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之路-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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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孤峰的反常终于使三个老江湖恍然大悟。无尘子更是一言不发，他已经决意不要卷进这件事当中。而公孙飞龙和张清风则更加佩服方天的手段，对于刚才窗处那场一面倒的战斗也是心中凛然。

齐孤峰也惊愕得很，他为了保住世家的传承，毅然做出丢车保帅的行动，有绝大部分是出于战略上的考虑，认为世家实在不宜同时与皇家和玄心派为敌。而在战术上，他对于齐家的实力还是颇为自信的，所以当他看到玄心派的人如此干净利索地解决了由齐傲云一手建立起来的精锐武士，才真正地被震住了。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地意识到，他的选择还是正确的，怀玉公子与玄心派联手之后就已经不是他们齐家可以匹敌的了。

方天和怀玉公子的手下如此集中地出现在齐府重地，要说没有得到齐府实权人物的首肯，那是说什么也不信的。齐傲云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转身向着齐孤峰道：“父亲，您怎么能让他们在齐府如此胡为，这事传将出去，我们齐府的颜面何存，威信何在？”

齐孤峰叹了一口气，道：“大胆孽障！你勾结魔门，胆大妄为，祸乱武林，事到如今，你还不悔悟吗？”

齐傲云倒吸了一口冷气，后退了一步，道：“父亲，您……”

此时，王人龙大踏步从厅外走了进来，向怀玉公子施礼道：“禀报朱公子，在下王人龙幸不辱命，已经擒获魔门余孽九阴鬼王！”

齐傲云面上一阵变色，嘶声道：“什么？笑话，凭你的本事能够抓得到大名鼎鼎的九阴鬼王吗？”

“哈哈哈……”王人龙却是一阵大笑，笑声显得意气风发，也难怪，事情发展到现在，齐氏世家即使不烟消云散，也将无力在武林称雄。而他们王家乘此良机，将势力延伸至江南一带绝不是什么难事。虽然在搬倒齐家一事上他们王家没有出什么大力，但无可置疑，他们王家却是得到渔翁之利的一方。

“齐公子说得很对，只凭在下的确没有这个能力。但如果儒仙前辈和丐帮苏前辈同时出手，区区九阴鬼王又算得了什么？”

“啊！”齐傲云面色惨白，颓然地坐倒地椅子里。看来方天和怀玉真的下了重手，竟然请动两大高手联手出击，魔门又岂能不败。

就在此时，从厅外大步走进来两个人，当前一人长衫飘飘，正是儒仙。后面那个人衲衣百结，正是丐帮大长老苏护儿。

苏护儿一下子将手上提着的九阴鬼王掷到地上，向坐在正位上的齐孤峰阴冷地笑道：“真没有想到，堂堂的齐氏世家大公子竟然会是九阴鬼王这个魔门余孽的亲传弟子！不知齐家主对此事如何解释？”

齐孤峰心中一紧，连忙避开苏护儿的目光，厉声道：“大胆的孽障！你什么时候跟魔门有如此大的牵连，还不从实招来，向各位前辈请罪！”

齐傲云面色惨白，眼神茫然，良久才慢慢地跪倒在地上。

王人龙却是一阵冷笑，道：“齐前辈，与魔门勾结，图谋祸乱武林，此罪行可不小哇。”勾结魔门一事可大可小，处于他的位置可绝对不希望齐家能够轻松过关。

齐孤峰黯然一叹，有些焦急的眼神看了一眼身边的齐梅诗。

齐梅诗也知道事情已经到了关键之处，不由自主地望着方天。

方天暗中苦笑，勾结魔门的罪名可是不轻，这件事如果坐实，齐氏世家绝对脱不了干系。但鉴于当今江湖的大局，保全齐家的传承还是符合玄心派的利益的。只有维持这样一个各方平衡的江湖，玄心派才可以保持它的超然的地位。如果江湖形成一家独大的局面，那时就该是皇家大肆铲除武林的时候了，如果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之时，也许就连玄心派都可能成为皇家想要铲除的重要目标。

而且齐氏世家实力不弱，如果强行扫清齐家的势力，自己也会实力大损，而这些都将大大折损中原武林的实力，只能徒然使西域武林得益而已。

但如何化解这个结呢？看来还是由怀玉公子出面是最为恰当的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命运（上）

怀玉公子仍然坐在那里端详着自己的手掌，一副对外界不闻不问的模样，但她却极为在意身边人的一举一动。虽然她并没有转头去看，但还是感受到了方天注视的目光，不禁面上微红，眼神中也带着一股笑意。

方天却是颇为头疼，自从齐梅诗双眼含泪地从房间里跑出去之后，怀玉公子但笑嘻嘻地走进来，并从此事生发开去，大大地奚落了方天一顿。那时怀玉公子就是以这样的眼神直盯着他，其中带着一些嘻笑、一些嘲弄、甚至还有一丝羞涩和酸味，让他大为头疼，只能不住地躲避着那令他心跳的目光。

可是怀玉公子却一直缠着他，令方天恼也不是，怒也不是，只能暗地里头疼。直到两人来到这个大厅之中，怀玉公子才算放过了他，但却拉着他坐在了她的身边，在专心研究手掌的同时，偶尔也会用那种让方天心跳的眼神瞥他一眼，而每一个目光都会让方天心里一阵发毛。

就在方天有些左右踌躇之时，一个人的出现却改变了有些尴尬的形势。

这个人正是张猛。

张猛是齐孤峰的心腹，几十年来，为了齐氏世家他贡献了毕生的精力，对于齐家向来忠心耿耿。他冷眼旁观，现在的齐家真的到了生死关头，一个弄不好，旁边坐着的各大势力绝对乐意将齐家打入十八层地狱，将齐家的势力范围瓜分得干干净净。

如今形势比人强，面对外人的虎视眈眈，他知道只有一个办法能够保住齐家的传承，那就是丢车保帅。如果不是从小姐那里得到一个底线保证，这个丢车保帅的办法他还真的不敢用，谁敢保证其他各大势力在吃了他们丢的“车”之后，不会再继续吃掉他的“帅”呢？

另外一个顾虑是，如果丢车保帅，那么大公子齐傲云就彻底完蛋了，做为齐府中下人的地位，这个骂名可是不轻。

“如果真要让一个人来承担这个骂名，就让我来做这个恶人吧？”张猛心头滴血，为了齐氏世家，为了家主齐孤峰对他的知遇之恩，他豁出去了，即使身败名裂也在所不惜，只要能保得住他所深爱的齐家。

只见张猛疾速扑出，跪倒在齐孤峰面前，泣声道：“老爷，事情到了现在，您就别再为少爷隐瞒了。少爷他行为不慎，不能见容于武林，并不是老爷的过错！为了武林的安宁，您不要再替少爷承担罪责了！”

说到这里，并不理会齐孤峰的回话，顺势跪着半转了个身，道：“朱公子，各位前辈同道。我们老爷有苦难言啊，这几年来，少爷他……他……他独揽大权，肆意妄为，我家老爷形同软禁，已经再也管不了少爷的行动了。少爷最近的所作所为可与我家老爷无关啊！”

张猛硬着头皮说出了这一番话，心中悲苦，他知道这番话说出来，就已经将大公子齐傲云逼到了死路上，而外人对他的评价也将再也离不开什么“卖主”之类的言词。但为了齐家，他也只能咬着牙坚持下去。

张猛又转身向着齐傲云跪下，道：“少爷，请恕属下冒犯，为了老爷，属下可要实话实说了。”

齐傲云沉默无语，他人本聪慧，只看现在的形势，他就知道大势已经无可挽回了。他看了一眼父亲，只见父亲闭着眼睛，面上显出痛苦之极的神色，不由暗中叹息。

苏护儿见到张猛忽然跳了出来，一怔之余，眼角余光看到齐梅诗那关切的眼神，转念之间，就有些明白张猛要干些什么了？也是不由叹了口气，但为了外孙女，唉……

“张猛，你有什么话就快说吧？在场诸位都是一方豪杰，通情练达，一定会分清是非，绝不放过危害武林的败类，但也不会牵连到武林的正义之士！”苏护儿说得大义凛然。

张猛叩头道：“多谢苏前辈体谅。近几年来，由于少爷执掌齐家大权，一直倒行逆施，不听劝谏。老爷便想收回少爷手中的权力，可是没有想到少爷竟然敢将老爷软禁在齐府之中不许外出。最可恨的是，少爷为了镇压异已，竟然想要置齐小姐于死地！以便独揽大权。”

众人又是一惊，竟然有这事？不会是假的吧？

只有方天看了齐梅诗一眼，后者则面色雪白，玉齿咬着嘴唇，身开微微颤抖。

齐傲云则是蓦然一惊，一双眼睛射出两股寒芒直瞪着张猛，这一刻，他的心已经冰冷之极。

“前几日小姐在郊外遇刺，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可又有谁知道这都是少爷所设下的圈套！在袭击小姐一案中被抓到的张明辉就是少爷身边的秘密武士，这个张明辉的身份原本绝无人知，可是因为老朽也是出身自张氏世家，故而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之下，才得知了这一个秘密。当日老朽看到张明辉被指认参与偷袭刺杀小姐，心中便很奇怪，所以便留心查探，终于知道这一切全都是少爷所设计好的。”

在座的众人全都惊愕地看着张猛。在座的都是老江湖，虽然一时之间把握不住这个故事到底是真是假，但却隐约中都猜出了张猛选择这个时间道出“齐傲云齐大公子的这件罪恶”一事的目的。

如果张猛所说的是真的，或者说众人认为这是事实的话，那么一切的罪恶都是齐傲云一人所为，与齐家家主便没有多大关系。齐家家主保住了，自然也就保住了齐氏世家的整体，特别是作为齐傲云罪恶的受害者齐梅诗更会得到正道武林的同情，日后出而执掌齐氏世家的大权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张清风虽然也不想轻易放过齐氏世家这个主要的对手，但现今的武林局势诡异莫测，他在很大程度上都要靠着玄心派和方天的支持，所以便不想在这件事情上为难方天。在他冷眼旁观之下，已经让他注意到方天与齐梅诗之间一些微妙的关系，他可不想因为一些小事，影响到他和方天之间的友谊。而且最重要的是，齐氏世家经此事之后，已经实力大减，在武林中的威望也大大下降，即使作为张家的对手，也已经不足为虑。

所以他的选择是冷眼旁观，甚至在关键的时候要帮方天一把，毕竟相较而言，方天的地位对于家族来说要重要得多。

王人龙却不这么想，这是一个将齐家彻底打倒的良机，只要齐家一倒，他们王家将会长驱之入，势力范围直达岭南，转眼之间就可以占据半个武林。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他可不想失去。

“张大侠一派胡言，自己的哥哥刺杀自己的妹妹，天下哪有这等事！”

“王公子，这件事还的确是真的。咳，那场刺杀在下也适逢其会，所以本派秘密的调查一下，结果也是直指齐公子。以在下想来，齐公子如此布置，不但能够铲除家族内部的异已分子，统揽大权，而且还可以嫁祸于长安张家，实在是一举两得。不过齐公子为了一己野心，竟能狠心刺杀自己的妹妹，实在令人齿冷。”

听到方天的一席话，众人心中恍悟，也终于明确地知道了玄心派在如何处理齐氏世家一事上的立场。

张清风立即说道：“哼，齐公子为了挑起两大世家的冲突，不断设下圈套阴谋，甚至不惜刺杀自己的妹妹，真是禽兽不如，而其祸乱武林之心更是万死难辞其疚！”

众人立即附合，矛头直指齐傲云一人，再也不提及齐氏世家本身。

王人龙心中不服，但在儒仙的一个凌厉的眼神之下，也只能嚅嚅住口了。

齐梅诗面色更白，她看着齐傲云，声音艰涩地道：“大哥，这都是真的吗？十年来，我一直都将你当作亲哥哥看待的，你怎么会这么心狠呢？嗯，可是小妹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吗？”

齐傲云面上抽搐，目光散乱，不敢直视齐梅诗那哀伤的眼神。良久，才缓缓站了起来，对着妹妹施了一礼，道：“妹妹，大哥对不起你。”

说完，转身面对着方天，狠狠地道：“都怪我齐傲云命运不济，这么完美的计划竟然会一败涂地，真是心有不甘呀！不错，鬼王他老人家的确是我的师父，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出现，哈哈，本公子一定能够成功！”

齐傲云一声长叹，声音带着一丝悲烈，颓然地道：“败在方公子这样的人间俊杰手中，我无话可说，只能说是天意！这是天意要亡我。哈哈哈，即生瑜何生亮！唉……”

“父亲，孩儿知道自己已经不容于武林，不孝孩儿就先走一步了。妹妹，哥哥对不起你，你能原谅哥哥吗？”齐傲云一边说着，一边凄惨地笑了一笑。

苏护儿忽然一声大喝，道：“你要干什么？”便向齐傲云扑去。

但他还是晚了一步，齐傲云身子摇晃了一下，向后倒去，嘴角里溢出一缕血丝来。

苏护儿抢上一步，蹲下来仔细检查了一下齐傲云，道：“他已经自断心脉自尽了。”

齐梅诗身子一震，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虽然齐傲云曾经起意要杀死她，但十年来的感情，仍然让她选择原谅了他，毕竟他当了自己十年之久的哥哥。

“哥哥，我原谅你了，哥哥你放心地去吧！”齐梅诗在心里默默地说道，随后只觉身子一虚，摇晃着便要倒了下去。幸亏身后的丛日一把扶住，才没有跌倒在地。

方天站了起来，看着齐傲云的尸体，心头一阵茫然。命运是何等的相似，齐梅诗的亲哥哥就是因为自己而死去的，而她的义兄却可以说是被自己给逼死的。齐梅诗的两个哥哥都死在了方天面前，这也是命运吗？

第一百六十二章　命运（下）

方天怔怔地想着，他看着齐梅诗凄苦的神情，摇摇欲坠的身子，不由心中一阵战栗。

也许不管齐傲云如何施展阴谋诡计，其本意仍然是为了齐家的强大，而他此次却只是逼死了齐傲云一人，而保留了齐氏世家大部分的势力，这个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呢？将来的齐家是否会因为此事记恨于他，从而成为一个武林中的一个隐患呢？

即使齐傲云曾经因为家族大权，不让家族里的反对派扯他的后腿，策划了袭击齐梅诗的阴谋。但毕竟这件事没有成功，即使是直接受害的齐梅诗恐怕也已经原谅了他这个一心想要家族强大的哥哥吧？再怎么说，他们也做了十年之久的亲人啊。

齐梅诗原本就因为竺大哥的事而不肯原谅自己，而今天自己却又逼死了她另外的一个哥哥，她能够承受得住吗？她还能够原谅自己吗？

此时众人也都沉浸在齐傲云之死的这件事上，各自转着自己的念头，一时倒也没有注意到方天的失神。

但方天的失神却看在了怀玉公子的眼中。她与众人都不同，自从被方天的那神威所摄之后，她的心思竟然不自主地全都放在了方天的身上。十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这样在意一个男子，甚至一反常态，破天荒地想尽办法纠缠在了这个男子的身边。就连她自己都有些奇怪她的反常，当她看到齐梅诗含着眼泪从屋里奔出去的时候，她的心里竟然泛起一股酸味。而当方天向她探讨保存齐氏世家的传承的时候，她心中的酸意竟然越来越大，当时她的心底有一个声音不断地提醒她不要答应这件事，然而谁知到了最后，在鬼使神差之下，她竟然答应帮方天这个忙。在那个男子的眼神的注视之下，她的心已经乱了，几乎是下意识地，她来不及分析其中的利弊就已经点应允了。

虽然她答应了方天的要求，但她的心里却很是酸楚，在她看来，方天只所以要保存齐氏世家的传承，完全是顾虑到那个齐梅诗齐大小姐。由此也可以看出，这个方天对于齐梅诗当真用情极深，甚至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博得心上人的欢心。然而，事后想来，她竟然也会因为一个男子而丧失原则，是不是也已经身陷情网了呢？每每想到此点，但面上发烧，再也不敢想下去了。

事情发展得很是顺利，基本上都控制在事先的计划之中。但到了事情的最后，当她看到齐傲云自尽，齐梅诗险些晕厥过后，方天的神情又显得这么的奇怪，虽然她原本就知道方天和齐梅诗之间的感情，但她所看到的这一切仍然让她的心里很不舒服。

怀玉公子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形，走到方天的旁边，轻轻地道：“记住！你欠了我一个人情。”

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越过了方天，向齐梅诗走去。

在方天惊诧的目光注视之下，怀玉公子轻轻地走到齐梅诗的身边，轻轻地揽过后者的身子，轻轻地说道：“齐妹妹，不要伤心了，事情都过去了，一切都没事了。好了，我扶你回去吧。啊？”

齐梅诗疲乏地抬起眼皮看了一下面含微笑的怀玉公子，心中一苦，不自主地伏在她的怀里，轻轻地抽泣起来。

怀玉公子微微一笑，回头飞快地瞥了方天一眼，扶着齐梅诗向后边走去。

众人默默地看着两个人消失在大厅之中，心中都是百味杂陈。怀玉公子正在用她自己的行动，表明了她支持保留齐氏世家的立场。

怀玉公子的这一作法，直接掐灭了王人龙心中的最后一丝幻想，但转瞬之间，他就想到齐氏世家从此之后必然势力大减，对于王家势力的南侵将再也无能为力。对于自己的家族来说，没有任何的损失就得到这么大的利益，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他自己作为家族的继承人完全可以凭借着这份功劳牢牢地压制住那么蠢蠢欲动的反对派了。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又轻松起来。

受到怀玉公子最后那一瞥的影响，方天心中一阵忐忑不安，但看到怀玉公子能够如此坚定地支持自己，心中也是一阵感动。

他望着怀玉公子的背影，心中却在奇怪，仅仅是一瞬间，这个人给予他的感觉为什么会截然不同。在前一刻，他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高贵的女人的身边，呆在她的身边全身上下都不舒服。然而在后一刻，当她真的离开自己的身边的时候，他却没有什么轻松的感觉，反而有了一丝怅然和不舍。这一切难道仅仅是因为她选择坚定地支持自己的主张的原因吗？

方天不能确定。

齐孤峰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事情终于圆满解决了，世家的传承终于保住了。直到这一刻，他才想到惨死的儿子，他唯一的爱子。一时之间，悲从中来，眼睛里蕴满了泪水。老年丧子，这个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刚才的他忧心于世家的前途，一时倒也顾不上去想这件悲哀之事。但如此危机显然已经化解，他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这才深深地感受到老年丧子之痛。但老练的他总算记起了现在的场合实在不合适，才没有让泪水滴落下来。

“齐家到底应该如何走？前途如何呢？”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年的齐孤峰在心中问自己，对于世家的前途命运的担忧又一次弥漫在他的心间。

※※※

公孙燕站在窗前，呆呆地望着窗前的那几丛花树，久久不动。但只看她的眼神空洞无物，就可以知道窗外的那几株艳丽的鲜花并没有看在她的眼中。

公孙燕的心很乱，在乱之中也有着一丝期待和迷茫。

公孙飞龙终于决定要解除与齐家的婚约了。这个决定立即打破了公孙燕平静的心湖，一时涟漪泛起，便再也不得安宁。

虽然齐傲云也名列武林七公子之一，声名赫赫，人又长得英俊，只凭着这几年江湖上的名声和俊美的容貌，就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的名门闺秀和武林侠女的青睐。

但说不上因为什么，公孙燕却一直很厌烦这个人。每当齐傲云出现在她身边的时候，她便有如芒刺在背，只想着尽快逃离这“人间地狱”。

但由于两大世家历来相互依赖，为了不致于见恶于齐家，公孙燕虽然心中烦乱，但对于齐傲云的追求却一直毫无办法。最后，迫不得已之下，领了一个差事远走他乡，以便得到几天清静的日子。

然而，也许是命中注定，就在这一趟的旅程之中，她遇到了方天，遇到了她这一生中的命里克星。

随后的一系列事变和深谷之中患难生活，终于使得两颗心相互接近，公孙燕也渡过了一段十分美好的生活。

然而，随着局势的逐渐发展，公孙世家受到了空前的打压，终于不得不靠向扬州齐家。为了联盟，齐家开出的唯一条件就是两家联姻。

这一结果，曾让公孙燕无比痛苦，在那几天之中，她一遍遍地回忆着在那深谷之中的美好岁月。虽然在那深谷中的生活其实是非常艰苦的，但由于有了那个人的存在，一切的困苦都成了她美好的记忆中的一部分。

如果公孙燕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也许会为了心中的真爱，义无反顾地去争取、去抗争。但可惜的是，她不是，她是公孙世家的女儿，她的肩上担负着全世家的生死荣辱、全世家千千万万子弟的衣食前途。这沉重的责任，都不允许她任性行事。

所以，她只能答应，为了公孙世家，她只能答应齐家的条件。即使这关系到她的终身幸福，但她别无选择，只能选择接受。

就在她应允了这个婚事的那一刻，她的心就已经死了，她知道她一生的美好生活全都破灭了。她活着的只是一具躯壳，一具为了世家的传承而不得不活在世上的躯壳。

可是造化弄人，几乎是顷刻之间，形势逆转。她，公孙燕又成了一个自由之人，那套在她脖子上的枷锁忽然间烟消云散。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了他，方天。

忽然之间的巨大逆转，让她陷入了迷茫之中。

“方大哥，你还好吗？你……可还想着……想着小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