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了,对不起-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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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岚总算没下车，在原来的位置坐下。我以为她不生气了，在她身旁坐下。她马上起身跑到前面坐。我跟上去，她随即跑回后面。如此两三次，车上的人都诧异地看着我们。更多的眼光投向我。好像在责备我。我不敢再动了。坐在前面时我不断回头看温岚，怕她突然下车。　
我们在赤岗站下车时，天已经擦黑了。雨还没有停，变成淅沥小雨。温岚没有回家，在附近街道走来转去。这次走得没先前那么快那么急，好像逛街似的。遇到什么店铺就进去看看，一会儿走进精品店，一会儿走进衣饰店，一会儿走进音像店，却又不买东西，漫不经心地看看就出来。她依然不肯理我。我一开口，她就捂耳朵，要么尖叫。我又不敢扔下她，只好依然寸步不离地紧跟着她。　
在一间花店时，她认真看起花来，对各种花依次嗅嗅。　
“你想要哪种花，我送给你。”　
“　”　
“向日葵？”　
“　”　
“水仙？”　
“　”　
“马蹄莲？”　
“　”　
“百合？”　
温岚没理我，一脸愠气地往外走。我匆匆买了一束百合追上她。走出花店后，她走进邻近的一间餐馆。她打了一份快餐在一张餐桌上坐下。我随即打了一份在她对面落座。她低头不看我，只是吃饭。　
好一会，我惶惶地问：　
“你　不会做　傻事吧？”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　
她气嘟嘟地说，然后端起盘子跑到另一张餐桌坐。我怕发生公交车的尴尬，便没有跟上去。她好像很饿，大口大口吃饭。能有胃口吃饭，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但一想起纪美，我还是提心吊胆。　
“哎，温岚，等等我！”她吃得飞快，而我才刚吃了几口。　
“小姐　”　
“先生　”　
“对不起，我们是一起的。”　
我扔下钱赶紧追上去，零钱也没拿。我以为她还要到处逛。好吧，我就陪你。只要你不做傻事，我怎样都好。　
从餐馆出来后，她终于向家走去。我跟她到了家。　
“温岚　”　


她一声不响走进浴室拿出一条干浴巾扔给我。　
“擦干后赶紧走人！”她的气仍没消。　
我动作缓慢　www。87book。com读家TXT书籍下载　
第六章（4）　
地擦着身上的雨水，想说什么却不知说什么好。她背对我站着，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一定很伤心。　
“够了！”　
她突然转过身抢下浴巾。　
“你可以走了。”她把我往门外推。　
“温岚，你听我说　你别这样，好吗　是我错了。”　
“你没有错，错的是我。我不应该对你有非分之想。我应该去爱清树！”　
“不是这样　”　
“不是这样还能怎样？”她鼓起红红的眼睛看着我。　
“我　”　
“你走人！我现在不想看到你！”她继续把我向外推。　
在门槛我使劲站住。　
“你　不会　做傻事　吧？”　
“会呀。真想去死！”　
她力气大得很，我被她推出门外。　
“温岚，温岚，你开开门。”我拍打门。　
“你走啊，再敲，我报警了！”她从里面喊出话。　
我不敢再敲了。然后打她的手机。手机响了一会，便不能通了。她把手机也关了。我怅然地在门口倚着墙壁蹲下来。　
“澄海　澄海　你醒醒！醒醒！”　
在鸽子一片咕咕叫声中，我缓缓睁开眼。　
“你怎么在这里呀？难道你一直没走？”　
“　温　温岚　”　
我有气无力地叫道。感觉全身发冷，疲软无力。头又沉又痛。　
“你全身怎么这么烫，是不是发烧了？”　
我摸摸额头，好像真的发烫。我对温岚笑笑，却看见温岚的脸以及碧蓝的天空都在打转。　
“你怎么那么傻？”　
躺在温岚的床上，我接过她递来的温开水，把退烧药和感冒药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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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夜都没走？”　
我点点头。　
“为什么？”　
“我担心你会做傻事。我要看着你。”　
“那你干嘛跑到天台去呀？”　
“我先是在门口等。但吓着几个上下楼梯的人。所以跑到天台，可能是太困了，便在那儿睡着了。”　
“那你在外面怎么看着我？在家里面才能看着我呀。”　
“但你赶我走　”　
“那你可以死赖着不走的嘛？”　
“你赶得那么凶。我没办法。你又说要换衣服。”　
“我这是骗你的嘛。”　
“我知道。”　
“那你还走。如果我真的敢换，你在那儿看不就行啰。”说完，她哧哧笑了。我也笑了。　
“你不生我的气了。”我抓住时机问。　
“还生什么气呀。你陪我淋了那么久的雨，在上面露宿一个晚上，还病成这样。哪个女孩遇上你这样的，你就是立马叫她嫁给你，她都愿意啊。”　
我难为情地笑笑。　
她又摸摸我的额头。　
“你淋了那么久的雨，衣服没弄干，这几天下雨，天台又湿又冻，真难想象。你对人太好了。又傻又单纯，我说什么你信什么。温岚我哪是那种轻易想不开的人啊。我只是气在头上罢了。故意说寻死气你的。我可不是那种死心眼的人。你既然不喜欢我，一来我不会寻死，二来我也不会死皮赖脸地缠着你。但还是想和你做朋友。而你却不理我，多叫人伤心。”　
“温岚我不会了，我也很想有你这个朋友。”　
“那你为什么躲着我？”　
“我　我是想你回到清树身边。”　
“所以你就躲着我，疏远我，断绝和我的往来。这样我就能回到清树身边？”　
我默然。　
“你想法真单纯。
…
。”她浮起一丝微笑，“我和清树是回不到以前了。”　
“为什么？”　
“这能有为什么的吗？那为什么你不会爱上我，道理是一样的嘛。”　
我沉缓片刻，轻轻开口道：“我是　我是已经有了女友。”　
“你别说谎骗我了。我懂，你不喜欢我就不喜欢嘛。我说了，我是不会死死纠缠的。”　


“是真的。”　
我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相片给她。　
“是这个女孩，她叫童樱雪。”　
温岚不相信似的拿过相片，端详片刻，叹口气道：　
“还真的是呀　长头发，大眼睛，鹅蛋形脸，纤瘦身材，迷人笑容，又是那类温柔可人善解人意的女孩儿。”　
她把相片前后翻转两下，　
“怎么看起来像你画中的俞纪美呀？”　
“两人长得有些像。”　
“我听说男人都会照初恋情人的相貌找女朋友。真是这样呢。”　
由于感冒发烧，加上期末备考，我向陆铭请了几天假。感冒刚好的那天早上，陆铭打了个电话给我，问我的病情。我在电　www。87book。com读家TXT书籍下载　
第六章（5）　
话里向他大吐苦水，说这次感冒病得不轻，在床上躺了两三天，特别是期末考试。　
“那些编程语言对我来说简直是外星语言，看得头都涨了。”　
陆铭安静地听。　
“一个人在宿舍太无聊太无聊。等会我就去你那。我前不久学会了打台球。我们去打台球如何？”　
“好，我等你来。”　
对比我大病初愈后的语气欢快，电话里陆铭的声音显得低沉。　
见到陆铭时，我大吃一惊，他脸色苍白憔悴，额头绕着一圈纱布，一只手臂吊在脖颈，打着石膏。　
“怎么搞的？”我皱着眉头问。　
“我也病了几天，今天才翻身起床。”　
“你也病了？你的伤怎么回事？”　
“我开车发生意外，撞到路边大树。”　
天哪！我嘘一口气。“你酒后驾驶？”　
他点点头。怪不得我经过停车场时没有看到他的牧马人吉普车。　
“你一向喝酒不贪杯，遵守交通规则，怎么这次晕了头脑？”　
他低着头沉默半晌才说道：“女友同我分手了。”　
我一时不相信。　
“不是开玩笑？”　
“我像是开玩笑？”他抬起黯然的眼睛。　
“恋人吵架常常有，提分手也是气话　”我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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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彻彻底底分手了！”他大声抢白，声音有点歇斯底里。　
听到这里，我非常震惊。我见过陆铭和他女友在一起的情景。男方呵护有加，女方小鸟依人，总是手臂缠着手臂，手指扣着手指。空气也无法从两人中间透过。我一直想这可能是世界上最恩爱的恋人。　
“无法挽回？”　
他点头。　
我不知如何安慰他。我不懂得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忘掉这份恋情，重新开始”之类的话。任何一份恋情，只要是刻骨铭心爱过，用心付出，哪有那么容易放得下。　
我同他一起沉默。　
我想起之前我还在电话里头对他吐苦水。我真不识趣。又想到这种情况下，陆铭仍认真听我讲完，还安慰我。这么体贴人的男孩，他女友难道头脑发晕。我既替陆铭悲伤又替他惋惜。　
沉默的时间，店里的气氛越来越阴郁。我提议到江边散散步。穿过岭园的途中，我们和不同的情侣擦肩。形形色色的情侣以不同的方式相识相恋，但结果终究只有两种。分手或结合。二分之一，十分残酷。　
我在心里祝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哎，别喝了。”　
我抢过陆铭手中的酒瓶扔入江中。他的身体摇摇晃晃。　
“你要振作起来。”　
“这样有什么不好。我当初退学，她同意，我开店铺，她也同意。我又不花心，死心塌地对她。又不是没钱给她花。我的家底殷实　”　
“也许她要的不是这些　”　
陆铭愣愣地看着我，半晌才开口。　
“那她想要什么？”　
我摇摇头，回答不上来。　
“呜　”　
陆铭忽然伏在我的肩头哭泣起来。　
3　
六月末的一天下午，温岚叫我出来。她说家明来了大学城，在中心湖放风筝钓鱼。我到的时候，风筝已经放起来了。飞得很高，在空中缩成小小的一点。我不知道姐弟俩是怎样放起来的。在这样无风的夏日，又能放得那么高。　
“很感谢你对我感冒的照顾。”　
“是我做得太过分了。”　
“不，说抱歉的应该是我。我那样对你。”　
“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更了解彼此。我什么时候都为有你这个朋友而高兴。现在看到你谈恋爱了，不像以前那样沉默寡言，脸上有了更多的笑容。我真替你开心。虽然带给你这些的那个女孩不是我。”　
“有你和家明的功劳。我总感觉你们姐弟俩是世上最快乐的人儿。你们带给我很多的欢乐。”　
“听你这样说，我真高兴。”　
“家明呢？”　
“他在那儿钓鱼。”　
“他已经出院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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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中考也参加了。我在准备给他找学校呢。我们过去吧。”　
家明戴一顶鸭舌帽，又戴一副太阳镜，握着鱼竿正襟危坐。看到我，冷冷地招了招手。我感觉不像以前那般热情了。只有两条鱼竿，温岚便把鱼竿让给我。她在一旁帮盯着水面看。　
“家明今天看起来好像不高兴。他怎么了？”我看着坐在离我们远远的家明，问道。　
“好像是呢。我也不知道这小子为什么突然不高兴。　www。87book。com读家TXT书籍下载　
第六章（6）　
来之前还好好的。”　
钓了一个小时后，没钓到什么鱼，我们来到栈桥，坐在桥边缘喝饮料。我和温岚谈论着即将到来的暑假。家明没怎么说话，在玩手机里的游戏。我问他什么，他只做简单的回答，有时干脆不做声。对我真的不热情了。我思忖着到底怎么了。　
“哎，家明，怎么今天这样对待澄海哥。爱理不理的，没有礼貌。”温岚也看出来了。　
他没答腔，正扬起手机对着天上的风筝拍摄。然后突然开口问我：　
“澄海哥，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姐？”　
他这一问，我和温岚都怔住，面面相觑。　
“我姐那么好，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我不知如何说。　
“你知不知道，她哭了两三个晚上。”　
“谁，谁哭了。”温岚仓忙打断他，“你别信他说。”　
“还不承认。”家明说。　
“本来就没哭嘛。承认什么。”　
我十分尴尬，看看温岚，不知说什么好。　
“我姐哪点不好？”家明紧追着我问。　
“哪有为什么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温岚连忙替我解围，“澄海哥一早就有喜欢的女孩。现在两人在一起了。况且姐现在对澄海哥已经没感觉了。你别为难澄海哥。”　
“真的没感觉了？不相信。”家明说。　
“真的没感觉了。”　
“还在骗人。”家明哼地一声。　
“那　需要　时间嘛。”温岚转头看看我，强作笑容道，“总之，你别为难澄海哥了。我一定会找到更好的。”　
家明叹气一声，转而对我说：“一定是我姐的问题。我也觉得，我姐的脾气有点不好，不够温柔，又长得不漂亮。”　
温岚一怔，扯扯家明，瞪圆眼睛。　
“嚯，你这小子。我脾气不好，只是对你凶。谁说姐长得不漂亮了。不信你问问澄海哥我漂不漂亮。而且，哪有认为姐姐不漂亮的弟弟。白对你好了。”　
“你姐没有什么不好。人温柔，也漂亮。而是我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孩。”我这时开口说。　
“听到没有，臭小子。”温岚对家明嗔道，然后转向我，眯起眼睛笑了。　
“唉。”家明抬起头看着天上的风筝，“我想，如果你和我姐成为一对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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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学期结束后的一个星期，樱雪回青岛那天，我去火车站送她。我们牵着手在候车大厅走了一圈又一圈，还是不愿分开。　
“够了，澄海，我的手都湿了。”进到月台后，樱雪站定，笑着对我说。　
“我的手也满是汗。”我搓搓手呵呵傻笑。也许是恋爱才刚开始，而且对我，对樱雪可以说是正式的第一次。彼此都在磨合阶段，很多东西未熟悉，连牵手都显得僵硬笨拙。　
“真想跟你一起走啊。我长这么大，还未去过北方。好想到外面见识见识。”　
“我以为你是舍不得我。原来只是想到北方去啊。”　
“哪里哪里，当然是舍不得你。”我拉起她的手放在胸前。　
“可不可以早点来？”我问。　
“尽量。”　
“只是尽量？”　
“骗你。”樱雪吃吃笑道，“我也想早点见到你。”　
樱雪离开后两三天，我也回家了。母亲照例到车站来接我，晚上又给我做了顿丰盛的饭菜。　
“你瘦了，澄海。”吃晚饭的时候，妈妈开口道，“大学可以松一松的，没必要像中学那样。”妈妈说着，把一块鸡肉放入我碗中。　
我不免惭愧，上大学以来，我根本没怎么用功读书。画画、逃课、抽烟，又有了女友。这些妈妈通通不知道。我也不觉得自己瘦了，妈妈倒是瘦了，白发好像有了，是一日比一日老。指甲油、唇膏，这些妈妈去年秋天开始就不用了。看起来是更显老了。想起照片中妈妈年轻时漂亮的容颜，我不禁心酸。　
“要多参加活动。你们这个年代比我们那个时代的校园活动丰富多彩多了。结交朋友，不要自己一个人呆着。和女生也要多往来　”　
我停住碗筷，惊愕地看着妈妈。妈妈今天是怎么了，说一些我完全想象不到的话。我心里直嘀咕。妈妈看到了我的惊愕，大概觉得这番话也是唐突，便不再说了。　
沉默了一会后我说：　
“妈妈，你以后不必大老远来接我的，我已经那么大了。还有这饭菜也不用做得那么丰盛，很费功夫。”　
“这　www。87book。com读家TXT书籍下载　
第六章（7）　
有什么。妈妈喜欢，你还是我的小孩子。”　
妈妈加了个“小”字，听起来怪怪的。　
“清树呢？怎么这次没有和清树一块回来。你们不是同一个班么？”　
“他？”还是不让妈妈知道好，否则很快会传到清树父母那里，“他在学校有点事迟些回来。”　
“什么事？”　
“啊　帮，老师做点事。”我轻轻嘘出一口气。　
“这孩子很久没来我们家了。想不到你们中学分开了几年，大学又同班了。这清树每看到他一次都觉得他变化很大。小时候同你一样，不爱玩闹，很文静的，大概是性格相近，你们才成为要好的朋友。最近这几年见到他，大吵大咧的，一副笑呵呵的模样，路上远远见到我就　蓝姨蓝姨　叫开了。还记不记得他小时候，晚上来我们家玩赖着不肯走，要留在这里过夜。结果要顾伯顾母跑来捉他回去，一出门口就哇哇大哭。他的嗓音又大。呵，这孩子　”　
妈妈讲到这里笑了。我也跟着笑了。但随即又悲伤起来，我想到纪美。不知道妈妈还记不记得这个叫纪美的女孩，为什么妈妈不肯接受纪美呢？　
妈妈这时起身去厨房端出汤，给我盛了一碗，汤料满满一碗。妈妈还是老样子。　
妈妈静静喝汤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她的眼神十分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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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一个人在家，一定十分寂寞吧？”　
“当然。”妈妈抬一下眼睛，眼角有皱纹聚起。　
“那，那找个伴什么的。”我瓮声瓮气地说。　
“找什么伴？”妈妈放下汤碗，口气似乎严肃起来，“一个人挺好。有你在妈妈身边就行了。”　
可是总有一天我会离开妈妈的？我心里说着，没有做声。　
晚饭刚结束的时候，来了一个妈妈单位的同事。妈妈让我叫他王叔叔。妈妈是很少带同事回家的。每次来一个同事，总让我觉得很新鲜。我同王叔叔打了个招呼，简单寒暄了几句便进房间了。妈妈要和他谈工作上的事。　
房间妈妈已经替我打扫好，床褥也铺好。妈妈无微不至的关怀仍不减。终于又回到阔别半年的家中。我重重地躺落在床上。旅途的疲劳使我昏昏欲睡。　
恍惚中我又闻到桃花香，又听到单车清脆铃声，以及纪美的低低絮语。　
“澄海，刚才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天上课，爸爸妈妈来教室看望我。妈妈亲热地缠着爸爸的手臂。爸爸很年轻很英俊，和妈妈是那么般配。爸爸向我拎起一袋东西，大抵是想告诉我给我带好吃的东西来了。妈妈热烈地向我招手。我感到既欣喜又害羞，坐立不安，盼望好快下课。可是我等不到下课铃声打响，就醒过来了。爸爸的样子我也不太记得。可是我好开心　
“澄海，怪不得季澄送花给我送水仙花，买水果买水蜜桃，他知道我那么多喜好，原来都是你告诉他的　
“纪美！”　
我从梦中惊醒，手臂啪地落在床上，打了一个空。身旁空空如也。　
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十点半。妈妈在客厅看电视。王叔叔早已离开。我一身热汗，忽然觉得内心酸楚难受，便翻身下床，跳过窗台，爬上院墙，坐在墙头。南方的青石板巷道，阒寂无人，偶有低声的犬吠。月光清朗，照亮了墙外一地细碎的落花。对墙上树影阑珊，仿佛是一幅泼墨画。　
正在回想往事的时候，樱雪打来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到家，现在睡下没有。　
电话刚结束时，四周突然响起一阵夜蝉的鸣噪。侧耳倾听这震耳欲聋的蝉鸣，我对自己说，应当全心全意投入到另一份感情中去。　
4　
第二日，我去了纪美的坟，给她买了她最喜欢的水仙花。半年时间，野草又长了几圈。我用手拔去一些草。当年我种下的白玉兰树又长大不少，再过几年，我想，它的枝叶应当能够覆盖住整个坟了吧。　
“纪美，我又来看你了　”我这样开口道，照例给她讲了一些我大学的生活。　
“还有，纪美，我谈恋爱了。就是上次同你讲起的童樱雪。她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孩。你一定会替我们高兴吧　”　
我挨着墓碑抱膝坐下来。我要多陪她一会。当下，墓园一片寂静，风轻柔地掠过肌肤，白云在天空缓缓移动。有青草的芳香，有鸟的啁啾。　www。87book。com读家TXT书籍下载　
第六章（8）　
我把这些也一一告诉她。　
“还有一只蝴蝶飞来　”　
是的，一只蝴蝶飞来，悄然落在墓碑上。是你吗，纪美？蝴蝶只停留一会便飞走了。看着蝴蝶翩跹远去，我也站立起来向纪美告别。　
回家的途中，我顺道去了纪美小姨家。只有她姨父在家。她姨父热情地招待我。我们在纪美住过的房间边喝葡萄酒边聊天。　
“大学过得怎样？”他给我斟满酒杯。　
“就这样。”我摊摊手。　
“听你的语气，好像不太满意啊。一切都会很快过去。”她姨父笑道，拍拍我的肩膀。　
“刚去纪美的坟回来？”　
我点点头。　


“只有你一个人记得她。这孩子走后，所有的人都把她给忘了。她生前有你这么一个朋友，算是幸福了。”　
不不不，本来我可以给她更多的幸福。我心里说。　
“这孩子就这么走了。真叫人惋惜。我的孩子都是男孩儿。我是一直把纪美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你看，她走了，我的唱机、唱片没人替我擦了。也没人撒娇地叫我一声姨父了。也怪我太忙了，没多少时间去了解她的想法。真想念她啊。你看，她的房间我都没怎么动过。”　
“假如，假如时间能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让纪美死去。”　
“你认为你能阻挡。那不是谁能阻挡得了的。”　
“不，我可以阻挡！”我声调有些失控。　
姨父讶然地看着我。　
“你爱她？”姨父缓缓地问。　
我一下子沉默了。直到今天我还是没有勇气承认。我问她姨父是否可以进房间听听音乐。她姨父欣然应允。　
“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我走进她姨父的书房。唱机匣子、唱片封套、唱片架都落了一层薄薄的灰。我接通电源，缓缓打开盒盖，放上黑胶唱片，轻轻往里拨动唱针。乐声立即汩汩流出。　
我在墙角背靠着墙壁坐下来。这时已是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光。白纱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