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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的眼睛-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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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青发出尖锐的叫声来阻止我提到这件事。她说:“别说这些了,我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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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于是谈了些轻松的话题。接下来我参观了她的卧室。一张整洁柔软的单人床,铺上放着 
            一个丑乖丑乖的布娃娃。我在床边坐了坐,弹性很好,从被单、枕头等这些柔软的织物中散 
            发出一种幽幽的香味。我无端地感到我答应宋青的那件事就将在这里发生。要命的是,这事 
            由她来操作,我想不明白她会怎么安排。我还在头脑中迅速勾画着她表姐的形象,最后我发 
            觉那其实就是宋青的形象,只是按年龄推断更成熟一些而已。我不知道到时会发生什么,但 
            是,关于医疗的概念当时确实很模糊,而一种充满色情意味的东西使我的头脑晕乎乎的发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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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卧室仅有的一扇窗窗帘低垂。窗台很宽,上面放着一个小闹钟,旁边还意外地放着一副望远 
            镜,宋青说是去年夏天出去旅游购买的。我拉开窗帘,外面的阳光很亮,但有一大团乌云在 
            移动,或许要下一场暴雨了。对面是医院的另一幢宿舍楼,使宋青这五楼的窗口也望不到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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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青走到我的旁边,指给我看对面的一个阳台和窗户,她说那就是纪医生的家。她说自从纪 
            医生的妻子董雪失踪以后,那窗户的窗帘就再也没打开过,她说这就像纪医生的心情,压抑 
            而悲痛。这使我感到宋青的说话还真有些文学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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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炎热的日子里,下午1至3点是病区最安静的时候。这时病人都在睡午觉,医生护士在值班 
            室打盹,走廊上空空荡荡似乎是一片无人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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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晓娅睡得正香,迷糊中似乎听见屋内有搬动椅子的声音。她仿佛觉得有人正坐在床前望着 
            她。但她睁不开眼睛,她太困了。自从夜里看见天花板上吊着一个女人以后,她夜里就再没 
            睡安稳过。因此,她得抓紧午睡的时间,睡个天昏地转才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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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糊中她一闪念觉得,也许是薇薇来看望她了。薇薇是个苦孩子,父母都失了业,吃穿都是 
            最差的。但就这么个穷人家,薇薇却长得饱满、水灵。到底是19岁的女孩子,像花一样,不用浇多少水也美得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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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翻了一下身又睡过去了。她梦见薇薇穿着她设计的那套白色晚装出现在T型台上。那是她 
            的一件获奖作品,典雅、圣洁而又非常性感。她看见薇薇裸露的肩膀在晚装的映衬下圆润而 
            高贵,全身的曲线隐隐约约像雾中的山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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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时,空荡荡的室内使吕晓娅很奇怪,薇薇来过吗?显然没有。然而,原先放在屋角的那 
            把木椅却确实放在了她的床前,是谁在这里坐过呢?吕晓娅感到有点惊慌,看了看自己的身 
            体,只穿着一件绷得紧紧的小背心和一条半透明的小内裤,虽说盖着薄薄的被单,但她不敢 
            保证在睡眠翻身中,这床被单会始终遮盖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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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趿上拖鞋走下床去,想在室内发现什么礼品之类的东西,好判断是谁来看望过她。但是没 
            有。她的眼光盯住那把床前的木椅看下去,突然在地上发现了一点烟灰,她蹲下去细看,确 
            实是烟灰。这证明真是有人来过,并且是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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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慌中,她想不出来的是什么人。她是个没有男友的独身女人。多年前,曾有一个男友,发 
            了疯似的要娶她,可自从她患了子宫肿瘤后,那男人就躲得远远的了。她一下子明白,女人 
            在男人的心目中只是会生崽的母兽,至于爱情,只是繁衍前的花招。她看过一个资料,说男 
            女成熟后就会分泌出一种化学物质,靠着这种化学反应,男女相互吸引,可这种化学物质一 
            点儿也不持久,几年后就挥发掉了。她突然觉得这很绝望,很无聊。从此,她再没结交过男 
            友。就这样30岁了,她觉得没男人自己一样过得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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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这把莫名移动的椅子和地上的烟灰,她突然对这医院很生气,管理混乱,什么人都在这 
            里乱窜,太不像话。她决定先不扫去这地上的烟灰,等一会医生或护士来了,好狠狠地给他 
            们提一通意见。什么鬼地方,夜里她看见一个赤裸的女人吊在天花板上,医生护士却说是她 
            的幻觉,还给她注射镇静剂,那么今天下午这件事可不是幻觉了,看他们怎么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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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刚才的梦,吕晓娅记起薇薇好长一段时间没到医院来看她了。薇薇很忙,可这是她的过 
            错,因为如果不是她发现了薇薇的好身材并把她推上了T型台,薇薇现在就还是一个成天围 
            着她转的普通女孩子。可现在的薇薇是一家公司的总经理秘书了,那个胖老头子将薇薇从T 
            型台上带了下来,先是带到酒楼酒吧,然后就带到了他的办公室。薇薇现在有房有车有体面 
            的职业,可她却说:“吕姐,我恨死那老头子了。”这句话让吕晓娅放了心,并且还有些开心, 
            就像一件自己制造的武器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一样。“男人是又蠢又没意思的东西,”她对薇薇说,“你得始终保持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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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下午都没有医生或护士到她的病房来,吕晓娅觉得自己像被人忘记了一样。她拿起那本 
            借来的书名叫《女巫》的书翻起来。她喜欢里面那些彩色插图,一丝不挂的女巫被吊在火刑架 
            上,上面是中世纪的天空,飞着牛头马面的魔鬼。她认为这些女巫都是了不起的女人,她们 
            的一个梦、一个直觉或一句咒语就可以让这个世界颠来倒去。男人都怕她们,烧死她们是因 
            为男人愚蠢、胆小、害怕。她想到现在这个目光短浅无聊之极的男人世界,她相信一百个世纪后,还会有女巫来收拾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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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晓娅正是这样爱上了时装设计,她的本职是一家服装公司的设计员,业余却沉醉于各种服 
            装表演或大赛的梦幻设计。她为女孩子们写意画梦不是要迷倒男人,而是要女人发现自身有 
            多么了不起。蛇一样的古老而又年轻,喷火魅力在T型台上表达的简直就是梦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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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现在,地上的烟灰表明有男人在窥视她。在她睡着以后,那个丑恶的东西悄悄潜进来,坐 
            在她的床前。他要干什么?吕晓娅想起在半夜听见过的神秘的脚步声,会不会是一个人呢?她 
            开始还为自己独住一间病房高兴,现在却迫切希望对面那张空着的病床立即就住进一个病人 
            来。这样,人气旺一些,也好驱散这些莫名其妙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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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医生给我表弟作了骨髓移植后,表弟的病情有了明显好转。这使我万分高兴,觉得自己守 
            护在医院的辛劳真是值得。相比之下,守护表弟时写下的这些零零碎碎的小说一点儿也不重 
            要了。尽管这里发生的事使我觉得有必要记录下来,并且我有很强的记录的冲动,但是,如 
            果表弟能够康复(尽管理智告诉我这对于白血病患者很难真正做到),叫我一辈子不写小说也 
            行。我祈祷奇迹能在我表弟身上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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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弟能够到楼下散步了,我便常陪着他到医院的林荫道上去走走。不过他的自由行动有时也 
            让我着急。有天下午,我午睡醒来后没看见表弟,便直奔楼下去找他,可没人,他会上哪里 
            去呢?我怕他单独时出事,比如晕倒之类。我心急火燎地往医院外边跑,在大门口正遇见他 
            从街上回来,我叫住他,责怪他不该单独上街去,他说没事,闷得慌到街上走走,顺便买了 几本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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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接过杂志一看,全是些电影画报之类的东西,我感到奇怪:“你什么时候成了追星的影迷了?” 
            我了解表弟,十足的足球迷,买杂志只有一种,那就是《足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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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到晚上便有了谜底。大约是10点多钟吧,宋青到病房来给表弟量体温时,意外地发现了 
            这些画报。她高兴地坐在床边翻看起来。表弟说:“你喜欢就送给你吧。”一边说,一边就红了 
            脸。我心里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看见表弟尴尬的样子,就替他壮胆说:“对,该给宋青送点 
            礼了,别人为你累了多少呀。”宋青说:“我就在这里看看行了,还是留给小弟看吧。”表弟忙说: 
            “我不喜欢看这些,我只看足球。”说着,就背出一大串足球名将的名字来,夹杂着“意甲” 
            啦“英超”啦等名词。没想到,宋青对此还一点儿也不陌生,接过表弟的话题,就谈起欧洲 
            的最近一场球赛来。这让我一下子体会到他们的年轻,他们有他们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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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连几晚,宋青都到这病房来聊天。她还像我表弟病重时那样替他削苹果。表弟说:“宋姐, 
            你自己吃吧,我恨死吃水果了。”宋青便瞪了他一眼,说要听话,吃水果有好处,表弟便乖乖地伸手接过苹果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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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长了,我便拿起一本书,一边看,一边陪他们聊天。不知不觉中,他们已坐在床铺上玩 
            起扑克来,输了的要挨一次刮鼻子。我看见宋青用指头在表弟的鼻子上一刮过后,表弟的脸 
            上顿时出现怪相,宋青便嘻嘻笑起来。轮到该表弟刮宋青的鼻子了,他伸出手,只在她鼻梁 
            上轻轻一擦就完事。我说:“这不公平,表弟你得重一些。”表弟说:“算了,她会哭鼻子的。”宋青又笑了,说你才会哭鼻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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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过之后,表弟突然问道:“宋姐,我这病肯定会死吗?”宋青愣住了,迟迟疑疑地说:“别瞎想 
            了,现在对你的治疗挺有效的,北京已经有病人通过这种治疗活了10多年了。再往以后发展 ,这病就能彻底治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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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弟没有再说什么,呆呆地坐在床铺上,他说不玩扑克了。我和宋青都连忙劝了他一些话, 他只是默默地望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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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我发现表弟有了一个新习惯,这就是每天晚餐过后,就到病房外的走廊上呆坐。这 
            里靠墙有一张长椅,他坐在那里,看着在走廊上来来去去的病人、家属、医生和护士,一副 
            漫不经心的样子。每晚这个时候也是宋青最忙的时候,她在各个病房间走进走出,询问病情 
            啦输液啦什么的忙个不停。她一会儿在走廊中段出现,一会儿又从走廊尽头走过来。路过表 
            弟身边的时候,她点点头,嘴角露出孩子气的一笑,然后朝前走,护士衫衬出她的背影很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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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开始为表弟担忧起来。我知道这个17岁的少年萌动了一种什么样的情感,而这对于一个血 
            癌患者来说,带来的感受除了朦胧的期待、向往外,绝望的感受一定也不会少。而这,对表 
            弟的健康会产生怎样的影响呢?我无法确定这些,但是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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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病房里看了一会儿书,再次走出门时,看见走廊上的长椅已是空空的了。表弟到哪里去 
            了呢?吕晓娅打了一瓶开水正从走廊上经过,她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便对我说:“你表弟陪 
            宋青上21楼去了,宋青去取一个病人的化验单,但天黑了不敢上21楼,你表弟便陪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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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楼?那是医院的实验室、化验室集中的地方。纪医生曾经带我去过,有真实的人体骨架。 
            我面对那副腿骨、肋骨、脊骨、颅骨和已经不存在的面部上那两个大得惊人的空眼眶时,曾 
            想到这人生前的喜怒哀乐,以及他能不知道自己会以这种形式继续存在吗?在我的感觉中,21 
            楼有点像外星人探测地球生命的实验工场,它以各种颜色的化学溶液、以种种结构复杂的 
            钢铁机器、以呜呜作响的电流和层层叠叠的光学镜头发出的微光,诠释着生命的真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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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了看表,晚上9点零5分。我知道宋青和我表弟乘上的电梯已抵达了那里。电梯门打开后, 
            是长长的走廊。化验室在走廊的中段,玻璃门的右侧开了几个小窗口,化验单就插在一根 铁钉上,那是不可动摇的权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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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等了20分钟,还没见他俩回来,我心里不安起来,便向电梯门跑去,我得上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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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医生坐在医院院长办公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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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最近心神不定的,”习院长坐在大办公桌后面说,“还在为董雪的失踪操心吗?一年多了,你 
            就死了这条心吧,成天跑去跑来的,有什么作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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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医生心里“格登”一下,一定是他去殡仪馆查看无名女尸的事被习院长知道了。那天,当他惊 
            慌失措地走进殡仪馆的停尸间,揭开那具血糊糊的女尸身上的被单时,他差一点就将她看成 
            是董雪了。面部虽说已扭曲,但轮廓确实很像。毕竟,纪医生太熟悉自己的妻子了,这不是 董雪,他很快作出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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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出殡仪馆的时候,感到有一些眼光在神秘兮兮地望着他。他不知道殡仪馆里的这些人会 
            怎样议论他,好在医院里的人不知道,除了李老头和宋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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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谁给院长讲了这件事?李老头成天守在医院的太平间里,见人都很少说话,简直像哑 
            巴一个,他不可能对外讲。宋青呢?她知道这事我不想闹得沸沸扬扬,并且我们关系不错, 她也不太会对院长讲起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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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院长昨天找宋青谈过话。纪医生猛地想起昨天刚上晚班,值班室里的电话就响了,宋 
            青接过电话后说:“那我马上就来。”宋青回来后说,是院长找她,因她为本月的奖金问题给上 
            面提了意见。宋青说:“这就是分配不公嘛,累死累活,每月几百块钱,只保住个不饿死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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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医生现在想,宋青说的都是真的吗?她在院长那里足足呆了有40多分钟,就没说点别的?比 
            如,关于他纪医生,他想以后得对宋青有所提防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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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习院长隔着办公桌递给他一支香烟,“你得振作精神,”院长说,“最近有大手术我都没安排你做, 
            是怕你出错。可是,你是我们院里的一把好刀啊,不用怎么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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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习院长在专业上与他是同行,都是在业界小有名气的胸外科专家,不同的是,习院长的老婆 
            在卫生局当了一个副处长,这样,他和局里的头头们可熟了,三年前趁老院长离休,他就名 
            正言顺地被提拔当上了院长。不过,老习对他纪医生不薄,当上院长半年不到,就私下给了 
            他一大笔钱,让他把住房彻底装修了。“大家都过过现代化的生活嘛。”习院长笑嘻嘻地对他说, 
            并承诺只要认真效力,以后回报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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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纪医生明白,这一切好处仅仅来源于一个绝密消息,那就是习院长在城里私下开了一 
            所美容院,是一个要他作手术的女病人悄悄向他透露的。那女病人说,她以前常去那里作美 
            容,时间长了,才得知那美容院的真正老板是这家医院的习院长。那美容院很豪华,女病人说,至少得上百万投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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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医生当时吃了一惊,但转念一想,这很正常。整个医院的人事、医疗、药品等大权统统在 
            他老习一人的手里,搞这点钱还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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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纪医生也有了一个主意,他找着习院长说:“我妻子闲着在家,你帮忙给她安排个工作吧, 
            比如美容院就适合她。到医院来她嫌脏,美容院她会喜欢的,她以前在歌舞团,化妆什么的, 
            还有些基础。”习院长说,“我到哪里去给她联系美容院呢?”纪医生不容置疑地说,“院长,你 
            肯定有办法,能帮上这个忙的,我先谢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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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习院长真是聪明人,他能感到这些话中的潜台词,除了很快安排董雪去美容院上班外,还到 
            纪医生家作客,并说你这房子面积是够了,有100多平方吧,可就是该装修装修,我们算兄 
            弟了,你拿五万块钱去做这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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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此,纪医生感到习院长还算个知识份子,有良心,够朋友。当然,他纪医生的医术对这医 
            院也不可或缺,这算他自己的本钱。看着他心神不定地上不了手术台,习院长心里着急也是 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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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他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说我尽量调整情绪,有大手术,还是我做吧。习院长深表同情地 
            说:“也难怪,董雪失踪一年多没有音讯,叫人难过啊。她妹妹董枫现在还经常找我,说是医 
            院要负责,美容院也要负责,好像我们犯了什么过错似的。我每次都对她说:‘董枫,你冷静 
            点好不好,你姐姐失踪,我们大家都着急,该想的法都想了,报纸电视上的寻人启事都是院 
            里出的钱,你相信,这事会有结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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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医生心里一惊,都一年多时间了,这董枫还找医院闹事,也太不近情理了。应该说,董枫 
            还算是他们的同行,她在一所精神病院作护士长,又不是街上卖菜的婆婆大娘,这样纠缠,确实叫人恼火。
            
              纪医生说,我有时间找董枫聊聊,董雪是我妻子,失踪了谁不着急呢?她作为妹妹也该体谅体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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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医生起身要走,习院长站起来说:“还有一件事,你得去看看。据美容院里的人说,老有一 
            个电话找董雪,说是董雪在他们那里订了一件体操服,订金都交了的,怎么不去取货?美容 
            院不便讲董雪失踪了,就说她出差了,等回来后就转告她。你就去替她取了那服装吧,”习院 长说,“免得经常来电话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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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医生点头称是,便走出了院长办公室。



            15
              那晚,我上21楼去找表弟与宋青时,心里曾奇怪地想,这样晚了他俩呆在那里怎么就不害怕? 
            因为按时间算,到化验室取化验单应该早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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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电梯门在21楼洞开时,我明显感到有一股凉气。这层楼整个的就沉在暗黑中,除了走廊中 
            段的化验室有灯光外,其余的地方因夜里无人工作都悄无声息。
            
              我走上了暗黑的走廊,我知道这些悄无声息的地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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