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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小青霍桑探案-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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齿,都有着动人的丰姿,可是谁也比不上佩芬的秀韵出尘。
    伊既是众宾们的视线的鹄的,却偏偏厮缠我。一回儿强我作舞,一会儿又摭拾了几句莎士比亚戏曲里的难句,呶呶地叫我解释。在伊原是天真烂漫,毫无顾忌,但在我的地位说来,为避免一般人的误解起见,却不能不矜持些儿。可是那时我也没法脱身,因此我反觉得有些窘促不安。后来直到坐席的当儿,我方才自由了些。
    我本想略坐一坐,就告辞回去。因为佩芹的热度怎样,着实使我焦心。不料我加入的一席,都是些酒国的健将,我虽抱着坚守不战主义,可是我的阵线不坚,终于被他们攻破。于是经过了几个通关,我的酒量已过了限度。我因着历次的经验,再不愿踏进醉乡里去,便想到力敌不如智胜,就一溜烟的悄悄逃席而出。
    这天晚上,月明星稀,温暖的南风,吹在脸上,很有些苏散的作用。当我出门的时候,既然出于逃席。自然不曾正式告别,佩贤也不曾送出门来。那时女席已散,但大厅上的十余桌男宾,却大半还在兴高采烈地猜拳行令。我也曾向我的邻席上瞧过一瞧,我的老友霍桑也早已不见。我知道他对于寻常的应酬,往往规避不到,这一次却因着我的关系,居然亲自临祝。但他既已不待终席而先行,可见他也和我同样的感着不耐。
    我出了大门,沿黄河路的人行道上缓缓进行,经了那一阵阵的夜风,脸上的热炙果然略略减些,但脑室中还觉得昏沉沉的。所以我决定步行回去,借此运动一下,使脑诲中的血液得以流动下降。我走到了黄河路转角,左手转弯。便走进了青海路。那里排列的车马既已完尽,行人也绝迹不见。一转弯间,一闹一静,便换了一个境界。我不禁动了遥想,想到人生的命运,和人情的冷暖,也只有一转弯的差别。假使佩贤的军职一朝降落,那么第二次如果再有什么庆典,门前车马,谅来也不会再有这样子拥挤热闹了罢!
    我在青海路上走过了十多家门面,我的听觉中忽似觉得有轻微的足步声,远远跟随在我的背后。我当时还绝对想不到有危险和奇诡的遭遇。我身上穿的一身国产春呢的西装,衣袋中也并无巨款。并且我的裤子袋中,还带着一支黑钢手枪。所以万一有什么不识相的路却相好,要想在我身上摸手摸脚,不一定会有便宜。这时候约交十一点半,青海路上虽然静寂,黄河路上却仍车辆喧阗,事实上也断不虞什么意外。
    我一壁静思,一壁仍缓缓进行。我的脑室中的昏沉状态,果真已减低不少,便想着吸烟。我摸出了一支纸烟,脚步略略停了一停,擦着火柴吸烟。可是我那背后的脚声,仿佛加紧了些、越听越近。我可能回头去瞧一瞧吗?那原是很自由的。不过在那尴尬的当儿,这种回头的举动,却足以示弱于人,又觉得不便。
    当我的右手把火柴的残梗丢向马路去时,乘势偏着头部,向我背后的人行道上瞥了一下。我的眼角神经所报告于脑神经的,乃是一个和我身材相仿佛的穿西装的男子。他身上穿一件灰色方格的条纹的春季外褂。下面露出栗壳色的裤子,头上戴一顶深棕色的铜盆呢帽,两只手正插在外褂的袋中。这个人似正低头进行,脚步果真很紧,和我的距离只有二三步光景。这个人的状态,除了他的脚步故意紧促有些可疑以外,原没有什么特殊之点。我当然不便有什么举动。
    不过在我的十二分镇静和暇豫之中,也不能不有一些儿戒心。我固然不怕路劫,却不能不防备那些跟侦探们处于相对地位的敌手。在已往的二十年中。那些穷凶极恶和险谋叵测的罪徒,跌翻在我们手中的,已不知有多少。这班人怀怨在心,暗地里乘机报复,也不能说不可能的。因此之孤,我的脚步故意放缓。准备让他先走。我的右手,也不期然而然的伸进我的裤袋里去。
    二无可理喻
    正在这时,我猛觉得我的左肩膊上轻轻一拍,同时有一股香气,直袭我的鼻管。我立即住了脚步,旋转头去;便和那个西装朋友面面相对。我不认识他,也不知他有什么用意。我正待发问,那人忽有一种出乎意外的举动。他的右手从外褂袋中摸出一种白色的东西,向着我左手中一塞。接着便又放开脚步。急急地前进。
    我一时竟呆住了。他这举动完全出我的意料。我的右手虽已摸着了枪柄,却又不便贸然乱放,因为我左手中还不知是什么东西。我的手指自然而然的握了一握,却是一个白巾的小包。在这一握的举动之中,还发出些细碎磨擦声音。
    怪了!这是什么东西?那小包并不沉重,不象是危险物品。在这时候我的理智指示我,第一步动作应把这包中的东西瞧一个明白。于是我的右手立即放了枪柄,急急把那包打开。那是一块四周折边的细白麻纱巾,曾经熨铁烫过,还带着浓烈的香气。这小包幸亏是卷裹着的,并没打结。我在两三秒钟时间,已经展了开来。可是展开以后,我的目光一和包中的东西接触,这一惊却非同小可。
    原来白巾中却是一条异光耀目的珠项圈!
    我仿佛进了梦境。有一声讶异的惊呼,自动的从我的喉关中冲出来。我口中的那枝纸烟也顿时落在地上。我已仿佛失了知觉。抬头一瞧,前面那个穿灰呢外衣的西装男子。已在十多码外,他的背形还隐约可见。这个人有什么用意?善意的还是恶意的?但无论如何,他和我既面不相识,却把这样的东西交在我手,我决不能轻轻放他过去。我不再犹豫,顺手把白巾和项圈塞在袋中,也放开脚步,急急向前追赶。我的步骤已从实步变了跑步,恨不得立即把那人抓住。可是我只跑了三四步远,猛听得我的背后也有急促的奔跑声音。同时我又听得有人高声呵喝。
    “且慢!”
    这呵喝的命令是向我发的吗?还是对前面的人?我不能不疑讶起来。但我的听觉虽然接受了这个命令,我的两足却还不肯服从。我的全神既完全贯注在前面的人,我的疑讶的结果。以为这呵喝是向我的前面的入发的。不料砰的一声,冲破了这沉静的空气。原来我后面的人竟因误会而开枪了。我怎样应付呢?可能再继续前进?那似乎不管。我为了避免误会的牺牲,势不能不停止脚步,同时我又举起两手,以防他第二次开枪。
    我遭了这第二次的变端,心中已很了然。那前面闯人分明已干了一件犯法的勾当,后面的人也一定是什么追踪的警探,我不幸夹在中间,才使那警探发生了误会。我旋转身来,见那追赶的人早已奔近我的面前。那人身材高大,穿一件玄色的长袍,上面并无马褂,头上戴一顶深黄条纹呢的鸭舌帽儿,虽然压得很低,但从电灯光下,还可以瞧见他的苍黑的横肉脸儿。一双粗圆的眼睛,张大得可怕。他这打扮分明是一个便衣侦探,我先前料想日经证合。他一定已误会了。
    我等他走近,便先开口道:“朋友,一你弄错了。”
    他的右手持着一支闪亮的镀镍手枪,枪管凝注着我。
    他冷冷地答道:“谁弄错了?”
    我道:“你不见那前面的人已转弯了吗?”
    这横肉脸的大汉倒很镇静。他答道:“不错,让他去罢。”
    我道:“这个人不能放掉。”
    他道:“有了你,也是一样。”
    我觉他的成见很深,急切间又找不得相当的说话,足以祛除他的误会,不觉有些儿着恼。
    我但道:“你当真弄错了。这个人万万不能放过。快追上去。”
    他道:“你不会买些糖果骗骗我吗?”
    我不禁更加着恼道:“你缠到牛角尖去了!这个人才是罪徒。现在他安然脱身,那责任要你负的。”
    他也提高喉咙答道:“捉贼捉赃,那才是我的责任。那东西不是在你身上吗?”
    他说了这句,便踏前一步,把枪口抵住了我的胸口,突的伸手摸我左襟的衣袋。一刹那间,那条白巾包裹的项圈,已到了他的手中!于是他脸上露出一种狞笑,那种横眉挤眼的得意状态,见了真使人可恨,又觉可笑。
    在这种情态之下,若依我的本性,只有不顾一切,冒险和他拚干一下。不过我的经验已多,自信还有些科学态度。我若和他反抗,不但和他同等错误,而且还不免赔失态之认。因为论这个人的职司,这样措施原为应当。他既不认识我,这误会不易解释,论情也是可原。因这一念,我的态度反而沉静下来。
    我又向他说。“这里有一重曲折。你还没有明白。这逃走的人才是真正的罪徒。你若不信,我可以同你一块儿赶上去,也许还来得及。”
    那人一壁把珠圈放在他的袋中,一壁懒洋洋地答道:“我却打算省些儿足力了。”
    我见这个人无可理喻,又气又恨,一时却又想不出什么办法但那个裁赃的罪徒。现已脱身远扬。这件事已被这个人弄僵。
    我又耐着性儿说道:“我是高家的客人,刚才从那里出来。”
    他接口道:“不错,我知道的,就是你的同伴也是从高家里出来的。”
    我道:“你真把我当做同党看待吗?好,现在我同你回到高家里去。”
    那探伙道:“那不行。我们还是往警署里去。”
    我不禁盛气道:“也好,我跟你走。但你须知道我是包朗!
    这可恶的探伙忽剪住我道:“你叫包龙吗?哈哈,包龙图也不相干的。快走,快走!”
    从青海路向东转弯,就是警察第四分署,从那出事地点走去,约有两分钟的路程。我在途中忖度。我今夜可算不幸。偏偏遇着这个蛮子。这个误会,一到署中当然立即可以解释,不过这项圈问题,那行窃的匪徒既已脱身,一时倒还不能解决。我和那人曾面对面瞧过一瞧,虽在一瞥之间,但那人的面貌,我已有几分把握。平日霍桑常和我讨论观察面相的方法;第一着眼,就须注意眼睛和鼻子,和那面部的线纹,有无特异之点。这一个印象已经留下,以后便不容易淡忘。我记得我瞧见那人的鼻子带些钩形,一双小眼,瞧人时形似棱角。这两个异点已尽做辨认的根据。我自信第二次如果见他,决不致逃避我的目光。不过这个人是谁?此刻又往那里去寻!据这探伙说,这人也是从高家里出来的。我怎么没有见过?调查起来,不知有没有困难?
    三警署中
    我们进了警署,不料又有一个小小的顿挫,那署长竟不在署中,一时没人负责。这误会分明还不容易剖白。
    我因厉声向那探伙道:“你快去把署长找来,我没有功夫等候。今夜的事,你干得很好,你准备着得功罢!”
    我这一种的语声和态度,竟使那个蛮不讲理的探伙露出些儿讶异的神色。因为寻常犯罪的人,踏进了警署,总不免有些儿惶恐畏惧的表示。我的声浪态度,却恰正成一个反比例。那委买不能不使他惊疑起来。他果真向一个值夜的周番接洽了几句,便派了一个人出去找寻署长。
    我也老实不客气地走到周番室的电话箱前,先打电话到霍桑寓里,问问他曾否回寓。事又不巧,据他旧仆施桂说,他曾回寓过一次,但转了一转,又匆匆出去了。我打电话的时候,那探伙和那值夜的周番都在旁边。那周番似乎比较的灵敏些,因着我和施桂的谈话,似已猜想到我是谁。我见他向那探伙窃窃的私语了几句,那探伙的脸色似已逐渐的变易起来。
    我仍绝不理会,正要打第二次电话,忽见外面走进一个人来。那人穿一身深青呢的中山装,上唇有些短须,还戴着一副托力克眼镜。这人就是第四分署的署长,面貌却很熟识,分明曾在那里见过,不过一时却记不起他的姓名。那署长一走进来,那个探伙便恭恭敬敬地走前一步,要想报告的样子。署长却挥一挥手,一直走到我的面前。脱了呢帽。伸出手来和我交握,嘴里又发出一种很亲热的欢呼。
    “包先生,久违了。难得你光临。”
    我倒又害促起来。我再也想不起他的姓名,不知怎样称呼。
    他却十二分机警,又自己通报道:“兄弟是张宝金。三年前我在杭州的时候,息游别墅那件案子,不是靠着先生们的助力,才得解决吗?”
    他说着便拉着我走进他的办公室去,又很殷勤地请我坐下。我才记得那时候他曾为着那别墅中的神秘的凶案,他曾亲目赶到上海;我和霍桑确曾帮过他的忙,不过我因着交接的人多,竟记不得他的姓名。
    我一壁坐下,一壁道歉道。“唉,张先生,我真荒谬得很,阔别几年,一时竟记不起来。张先生。你几时调到上海来的?”
    张宝全道:“才两个月。我还没有登门拜访过,抱歉得很。但包先生在这样的深夜光临,也出我的意外。莫非有什么使唤吗?”
    他忙取出烟匣,敬了我一支纸烟。我一壁接烟,一壁把我的眼光向那站在门口外面的探伙瞥了一下。他的面容已大大的改变了,不但已不见了那副刚狠蛮横之色,却又目定口呆仿佛正伯有什么大祸临头。
    我带着笑容说道:“张先生,言重了。今夜我是来做罪犯的,你怎么反把我当做上宾看待?”
    张宝全怔了一怔,他的眼光也跟着我的视线,瞧到那办公室门口的探伙身上。那探伙垂直了两手。哭丧了脸,兀自在咬自己的嘴唇。
    张宝全问道:“邱奎,你走进来。这是什么一回事?莫非你得罪了这位包先生?”
    那叫做邱奎的探伙,勉强移动两足,一寸一步地跨进了办公室的门口。
    他吞吐着道:“我奉命派在高家门外,暗暗地监护。约在半小时前,我瞧见这位先生从高家出来。他举步时非常匆促,又不见高姓的主人送出门来。我本来不认识他,便不能不有些怀疑。接着又有第二个人悄悄出走,态度上有同样可疑。这两个人一前一后,都向青海路进行,并且都是步行,并不乘车。因此越引动我的疑心,我就尾随在那第二人的后面。我走进了青海路后,瞧见那第二人忽走近这位先生的身边,把一种东西悄悄的递交过去。因这一着,我才料定这里面必有诡秘的勾当,同时我又误认这包先生是那人的同党。当时我奔到这位先生的面前,又从他身上取出了这个东西,但我实在想不到这先生是署长的朋友。这一着要请署长原谅才好。”他说着便把那项圈小包,双手送到署长的书桌上面。
    张宝金呆了一呆,他将白巾打开,瞧一瞧项圈。又回头来瞧我。
    他仰面问道:“包先生,他的话可实在?这件事究竟怎样?”
    我答道:“他的话果真不虚。不过他的头脑太简单了。当时我曾竭力解释,叫他不要误会。他却坚执着不听,硬生生把那匪徒放掉。如果我说得不客气些,他真象是串同了那个匪徒,故意放走他的。”
    于是我就把刚才经过的情形,向张宝全说了一遍。末后我又补充说:“这件事原很明了,这个匪徒当时混在高家的贵客里面,用了什么方法,窃得了这条项圈,便悄悄出来。他走了几步,发觉贵探伙正尾随在他后面。他自己心虚起来,便想把赃物移渡,以便脱身。不幸贵探伙中了他的计,使厮缠着我,眼睁睁地让他逃走。”
    张宝全作惊讶声道:“唉!原来如此!”他又旋过头去,瞧着邱奎申斥道:“你这没用的笨伯;竟会干出这种事来。你总算是当了一名探伙,虽然不认识这包先生,总也应得听得过他的名声,怎么包先生说明了他的姓名,你竟还执迷不语?你真混帐!”那邱奎低倒了头。连眼光都不敢抬起,那种卑顺惶恐的状态,见了又觉可笑。
    他期期然答道。“我真该死。我听错了。请包先生宽恕我这一遭罢。”他忽旋转身来。连连的向着我作揖打拱。
    我倒反有些不好意思。这班没智说的人。前倨后恭,原不算稀罕。我如果也坚持着当场报复,反觉得我的器量有些不广。
    我因作调解声道:“张先生,他当初对于我的蛮横凌辱,虽也有失侦探态度,但事既出于误会,我还可以原谅。不过这一件案子分明也很严重。当时他因着无可理喻,才使那奸徙脱身远去。所以别的都不成问题,那匪徒的踪迹,应怎样查明,这位邱先生应当负责。”
    张宝全又顿足向邱奎道:“可恶!可恶!这案子明明被你弄坏!你要保存你的饭碗。当然不能不负责把那人追寻回来。”
    那邱奎又把腰背弯得象弓儿模样,连连应道:“我认得出这个坏蛋,一定照办,一定照办。”他说了这几句话,再也不敢有别的话,便又深深鞠了一个躬,低着头走出办公室去。
    我默念得志时趾高气扬,不可一世,一失意便馅媚屈服,无所不为,这原是小人们的惯技,想来也真可笑可怜。
    四项圈问题
    张宝全也想到了这案子的严重,便把他的目光移转过来。他重新把桌上的项圈瞧了一瞧,才依旧用那块白巾包好。
    他问我道:“包先生,据你料想,这案子的性质怎样?可是一件盗窃案?”
    我答道:“这里面有几种理想,都有成立的可能。不过内中有一种理想,最切近眼前的事实。我曾瞧见我的内嫂佩芬女士,今晚上佩戴着一条珠子项圈,这匪徒既也从高家出来,分明这东西就是我的小姨的。”
    张宝全道:“这理解确很近似,但东西现已倒手,他怎肯轻轻丢掉?即使他怀疑后面有人追踪,他尽可把赃物随意抛在什么隐秘之处,以便事后觅取。现在他既已移赃在先生手中,他岂非劳而无功了吗?”
    我道:“这一着就是他的狡猾之处。他把赃物移交给我,明明是要移转追踪人的目光,使人信为我是他的同党,追踪人的目的重在赃物,他自然可以安然脱身。否则不但赃物未必可保,他本身也有被捕的危险。一轻一重,他瞧得非常明白,他的计划实在厉害。这位邱老夫子不是已中了他的计吗?”
    张宝全连连点头,表示赞服我的见解。他道:“那末,我们眼前第一步进行,应得先打一个电话到高家去问问。包先生以为怎样?”
    我答道:“这是当然的办法。刚才你回进来的时候,我本早要打电话去,现在还是让我来打罢。”
    可是我正立起身来,要到周番室去打电话,猛抬头见一个人急匆匆的闯进办公室来。我定睛一瞧,正是我的好友霍桑。那时我的精神一振,仿佛一支被困在重围中的军队,突然间得到生力军的增援。我心中的快乐,一时竟难以形容。
    张宝全早抢着招呼道:“呀,霍先生,久违,久违。我万万想不到今夜里你也会光临。”
    霍桑的脸上显着一种严重的神色。他走前一步,和张宝全握了握手,便阻住了宝全的寒暄,一语破的地谈到本题。
    他道:“宝全兄,我也想不到这时候会和你相见。包朗,你遭着了什么事呀?”他说时他的眼光不时的在我脸上身上旋转不定。
    我答道:“”还好,我得到了一件意外的赃物,又做了一回临时的罪犯。“
    张宝全又抢着道:“这件事我委实一百万分的抱歉,那个笨伯我少不得要教他受些教训。现在请坐下来谈。”他说完活,又忙着移椅敬烟。
    我就把刚才的经过情形又向霍桑说了一遍。霍桑聚精会神地听我报告,他脸上的神态,趣听越见严重。
    末后他作惊讶声道:“还有一条珠项圈?怪事,怪事!但你们的料想,并不近情。我即刻从高家里来。也曾问起过这个问题,但不独你的内姨并没有失去项圈的事,连别的女宾们也没有这样的事啊。”
    这一句话,不但破坏了我的理想,连张宝全也目定口呆地惊诧起来。
    我作怀疑声道:“什么?你才从高家里来?难道你始终在高家里?”
    霍桑摇头道:“不,这里面的内幕非常曲折。我竟遭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我惊问道:“唉,怎样奇怪?”
    霍桑道:“今晚十点半时,我接得施桂从我寓所里打来的电话,声言有人打电话到我寓所里去,有一件紧要的事求教。我因便悄悄离了高家,赶到寓里。施桂已把那打电话人的地址记了下来,我不敢延缓,立即依址而往。那地点是大统路七零七号姓关。包朗,你可知道这地点是什么所在?”
    我想了一想,答道:“那大统路本来不很热闹,七零七号似乎更在偏西,那里一定更冷静了。”
    霍桑点头道:“是啊!你想冷静到怎样程度?”
    我道:“我怎能想得出?”
    霍桑怒睁着两目说:“那七零七号是一所殡舍,就是浙绍山庄的寄柩所在!里面阗无一人。我就联想到那‘关’的姓字。分明是‘鬼’字的谐声。那人竟要我去干鬼勾当呢!”
    霍桑的镇静工夫,平日常得到我的赞佩,有时候他的情绪无论怎样变动,他竟能保住着不使在面容上漏露出来。这时候他的目光凝定,双额上微微泛着些赤色。显得他心中的忿恐,正也没法遏制。张宝全也似受了暗示一般,握着拳头。存桌子边上击了一下,仿佛代霍桑表示不平。
    我又问道:“这样看来,这件事一定不是偶然的,你以后又怎么样呢?”
    霍桑道:“当时我便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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