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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屠-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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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素雅的白衣,青丝飘飞,白色发带在随风纤舞,被吹乱的白色纱衣,模糊了身影,整个人仿佛是从白色的火焰中走出来一般。
楼惊澈鲜少来紫阳宫,且从来不踏正门,今日这是……?
白色的衣袂飘入殿内,楼惊澈并未像往常一样轻笑着与聂无双打招呼,却是一路走到聂无双眼前,双手一伸抱上了对方。
“阿澈?”聂无双很是吃惊,楼惊澈很久未像今天这样将情绪直白地表达出来。
楼惊澈并未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聂无双,闲散的青丝,随意地搭在聂无双的下巴上。
“怎么了?”聂无双抬手回抱楼惊澈,轻抚着他的背。
楼惊澈是他们三个当中,年龄最小的一个,小时候他一难过,就喜欢抱着他和汪连,司徒安情怎么拽他都不放手。
“心里不舒服。”
“……”
楼惊澈闷闷的声音,让聂无双心里一紧。
人生有一个地方,有一些人,在这些人面前,可以不必隐藏,可以不必伪装,可以全身是弱点。这是知己。
聂无双揽上楼惊澈的后脑勺,长吐了一口气。
“发生何事?”
“无双。”
“嗯?”
“没事……”
楼惊澈放开聂无双,表情已然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柔柔一笑:“就是过来看看你。”
“……”聂无双嘴唇动了一动,终是说不出半句话。
“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了,提前给你送礼。”
楼惊澈解下腰间的武器,双手托着伸在聂无双面前。
“……这是?”
这显然是一把刀,稍微弯曲的刀身,宽细如剑,出鞘之后的丝丝寒气,吹发即断的锐利刀锋,不但外形美观,而且确实实用,俨然是一口好刀。
“碎月刀。”
聂无双挑眉:“我又不用刀。”
“以后可以给你徒弟用。”
楼惊澈的瑞凤眼向上一扬,嘴角完美的弧度让聂无双找不出任何不对劲。
“……”
“要出门么?”楼惊澈望了一眼聂无双身上的装备,琥珀色的瞳孔暗了一暗。
“嗯。”聂无双经过楼惊澈刚刚那一抱,知道对方心里正处于脆弱时刻,不敢告知司徒安情被困之事,只是淡淡地点点头。
“那就不拖你了,一路小心。啊,还有……诞辰安好。”
楼惊澈弯了眼角,瞬间消失在殿外,饶是聂无双手快,也根本抓不住半片衣衫。不知为何,心里却有一种浓浓的担忧,仿佛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似的。但这种感觉到底是对自己的危机,还是对楼惊澈的挂心,聂无双一时之间,却是无法分辨。
外面阴云大作,路上的深色圆点,一点点地增加。四月多雨,而且多小雨。
这时候,聂无双才突然想起,生辰送刀的意义——
刀道刀道,以后的道路上,弟也许无法陪你,兄务必保重。
聂无双拿着刀的手,骤然收紧。
……
桀骜崖,东风阁。
向来烟雾缭绕的房间,如今却如清澈的泉水一般,找不到半缕白烟。
东方晚照静静地站在窗边,那一节红色梅花的枝头,不知何时,已经伸到窗台,花瓣上天然雕饰的冰渣,晶莹剔透,反射着五彩光晕。
凉风吹过,一片千年红的花瓣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司徒安情已中‘寸草不生’,被囚于武当山地牢。”
他忽然将手背抬起,花瓣吸于唇上,顷刻间一咬。点点血色渗透出来,染红了淡色双唇。
“南柯一梦兮,森罗万象。未雨绸缪兮,命轮断章。朝拾白露兮,蓦然回首。灯火阑珊兮,敢问归期……”
“就算是陷阱,也要去的心情,我终于理解了。司徒安情。”
一声轻叹伴随着一片衣袖舞动的声音,东风阁内再无半个人影,只留窗前的红色梅花细枝,随风轻轻摇曳。
……
碧水清波,空谷悬声。几片细长的青色竹叶悄悄地落在竹屋顶上,寂静无声。屋檐下,房门虚掩,躺在床榻上的人,忽然发出了一声轻吟。
坐在桌边的几个人听到动静,忽然抬起头来,秦纭和尉迟枫赶忙围了上去。
“哎哎哎,我说我的蛊药有效吧!”尉迟枫一边兴奋地大喊一边朝后头招手。
“韩谷主,孤行好像要醒了,你快来看看!”
“……”
韩逸看着两个一蹲一站的两个人头挤在床边,黑了脸色,口气不善地吼道:“都给我让开,我只看到你们的头!”
“……”
两人悻悻闪到一边,韩逸上前摸了摸百里孤行的额头,又拉开眼皮看了看瞳孔,另一只手按上对方胸口处,沉默片刻,将其上的针头全部拔了出来。
“怎么样?”
“过两天就能下地了。”
韩逸正要撤回手,却忽然被百里孤行抓住手腕,一个趔趄倒在了床上。
“你个混蛋!”
韩逸正要将之拍醒,却突然听到对方喊自己的名字,虚弱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担忧。
“韩逸……”
“……”
“不要离开我……”
“呃……”
韩逸愣了一愣,不知道是不是跟魔教那帮人待久了,所有看似正常的话,怎么都透着一股暧昧?
“那个……我去烧水。”尉迟枫眼珠子一转,赶紧转身就走。
“稍等,我来生火。”秦纭也一道跑了出去。
看来不是只有他觉得暧昧……
留下韩逸尴尬地扯了扯嘴,无奈地叹了一声:“孤行好友,你做梦都在毁我名誉,你这份执着韩某心领了……”
“我……什么时候……毁你名誉?”
闻言,韩逸猛地抬眼,看到刚刚尚在梦语之中的人,已经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瞳孔印着韩逸微乱的发丝。
“你知不知道你刚刚那句话,听起来就好像我跟你是一对儿似的。”韩逸简直不忍回想,一手啪地盖住了脸。
“咦?好友,我们难道不是一对吗?”
“啊?”
韩逸垂头,看着卧在床榻上的人,带着笑意的眼睛,片刻的怔忪。
骤然间,他想起一双琥珀色的瞳孔,身子猛地一退,挣脱了百里孤行的桎梏。
“好友,既然你还会开玩笑,说明你伤得不重,敢再给本少爷装病,我一定治不好你!”
话音刚落,韩逸转过身子,一挥袖,头也不回地奔出了门外。
一片青竹飘进屋子,落入百里孤行的眼中,半分孤独,半分寂寞。
……
如歌如泣的鸟叫,空旷辽远的长鸣。泣鸠岭一如既往地,沉浸在鸠鸟的悲歌之中。山间斑斓亭内,几根嫩绿的芽苗从阴阳八卦图的细缝中探头探脑地钻了出来。
亭间的黑衣人,一束黑发挽在了头顶,原木发簪从中穿过,其余的发丝垂泻而下,在风中舞出一股雅韵。
“世事无常啊……”
他叹了一声,转过身来,却突然被一道白色的身影撞了个满怀,身子向后一仰,背抵在了亭边的柱子上。
就算不看人,光用鼻子闻,汪连就知道这个怀里的人,是楼惊澈。
“咳,我道是谁有胆量向本座投怀送抱,原来是你。”汪连显然十分意外楼惊澈的出场方式,毕竟许多年,楼惊澈都没有这么近距离接触过他了。
见对方许久不说话,汪连一手搭在对方的腰间,一手揉了揉那如瀑的青丝。
“如果是别人,本座倒是可以猜猜缘由;若是你,你若不说,本座真当是猜不出。你确定要保持沉默吗?”
“汪连……”
“嗯?”
“无双……就交给你了。”
“啊?”
汪连听着不对劲,正待询问,楼惊澈却忽然放开了他,一脸风轻云淡,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汪连盯着他看了半晌,拧眉道,“阿澈,你不说清楚,本座无从下手。”
“聂无双去武当山救司徒长老了。”
“你是说司徒大叔被武当派的人拿下了?!这怎么可能!”
“我……不能陪你们去营救。”楼惊澈长而密的睫毛盖住了大半个瞳孔。
“……”汪连深吸一口气,望了一眼脚下的八卦图,才道了一声“好”。
“韩逸……也拜托你了。”
“哈?”汪连看着楼惊澈的眼神都变了,“无双也就罢了,韩逸又是怎么回事?”
“……”
“江湖上有一句话说,人的一生中,有三样东西不能交给别人——自己的背、手中的剑、心爱的人。你……你特么全交出去了!够狠!”
汪连揉揉太阳穴,忽然猛地抓紧了对方的衣襟吼道:“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你们活下去。”
“……”
楼惊澈异常认真的眼睛,让汪连久久无法回神。日落斜阳,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汪连似乎读懂了楼惊澈的眼,上前一步,伸手再次抱住了楼惊澈,双手重重地在他的背上拍了几下。
“我不管你有何打算,答应我……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你都要选择活下去。否则,我就将韩逸杀了来祭你!”
作者有话要说:改了一下错别字啊,还有语句矛盾的地方,就是这样→_→

☆、第三十六章 求不得苦

“你把我叫到这里来,到底想说什么……”落云谷后山,韩逸从上往下俯瞰着落云谷,宁静得如同无风潭水。
“和你在一起的,是楼惊澈。”百里孤行靠着树干,语气稍显疲惫。
“我知道。”韩逸淡淡地答道。
“他是桀骜崖崖主,魔教之首。”他重复。
“我也知道。”
“他是白道多年来一直要铲除的人。”
“这我早就知道了。”
微风抚过,树叶摇摆,带起一片海浪的声音。韩逸云淡风轻地抬起手,将被吹乱的发丝勾在脑后,眼睛依然凝视着扎根在落云谷山壁上的几支青竹。
“既然你都知道……”
百里孤行眉头一皱,伸手将韩逸整个身子扳正,面对自己,双手紧紧捏着对方的衣襟,眼中隐隐透着愤怒。
“你为什么不把去桀骜崖的路告诉我们。”
“我不能说……”韩逸淡淡地垂下眼睑,“我不想看到你们打起来。”
“韩逸!”
百里孤行的语气,凌厉而又不容抗拒。
“你听着,黑白两道自古就无法相溶,楼惊澈,我们是一定要杀的。”
“你们又杀不过……”
韩逸淡淡低吟一声,却突然感觉双臂被捏得一痛。
“各大门派全部都已准备好,就差登上桀骜崖。连司徒安情都已经被我们拿下了,铲除魔教的第一步棋,已经下好了,楼惊澈的命,迟早是囊中之物。”
百里孤行紧紧盯着韩逸的眼睛,皱起眉头,神情恳切。
“只差去桀骜崖的路。韩逸……”
“什么?!”韩逸一惊,“司徒长老被你们……”
“……韩逸。”百里孤行黑色的眼睛透着七分怒气,三分哀愁,“你说你不是魔教的人,却为何如此关心魔教的安危?”
韩逸抿了抿唇。
“我确实不是魔教的人,但我很喜欢他们。”
“你说的是他们,还是楼惊澈?”
“……”韩逸抬眼,看着那双积满飓风的黑色眼珠,轻轻一叹。
百里孤行瞳孔一缩,双手猛地一推,将推到树干上,欺身压了上去。
韩逸一颗心提了上来,抬头斟酌半天,才轻轻道:“你伤势尚未痊愈,别这么激动……”
“楼惊澈此人阴晴不定,你若跟着他,难免不会被他伤到!”
“我会尽量不让他伤到……”
百里孤行深吸一口气。
“武当派掌门说楼惊澈是魔物,而不是一个人。”
韩逸简直想仰天长叹一声,虽然他确实怕鬼怪,但如果楼惊澈真的是鬼怪,那韩逸觉得今后走夜路也不用那么担惊受怕了。
“好友,你莫劝我了……我不管楼惊澈是不是魔物,我依然喜欢他。如果你们执意要杀他,我只能尽我最大努力来阻止你们。”
看着韩逸认真不似作伪的神情,百里孤行拳头一捏,一拳打在了韩逸耳边的树干之上,抖落千翩树叶。那棕色的树干,也凹陷进去,仿佛多出了一个巨大的眼洞。
“你真是执迷不悟!”
“我就是爱上他了,就是执迷不悟,那又……唔……”
韩逸的呼吸在一瞬间被掠夺,他看到尽在咫尺的鼻梁,和那半含不甘的瞳孔,眼睛瞪得老圆。嘴中的津液仿佛要被百里孤行吸干,满嘴,全是对方刚喝下去的药味。须臾之间碰上对方的舌尖,那灼热的温度,一直烧遍全身。
这、是、什、么、情、况!!!
楼惊澈都没碰过的地方!
韩逸怒火攻心,双手急忙去推百里孤行,刚碰到对方胸膛,两只手腕竟全落在了对方一只手掌中,遂而被牢牢按在了头顶。韩逸气急,手指一勾,焦侯弦绕上了百里孤行的脖子和手腕,勒出一丝血痕。
“杀了我啊!”百里孤行双唇暂离,眼中满是疯狂,“你若是不杀我,我会继续。”
双唇再次被覆上,无法言语。
百里孤行的手,在刹那间扯开了韩逸的领口,衣裳缓缓滑落,露出里面沟壑分明的锁骨,光滑无暇的肩膀,诱惑的白嫩色泽让他眼睛一黯。他的膝盖强硬地挤进韩逸双腿之间,细微地磨擦着。
“百里孤行!!!”韩逸一慌,头猛地一偏,脱离了对方的唇齿,眼睛一红,点点晶莹在眼眶打转,指间的焦侯弦久久不敢拉动。
“求你,不要……”
百里孤行一怔,瞬间停下了动作。片刻之后,眼中的疯狂渐渐消散。稍稍退离些许距离,他默默地将韩逸的衣裳拉上,小心整好,将对方整个人往怀中一搂。
“抱歉……我不该这么做……”
百里孤行的声音,尚带着一丝粗重的喘息,喉间也残留着微微沙哑,但却透露着一股浓浓的歉意和慌张。
“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怀中的人,依然颤抖个不停。
“我喜欢楼惊澈……我真的真的……很喜欢楼惊澈……你不要再逼我了……”韩逸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在打颤,刚刚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这种事情……他只想跟一个人做。
“……”
百里孤行的双手一紧,嘴唇被牙齿咬得通红,静了许久,才叹了一声:“韩逸……对不起。”
他转身从山腰间直接跃了下去,落云谷中的落叶声,徘徊在耳间,细小的声音,却让心无法平静。他本以为韩逸只是一时新鲜,没想到,他对楼惊澈,竟认真到这种地步!
“好友,你过激了。”秦纭偷偷望了一眼上面蹲坐的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我本就料到他不会说,你再怎么逼问也是无用……你看,现在适得其反了吧?”
“……”百里孤行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抬头望着被层层树枝遮挡的湛蓝天空,顿了一顿,才道,“看不真切。”
“你不是看不真切,而是看不穿。”秦纭轻轻拍了拍百里孤行的背,“你与韩逸之间的私事暂且压后,我倒是有一计,可以让韩逸自己说出去桀骜崖的路线。”
百里孤行默默地望着秦纭不语,心里的挫败感让他提不起任何心思。
“好友,你一定要振作。”秦纭扶了扶额头,指了指百里孤行的心口,“你收拾收拾这里,我还得靠你帮忙呢。”
……
漆黑一片的地牢,不停跳动的火把,勉强撑起一丈的视线。
血腥味充斥着耳鼻,墙边生锈的架子上,摆满了不堪入目的刑具,早已干涸的鲜血,抹去了它本来的颜色。
一道道鞭笞声,在幽静的地牢里,清晰异常。
“哼,好个司徒安情,这都打了两个时辰了,一声不吭,再打下去,恐怕就要死了。”
“你倒是快点把去桀骜崖的路说出来,否则你若真死了,我们还得再换个人打!”
“呵呵呵……”司徒安情虚弱地扯扯嘴,笑容却是极其张狂,“我就偏不说,你们又奈我何?就算你们真知道了,也上不去!”
“你!”
一阵脚步声在地牢中响起,几道人影在微弱的光下徐徐延伸,拐角出现的,是武当派掌门柳德松,和被押在后面的莫东流。
“司徒公子!”
莫东流忽然不知哪来的力道,推开身边抓着自己肩膀的人,几步小跑到被吊起来的司徒安情身边,还未说话,眼泪就不停往外掉。
“操……莫东流同学,你能别这样吗……我最见不得你这张脸哭好吗!真闹心……”
“哼,司徒安情,老道算到你不会吐露半个字,所以……老道不打算对你用刑了。”
“……”司徒安情一听就有些不对劲。
“落桥,青山。”
“在!”
“把这个妖孽吊起来!”
“是!”
“慢着!”司徒安情瞪大眼睛,手中的锁链被扯得叮当响,“臭道士,有什么冲我来就好,你若敢动他一根毫毛,我一定将你的武当山夷为平地!”
“你自身难保,还口出狂言,真是让老道刮目相看。”柳德松哼了一声,“你若快快说出去桀骜崖的方法,老道便不对那个妖孽动刑,你自己斟酌吧!”
“……”司徒安情咬紧了牙关,缓缓地磨了一磨。
“司徒公子,你不要管我,不就是用刑么!你们来便是,我虽为一介琴师,还怕你们不成!”
“哼,好啊,我看你一会儿嘴巴还能不能这么利!”柳德松拂尘一勾,“吊起来!”
“慢着!”
“掌门。”
正在司徒安情焦急之际,几个武当弟子从外头进来,及时打断了这边紧张的气氛。
“何事?”
“秦盟主发来密信。”
一张巴掌大的四四方方的信封。
柳德松伸手接过,取出里面的信纸,抖了一抖,展开来,眼睛上下扫了几遍,忽然开怀一笑。
“哈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柳德松得意地望着司徒安情。
“哼,你不说,自然会有其他人说。去桀骜崖的路,老道已经知晓了。你且好好活着,亲眼瞧瞧桀骜崖被攻陷那一日吧!哈哈哈哈……”
司徒安情轻轻地“操”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七章 万蚁蚀心

一阵尖锐刺耳的铁门摩擦声,终究是止在了“镪”的钝声,铁链叮叮当当作响,“咔嚓”,锁牢。
“司徒公子,你怎么样?!”刚被推进去的莫东流直接扑在倒地不起的司徒安情身边,满眼通红,担心的神色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一笑而减去半分。
“唉,看到你这张脸,我司徒安情居然在这几日过了一把瘾,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不许胡说!三月弦前辈手上应当是有‘寸草心’的,你身上的毒一定能解!”
“是啊,‘寸草心’在我朋友手里,但他可是一个顾全大局的人,才不会因为我而将桀骜崖至于险地呢……”
“……”莫东流顿了一顿,又道,“寒玉教主和白雪饮宫主这么强大,一定会来救你的!”
司徒安情盯着莫东流半晌,嘴角忽然一抽:“你到底是跟江湖脱节有多久,这两人早……咳咳,没了。白灵教都更名赤血教了,你竟没有听说吗?”
“什么?!”莫东流一脸吃惊的神色不似作伪。
“唉……”司徒安情本想抚额,但是浑身使不上劲,只好叹了口气,“话说,你当年不是跟着那,那……那什么人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是说,秋少爷吗?”
“啊,对,太久了,名字记不起来……”
莫东流低头,抿起了嘴。这个表情太像莫轻尘,以至于司徒安情看得入了迷。
“……秋少爷,把我献给了武侯。”
“……”司徒安情嘁了一声,偏过头,咬牙,“我操,那个混蛋!当时明明信誓旦旦说会对你好!”
“他也是不得已,若不这么做,他们整个世家,很有可能就被屠尽了……”
“你特么还帮他说话,你……”司徒安情牵扯到伤口,顿了一顿,整个眉头拧得死紧。
“司徒公子不要动怒……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谁都不能怪。莫公子当年对我说过,一旦做出决定,终生都无法反悔,是我自己太蠢。”莫东流长长的睫毛向下一盖,“我并不后悔。侯爷并未轻薄过我,他欣赏我的琴技,以宾客之礼待我,供我衣食穿住,并与我共同讨论乐理……他对我恩重如山,可惜,却被柳掌门失手害死了。”
“那些白道正士,突然闯进青云派,口口声声喊我是妖孽,要捉拿于我。当时侯爷气急,伸手阻挠,却没想到……”
“……”司徒安情磨了磨牙,脸色不善,“这些人,做什么赶尽杀绝!当年若不是轻尘说,黑白两道的恩怨到此为止,白道老早被灭得连渣都不剩!真是气死我了……”
莫东流默默地用袖子擦了擦司徒安情额间的汗。
“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呵……”聂无双的脸在司徒安情脑中一闪而过,他肆意一笑,似叹似嘲,“坐等别人来救,可不是我司徒安情的作风。”
司徒安情盯着莫东流头上的发簪看了许久:“对了,你会穴位吗?”
莫东流神色一怔,歉意地摇了摇头。
“一窍不通。”
司徒安情沉吟片刻,忽然邪邪一笑:“没关系,我教你。”
一炷香时间过后……
“不行!”莫东流口吻异常严肃,毫不妥协,“我不能这么做!”
“只是解个穴道而已,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莫东流望了望司徒安情的表情持续片刻,才软下语气道:“你别以为我不通武学,就什么都不懂。”
“我毫无内力,若用外物直接刺入穴道强行解穴,不但痛楚难忍,一个不当,你亦有性命之危。我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莫东流……如果我们不能及时出去,有一个人一定会来救我们,但是外面层层陷阱,他又是个易怒的脾气,我担心他太过冲动……”
司徒安情深吸一口气,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与莫东流商量。
“他是我心里很重要的人,我宁愿自己死在这里,也不想看到他因为我而深陷危机,甚至丢掉性命。莫东流,算我司徒安情求你,好不好?”
“……”莫东流看着司徒安情的眼睛,那黑色的眸子如同漩涡一般,仿佛有什么在涌动着。
他咬住下唇,默默地拔下了头上的发簪,一头乌丝如清泉一般流淌下来,长至臀下,配上那绝美的容颜,似醉似睡,宛如一杯美酒。
淡色的薄唇轻轻启齿,声音如烟似雾。
“司徒公子……得罪了。”
……
一片青竹叶滑过眼前,一瞬间,遮住了视线。清风,在碧绿的水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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