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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世仙华-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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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歌淡然一笑，却没有回答。这七百年来，玄凝子与自己共同守护着玄月谷，守护人间，目的也只为了能守护神月镜，找到解封之法，抵挡魔界来袭。
七百年风雨，但玄月谷从未退缩过，直到最近，因为叱天兽一事让天帝颇为重视魔界的动向，已让玄月谷用尽了心思注重。而玄月谷又一心在想法寻找又一神物天元盘与解开神月镜的封印上，这次巫族一事突然出现，实在在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紧贴在强面的黑蝴蝶扇动了下翅膀，却是没有再动。
见玄凝子那般凝重的神色，澜歌竟是回头淡然一笑，语气平静的问道：“谷主可会怕？”
“怕？”玄凝子愕然，忽而一笑：“玄凝子受白帝上神所托守护玄月谷，哪怕魔界真的来犯，玄凝子也不会有怕这一说。”
闻言，澜歌淡笑不语。
玄凝子认真看了澜歌一眼，对这位仙尊，他也是极其敬仰的。一个跟从白帝上神近一千年的男子，他的智慧与稳重，是众多仙家难以及拟的。相处七百年，玄凝子深深了解澜歌，这样一个位居天界第一仙山长留山的掌管者，自从白帝沉睡之后，所有的一切，皆是由澜歌负责，并且在短短三百年，让天地三界大荒百族，数千名山无不信服的仙尊，而他澜歌一名，与当初的白帝少昊一样，威震四海八荒。
这样一个男子，需得经历多少磨砺，尝受多少常人所不能忍的痛苦。白帝对这男子的看重，让天界诸多人不曾理解，他没有万年修为，不曾是哪位神族之后，亦无显赫身世，仅仅是一个被白帝从凡间带回天界的凡人，多给了他照顾，悉心授法，便让他成为了今日这般杰出的人物。这个男子，是白帝没有看错人，还是他在一直对得起白帝没有看错人？
世人享受无尚荣耀，却不知这个男子所要承担的责任，长留山仙尊，白帝重托，天界压力。让这个男子已经不再为自己而活，他所承担的，也已并非世人所羡慕的，尊贵。
沉稳，内敛，容忍，是澜歌。因为他高贵的身份，让人不得不去仰望，哪怕一千年前在白帝座下，也是个孤傲冷清的男子。而今之身份，不是比以前更让人望之莫及么？
收回心思，玄凝子无奈摇头，见澜歌如此认真的看着那柄剑，也不再做声，与他一同默然立在此处，兴许只有在这里，才能找到他们的共同之处，守护三界，守护玄月谷，就像共同的宿命。
谁都有他的宿命，从生下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不管他是人，是仙，还是魔，直到生命结束，轮回之时，还不知下一世，命运之轮会如何转动。
晨间，玄月谷却并不安静，众多弟子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所听闻的也只是沉重的脚步声。但每个人都是精神百倍，有些还低头议论着关于妖族一事。
今日雾气不算太浓，湖波荡漾，晨风拂过惊起圈圈涟漪，风中带着梨花淡淡芬芳，沁人心脾。那湖边一处，清丽的白衣身影默然立在那里，身旁是梨花树，一条玉石小道从回廊穿过，直直通往湖边。
回廊处，风少璃与穆秋凝二人结伴而过，两人有说有笑，无意间看到那立在湖边的白衣女子，穆秋凝似想起什么，看着风少璃认真说道：“少璃姐姐，我忘记了一件事。”
“什么？”风少璃停下脚步，看着穆秋凝那认真模样，心想肯定是件极其重要的事了。
穆秋凝将目光移向远处的白衣女子，喏喏的说道：“昨天澜歌仙尊让我带沧岚宫主去幻雪梨海玩赏的，可是昨天与秦非赌气给忘记了，你说我要不要现在带宫主去呢？”
风少璃怔然，眸中闪过一抹异色：“是仙尊亲自开口说的么？”
穆秋凝点头道：“是仙尊亲自说的，好像还很特意说此事。”
“哦。”风少璃勉强笑道：“那。那你可知沧岚宫主是否喜欢梨花？”
“嗯。”穆秋凝认真点头，一向大大咧咧的她也看不出风少璃的失意，依旧自顾自的说着：“秦非说她是喜欢的，所以我想澜歌仙尊才会让我们带沧岚宫主去吧，少璃姐姐不是也有很久没去幻雪梨海了么，要不我们就带沧岚宫主一起去走走，你看她一个人，好孤单。”
说着，穆秋凝将目光移向梨花树下的那女子，虽然倾城绝代，却又孤独寂寞，想到昨日短暂相处，心中对沧岚也是既害怕又尊敬的。
风少璃顺着穆秋凝目光看去，眼神之中是无尽茫然，心里似乎多了一抹困惑。
可是穆秋凝却是忍不得，拉着风少璃就往沧岚那里走去，风少璃无奈，只好随了她。
梨花落了又落，纯白花瓣落在肩上与白衣相融。沧岚静静立在这里，看着前方庭院错立，回廊蜿蜒的玄月谷，心中空无一物什么也装不下，心思却又百转千回。
只是忽然想起什么，原本平静的容颜蓦然闪过一抹异色，垂眸想了片刻，提步便往小道上行去。只是沧岚还没有走出几步，却与迎面而来的穆秋凝二人刚好碰见。
穆秋凝二人双双行礼，穆秋凝看着沧岚笑道：“沧岚宫主，我们要去幻雪梨海，不知宫主可愿随我们一同前去。”
“幻雪梨海？”沧岚低喃着这名字，确实听着它也能幻想那地方是有多美。摆手免了二人礼数，目光又落在一旁的风少璃身上。四目相对，沧岚能明显感觉到这女子眼中的探索之意与困惑。但沧岚心中却想着：“她便是那一直伴在澜歌身边的女子么？”
穆秋凝想到昨日沧岚与风少璃并不相识，便解释道：“沧岚宫主，这是大阿山的少璃仙子，也是我们澜歌仙尊的未婚妻呢。”
当未婚妻那三个字从穆秋凝口中说出时，沧岚神色明显一怔。
☆、第54章 幻雪梨海
那个在天界听闻的少璃仙子，可就是眼前之人么，那个与澜歌早在七百年前就已经定下婚约的少璃仙子。
沧岚心里泛起一抹苦涩，神色却依旧淡然：“少璃仙子，久仰了。”
风少璃穆秋凝相视一眼，颇感疑惑。风少璃眼里却明显有那么一抹笑意：“宫主此话让少璃好生不解。”
沧岚莞尔：“仙子之名，曾经在离恨天听人提起过，美艳不可方物的大阿山少璃仙子，今日一见，好生荣幸。”
好生荣幸？沧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句话，但是话已经说出来，便是收不回了。
风少璃显得有些受宠若惊，忙施礼笑道：“宫主客气了，少璃哪敢当此美誉，应该是少璃三生有幸遇见宫主才是。”
沧岚勉强一笑，眼前女子确实大方淡然，同样的温雅有礼，与澜歌倒是极其般配的。
穆秋凝在一旁见二人对彼此影响似乎很好，便也偷着乐了，随后又问着沧岚：“沧岚宫主，幻雪梨海景致美丽，不如随我二人去看看吧。”
沧岚收回落在风少璃身上的目光，缓缓点头，她方才本来已有打算去幻雪梨海，如果没有穆秋凝二人，她自己也会去，那个地方，从遥远的一方传来的熟悉感，如同有一样东西，声声召唤着她内心的灵魂。
幻雪梨海，那又会是怎样的景致，是不是也像一千年前的梨落谷，满天梨花飞舞不尽，花下人携手而行，走着走着，就被梨花染白了头。
沧岚应允，穆秋凝自然高兴，行在沧岚身侧，向她细心解说着玄月谷每一处，心中也想这次秦非是没有欺骗自己，沧岚宫主果真喜欢梨花。不过也庆幸星昴宫主不在，若不然，有那个冷漠无情的男子一起，还真的极不自在。
三人一路行过回廊，走了很久很久，直到走出了后院，四周高山顶天立地，雾气萦绕山间终年不散，翠绿色的山峰，偶有白鹤飞鸟而过，像是一幅山水画，一半仙境，一半人间，别有意境。
此时所能见的只有一些亭台，诸多弟子相互切磋，虽然都不算是俊逸男子，但个个都气宇轩昂，精神抖擞。
穆秋凝一路是都是很活泼的，看到什么好东西都不会错过，沧岚风少璃二人却是一直安静走着，虽然彼此心中对对方都有一些想问的，但谁都不曾开口，这种气氛，却是极其尴尬。
随风飘来的梨花芳香愈加浓郁，闻着只让人倍觉舒畅，沧岚不曾眨眸，娥眉紧蹙，眼神透着淡淡哀伤，前方不远处便是那幻雪梨海了，她能感觉到，但这熟悉感，也逐渐变强，仿佛，回到了久别的故里。
风少璃侧面看着沧岚，这个女子的容貌，就连自己也不得不多看几眼，不是为了那天然而成不施粉黛也绝世的脸，而是那眉间的淡淡愁绪，心中有苦，却在极力掩藏。让人看着她，都只想为她抚平心中哀伤。只是，这样一个身份高贵的女子，心中会有苦么？风少璃心中暗自想着。
“少璃姑娘喜欢梨花么？”兀自苦思的风少璃突然听到沧岚那轻柔的语气，愕然抬眸，却见沧岚正看着自己，遂笑道：“喜欢。想必沧岚宫主也是喜欢的吧。”
沧岚淡笑不语。三人步子已经迈进了幻雪梨海之中。
与沧岚所想无异，一望无际的梨园，与离恨天的一样，只是梨树不及离恨天的岁月长久，但也因此，让那满树梨花开得很低，很低，仿佛是漫天白雪向下压来。
抬头，是雪白的梨花，却不是密集在一起的，没有绿叶的陪衬，只有纯白花朵骄傲绽放，散发着淡淡芳香，随着风窜在每一处。
地上是茵茵小草，梨花落在小草上，时间久了，会慢慢被掩埋在地下。远处有山谷，山岩，清泉，小桥，还有许多其它的花草。原来幻雪梨海不是只有梨花，有了这些点缀，才让梨园更加生动而不苍白。
远处飘渺的雾，笼罩着山谷各处，让整个幻雪梨海显得愈加朦胧神秘，却又美的如同身置画中，不敢相信它存在，却又真真实实的存在。一步步，每一次呼吸，都应当是忘记烦忧，飘然若仙的。
风少璃看着前方，每次到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能放下，因为这是如此美好，怎么容得下世俗之事。秀颜微微笑着，缓缓吟道：“不与桃花相争艳，更胜白雪一缕香。”
穆秋凝张开双鼻，深深呼吸着满园芬芳，听得风少璃的感叹，不禁跑过来呵呵笑道：“仙子与澜歌仙尊一样，也喜吟诗哦。”
风少璃淡淡一笑，垂眸，忽而看着沧岚，却见她此时已经独自向梨海深处走去，那般决绝执着，却又显得如此熟悉，仿佛，她曾来过。
“我想独自呆会儿，有劳两位姑娘了。”（文*冇*人－冇…书－屋－Ｗ－Γ－Ｓ－Ｈ－Ｕ）
随着沧岚渐渐远去的身影，只留下这样一句冷漠的话语。穆秋凝嘟着嘴，实在不解沧岚为何忽然变得如此疏远，睁大眼睛看着风少璃，却哪知她也是如此困惑的看着那身影，黛眉微蹙，想要唤住她，可终究没能开口。
穆秋凝有些担忧的唤道：“仙子。”
风少璃看了身旁女子一眼，安慰道：“没事，沧岚宫主应当只是想一个人走走，我们也就不要再打扰她，在此等候吧。”
“哦。”穆秋凝低下头，再看沧岚时，人已没了踪影。
穆秋凝二人在原处等了许久却都不见沧岚人影，所以渐渐有些着急起来。
而在此时，那远处突然走来一道人影，白衣胜雪，高贵优雅，正是澜歌。从太虚阁与玄凝子商议过后，玄凝子去处理些事物，心事重重的澜歌，不知为何的就走到了这里。
感觉到有人来，风少璃二人均回首看向来人，当见到是澜歌时，风少璃那美丽的容颜，呈现一抹会心的笑容。上前迎上澜歌温柔一笑，道“澜歌仙尊怎会在此？”
澜歌淡然看了这女子一眼，也分不清究竟是如何的眼神，平淡，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柔，见身旁穆秋凝也在，便是温润笑道：“少璃和秋凝都在。”
“嗯。”穆秋凝认真点头，偷觑着风少璃，见她此刻正深情的凝望着澜歌，不禁偷偷一笑。
澜歌眉宇微敛，满腹心事，方才那笑也有些勉强，风少璃自然也是看在眼里，却又不好问起。只好借着梨花，柔声道：“我已经有有数年不曾来过玄月谷了，这梨花都开了好几次，也谢了好几次，今日一见，只觉又是一番别样的景致。”
澜歌背负双手，淡然道：“每年的梨花看似一样，实则又不同，明明是一样的，可心里就是觉得去年的花开的更加艳丽些。”
“所以你才说好花不如旧花美？”那双明眸，柔情似水，任是谁也无法不被之融化，风少璃神情凝望着澜歌柔声说道。
澜歌微微一怔，看风少璃那柔情又略带哀伤的眸子，不禁微敛眉头。
一旁穆秋凝却是极不自在，立在这里显得自己多余，侧过身左右环顾着，忽然想到沧岚还未出现，不禁有些担忧的说道：“沧岚宫主这么久不见出来，会不会在里面迷路了。”
“什么？”原本还很是平静的澜歌神色突然一怔，眉头皱的更紧三分：“沧岚宫主在幻雪梨海？”
澜歌突然如此紧张，让穆秋凝二人不由得一愣，穆秋凝看看风少璃又看看澜歌，认真点头：“嗯，昨天仙尊让我带宫主来幻雪梨海玩赏，恰好沧岚宫主喜欢梨花，所以，我就带她来……幻雪梨海了。”
穆秋凝说着，声音已经愈来愈小，因为澜歌此时神色淡漠，已经微微有些生气。虽然此事他确实有吩咐穆秋凝，但他所说的宫主，却并非沧岚。
“我……我是不是不该带沧岚宫主来幻雪梨海。”穆秋凝支吾着问着澜歌，从不曾见澜歌生气的她，却是不敢再道半个字。
就连风少璃也是惶然震惊，一向温润淡雅的仙尊，对谷内弟子向来谦和，就算弟子犯错，他也只是轻声劝诫，又怎会为了沧岚而如此生气。
而澜歌似乎也是意识到自己的失常，侧过身理了理慌乱的情绪，淡淡说道：“我只是担心宫主回去到谷内禁地飞水涧，若是乱闯了飞水涧的阵法，后果不堪设想。你们先回去吧，以后，若是无什么事，就不要带沧岚宫主来幻雪梨海了。”
澜歌漠然说罢，竟是头也不回的走向前方，那决绝的身影，如同方才沧岚走进去时一样，忘了身后的人，只知道往那梨海深处走去。
风少璃还未从这惊讶之中醒来，眼睛定定的看着澜歌消失的身影，心中莫名袭来一阵失意，仿佛他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
穆秋凝嘟着嘴委屈的看着风少璃：“少璃仙子，我又做错了吗？”
收回目光，风少璃苦笑摇头：“秋凝没有错，只是我们弄错了而已。”
说着，目光又看向澜歌离去的方向，柳眉轻蹙，只在心中想道：“但愿只是我想错了。”
☆、第55章 以记来忘
淡漠的容颜是如此着急，那眼神，就仿佛丢了一样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澜歌快步走着，亦在不断寻找沧岚的身影，然而这原本美如仙境的梨海，此刻是如此遥无边际，那个单薄的身影，要轻寻找到，岂会容易。
记忆，掩藏在人心最深处的记忆。总会以为很多东西会随着岁月慢慢苍老，可是，当那颗心再次身临故境时，所有被忘记的一切，都会冲破时间的轮回，再次回到眼前。
清澈的眼眸，分不清究竟是哀伤还是快乐。唯一能看见的，只是无限挣扎与徘徊。现实，梦境，谁也不知道哪个更让人痛苦，但徘徊在两个的边缘，才是最苦。
梨花飘落如雪，飞洒在她的身上，发间，轻轻抬起手，纤长白皙的玉手，此刻显得愈加消瘦。飞舞而下的白花，落在指间，明明真实的存在，却又在下一刻被风带走，成了短暂的虚幻。
“岚姐姐，你看这梨花多美，就像下雪一样。”
“岚姐姐，如果有一天，我们修炼成仙，就让全世界都开满梨花，这样我们的家就不会只有梨落谷了。”
“小岚妖，今天的故事，就到这里了，老妖我得睡一觉，你把那些小妖们都带去玩吧。”
“岚妹妹，虽然姐姐我嫉妒你比我年轻，但是姐姐知道，你将来呀，绝对没姐姐我长的好看。”
“这个世界上岚儿是最聪明的，也是最好的，等我将来修炼成仙之后，我就把岚儿也带到天界去，让岚儿可以和天上的神仙一起玩。”
如果想念的画面可以变成真实，那么此时的幻雪梨海，该有多热闹，多温馨，这里的人，该有多幸福。抬眸，梨花似也眷恋这女子孤独的身影，淡淡幽香，像在安慰她那颗哀伤的心。怎奈何，因为所有的一切已经成真，所以才会伤心难过。
“我回来了，你们呢？你们现在在哪里，会回来吗？”淡笑的脸庞，明明如此痛苦，却努力让自己露出笑颜，清亮的泪水从脸颊滑落，倔强如她，却怎奈何，她终究只是一名女子。
身后缓缓行来的男子停下了脚步，默默望着那道身影，背负双手，只是如此默默看着。
风，带着丝丝凉意，明明身子已经有些颤抖，她却浑然不知，眼眸怔怔得盯着前方，不曾挪开。
“我记得我说过的，一直记得，只要有我在一天，就会永远和大家在一起。”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如今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她轻声低喃，明明很想哭，却就是不敢哭出声来，在来到这个地方之前，她已经努力让自己把这个地方和梨落谷分开，可是当身临其境时才发现，所有的准备都是多余的。
身后的那个人一直静静的站着，他的眼神就像这白色梨海中唯一的一抹暖色，可是那想要温暖的人，却距离自己太远。
“我只是想一个人呆会儿。”似乎感觉到什么，沧岚抬手拭去泪水，微微回首对着身后来人淡然说道。那个躲在另一处的男子微愣，但随着也将目光移向远处。而此时，那梨花丛中，一抹白衣翩然而来，除了澜歌，亦不会有他人。
兴许是感觉，亦或是听到什么，沧岚只是觉得身后有人，那是一种奇特的感觉。只要存在，便会知道。只是沧岚却并不知来者是澜歌。
见到沧岚，澜歌也是暗自松了口气，上前走到沧岚身旁，与她并肩而立，一同观看着眼前梨海。
雪白的梨花安静飘着，任是谁，也不愿打破这宁静时分。两个人都没有开口，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心里沉淀了太多东西，所以才会觉得无从说起。
许久，沧岚缓缓收回目光，却也未曾看身旁之人，轻眨眼眸，兀自说道：“我们又见面了，澜歌仙尊？”
澜歌苦涩一笑：“不知沧岚宫主也在，打扰了。”
沧岚轻轻一笑，笑得言不由衷，随后才问：“这里都是仙尊的，哪来打扰之说，是沧岚冒昧了才是。”
“宫主。又何需这么客气？”澜歌将目光一直落在很远的地方：“只要是宫主喜欢，玄月谷大可随意。”
沧岚再笑，将那句话只当做一种客套，沉默了须臾，这才开口问道：“仙尊也喜欢梨花么？”
澜歌道：“梨花纯白如雪，清新淡雅，自然还是喜欢的。”顿了顿，又道：“方才见沧岚宫主看梨花看的如此投入，应当也是喜欢梨花的吧。”
沧岚微微侧面看了澜歌一眼：“怎么才算喜欢？”
澜歌微敛眉头。
沧岚兀自一笑，依旧看着前方梨园：“梨花从一开始便存在我的记忆当中，所以也只是习惯有它而已，并不明白什么叫喜欢。”
冷冷清清，淡然无波，这样的语气，与这风一般，透着凉意。
“是么？”澜歌淡笑道，淡淡勾起的嘴角有些抽搐：“若是沧岚宫主不喜欢，又何必要去寻找它存在的地方，改掉那习惯，不是更好么？”
闻言，沧岚眼神蓦然一怔，眼眸轻颤，勉强露出一丝笑颜看着澜歌。那张梦里萦绕千百次的脸，心里念了千百回的人，为何近在咫尺，明明伸手就可以触碰的距离，却比一千年前还要陌生，还要无情。
“沧岚也想改，也想改掉那些坏习惯，想了一千年。”沧岚兀自低喃着，声音渐渐颤抖：“可是，有些习惯，养成它千般不易，可是要改掉，却比养成还要万般难。”
爱上澜歌，是她养成的习惯。然而，要忘记，要改掉这个习惯，却比养成要痛苦的多。
那话中之意，澜歌怎会不知，若是能够不再爱，她会选择不爱。微微侧面，避开那双忧伤的眼眸：“如果改掉真的很痛苦，那就。那就。”
那就怎么样，他不能给与她什么，又有什么资格让她再继续为自己沉沦。
澜歌说不下去了，沧岚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因为此刻在沧岚心里。澜歌早已将她忘记，并且忘的干干净净。所以她不会相信一个将自己忘了的人还会为自己心痛，更不明白澜歌心里的苦。
只是沧岚还在等，等他想要说下去的话，澜歌在心里深深叹息，迎上沧岚的目光，心里深处却被什么狠狠刺过，勉强露出一抹淡雅笑意：“那就忘了吧。”
忘了，一千年前他让她忘了，一千年后，他还是选择让她忘记，只是澜歌又哪里知道，明明记得还要强迫自己忘记会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对于沧岚而言，又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
“忘了？”沧岚失声一笑：“也许真的该忘了，真的。该忘了。”
沧岚凄然说着，侧身看着眼前那一望无际的梨海，那些梨花真的是梨落谷的梨花吗？沧岚知道，那仅仅是像而已，梨落谷的梨花没有这般冷漠，没有这般无情。
她知道早在一千年前的那一刻就该忘记了，可是她仍是固执的不愿意忘记，抱着那剩下回忆去折磨自己，明明知道那个人不会来，却还是愿意去等待。直到最后快要魂飞魄散时还在痴痴的等，那些卑微的回忆，仅属于她一个人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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