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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商会-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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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我们已经收下了。你还有事情吗?”麦嘉丽望着她。

“我……我想问问,”那女人嗫嚅道,“你们能收……收留我吗?”

麦嘉丽脸上现出为难的样子,看向挺举。

“大姐,我们只收残疾孩子。”挺举解释。

“我会做饭,会扫地,我什么都会做。我只要口饭吃,我……没地方去了。”那女人泪下如雨。

不待挺举说话,麦嘉丽朝她点头道:“好的,我收下你了。”

那女人笑逐颜开,瘸进厨房,眼睛四下乱转,显然是要找活儿做。

“不不不,”麦嘉丽拦住她,“你,洗澡,换衣服。在这里,要讲卫生。”

“我……”那女人为难了,“就身上的,没有衣服。”

“伍先生,”麦嘉丽掏出一块钱递给挺举,“你去为她买身衣服。”

挺举接过钱,正要走出,麦嘉丽又道:“伍先生,天黑了,你明天买吧。我有旧衣服,先让她穿。”

从天使花园回到宿舍,顺安已经睡熟了。

挺举悄悄躺下,辗转反侧,久未眠去。是的,这一日,挺举身上,由外至内,经历了一番前所未有的震颤。在钱庄里召开的诸葛亮会让他首次感受了商场相互倾轧的可怕,也深深理解了鲁俊逸的焦虑。由茂平谷行的主管伙计一跃而为执事掌柜,身份于一夜之间发生质变,这让他的目光由谷行扩大到钱庄,开始为整个茂记的未来担起忧来。

茂记的压力是外在的,天使花园给他的则是内心的震颤,也让他于陡然间明白了生活的目标和生命的意义,似乎他在这些日来的所有迷茫和困惑,都是为了这一天而预设的。

挺举让自己缓缓静下,逐条梳理起结识麦小姐的过程,觉得前前后后真就密如一张网,错而不乱,疏而不漏,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是天意安排。茂平理出头绪,泼皮上门,麦小姐及时登场,做下第一单也是阿祥入店后经手的最大一单生意。麦小姐点将送米,更让他目睹了一种全新的生活现实。

挺举的耳边渐渐回荡起麦小姐的声音:“我们都是人,我不尊贵,他们不卑贱。他们是天使。在上帝面前,我们平等,我们都是兄弟,都是姐妹……是我乐意做的。上帝启示我,这些孩子没有父母,身体残疾,是断了翅膀的天使,我是天使长,我必须照顾他们……我很惊讶,你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上帝是神,是所有人的神。他无处不在。你看,他就在这里……”

是的,这个麦小姐的确是个天使长,小小年纪竟有这般心劲,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不说,身上也似乎散发出一股不可抵御的感染力。

挺举正在浮想洋小姐及她如何接待那个抱孩子的女人时,院里传来由远而近然后是由近而远的脚步声。

是齐伯最后一次巡夜。

挺举的心绪让齐伯拉回,眼前不知怎么的竟然浮出马掌柜来,耳边也回荡起齐伯的声音:“唉,振东呀,多少年了,你……你这毛病哪能一直不改呢?多了多赌,少了少赌,一直赌下去,多少家业禁得住你这般折腾?”

俊逸的声音也加入进来:“瑶儿她娘舅也是好人,原本正干来着……”

挺举打个惊怔,忽地坐起,悄悄下床,拉开房门,尾追齐伯而去。

齐伯住在中院楼下,旁边是库房,二楼是小姐闺房。刚刚跟到门口,齐伯就察觉了,开门见是挺举,惊愕道:“挺举,是你?哪能没睡哩?”

“睡不着。”

“进屋坐会儿。”

挺举进屋,坐在齐伯拉过的凳子上。

“为啥事体?”齐伯笑道,“是不是临时让你做掌柜,有点……”

“不是,”挺举摇头道,“是马叔。我想问你,马叔他是哪能变成这个样子的?”

“唉,说来话长。”齐伯轻叹一声,“这事体好多年了。当时老爷与他阿妹相好,马夫人不同意。后来,他阿妹怀上老爷骨血,就是小姐。马夫人觉得丢人,可又心疼女儿,就送给他俩两百块洋钿,要他们离开老家。小两口举目无亲,只好来上海投奔振东。”

“这事体我听说来着。”

“是哩,”齐伯接道,“前面的事体,镇子里无人不晓。关键是后面,振东与人合开一家米行,就是现在的茂平。那人家里出事体,急需用钱,想把他的米行股份出让给振东。振东东挪西借,仍差一百多两,晓得阿妹手中有钱,就求阿妹帮忙。他阿妹和老爷商量,此时刚好有人介绍老爷一笔生意,老爷不顾夫人苦求,悄悄拿上这两百块洋钿下广东去了。振东想不通,他阿妹也动下胎气,小姐早产了。不想小姐是难产,振东亲耳听着他阿妹在一声声惨叫中气绝身亡……”

挺举听得心惊,长吸一气。

“两个月后,老爷从广东回来,赚下几倍的钱。看到家中是这般光景,老爷万分痛苦。然而,苦果已经酿成。尽管老爷亡羊补牢,为振东盘下整个铺子,又将挣来的钱分出一半给振东,振东仍旧未能原谅老爷,将老爷送他的钱全部拿到赌场赌掉不说,又将自己的米行也搭进去了。”

“马叔真是个有血性的人哪!”挺举由衷叹道。

“是哩,”齐伯接道,“这股心性也害了他。老爷的生意越做越大,振东却染上毒瘾,越混越差。振东娘子气病了,卧床不起,老爷前去探望,振东硬将他轰出门去。振东娘子过世后,振东彻底消沉,渐渐沦落成街头瘪三了。”

“这是哪年的事体?”

“怕有十来年了吧。老爷看不下去,又不敢见他,就以各种方式周济他。但他得钱就下酒馆,泡赌场,老爷拿他没办法,就又送他一个营生,五年前花五千两银子盘回他原来的米行,改名茂平,不说是给他,只说聘他做掌柜,交给他一千两银子做本。老爷原以为振东不会干,没料他一口应下。然而,没过多久,他就又把这点本钱赌光了。后来的事体,你全看见了。”

挺举大是唏嘘,点点头道:“真没想到是这样。”

一家小酒馆里,一脸沮丧的马振东拄着司的克,没精打采地走进。一个伙计倚在柱上,冲他嘿嘿发笑。

“老马呀,”站在柜台后面的掌柜嗑着瓜子,抬头瞟他一眼,“看你耷拉个头,黑丧个脸,想必是又赌输了吧。”

马掌柜一屁股坐在他前面的凳子上,拳头一砸:“小娘比,马某原是要赢的,”看向那个伙计,“都怪这小子,乌鸦嘴,总是咒我输。小子,快点,给爷打三碗酒补偿一下,记清,老绍兴!”

伙计一动没动,只是冲他嘿嘿又是一笑。

“咦,你小子,敢不侍奉爷了?”马掌柜冲他龇龇牙,扬起司的克。

“老马,先付酒钱吧!”掌柜又磕一个瓜子,慢条斯理道。

“不是讲好了吗,打总儿算。”

“你这总儿大去了。”

“我马某又不是不还钱,有多少,你算算!”

店掌柜呸地吐去一个瓜子皮儿,拿出账本,在算盘上噼里啪啦拨打一会儿:“老马,打去年到眼下,你这总儿一共是七千八百三十五文,三十五文算是我送你的人情,六块洋钿是不能再少的了。”

“介许多了?”马掌柜似是不相信,吐下舌头。

“一笔一笔这都是记着的,你要不信,自己算算!”掌柜将账本和算盘推过来。

“算了算了,”马掌柜连摆几下手,“啥人有这闲心,快叫伙计拿酒来!”

“酒钱呢?”

“不是讲过了吗?打总儿还,近日手气不好,没赢。”马掌柜急了。

“老马呀,要是指你赢钱,我这馆子早关门了。”掌柜一点不给通融了,“去吧,这就到钱庄向鲁老爷讨去,讨不到,我这酒是一碗也没!”

“啥个鲁老爷?”马振东生气了,朝地上连吐几口,“我呸,我呸呸呸!”

掌柜脸色一黑,甩手走进里面。

“哼,狗眼看人低!”马掌柜斜一眼仍在嘿嘿发笑的伙计,朝他扬扬司的克,嘟哝几句,悻悻地走出。

马掌柜没有房子,租住在一个小弄堂里。房子上下三层,上面是个小阁楼,马掌柜就住在其中一个阁楼里。当他一路骂骂咧咧地走到楼顶,推开房门时,一眼看到明窗净几,焕然一新,吐下舌头,忙又退回,咚咚咚地走下楼,刚好遇到女房东。

“喂,我说东家,马某再穷也不曾欠过你一文房钱,你把我的房子弄到哪儿去了?”

房东白他一眼:“你没喝酒,发啥酒疯哩?你那个烂窝,啥人会抢?”

马振东摸摸头皮,踅回楼上,再次推门,这才看清屋子里赫然坐着一人——伍挺举。一张小方桌上摆好几盘下酒的凉菜,旁边放着一坛老绍兴,摆着两只大酒碗。

“马叔,”挺举站起来,冲他笑道,“小侄这来陪你喝几盅。”

马振东走近桌子,两眼紧紧地盯牢他。挺举朝他又是一笑,搬起酒坛倒满酒,推给他一碗。

“没想到是你小子,嘿!”马振东在对面夸张地一屁股坐下,伸手端过倒满的酒碗,“来来来,喝!”

“喝!”挺举也端起来。

第十四章 印度饥荒,伍挺举看准大米商机

广肇会馆,林掌柜小声问道:“老爷,您召小的?”

林掌柜叫林同发,是江苏扬州人,绰号“米虫”,在这圈里是个有名的人精。眼下是仁谷堂掌柜,上海米粮公所总理。

“是哩,”彭伟伦缓缓地敲着几案,“听说有人收米了?”

“老爷消息灵哩!是茂平谷行!”

“晓得了。收价几钿?”

“四块八!”

“四块八?”彭伟伦眼睛闭起,只露出一丝儿细缝,斜过来,“有人来坏规矩,你这米粮公所总理就不该过问一下吗?”

“这……”林掌柜苦笑一声,“茂平不在公所里,我前年就把它除名了!”

“除名就没办法了吗?”

“老爷,”林掌柜打个惊怔,献媚地凑上,“小的打探过了,茂平不过只收一船,也就五十石。在此之前,茂平就断仓了,接二连三地到咱仁谷堂进货!”

“这是说,茂平生意好哩!”

“是哩。米价没定,米市整体萧条,只有茂平门前人来人往,每天都能走个三石五石。”

“这倒怪哩。你可查过?”

“查是查过了,可这……南来北往客,一时之间,难查清爽哩。老爷若是对此上心,小的这就派人去盯,或能查出个大要。”

“不必查了。”彭伟伦摆下手,“其他事体我不管,米市规矩不能坏。不过,既然茂平已经退出公所,这又生意兴隆,人家要收,那就让他收吧!”

既不能坏规矩,又让茂平收米,彭伟伦竟然给出两个彼此悖逆的指令,林掌柜懵了。

“老林呀,”彭伟伦皱下眉头,指指自己脑袋,“你也算是老江湖了,动动这个,去吧。”

茂平谷行里,生意依旧闹猛,时不时就有青壮汉子进店买米。从昆山老汉那儿进到的五十石,不消几日就已下去大半。

阿祥将算盘拨拉得噼里啪啦直响,乐呵呵地向挺举报出一个吉利数字:“阿哥,刨除成本,到月底或可赚到六十光洋,打我进店以来,生意从没有介好过!”

话音落处,一个头戴毡帽的魁伟汉子走进店铺,挺举迎上,揖道:“先生,在下伍挺举欢迎光临!”

“有新米吗?”那汉子回个揖,直奔主题。

“有有有,我们全是新米,不信你来看看!”亦赶过来的阿祥急不可待道。

那人走到米仓边,摸一把,嗅嗅,咬开一粒,点点头:“嗯,好米,几钿?”

挺举看向阿祥。

“老价钿,一石六块!”阿祥比个指头。

“我要的多,能否便宜点?”那人商量道。

“能要多少?”

“这个数!”那人伸出一个指头。

“十石?”阿祥问道。

那人摇头。

“一百石?”阿祥牙一咬,给出一个狠数字。

那人再次摇头。

“总不会是——”阿祥屏住呼吸,“一千石吧?”

那人微微点头。

“天哪!”阿祥一脸惊诧,转向挺举,“阿哥,他要的是一千石!”

“先生能出何价?”挺举长吸一气,转问毡帽人。

“五块八!”

“敢问先生,”挺举沉思一时,抬头问道,“介大的批量,为啥不到仁谷堂?”

“去过了,”那人两手一摊,“整条街上,卖新米的只有你们茂平一家!”掏出一张一千元的润丰源庄票,“这是预付款,余款在提货时一次性付清。”

挺举正要去接庄票,阿祥似是觉出什么,急将挺举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阿哥,这单怕是接不得呀!”

“为啥?”

“听出那人的话音没?整条街上,卖新米的只咱一家!”

“这又怎么了?”

“人家要的是新米。我们要卖新米,就得先收,是不?所有米行都没收,只咱一家收,这这这……”

“晓得了。”挺举转身,对毡帽人揖道,“这一千石大米,在下明日答复如何?”

那人显然觉出失望,作出无可奈何之状:“算了,你们这般为难,在下——”摇头苦笑一声,转身走出店门,脚步沉重。

“先生,”挺举略顿一下,追出,“几时要货?”

“哦?”那人停住脚步,“在下是急需,自然是越快越好!”

“在下答应你,后日中午提货,如何?”

“太好了!”毡帽人一揖至地,将庄票双手递上。

是夜,挺举再次置办几盘好菜,打成包,又到一家店里买坛女儿红,一路提到振东住处。

马振东已经坐在椅子上,显然是在恭候挺举。

挺举怔了下,将酒坛放到地上,呵呵笑道:“马叔,今朝这酒还没喝,你就醉了?”

“没醉。”振东没笑,淡淡应道。

“呵呵呵,”挺举朝桌上摆菜,“那就是赢钱了!”

“没去。”振东又道。

“咦,你哪能不去哩?昨晚我不是给你两块去翻本吗?”

“不想去了。”

“那……”挺举有点惊愕,“你在这屋里闷一整天?”

“等你。”

“等我做啥?”

“等你拿酒来呀。我晓得你不会不来。”

挺举已把菜肴摆好,拿过两只空碗倒好酒,端起一碗推给振东,自己也端一碗,举一下,笑笑:“马叔,喝。”

二人碰碗,各自饮下。〖TXT小说下载:。。〗

“马叔,说说看,你哪能不去赌场了?听人讲你没钱都去,何况有钱哩!”

“心里堵桩事体,没赌兴了。”

“啥事体,讲给小侄听听。”

“马叔算是服你了。”振东放下酒碗,竖下大拇指,“我这问你,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削尖脑袋朝我这个破屋子里钻,这又买菜买酒,还给赌钱,讲实话吧,究竟是想做啥?”

“呵呵呵,”挺举又倒酒道,“到马叔屋里还能做啥?陪马叔喝酒呗。”

“你处心积虑来,就为陪个酒鬼喝酒?”

“酒鬼?”挺举大笑起来,“哈哈哈,有啥人敢说马叔是酒鬼,那他就是个睁眼瞎。如果小侄没有看错,马叔这酒,全是喝给外人看的,表面上醉,心里却如明镜一般。”

“咦,”振东来劲了,“你小子哪能晓得马叔是表面上醉?”

“就是丢豆子那天。你根本就是装醉!”

“你……”振东倒吸一气,“这讲讲,哪能看出来的?”

“呵呵呵,”挺举和盘托出,“那天你不是让我帮提那个酒葫芦么?那个葫芦顶多也就装个二斤酒,你一气喝下也不会醉。可那天,你从进店就开始喝,一直喝到丢豆子辰光,葫芦里还剩一小半。依你酒量,仅喝半葫芦,哪能会醉哩?”

“哟嗬,”振东朝他再竖一下拇指,“你小子,行啊!讲下去!”

“马叔是想故意玩鲁叔难堪!”

“哈哈哈,你小子,马叔服你了!”振东举碗,“来来来,喝。”

二人饮尽。

“不瞒你讲,”振东搬过酒坛,亲自倒酒了,“我这酒真就是喝给姓鲁的看的,我那赌,也是赌给姓鲁的看的。忘恩负义,口蜜腹剑,他姓鲁的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卖死鱼死蟹的瘪三而已!拐了我大妹,骗了我小妹,这连阿拉姆妈也让他蒙了,处处讲他好话。挺举呀,马叔我……我一想到介许多事体,气就不打一处来!”

“呵呵呵,”挺举端酒碗,“马叔,喝酒!”

“先甭急,”振东把酒碗推到一边,“趁马叔没醉,先问清爽,今朝我俩得喝个明白酒。”

“马叔请问。”

“讲吧,你和姓鲁的是啥关系?他为啥把你弄到这个破店里来?”

“我和鲁叔没啥关系。我去贡院大比,朝廷取缔科举,我走投无路,只好投奔鲁叔。至于到这谷行,是我自己求来的。”

“骗鬼去吧,想蒙马叔!”

“马叔,我句句实言!”

“好吧,你不想讲,我这就把老底端出来,你这听好。你来此地,不是你想来,是姓鲁的发配你来。姓鲁的为何发配你到此地呢?因为二十年前,姓鲁的与你阿爸伍中和有过一场豪赌。你阿爸赌输了,憋下一口气,让你到此地随他学徒,一是你确实无路可走,二也是行的洋务派之计,叫什么师夷长技以制夷,好雪他二十年来之耻。姓鲁的是何等人物,还能看不出这个?他是心知肚明,却又不好点破,这才把你……”振东顿住,目光如炬地看向挺举。

“马叔,你……”挺举长吸一气,苦笑道,“哪能啥都晓得哩?”

“马叔人能醉,心不会醉。就姓鲁的那些破事体,哪一桩能瞒过马叔?就姓鲁的那点儿小肚鸡肠,又哪能蒙得了你马叔?贤侄,马叔这把话儿搁明了,你这讲讲,是也不是?”

“是,也不是。”

“咦,你这讲的是啥话?”

“马叔,不瞒你讲,这事体都有,”挺举表情沉郁,“可……所有事体都过去了。我阿爸他……人已不在了。”

“哦?”振东惊愕,凝眉,“他……啥辰光不在的?”

“在赶大比之前。家里无端遭场火灾,阿爸救出我阿妹,自己却被埋在火里。鲁叔他是成心帮我,并无他意。”

“怪道你戴这个。”振东看向挺举袖子上一条已经淡下去的黑纱,点点头,端酒道,“来,贤侄,这一碗喝给你阿爸,干!”

二人干了。

“好吧,贤侄,旧账不说了,”振东再次倒酒,“我们叔侄讲点实的。你求到我这店里,这又请我喝酒,如果不为拉盟军报仇雪耻,又是为个啥事体?”

“想求马叔教做生意。”

“啥?”振东大睁两眼,指自己鼻子,又指挺举,“我?教你?做生意?哈哈哈,你这戆大'6',真就是读书读傻了,投师这也投错门哩。告诉你吧,学做生意,你该去寻那姓鲁的,不该来找我这个醉鬼。那人才是个生意精哩!”

“马叔,”挺举拿起筷子,夹肉,“我选的是谷行,学的是谷粮,不是开钱庄。”

“嗯,此说倒是成理。”振东略略点头,也拿起筷子夹菜,“不过,马叔并无生意经教你,只能教你喝喝老酒,输输小钱。”

“不瞒马叔,你已经教过了。”挺举边吃边说,“小侄把马叔记下的所有账册全部翻看过了,每册扉页上都有几行楷字,写的全是生意经,都让小侄记下来了,马叔不信,可以随便考,马叔只说出是第几册,小侄保管倒背如流!”

“哟嗬!”振东仰脖灌下一碗,一脸不屑,“那些句子是马叔听来的,抄来的,你也敢信?贤侄听说过纸上谈兵没?”

“不说那些句子,单是里面的学问,也是不得了。如果小侄所料不差,在上海滩能比马叔更懂米粮的,怕是没有几人哩。”

“咦,你小子哪能看出来的?”(W//RS/HU)振东惊讶了。

“呵呵呵,马叔呀,做生意小侄不行,看书却是内行。至于是哪能看出来的,马叔就甭问了。”

“好好好,马叔服你。”振东放下筷子,举酒道,“来,喝酒!”

二人再饮。

“马叔,”挺举倒好酒,按住酒碗,“不瞒你说,今朝寻你,倒不是全为喝酒。”

“讲吧,你想听啥?是产地、品种、收歉、价钿,还是其他?”

挺举从袋里摸出那张庄票,将事体大略讲了。

振乐眯缝起眼,越听眼缝眯得越小,到后来完全眯没了。

“马叔,”挺举问道,“你觉得这桩生意靠谱否?”

“靠谱靠谱,”振东活泛开来,两眼笑成两道缝,迭声道,“贤侄呀,你真是个大贵人哩,这初来乍到,生意就介火爆哩。快点做去,不就是一千石吗?想当年,你马叔……好了,好了,好汉不提当年勇,贤侄这是出门见喜,大吉大利呀。”

“敢问吉利何在?”

“吉利这都摆明了呀,大米满河浜都是,莫说是一千石,纵使一万石,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他这儿五块八要,你这儿只要出到四块二,那些米船就会抢破头!一来一往,两日之间,贤侄就可入账一千六百大洋,哈哈哈,你马叔再也不愁下酒钱了,来来来,马叔为你贺喜!”

“马叔这般讲,小侄就踏实了。不过,小侄不打算四块二收,小侄仍打算以去年的新米价,四块八收!”

“咦?这是为啥呀?嫌钱扎手,是不?”

“不是,是为那些种粮的,丰收了,哪一家都指望多卖点,给少了,谁还种粮呀!”

“哈哈哈哈,”振东竖起大拇指,迭声笑道,“书呆子做生意,就是与众不同。来来来,马叔为这些种粮的,敬小侄一碗,干!”

初来乍到就接千石大单,挺举心中确实忐忑,但马振东的这席话让他吃个定心丸,翌日晨起,就让阿祥在河浜上吆喝购米。正在河浜上来回游荡的米船大喜过望,一忽拉全围上来,将这段河浜堵了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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