,更不会拒绝叫你曲叔叔……”
“小林,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你在同一个小女孩吃醋!”
“我说过了,她不是小女孩,是妖孽!”小林忽然冲过去,摇撼着水儿的身体叫,“你到底是谁?你说!你到底是谁?!”
水儿的眼中忽然掠过一丝诡异的笑容,笑得小林脊背发冷,她无辜地说:“怎么?我不是你的外甥女儿吗?”她的头发散乱而脸色苍白,被小林摇得口齿不清,无辜地叫着:“放开我!放开我!”那样子,也就是一个惹了祸而惶极无助的小女孩。
“够了!”曲风再也看不下去,冲上去用力拉开小林,大声喝道:“你干什么?疯了吗?她这么弱,病还没好,难道你想要她的命?”
小林冷静下来,颓然地放开手。可是,就在她松手的一刹,水儿忽然压低了声音,很快地说,“没想到,最了解我的人,竟然是你!”
小林忽然就愣住了。
第十四章
    小王子
今天我和几个姐妹们玩跳楚舞。
楚舞很美。真美。凄迷曼妙如寒夜月光之流丽。难怪楚灵王身为一国之君也会亲自参与,“躬舞坛前”。
楚王爱细腰,宫中多饿死。说的就是楚舞。
我也有极细的腰。一尺六寸,够细的吧?
人家说男人的手臂臂长等同于女人的腰围。我没有量过你的手臂,怕不只一尺六寸吧?
如果有一天,你可以揽着我的腰于湖边漫步,我会死掉的,会化做天鹅飞走,因为承受不起那样巨大的幸福。
所以,如果你爱我,请一点点对我好,就像小王子对他的狐狸,要一点一点靠近,眼中露出温柔神色,日渐将我驯服。
摘自阮丹冰《天鹅寄羽》
曲风终于不得不对自己承认:他爱上了水儿。
她的美丽,她的灵性,她的痴情和她的执着,甚至,她的脆弱、任性、喜怒无常,对他在在都是一种诱惑。当她舞蹈,他觉得简直不像一个真的人,而出自他的琴声,由他双指按在琴键上弹奏出来,飞出音箱,便拥有自己的音符,不再由他控制。
那样的诱惑是不能言喻的:明明稚嫩如初蕾,却偏偏举止风流,眼神迷乱,娇艳的脸上突兀地写着灵魂转世般的妖冶和沧桑,时不时还流过一丝恍惚,仿佛魂离肉身。这种恍惚和沧桑,也同样令他着迷。当她认真执拗地向小林宣布她要嫁给他的时候,他的心,竟然是颤抖而狂喜的。等她,娶她,为什么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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