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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沧海-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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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慢。

这点时间要想修筑夹城是来不及的,只能是在面向湖州方向那一面先修一道用夯土堆高后插上木桩的矮墙、砦门,然后再修西面的夹墙。好在谢彦实觉得林仁肇只有固守广德城的战力,没有出城野战、决战的战力,所以这样的安排倒也不怕把菊花卖给敌人之嫌,反正林仁肇要是敢以劣势兵力出城决战,那岂不是正中谢彦实下怀么?

时间一日紧似一日。谢彦实到了后来,距离谢彦实领下的军令状期限已经不过三四日了,谢彦实也把越来越多的围城兵马拉到泗安镇一线,加入到工程兵部队的行列中,在他心里,未必没有示敌以虚、引诱林仁肇主动出击进攻自己的打算。

……

古代战争中,两军相持的情况下;大规模的野战,往往就是在两军都觉得自己有取胜希望的情况下发生的,如果一方觉得自己毫无希望,战争就会演变成枯燥乏味的攻守城。广顺二年年末以来的唐、越之战,前期就是在这样沉闷的攻城与守城之间、封锁与**之间渡过的。而到了如今,条件巧合、机缘发酵之下,终于一场野战在两个各怀鬼胎的将领促成下爆发了。

二月初三这一日,距离谢彦实不得不回师的期限只有两日了。谢彦实在泗安镇修筑的夹城也初步完成了一半——也就是把湖州方向的那堵夹城完成了。这日清晨,林仁肇率领镇海新军全部主力,奋力杀出广德县城,对着南唐康化军在城外布置的大营发动猛扑。

大营之内只剩下了两三千虚张声势的留守之兵,自然是一触即溃。败兵丢盔卸甲轻装逃命,对着县城西面三十里外的大军营寨逃去。林仁肇则追着这些溃兵穷追不舍,半日之内行军追杀近二十里,几乎把这些溃兵全部打散歼灭。

不过,追亡逐北的一边倒战斗,也就到此为止了。泗安镇西十几里外,林仁肇的大军刚刚追至此处,便听得前面一声炮响(爆竹响),随后战鼓轰鸣不绝于耳,却是谢彦实亲率两万多军马,在此摆开阵势。两万多兵马绵延了四五里地宽度的正面,在山隘丘陵缓坡之间杂散列阵,还取得了一定的居高临下优势。

南唐康化军阵前一个浓眉窄目、面带络腮胡子的中年将领身着山文甲,胯下骑坐着一匹黄鬃马,正是康化军主将谢彦实,只见他旗号一挥,阵前无数大嗓门的士卒就开始对着对面靠着两条腿奔袭了二十里地后还没喘匀气的镇海新军大声喝骂呐喊:“林仁肇小儿!中了我家都帅的妙计了!我家都帅在此恭候你这贼厮鸟多时了!”

“不好,中计了!敌军有接应!快撤!”林仁肇装模作样地当先大喝,随后带着前队人马返身后退,准备与因为长时间行军后阵形渐渐脱节的后队拉拢距离。重新结阵抵抗。

不过,在他们对面的谢彦实所部,又怎么会给这个机会呢?见林仁肇带着追在最前面的、与后军大队脱节的约摸两千兵马后撤,谢彦实立刻带着严阵以待的康化军追击了过去。虽然康化军的阵形随着追击渐渐被拉开脱节、离开了预设阵地的大军渐渐被丘陵缓坡切割成一个个细碎的小阵,但是在毕其功于一役的破敌诱惑之下,这些小问题又算得了啥呢?

。。。

。。。

第153章 康化军崩盘

六百年后,在中土东边的那个岛国、九州岛上,有一家诸侯,名叫岛津县长家,他家三兄弟有一门包打天下统一九州的绝活,名叫钓野伏。这几个字听上去比较高大上,其实就是汉人自古俗称的口袋阵,也就是诱敌深入、伏兵尽出的粗浅把戏。

当然,既然是人人都能理会的粗浅把戏,但是岛津义弘却可以靠着这一招鲜吃遍天一统九州,那就说明其具体细化执行过程中还是有过人之处的。根据后世的兵法研究,发现所谓的诈败诱敌口袋阵也好,钓野伏也好,其执行当中最大的一个难点就是担任诱饵部队的人马要足够精锐、坚韧,在诈败的时候不能演变为真败。在亡命逃跑之后还有随时随地翻身一战的勇气和果敢。

毕竟,在冷兵器时代,打仗打的就是士气。很多将帅想的很不错的点子,到了执行层的时候就出各种漏子,这主要就是士气不可用导致的,将军知道诈败后退个三五里之后该回身一战了,但是士兵们没有充分贯彻这个纪律和战策,结果继续逃跑,那么再好的伏击也会化作泡影。

正是因为如此,当谢彦实看到追击残敌追得正兴高采烈、和后军脱节了的林仁肇,一见到自己大军严阵以待之后返身就跑。谢彦实心中没有丝毫觉得林仁肇是在诱敌的样子,而且顾渚山和天目山之间的夹谷也确实是在泗安镇附近才最为逼仄狭窄、地势险要,林仁肇逃去的方向,无非是对方来路的开阔之地,根本不可能设伏,谢彦实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因为林仁肇几乎是距离谢彦实还有两里地的时候就开始返身逃命了,在山区丘陵大家大部分人都是靠两条腿行军,因此要想追上去,也要花不少的时间。谢彦实的大军往前追出了五六里地,才见到林仁肇渐渐和他的后军充分会师,准备结阵回身与康化军一战。

不过林仁肇所部列出的那阵势,在谢彦实看来,实在是可笑得紧:居然就在山坡丘陵之间零零散散地东一撮西一撮,每个小阵都只有十来个人,而阵与阵之间却足足隔了至少十几步。远远看去林仁肇的兵马不过一万人都不到,但是却漫山遍野铺张开了一大片阵地,隐隐有从三个方向包裹谢彦实那两万多大军的趋势。

对方的兵力比谢彦实少一半多,但是军阵的占地面积却比谢彦实的康化军大了一半不知。因此,但凡稍微懂点数学的人,就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林仁肇率领的镇海新军在布阵时候单位面积内的人员密度,至多只有南唐康化军的三分之一。

“哈哈哈哈!这便是前几天偷鸡摸狗在广德得手的镇海新军了么?果真是只会偷鸡摸狗之辈啊。如此松散的阵形,被我密集列阵的大军一冲就散,一追就溃,还打个鸟仗!儿郎们,给本帅冲啊——不要顾及别处,直扑林仁肇的旗阵;不要割取首级、只要击溃敌军,每人都额外算一个首级的战功!”

在谢彦实夸张的大笑大叫当中,康化军士卒们一哄而上地冲杀了过去。尤其是那些从金陵调来的亲军,他们原本也算是比江西军多见一些世面,哪怕是普通士卒好歹也知道打仗该如何列阵、看得出什么样的敌人强什么样的敌人弱。当下更是比其他友邻部队的袍泽冲得更快,很快就把整个阵列带的有些脱节了。

林仁肇站在一处山坡上,看着两万多南唐兵几乎是冲着自己旗阵的位置滚滚而来,距离从一开始的一里地缩短到三百步、两百步。而他身边只有两千兵卒、确切的说是4个指挥、160组鸳鸯阵;但是林仁肇心中没有半分惧怕,他打出旗号,命令各个指挥使以指挥为单位各自指挥、允许他们小范围弹性防御,只要不被挤出整块预先划定的防区即可。

而他本人,在打出旗号之后,便大喝一声:“神臂弓,放箭!”

一声令下,旗阵前便飞射而出了三百多枝强劲的劲弩利矢,当先攒射而去,令对面猝不及防地倒下了几十人之多。其中有许多前排的康化军兵还是顶着牛皮大盾,依然在两百步左右的距离上被连盾带棉甲一并射穿了。顿时,一阵慌乱在康化军阵中迅速蔓延开来。在林仁肇的旗阵开始放箭之后,两翼松散的镇海新军各营也开始纷纷放箭,一时间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很显然,这些南唐兵都没料到吴越军在这种山地野战之中,都能携带射程和劲道足以匹敌蹶张强弩的弓弩,而且他们的列阵非常密集,完全不是合北方游牧军那样松散、以回避闪躲为主,而是仗着盾牌齐举来遮蔽箭矢。后世北宋的神臂弓对付辽、金等国大军的时候,神臂弓也是一件利器,但是因为宋军的敌人不列密集阵,而是游骑迂回,所以后世宋军在实战中使用神臂弓的命中率要低得多。

今天这一战,算是神臂弓和鸳鸯阵在山地野战当中第一次亮相,它遇到的敌人还根本对这种战术以及与之搭配的武器毫无了解,所以被应对不得其法的情况下被猝然重创也就情有可原了。虽然两百多步外神臂弓箭矢的准头已经很差了,但是对付那些人挨着人的战阵,就算没有射中一开始瞄准的目标,也可以实现误伤。

“速速散开一些阵形!”“全军冲锋,进入一百五十步后弓弩手回射!”

一条条急促又略带混乱的命令,在康化军阵前被稀稀拉拉地射倒了两三百人之后传开了,那些拿着皮盾的前排士兵再也不会觉得自己如今还站在安全距离内,而是更加着紧地加速奔跑,并且有意识地与旁边的袍泽分开一些距离,可是大军列阵冲锋尤其是那么好临时变阵的?因为冲锋的时候往边上闪、结果挡了别人的道儿被践踏致死的,一下子也有数十人。

“举盾!分两才阵进一步散开!”就在康化军第一阵列的士卒冲到距离镇海军一百五十步之内、开始张弓搭箭反击的时候,林仁肇旗阵内的镇海新军各队几乎是立刻做出了反应,把阵形疏散到更加松散的状态下,并且各自用藤牌和长牌遮住箭矢来袭的主要方向。因为镇海新军每一个小阵之间的距离足足有十几步,所以南唐军弓箭手靠抛射来实现覆盖射击的效果要差得多——

基本上瞄着哪个小队的吴越兵放出的箭矢,只要没有射中这个小队的士兵,那么也就别想误伤到旁边队的人了。而瞄准另一队为目标放箭的,同样也不能误伤此队。如此一来,先不说两军弓弩箭矢的穿甲效率,单说命中率就差了足足两个数量级。吴越镇海新军一方射出的箭矢,只要三四支就有一支可以射中,至于能不能穿甲杀敌另说;而南唐康化军一方射出的箭矢,起码五六十支才有一支能在150步外抛射命中。

正所谓临阵不过三矢;在镇海新军用神臂弓射出第二轮箭矢、并且用普通复合步弓射出七八轮之后,康化军一方也明显感受到了对射的吃亏:自军一方都折损了上千人马了,才射翻了对面吴越人几十个。

到了这一步,谢彦实也知道不能这么打下去了。当下咬咬牙勒令全军不要再考虑放箭的事情了,只管全军冲锋。拼着再被吴越人白白多射一轮神臂弓和三轮复合弓,也要缩短这最后百来步的距离。

在康化军最后冲锋的过程中,吴越人也体现出了颇为不错的心理素质,或许是钱惟昱和林仁肇这几个月来对这些一张白纸的士卒那种洗脑比较彻底,此前林仁肇三战三捷带来的信心积淀也让士卒们对于林仁肇的任何决定更加信赖。所以他们既然站定不动、高效率地使用箭雨在最后那几十秒的时间里给南唐人送行。有时候士气就是这么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他会因为忠君的洗脑、每次战胜或者训练优胜后的赏赐而巩固,会因为统兵将领的连续战胜而塑造起神话的丰碑。

“列阵迎敌!狼筅横扫,枪队向前!”一声声严厉的军令,让几百个小队的镇海新军不退反进,向着只距离最后一二十步的康化军大阵扑去。其中林仁肇旗阵所在的位置因为是康化军主要的冲刺方向,所以不需要前进迎击敌人就会撞上来,而两翼牵制的部队则需要自己勇敢地冲过去。

一时间几百根比战场上其他兵器起码长一丈以上的老竹包铁狼筅在南唐军大阵中捅刺翻搅。专找在冲锋中已经散开的空隙恶狠狠地刁钻凿击,然后用长满尖刺横枝的狼筅横扫旋转,撕开一个个小口子,把大阵外围的士卒用钩的、拖的,甚至拍打的方式与大阵撕扯开来,随后四根十字片镰枪整齐划一地封住周身退路猛刺过去。

一尺多长通体开刃的雪亮枪头,比这个时代普遍只有八寸长的唐制长枪枪头要长得多,而且不仅利于捅刺,还一样利于横啄拉割。有些仗着自己武艺高强的康化军基层军官见到四枪齐出的捅刺时候,下意识地会用手臂格挡枪杆来化解,结果却发现吴越人的新枪光是枪刃就比人的一截手臂要长,试图握枪杆入白刃的“高手”们,无一不被枪杆削断了胳膊,随后惨嚎着被捅成血葫芦。

康化军的军阵虽然庞大,但是两军相撞在一起之后,就如同一下子撞到了狼牙棒上的豆腐,被此出几百个透明窟窿,靠着枪阵列队而战的士卒们,立刻被敌人从狼筅、十字枪捅出的窟窿里欺近身来,不得不用转身笨拙的长枪和长短兵搭配的敌军进行近战。横刀、倭刀、陌刀,上下翻飞,纵劈横斩。不出一刻钟,南唐军的军阵就彻底四分五裂,成为了被无数个敌军小阵围拢来各个击破的羊群。

镇海新军的士卒都是渔民、猎户、矿工出身的苦哈哈,他们对于这种丘陵起伏的地形简直犹如精灵一样适应,而平素只练习平原大阵之法的康化军,在被割开之后,就更加不适应了。谢彦实完全无法理解,虽然敌军的兵刃看上去比自己更加犀利一些,但是自己明明有一倍多的兵力,怎么转眼就崩溃了?

。。。

。。。

第154章 拓地宣州

泗安镇一战,康化军两万五千余众,几乎全军崩溃!被杀伤、俘虏、的士卒足足有一万五千多人,还有近万人既没有尸首,也没有被抓,想来是大军崩溃之后逃亡了。而吴越一方,林仁肇麾下的镇海新军总计伤亡不过一千余人,其中战死者不过七百。

歼灭一支两万多人的敌军,斩首超过四千级,自身战死七百人也是难免的了,毕竟镇海新军只是训练刻苦,士气高昂、军纪严明,真要谈论部队的实战经验,终归还是欠缺的。按照钱惟昱战前许下的赏格,所有战死的镇海新军普通士卒,都要按照队正的标准给予抚恤和免税补偿,所以价值几万贯钱钞的银钱缎匹开支是少不了了。不过相信钱惟昱得到林仁肇的捷报时候,也会很乐于支付这笔钱的吧。

在康化军意外地全军覆没之后,林仁肇乘胜追击,几乎是赶着康化军的败兵、一夜之间急行军六十里,随后仅仅在广德以东扎营睡了两个时辰,又让大军即刻起身,疯狂赶路扑向宣州城。

之所以如此匆忙,主要是因为林仁肇从被俘的谢彦实口中拷问出来了一个重要事实:谢彦实不仅是康化军的都指挥使,也是如今全权协统宣州防务的一方主帅。所以在谢彦实全军覆没、主帅被擒之后,宣州几乎是一下子空了下来。林仁肇的大军赶到宣州城下的时候,正是泗安镇决战之后一天的下午,虽然城上已经有败兵的快马斥候带来了大军意外兵败的覆没的消息,但是周围州城的援军却没那么快可以赶来。

林仁肇赶到城下也来不及堆积土山打造攻具,便立刻花了半个时辰让士卒砍伐木材打造了百十架飞梯。随后亲自举盾提刀、当先登城。六七千战斗力完好的镇海新军以一种一往无前地气势猛冲而上。

林仁肇身披明光铠,手持大铁盾,仗着武艺高强在飞梯上连续拨打撩开几十支箭矢、击飞一座夜叉擂。随后一举跃上城头,以倭刀横扫挥砍,顿时便斩杀了十几颗首级,所向披靡。

宣州城头的守兵,本就已经只是比康化军还要弱一些的团练兵,见到了林仁肇的武艺和气势几乎是立刻吓呆了——不过要是他们知道在平行时空的历史上,林仁肇这厮敢在三年后周世宗柴荣他妹夫、后周大将张永德攻打正阳浮桥的时候,只带着四个亲兵就顶着周军的箭雨逆风纵火、烧断周军渡河桥梁的话,那么他们就不会对林仁肇此刻的表现诧异了。

林仁肇双足踏上宣州城头的时候,战斗可以说已经出结果了,后面都是比赛的垃圾时间。守军很快就相信了这支几乎亡命徒一般骁勇、又和百战之师那样严明的部队,就是昨天轻松干掉谢都帅两万大军的主角。既然对方开了“主角光环”,那么归降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林仁肇夺下宣州东门的时候,城内除了部分士卒和百姓开别的城门逃亡之外,其余军民全部光棍地选择了投降。

宣州易手了!李弘冀的宁****节镇,被一下子砍掉了一半多的土地人口!南线的南唐军,在两日之内再次折损了将近三万兵马,吴越和南唐在太湖地区的实力对比,被扭转了过来!而且,更严峻的问题是,此前南唐一方已经把赣北地区的兵马大量往北抽调来增援宣州,现在被林仁肇一锅端了之后,宣州以南的唐、越边境数州,都陷入了极度空虚的危机之中。

……

在宣州易手之后的次日清晨,在无锡城围城阵地前。钱惟昱也首次在龟缩了十几天之后,出现在了无锡北门城楼上。他让百十个嗓门大的士卒,对着城外围城的朱匡业部喊话,说是看在他们围城这么多天的殷勤份儿上,今日午时三刻便出城与他们决战一场好了。

一开始朱匡业闻言大喜,又害怕其中有诈。但是别说午时了,连辰时都没过完,朱匡业就高兴不出来了,也知道了钱惟昱所言绝对没有诈——因为从金陵来的探马,已经带来了后方的急报军情:谢彦实兵败被俘、全军覆没,而且宣州城也被吴越军趁着防务空虚的当口反攻了下来。

朱匡业不忍功亏一篑,还想着对普通士卒和基层军官隐瞒宣州友军大败、吴越军已经从宣州方向深入常州后方的消息,等到这一场决战之后再说——但是无奈钱惟昱很显然还有无数打击南唐军士气、让南唐军普通士卒知道真相的手段。当下也只能长叹一声。以图徐徐收兵而退。

此后两三日里,朱匡业麾下两万多兵马回到常州之后,仅仅略作休整了两日,便有淮南皇甫晖的加急塘报送到了金陵。皇甫晖在塘报说是北面后周的李重进又开始重新集结兵力、把寒冬时节北移的主力重新调集南下,淮北汴京至徐州之间的斥候往来也密集了不少,应该2月初便会汇军南下了。

既然后周兵都要南下了,南唐一方自然再也没有心思对于吴越采取攻势,朱匡业的兵马立刻被北调到了淮南,归于皇甫晖辖制,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或许原本李重进也没这么快南下,拖到三月阳春再动手也是有可能的,而如今提前,正是受了吴越军在南唐取胜的鼓舞也说不定。

在无锡北面不过八十里的江阴,几乎相同的情况也在重演,不过柴克宏几乎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赌在这一战之上了,很显然,他没有朱匡业那么容易放弃。

……

前来江阴向柴克宏传令的,乃是枢密院的一名低级属官,名唤戴小楼,是枢密副使李征古的心腹差使。来到江阴围城大营之内,那戴小楼便趾高气昂地一副天使派头,也不和柴克宏多废话,掏出一张钧旨便念。

“枢密院钧命:奉陛下圣断,惊闻宣州之变,令我大唐西南折却肱股、顿丧藩屏。今北虏入寇之状益迫、西南悖逆之祸日盛。吴越乃本朝百年纤芥之寇,未可即除,淮南兵马,亟待归镇。特令常州都指挥使柴克宏,约束本师退至常州,所属军马另有任用。”

柴克宏坐在帅案上,听着戴小楼在下面念罢,只是冷哼一声:“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此令何人所下?”

“怎么?此令乃是李枢相亲笔!至于其中之意,也是圣上和魏枢相商讨的结果,难道柴都帅想要抗命不遵不成?”

“李征古这等阿附魏岑的帮闲汉,懂得甚的兵事!大军在外,征战正酣,若是随意撤兵,岂非授敌以隙?”

“大胆!朱匡业今早得了钧令,便已收拾兵马,以图徐徐而退了,柴都帅便不怕成为敌后孤军么?莫不是畏惧战败之责,想要投靠越贼不成?”

“朱虞侯既然退兵了,本都帅便更加不能仓促而退,若是两军尽退,被越贼蹈背掩杀而来,大军必乱!李征古远在数百里外,既不知兵事,又不知前沿敌情,这等号令,如何作数。再有多言者,休要以为本都帅宝剑不利!”

“柴克宏!你你你!你这是胆敢谋反么?”戴小楼见柴克宏一副势如疯虎的蛮不讲理样,几乎气得浑身哆嗦,右手食中二指戟指骂曰:“你这天杀的贼配军!若是有种,朝这里砍试试!”

“不敢请耳——便是李征古亲来,胆敢乱命让某退兵,也是一般下场!”柴克宏一拍帅案,反手抽出腰悬宝剑,一剑刺去,便把戴小楼一颗大好头颅斩落在地,一腔颈血直冲,喷射到了帅帐的天花幕布上。戴小楼的首级落地时翻滚了几下,却见其面部表情在着地的时候还呲牙咧嘴地变换了几次表情——竟是落地时候还未死透,砸在地上仍有痛觉。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颗人头死的慢了,死前充分被痛楚所浸染。因此那一脸横肉竟是扭曲地不类人形,显得是遭受了极大痛苦虐杀一般。倒也便宜了柴克宏拿去示众的效果。

“把这颗人头悬于营门,若是再有假称退兵、或者妄言动摇军心者,皆按越贼奸细处置,全部处斩,绝不轻饶!”

柴克宏斩了戴小楼,一下子倒也把军中军心给镇住了,也稳住了常州军的阵脚,没有发生全军一起后撤、断后无序的问题。在朱匡业撤走的过程中,柴克宏自然是无权再去挟制朱匡业和自己一心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麾下兵马全据东圩河夹城这道防线,不给吴越人可乘之机。

在柴克宏心中,他也知道此次抗命斩使之后,若是可以反败为胜,那么还能变过为功,若是就此败北,那他也是断无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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