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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8·天王海王-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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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戴了橘黄色的围巾和手套,连点饮料也是橙汁。 

圣轩端着托盘坐下后问:“你很喜爱橙类?” 

“哎?”明白过来后肯定到,“嗯,因为听人说橙子是对味蕾刺激最大的。我希望当年纪很大,对味道不再敏感的时候,还有最喜欢的水果能够让我一直感觉得出它的味道。” 

夏圣轩盯着井夜看一眼,手里的吸管在食指间转了一圈。 

后来的聊天就不像上次那么生硬了。 

“你还在讨伐那些乱涂小广告的人么?” 

“如果让我撞见——真的很可气,刚刚重新粉刷完的墙壁,过一夜就又面目全非。” 

“那个跟踪你的家伙呢?”一直惦记的是这个问题。 

“前天还见他一回,但好像已经放过我了。”女生搓着一边的餐巾纸,“没什么特别的举动。” 

不由自主如同兄长般的口吻又流了出来:“虽然正义感也很不错,可还是不要牺牲得太多了。” 

“嗯……没事的。” 

圣轩很想说“像你这样个性的人,应该找个护航者才对”,可他转念考虑了一下,忍了回去。 

智商和技巧都有相当分值的夏圣轩尽管没有先前的恋爱经验,却依然很清楚地知道什么话该在什么时候说。 

现在还有些太早了。像此刻的情况,适合做的应该是: 

他伸手摘过了井夜脸上一根橘黄色的毛绒线。也许是从围巾上脱落的。然后他笑笑说:“你体温挺低。” 

送女生回家时路过了一个小寺院。夏圣轩记得有年曾经和父亲打算在初一早上去寺院拜一拜。不是迷信,那时的他也没有女性似的浪漫祈祷心理。只是很单纯地觉得,新年了,去拜一拜,然后和和满满。 

踏实又简单的念头。只不过是像把睡觉时的被子在颈边掖掖紧。 

但最后没有去成,圣轩没有想到过也许正因为这是个踏实又简单的念头,所以全城里有那么多人都赶在初一早上涌往了各个寺院。他和夏先生被堵在距离目的地十多公里的地方,车流没有半点前进的迹象。最后忍不过时间,只好回家了。 

现在眼前的寺院比前年他们奔赴的要小得多了。人却依然不少。年长的多点,四下闻到很浓的香火味。 

本没有打算进去,但圣轩和井夜走过一个抽签的窗口时,他站了下来。 

“啊?你想试试么?”女孩问。 

“嗯……”不知怎么,突然有点在意。 

“万一抽到不好的结果会坏心情吧。”有点劝阻的意思。 

圣轩朝她轻笑了笑,还是朝窗口里交出两块钱。坐在里面的人指指一边的签桶。 

井夜跟着他走进去。男生双手握住竹桶摇了三下后,里面送出一枚竹条。顶端写着号码十二。看不出痛痒的数字。需要人对照着号码去翻阅一边贴着从一到一百数字的几排抽屉。里面放着你的签。 

圣轩一个个点下去,看到贴着“十二”的抽屉,拉出来。从里面拿出薄薄一张纸。他读起来。 

这时女生有点按捺不住好奇地探过头。 

在十七岁前,几乎想不出有什么是“困难”。那些应当被看成困难的事——与父亲同住的单亲生活也好,照料邻居家年少的男孩也好,或者普遍男生们都要苦恼的游戏与学习的平衡也好,对于夏圣轩来说都不曾存在过。 

他甚至更早地比同龄人知道解冻食品不能用热水。 

眼下也许连异性关系也不会有什么困难。 

圣轩送完女生回家时,夜还不深,走到离家门还有不到一站路的地方,就看见了夏政颐。 

男孩也像是刚从外面回来,大概冷了的缘故,有点缩着脖子。走路还是有点拖拖沓沓的。 

圣轩没有追上去,保持着彼此间十多米的距离。 

一直这么走。步履敲在路面上,很快被风声吞噬。 

夏圣轩右手插在口袋,蜷缩的手指间握着那张签—— 

井夜一时想不出什么更新鲜的安慰,直说:“哎呀,迷信,迷信啦,别当真。”又指着一旁的解签树说:“不好的签都得绑在这里,不能带走,晦气。” 

反倒是圣轩说:“既然是迷信,那带回家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啊?可是……” 

“没什么,留个纪念好了。” 

说迷信,把字拆一拆就变成了让人迷惑的相信。 

没有太多吃惊诧异和害怕。 

夏圣轩淡淡地看着几米外的政颐走到了家门前,开门时里面的光亮把男孩映得整个轮廓发虚。 

其实圣轩心里非常明白,抽到这样的签,才最是应该。 

初十早上,夏政颐还蜷缩在被子里时,听见母亲上班去的响动。有可能是要找袋子装东西,连续 ■ ■ ■ ■ 的声音持续了半分钟。 

政颐朝那个地方喊了一句:“吵死了!” 

像被突然折断似的干脆,屋里瞬时归于了无限的安静,甚至要竖起耳朵才能勉强听到有人出门时的那“喀哒”一声。 

夏政颐把头又整个蒙在被子里。 

不能用“实验”来定性。只是一件件地,如同岁月倒流般,一度消失与他身上的那些任性和不讲理,开始重新披挂上阵。藤蔓似的把他包裹在中间。 

他说不想吃饭,就连桌上的筷子沾也不沾。 

他说要打游戏,就连凌晨时母亲忍无可忍的劝阻也置若罔闻。 

又或者让他换下的衣服扔进洗衣机,却刻意甩在地上。 

每完成一件,便又继续出下一件的原因,就是因为无论怎样,政颐的母亲都没有厉声地呵斥,有时政颐和她顶撞,最后扔出一句:“你还想来管我么?你还有什么资格来管我!”政颐母亲便立刻有些红起眼眶地抚着手臂,再也不说一语地回过身去。 

小男生的心里简单计算着加减法。每一次他的任性又获得了对方的忍耐,政颐就觉得自己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一点点,一步步地,他向自己的计划靠近过去。虽然过程也许并不愉快,但坚信着结局会是让人满意的。 

等到哪天他能从母亲的眼睛里看到放弃似的无奈,或许也就说明,那个不可饶恕的婚姻,就能在自己的执著下被最终破坏。 

为此他甚至想到了夏圣轩。 

当时,在夏政颐的心里,还不那么情愿把圣轩列在河界的对岸。 

整个寒假不同往年。一个人总是玩不出什么新花样,也不想找同班同学来家,难免地会很是心痒地想拖圣轩来。于是这个下午,怀着多重心情,政颐敲响了邻居家的门。夏圣轩看到他时的表情即便谈不上吃惊,可还是有刹那的停顿。 

两人间的格斗游戏打到一半时,政颐终于开口了: 

“你会同意他们吗?” 

“嗯?”圣轩低头看坐在地上的政颐。 

“你爸爸和我妈妈。” 

“……” 

“我不会答应的。” 

“……嗯……” 

“你也去说好不好?” 

“什么?” 

“别让你爸爸——” 

“……政颐。” 

“圣轩哥,你也去说,好不好?” 

“……” 

“好不好??” 

突然之间非常非常孩子似的,甚至有些哀求的口吻,对于十五岁的夏政颐来说,都是有些久违的。夏圣轩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神,如同身不由己地,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当时的喉咙里发出了“嗯——”的一声。 

夏先生看着儿子一直坐在沙发上没动,“小轩”“小轩”地喊了两声,对方才应声。 

“怎么了?” 

“嗯?”目光的焦距对回来,“你说什么?” 

“问你是不是再有十多天就开学了。” 

“哦,对,没错。” 

“……那么,”做父亲的在儿子身边坐下来,用非常坦诚的口吻说,“我想和徐阿姨,在你们开学前,把婚事简单地办了。” 

夏圣轩咽了一次又一次喉咙,最后几乎忘掉了怎么开口说话似的,许久许久才终于发出声音:“可……是,政颐那边……” 

夏先生拍拍他的肩:“没关系,徐阿姨会说服他的。” 

圣轩完全能够想象政颐的计划是如何以失败告终的。 

十五岁的孩子果然还是太过轻易相信自己的力量而忽略父母的职权。无论他怎么抗拒吃饭、弄乱家什、顶嘴、撒气,这些终究在大人眼里只是不成器的小表现。并不能改变成年人一旦下定的决心。当父母始终站在父母之位上,那是天性般地能够压制自己的孩子。 

直到终于有一天,政颐的母亲在男孩一句极端恶劣的话中变得怒不可遏时,她一挥巴掌,就将政颐先前建立的点滴“胜利”打得烟消云散。 

忍了许久的母亲用越来越严厉和绝望的声音数落着他,数落着他,直到眼泪流得她浑身发抖。可还是指着政颐,不断地说着他的不懂事,任性,和自私。甚至最后她拿起手边的杯子就朝男孩身上扔了过去,弹回来掉在地上,马上碎了。 

十五岁的政颐除了捂着火辣辣的脸完全不知所措外,根本没有任何再行事端的能力了。 

他还细嫩的手臂甚至拿不出学别人赌气离家出走的资本。 

这些都是夏圣轩完全能够想象出来的。 

当他在父亲和政颐母亲举办的小小的结婚仪式上看见夏政颐时,对于他所经历的事,完全想象得出来。 

二月的某个中午,夏先生和政颐的母亲徐阿姨正式办了酒席。既然是再婚,不会搞得很热闹,请的客人只是最亲近的一些同事或亲戚。 

夏圣轩还是得看着自己那肝有问题的父亲少喝酒。还好有自己尚未成年这一点做挡箭牌,避免了被连累地灌醉。 

空下来的时候,他就会朝政颐所在的座位看去。 

一直没有说话,没有行动的夏政颐,面前的可乐杯里还剩了大半。等他回过头来时,夏圣轩突然背后一紧。 

政颐的目光在他脸上毫无表情地点了点就转开。 

好像圣轩站在河的对岸。 

已经离新年过去很久了。 

夏圣轩的抽屉里,有本书中被随手一夹的纸签也是那“过去很久的新年”里抽的。 

他抽到的第十二号。 

“十二号。下下签: 

水漫兰吴路不通。 

云英阻隔在河东。 

舟航也自吞声别。 

未卜何年再相逢。” 

PART TWO  

五月的长假结束后不久,发生了一件对于相当多女生来说的坏事。先是流言,然后流言在一阵又一阵的“澄清”“迷惑”中来回几次后,被最接近当事人的好友“证实”了。 

谢哲对于前来打听的女生们露出绝望似的悲痛:“嗯,没错。夏圣轩这个坏蛋,交女朋友了。”神情逼真到让女生们都暂时忘却了自己的失落,不由自主地安慰他:“好可怜,不要难过……” 

夏圣轩把衬衫袖子卷起来。过去五分钟后热得受不了,领子下第二颗纽扣也解开。这时他看见井夜举着两杯饮料朝这里一路小跑,站到面前时已经汗淋淋的。 

“怎么这么着急?” 

“啊,我怕你等久。” 

“没关系的。”接下一杯饮料。 

两人沿着树荫走,随后夏圣轩注意到井夜的鞋带或许因为刚才的奔跑而松开了,他一边抽回女孩手里的冰点,一边提醒着。 

是个非常细心的人,过十字路口时,手在女生腰边轻轻搭住后一揽。 

还在一个月之前时。 

忙着搬家的夏圣轩几乎快要在这个春天里累垮了。因为父亲的再婚,新来了家庭成员后的居住情况肯定要跟着调整。夏政颐的家并不是紧临着这里,中间还隔了两户,所以想当然似的“把两家间的墙打通”,只是一个很天真的念头罢了。 

好在圣轩家里面积还足够大,三室一厅的住进四口总不会有什么困难。可还是要腾地方。夏圣轩每天放学回来都得忙着书房整理,把它改变成留给政颐的卧室。 

不想等父亲下班后再麻烦他,夏圣轩一个人将书打包进纸箱后,把清空的书橱用力推出来。 

有时候累得没了力气,就暂时找个纸箱坐一会儿,顺手从一边抄过随便什么书翻两页,看得投入时也会忘了时间。 

书房里也摆着一些相册。几大本过去的照片。 

在彼此的身份成为法律上定义的真正的兄弟后,夏圣轩和夏政颐曾经有一次碰面。 

自那以后第一次正式的,有谈话的碰面。 

“我妈让我把这个带给你们。”找上门的政颐拿出一份补充用户口资料。 

夏圣轩接过来看了看,放到桌上。 

“我将来住哪里。” 

“哦……”有点突兀的问题,圣轩看了男孩一眼,抬起手,“大概是那里吧。” 

“真小。” 

圣轩飞快地盯住政颐。 

对方却没有丝毫畏惧的意思:“这个表里有点东西我还没填完,‘亲属’那格子里是要把你们的名字也写进去么。” 

“……嗯……其实政颐……” 

“脸皮真厚。”是刻意扭过头压低了声音说的,可也是刻意要使人察觉听见的声音。 

“夏政颐,你说话太——” 

“我的爸爸只有一个人,要你们家来掺和什么。” 

圣轩有一瞬突然爆怒的冲动。 

“我也不对。”政颐说。 

“……什么。” 

“原来你对于这种事情觉得没什么关系,我就根本不该拜托你。” 

“政颐你不要乱想。”夏圣轩几乎不知道从哪里开口,“……你这个样子,就算你父亲在场他看了也不会开心的。” 

“你怎么知道。”不知是哪个地方突然被微妙地启动了,夏政颐原本努力不屑再不屑的面孔突然越涨越红,“你是我爸爸什么人,你凭什么说他不会开心?这只是你们想来蒙骗人的说辞罢了。如果是我爸爸,他一定会非常非常生气!他只会觉得生气!就算他们已经分开,可我还是他的儿子,我的妈妈还是他的妻子!什么‘爸爸在也不会开心’,这些话,你说出来不觉得无耻吗?不觉得羞愧吗?你拿它去骗别人吧!” 

其实政颐说得一点都没有错。连圣轩之前也曾对于电视里那频繁的类似桥段嗤之以鼻——想要为母报仇的女儿最后被感化,想要替姐弑敌的弟弟终被瓦解,“你妈妈在地下会为你难过的”或是“你姐姐并不希望你这样”。这话从哪里来的凭据。谁有资格来揣测故者的心理。如果杜撰恰恰与事实相反,那算不算挖的一个不甚光明的陷阱。 

可这次连圣轩也无意识地脱口而出。 

或者真的是因为,那是最能暂时蒙蔽别人,蒙蔽自己的借口吧。当面对的是谁也不能战胜的回忆中的故人,唯有把他请到此方的阵营。如果他能够说一句:“政颐,你这样爸爸会很难过的。” 

而他会说么。 

书房整理得差不多时,圣轩对父亲提出,让政颐住到自己原本的屋子吧,他搬到书房去。 

夏先生问:“啊?没关系么?你年纪长一些,住那屋子会显得挤吧,政颐现在住应该问题不大啊。” 

圣轩说:“没关系。”又对夏先生提出,“爸,床我一个人搬不了,得和你一块动手。” 

所以后来两位新的成员正式入住时,夏政颐跨进的是原本夏圣轩的房间。 

不仔细的话肯定发现不了,原本属于圣轩的这间屋子,一侧的门框上,还留着他们四年前比量身高的印记。 

这天放学后的电车上夏圣轩和谢哲站在一起。聊着聊着天,谢哲还是问到了那个问题: 

“你呀你呀,这么快就定下女朋友了,现在就剩我这么个人气单身汉,压力很大唉。” 

圣轩看着窗外随便点点头:“这不是很好么,你应该谢主隆恩才对吧。” 

谢哲回问过来:“唉,怎么就确定关系了?虽然我也觉得是迟早的事,可一旦变成真的,反而有点奇怪。” 

“用得着你奇怪么。我不奇怪不就行了。”回看身边的好友一眼,“本来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五一长假最后一天,圣轩与井夜和她的几个朋友一起出来时,迷迷糊糊间想起似乎两人接触也有半年左右了。吃过几次饭,看过几次电影,也有和其他人一起逛的街,之间能聊的话都聊过一次。虽然没有其他更亲密的动作,可圣轩突然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 

若几个月前还嫌太早,那现在差不多,该是时候了。 

几个月前还不适合说的话,不适合做的事,眼下应该都可以了。 

聚会的开始几人要分坐两辆的士去目的地的游乐场。三个女生三个男生,看起来已经有了阵营。井夜跟着另两个女生要钻进一辆出租车时,夏圣轩在身后喊住了她。 

“井夜,”他说,“到我这里来。” 

在女生的动作还在凝滞时,又重复了一次,平静却不是能够抗拒的口吻说着:“到我身边来。” 

还没下到地面就蒸发的雨,还没结局就被忘记的事,刚刚睁开眼就变黑的天。世界上总有一两只气球不会突然地爆裂。红色,或是黄色的气球。 

请你过来。 

夏政颐发现自己并没有因为换了住所而睡不着。以往总是因为认床关系而伴随的失眠眼下却不再发生。甚至他还做起了又深又长的梦。 

梦里垫着蓝色的光。背景四周荧荧发亮。他循着光走,最后来到了一间屋子。热热闹闹的,认识的人,关系亲密或不亲密的都在。他们和自己说话,口吻又亲切又平和。 

场景一跳,自己已经和别人围着大桌子坐下来。政颐脑袋上被谁摸了一把,他回头发现是自己的父亲,正一边轻轻把手搭着他的脑袋,一边向在座的人问着什么。 

难道是聚会么。走开的父亲不久端着大盆子上来了,里面切得一片片的水果四周一轮便被拿空。政颐嘴里含一个,听别人绘声绘色地说起了笑话。 

应该是非常成功的笑话。因为夏政颐笑得直不起腰,笑得几乎要流出眼泪。 

甚至笑得从梦里醒来。 

原来是真会有这样的情况,以前不信,可现在自己是真的从梦里笑醒。哪怕醒来后不记得那具体是什么样成功的笑话,不记得是谁说的,不记得前因后果,却能深刻地结实地记得自己在梦里开心地捂着嘴为了不被水果呛着,笑声清晰明亮无法遏止。 

定定地望着黑暗中的天顶。 

没有半点杂质的,几乎完美的,非常非常,非常欢乐的梦。 

夏政颐翻了几个身后,把脑袋用枕头压起来。 

周四早上出门时政颐看见了遗忘在书包里的通知单,上面写着明天学校要组织外出参观,请家长交费并签字的内容。他站在房间门前,赤着脚张望了一番,妈妈已经先去上班,厨房里是夏圣轩在开冰箱门倒牛奶。夏先生坐在桌边吃早饭,注意到政颐时,对他说:“哦,起了么。” 

政颐用几乎看不见的幅度低了低头,在圣轩的视线投到自己身上前一秒,先走回了房间。 

他拉过一边的制服穿在身上,扫视了一下书桌上有没有落下的东西。 

又取过通知单,读完最后一遍,接着把它揉成一团。 

没有交出通知单回函,夏政颐和班里另两个与他一样的学生被这次活动排除在外。教室里坐不住几分钟,最后都溜到校外。 

端着手里的塑料纸碗站在一间网吧门前。那两个男生都一低头就钻进去了,夏政颐稍微迟疑了一下也跟在了后面。 

家里有电脑,也接了网络,只是他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反倒是政颐母亲使用电脑的概率多些。夏政颐一直是电视游戏的忠实簇拥。至于网吧,以前也不是没涉足过,但往往只是替人捎个话之类才寻到这里,从没有长留。 

政颐看着四排桌子间坐的满满当当的人,拉过最近自己的椅子坐下来。有小工模样的女生马上把一张记时卡插到他的桌边。 

几乎已经磨得看不出字母的键盘。政颐又凑近瞧了一下,突然眉头深深地皱起来。他拿过键盘,倒转后用力拍了拍,里面掉出了纷纷的瓜子壳、灰尘,甚至是香烟屁股。坐在他身旁的一个年轻男子马上凶过来:“手脚轻点!我这里在吃面!你找死啊!” 

政颐看他赤脚穿着拖鞋,吸了一大口汤面后,回头和他身后的同伴含含混混地说起话。等政颐的目光刚要瞟到他的屏幕上,立刻被恶狠狠地盯回来。 

“小鬼你乱看什么?!不许看!” 

仿佛是被后天培养出来的多多少少一点洁癖。夏政颐从不喜欢嘈杂拥挤更别提烟雾腾腾的地方。他总是更乐意远远地站着看别人聚在一起打篮球或是聊天,等到大队人马散得差不多,才自己走到场地上。 

早前总会让夏圣轩陪着,但现在已经不能了。 

网吧里拥挤不堪,不知什么年月的木头地板上落满了垃圾,不断有为长时间在这里上网的人送来饭菜的叫卖声,夏政颐看见隔了自己几个位置的地方,还有人拖过三张椅子就这么睡着。身后的墙上排风扇缓慢转动,咯哒咯哒不停的声音。 

在他的背上,缓慢而柔软,又持续地敲击着。 

……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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