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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爱死你-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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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母颓丧。“又吹了。破纪录,五分钟。”越想越怒,她骂:“你这死孩子,怎么这么不争气,没一个女孩子不在十分钟内被你吓跑的!”
雷母开始叨念,雷昱野听而不闻,心里想着的,是早已不见踪影的莫静蕾。她不会知道他是在相亲吧?她最好给他不知道!周一的早餐会报,雷主任的表现,怪里怪气。
“老大,你干嘛一直瞪莫主任啊?”偷了个空,阿华田悄悄问。
“你在胡说什么?我哪有瞪她。”
“明明就……”被雷昱野写着“你胆敢诬赖我?”的危险视线一扫,阿华田毛了一下,马上爱惜生命地改口:“没有、没有,我看错了。”同一时间,会议桌的另一端,多多也附在莫主任耳边窃窃私语:“静蕾姐,雷主任干嘛一直瞪着你啊?”怪可怕的。
“嘘,专心开会。”莫静蕾说。
会议在略微诡异的气氛下结束,待大家要各自去做事时,有人发出一声:“喂,你一一”是雷昱野唤住了莫静蕾。
刹那间,每个人头上的八卦天线,吱一声,翘了起来!
要来了吗?又要来了吗?啊,是的,也该来了,第N+1场战役。
兴奋难耐,所有人竖直耳朵偷听,专注得像在听什么发财秘笈。
“你最好不要……”给我到处乱说。欲言又止,雷昱野感到困扰。
如果莫静蕾眼里有些嘲弄,或者是疑惑,他至少有些线索猜测她在想什么,偏偏她的表情还是那么高深莫测,教他不知第几次的暗骂。
这也是他讨厌她的原因之一,老爱摆出一脸酷样,好像很神气、很高傲,气定神闲,什么都不放眼里,又不苟言笑,一副不屑跟人打交道的嘴脸。
像这种难搞的家伙,他该怎么与之周旋?摘不好她啥都不知,那他岂非不打自招了?但如果她知道些什么……古有明训: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莫主任,”吸了口气,他扯出一个忍辱负重的微笑。“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中午的时候,请你吃顿饭?”他要杀人灭……不对,探探她的口风。
什么?在场观众又惊又愕,有眼镜的跌破眼镜。没眼镜的摔伤下巴。
“好。”莫静蕾一点头。
那出乎意料的爽快,教他一怔,脸色古怪地打量她的表情,还是一样纹丝不动,他不禁暗自嘀咕:怪怪怪,他真搞不懂她。
在场的人,也搞不懂雷主任究竟意欲为何?
有人说,他打算祭出贱招,在莫主任的饭里下不干净的东西作为报复;有人说,他终于自知取胜无望,打算跟莫主任讲和。
谜底越是难猜,就越使人心痒难搔,二整个早上,一群好事之徒摩拳擦掌,一心等着中午来临,准备抢个好位置,看热闹去。
然而,意外的发生,总是人算不如天算。
距中午休息时间还有半小时,雷昱野接到消息,录音室的混音机出了问题;此事非同小可,他火速赶往现场关切,工程部抢救中,录音室暂停使用,问题接踵而来,要调整预录节目的时间表、通知主持人等一切调度完,回到节目部,雷昱野敏锐地察觉气氛谜样,明明大家都在埋头工作,他却感到许多怪异的视线在偷瞄自己。
搞什么鬼?正在莫名其妙,一踏进办公室,听到阿华田问:“老大,你去赴约回来了?”阿华田难忍好奇。“你跟莫主任说些什么啊?”
雷昱野僵住,抬头一看壁钟,午餐时间早过了!“Shit、shit、Shit——”
“老大你忘了?”阿华田愣了愣,叹道:“这也怪不了你……”
“你干什么?”又是那种恶烂视线!“那什么鬼眼神?讨打吗?”
“我没有恶意!”阿华田慌忙澄清。“我只是听说……老大你……”
咽口口水。“听说你……相亲失败啊?”小心的语气,仿佛怕伤到他。
“……”雷昱野不说话,脸色一寸寸转为铁青,额上青筋跳动。
好、好、好,好极了。现在他理解那些视线的含意了。
那是怜悯。所有人都该死的在怜悯他,视他为没人要的可怜虫。
那个小眉小眼、小鸡肚肠的臭女人!他又不是故意放她鸽子,她动作真快,转眼就把他出卖!
雷昱野气疯了,阴恻恻道:“阿华田,你的情报网很厉害嘛。”
“不是……”是大家都在传,他不听到也难啊。阿华田有口难言。
“给你一个任务。”雷昱野咬牙道:“去放出风声,就说咱们酷酷的莫主任,私下都戴那种过时很久很久的塑胶黑框眼镜一一耸、到、爆。”
他X的,此仇不报非君子!
“该死的女人,我要吊死她!”办公室内,雷昱野边帮养在窗边的植物浇水,边喃喃咒骂。
不沅朴。阿坐田悄悄拿出私人记事本,翻出贴有“DeathNote”标签的那页,熟练地在上头添上“吊死”两字。
总是这样的。老大只要一对莫主任不爽,就会用嘴巴谋杀她;算算这是第五十四种方法了。想想,满清酷刑也不过十种,他对老大的创意深感佩服,想探究老大的智慧有多源源不绝,不知不觉就养成了随手记录的习惯。
窗边,雷昱野咒骂归咒骂,心情却没因此好转半分。
他唾弃自己前几天想出的可笑报复手段,有够小儿科的。莫主任有没有近视、戴什么样的眼镜,根本不及他相亲失败有话题性,所以一下就失焦。更气人的是,还有一则传言甚嚣尘上,就是他爽她约的鸟事。
“真想不到雷主任会干这种事……啧啧,怎么这么幼稚。”
“真想不到雷主任这么娘娘腔,简直像小说里的坏心女配角一样……”耳畔仿佛听得到那些窃窃私语,握着浇花器的大手,青筋突起。
嘶嘶嘶,喷水声不断,阿华田越听越觉不妙,回头一看,跳起惊呼:
“老大,手下留情!”冲上抢救,深恐羔羊四代又被他浇死。
羔羊,即代罪羔羊也。
雷昱野养植物是为培养耐性,一生气就浇浇水,顺便帮地球增加绿意;这立意极好,本也见效,但自从莫静蕾上任,反而害他成了涂炭生灵的刽子手。
“这几天都没太阳,不用浇那么多水啊。”阿华田委婉劝道。
雷昱野瞄眼外头,雷雨季阴沉沉的天空,把人的心情也搞得晦暗。
“我走了。”扔下浇花器,到办公桌下抓起早备妥的Adidas黑色圆筒包,帅气地往肩上一甩,下班了,他老大要去健身俱乐部解压。
到地下室发动汽车,一驶出车库,稀哩哗啦下起骤雨。浓眉一皱,他转开雨刷到最高段,却还是视野模糊,足见雨势之大。
哼,那臭女人最好忘了带伞,还在湿地上摔个狗吃屎,他坏心地想。
一催油门,车子疾驶而出,转到大路上行驶,将经过办公大楼门口时,意外见到那个刚闪过脑海的人影,让他一怔。
她站在路边,伸手想招计程车一一没有撑伞。
下雨天,计程车生意好,一辆计程车从她身边急驶而过,她放下手,举目张望有无其它车可拦,滂沱大雨中,那狼狈的身影显得异常单薄。
这也许是为什么诅咒成真了,他却没有感到丝毫快意。
更甚者,他惊愕地发现自己善良毙了,心想着管她去死,良心却小小挣扎了下,就这么一迟疑,那个人影居然自己先冲了上来。难道她认出了他的车?还来不及诧异,她已急促地敲敲副驾驶座的车窗。
他倾身按下车窗,听到她说:“抱歉,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去医院?
我外婆从楼梯上摔下来,送去急诊。”他心头一举,不假思索地为她开门。“上车。”这可不是记仇的时候,问明了是哪家医院,他急驶前往,雨点打在窗上的声音,滴滴答答的很响,更显得车内气氛沉默。
红灯时,他回眸瞥她一眼,她的脸别过一边,注视着窗外的雨幕,看不到表情;但也许是她穿着白色套装,坐在黑芭真皮座椅上,强烈的对比,使他产生一种很离奇的感觉,好像她苍白得就快要消失了。
那一瞬间,他觉得似乎该说些什么安慰她。但又不知有啥可说的,毕竟他们的交情可没好到……不对,他们根本没有交情,只有交恶好吗?
沉默了整个车程,到达目的地,她解下安全带,匆匆道:“谢谢。抱歉弄湿你的椅垫。”开门下车。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他慢慢瞪大眼,发现她……走路一拐一拐的。
她的脚怎么了?握着方向盘的手越来越紧,车停在雨中,迟迟没驶离。
最后,他低咒一声,按下车窗,吼声穿透雨幕:“你给我等一下!”
可恶!搞清楚了,不是他的良心太大颗,而是这种时候还斤斤计较、见死不救的,不是男人!
第二章
这真是世上最奇怪的处境了。
他正跟自己上一分钟还想着要吊死她的人,和平地并排坐在一起。
到医院时,她外婆己送入手术室,医生拿X光片跟她讲解,伤患右手摔断,要打锣钉、上石膏,还有轻微头部外伤,最好住院观察几天,其它则没有大碍,请他们在外静候手术结束。
“你的脚……怎么回事?”终于找到机会问一句。
莫静蕾嗯了一声。“在大楼门口,跑太快,高跟鞋滑了一下。”
“……”他没说话,不由得想到先前自己心中恶毒的诅咒。
结果真的应验了。她忘了带伞,而且不但在湿地滑倒,还扭伤了脚。
shit!他不过是随便想想而已,买乐透想发财时怎么就没这么准过?
虽然讨厌她,但他可没那么阴损,真的希望她遭遇不幸。
从没看过她这么狼狈的样子,他却一点快感也没有;明知只是巧合,但也不晓得自己发什么神经,心里就是有种难以排除的罪恶感。
这时,耳中不期然听到有人说:“你受伤了。”
“嗯?”雷昱野反射性回望她。
“你受伤了。”她又说了一次,这次,指指他的手臂。
他举臂一瞧,上头真的有道短而浅的伤痕;因为刚刚太匆忙,连他都没留意到是何时受伤的。“皮外伤而已。”完全不当一回事。
她停顿几秒,打开自己的包包,取出一个OK绷。“贴一下比较好。”他大吃一惊,不是因为她竟如此温柔体贴,虽然那也同样使他错愕,但更具冲击力的是一一她拿山的OK绷,上面居然有卡通图案!
酷酷的莫主任,不苟言笑的莫主任,跟……卡通图案?
目睹狮子改吃素也不过如此。雷昱野感到既有的逻辑在痉挛,一时失去反应,就在他忘了拒绝时,她已撕开包装,俐落地帮他贴上。
粉蓝色的OK绷上,印有可爱的哆啦A梦,跟黝黑皮肤形成强烈对比,醒目非常。他眼角微一抽搐,霎肘有种猛男被逼穿上比基尼的羞耻感。
要命!正想着该怎么不着痕迹地把它撕掉,忽地听到一声轻响,回头见到是她不小心把还没关好的包包掉到地上,骨碌碌,一个粉饼滚出来;骨碌碌,一管口红滚出来;骨碌碌,一支……加倍佳棒棒糖滚出来……雷昱野瞪大眼,震荡的脑袋,已把OK绷这回事忘个精光。
酷酷的莫主任,不苟言笑的莫主任,跟……棒棒糖。
狮子改吃屎了?
浑然不知自己害他脑中想到了这般“肮脏”的念头,她弯腰将东西扫回包包内关好,抓好包包,扶着椅背,慢慢站了起来。
“……你要干嘛?”说话时,眼睛瞪向她红肿的右脚踝。
“我去办手续。”她向他道谢:“谢谢你送我来。”他还在瞪她的脚踝,只见她走了几步,不小心踉跄了下。
“喂你……”小心一点好不好!他反射性上前扶住她。
“谢谢。”她眉头微蹙,似感痛楚。
看她这德性,啐,算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他像先前那样搀住她,强硬地说:“走。”明明在做好事,口气却不怎么好,简直像在胁迫别人一样。
花了点时间,陪她办妥手续;回到手术室前,她用刚才跟医院要来的毛巾擦干湿透的衣服和头发,他在旁干坐着,无话可说。正烦躁地想是不是该走了,见她从包包中掏出手机一一活像被人狠狠踩过一脚的手机,机身破裂,刮痕处处。她试着按了几个键。似在研究还能不能打。
不难猜测,这手机也是在她滑倒时,脱手罹难的。
噗滋!良心被迷你箭矢插了一下,他清清喉咙:“你要通知家人的话,我的手机可以借你打。”咳,堂堂男子汉,总不能坐视她一拐一拐去找公共电话吧?
她回望他,像是有点惊讶。“谢谢。”
“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说谢谢?”他忍不住不耐道。就是她从刚才开始,开口闭口除了谢谢还是谢谢,才把气氛搞得这么拘谨,闷死人了。
她停顿一下,微侧着头,像在思考该改说什么好。
忽然间,他有种寒毛竖起的预感,觉得她好像就要“哦”了,连忙说:“算了、算了,你就什么都不要说,OK?”真是怕了她了。
接过他递上的手机,她拨了号码,很快便接通。“喂?郁芯,是姐。
外婆出了点意外,手骨折吊,现在人在医院,不过没有大碍……你不用急着从学校赶来。等雨小一点,不然骑车危险……对,我是跟别人借的手机,详情到时候再说。”看她三言两语就结束了通话,将手机递还,他有点纳闷。“你没有其他人要通知?”该不会是把他想得那么小气,以为他会介意她多打几通吧?
不料她却摇头说:“没了。我爸妈都不在了,外婆也没其他亲人。”
他僵住。该死!没想到他随口问问,就问了个这么尴尬的问题。
“哈啾。”这时。耳中听到她轻轻打了个喷嚏。
他回眸瞄她。她虽不再像先前那样夸张地浑身滴水,但衣服仍湿,医院内冷气颇强,她揪着毛巾,微微发抖,看起来……有点可怜。
可怜?他表情变得怪异,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把这形容词加诸她身上。
摸摸自己肩膀,只剩微湿,毕竟先前只在雨中待了一下,加上下车时顺手抓了圆筒包挡雨……思及此,眼角余光一瞥,圆筒包正安坐邻座。
她应该还要在医院待上好一阵子吧?以这种……可怜的情况。
“我本来要去健身一一”顿住话,他暗咒一声,觉得自己找了个超烂的切入点。“咳,总之,这里面有干净的换洗衣物,你有需要可以用。”提起圆筒包,过分用力地啪啪啪拍打好几下。掩饰奇怪的窘意。
“哈啾……好。”她揉揉鼻子,颔首示谢,接过包包。“我去洗手间换。”待她走远,他靠着椅背,双手垂挂椅背旁,吁了口气,感觉莫名疲惫。
回想这莫名其妙的一切,唉!他是不是很多管闲事?简直是个超级烂好人。
他只是……不喜欢打落水狗而已。这个正直的解释,让他好过了点。
复杂的心情没持续太久,忽地,一个念头教他仿佛触电般惊跳起来。
完了,他这个白痴!居然忘了包包里还放有自己的贴身衣物一一黝黑脸上浮现暗红,他急得直跳脚,心中脏话连篇。就在他终于忍不住想冲去女厕把包包要回来时,远远望见她徐步走回来。
Shit!他立刻坐回椅上,还跷起腿,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她走近坐下,将包包递还给他,脸上没什么特别表情。
其实,他的内裤只是平平无奇的单色四角裤,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只是……给她看到这么私密的衣物,他就是感觉不自在。
瞥她几眼,见她穿着他的T裇,尺寸超大太多,所以松垮垮地挂在她身上,像包了块破布似的,使他因而惊觉她的娇小。因为她身边老跟着比她还小一号的助理,加上她面对他时总是抬头挺胸,从无惧色,所以他几乎忽略了她身高只有将近一六0公分,并不算高;甚至,他虽然满口臭女人、臭女人的骂,其实根本没有真正意识到她是个女人。
这种感觉非常诡异,像是赫然发现长久以来跟自己对阵的对手,卸下了盔甲后,竟是个弱不禁风的姑娘家,于是价值观如碰到七级地震般摇摇欲坠。
“你饿吗?”她突地开口道。
他回过神来,经她这么一问,才想到已经是晚餐时间了。
“我这里有吃的。”她迳自说着,打开包包要拿东西。
见状,他悚然一惊,继卡通OK绷强迫中奖后,她不是要请他吃棒棒糖吧?正欲婉拒,却意外看见她拿出的是两包小小的……王子面。
她的包包到底是什么东西?四次元空间袋吗?错愕归错愕,当她将一包王子面递上时,他倒是没有拒绝地接受了。
因为他饿了,而他虽讨厌吃洋芋片之类的零食,却喜欢吃王子面。
咔咔咔、咔咔咔……手术室外,两张嘴巴开始嚼起王子面,发出很有韵律感的声音。该怎么说呢?还真是一点紧张感也没有。
“芥末海苔的……也不错。”
“什么?”他不明所以。
“我是说,”她举起手上的包装。“王子面,芥末海苔口味。”
“……是吗?”他脸色古怪,搞不懂她说这干嘛。
“你吃过吗?”
“没有。”他习惯买原味的。
她低头在包包里翻了翻。“我今天没带……下次再请你吃。”他嘴角僵硬地扯了下,装作很专心的样子,吃着实已见底的王子面。
这是什么状况?认识以来第一次,她在跟他……聊天?聊……王子面?以前他就觉得了,只是现在更加确定,这女人实在是……阴阳怪气的。
这时,忽有音乐响起,是他的手机铃声,他接听。“喂?”
“喂?”陌生的女声迟疑了下。“你好,可以帮我找莫静蕾吗?”
他将电话交给身旁的莫静蕾。“找你的。”不难猜到,打来的是她妹妹。
他想到,她说家里没有其他亲人了,而她妹妹似乎还在学,也就是说,她一人肩负了大部分家计?
有人说,最了解一个人的,就是他的敌人;但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在震撼中发现,自己对这个向来被他视为敌对的女人的了解实在少得可怜。
他目测着,她窄小的肩膀,恐怕不足他的半截手臂宽,这般单薄。
可以负担多少?也许这娇小的身躯,比自己以为的要有能耐多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些,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在这一刻,他认为自己那时下车帮她,是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嗯,帮我带套衣服来。”听到她跟她妹妹这么交代,他不觉睇向她。老实说,看一个女人穿着自己的衣服,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耳里听着她讲电话,身在医院,她有礼地将声音放轻,以前只觉得她说的每句话都刺耳,因此没发现她的声音柔细,听来颇舒服。
也许是对于她的认知不停更新,大脑中枢难以负荷,暂停运作,使他有那么一时半刻,第一次忘了她的身份,只纯粹以一个男人的眼光去打量一个女人。衣服的衣领太宽松,露出她肩颈处大片肌肤;他注意到,她的锁骨长得很漂亮,锁骨旁有颗红痣,在雪肤上显得格外娇艳,形成一种浑然天成的性感;在她鬓边的几缕发丝,可能是她方才在洗手间有洗过脸,又弄湿了,这时,一滴水珠像颗透明珍珠自发梢掉落,顺着那颗痣,滑入衣领内。
血液在那一瞬间冲上了脑门,他恢复知觉,震惊地瞠目。
干什么?这是什么反应?他见鬼的是怎么回事?
“……好,待会儿见。”正好她讲完了电话,将手机还给他。
他绷着脸,从她手上拿回手机,猝然起身。“我先走了。”不欲久留,雷昱野走得匆忙,甚至没给她机会说再见,因此没看见身后那双注视着他的眼眸,正漾着温柔的感谢。
虽然雷昱野好心借了衣服给她,莫静蕾还是着凉了。
莫主任请病假,以为广艺电台暂且天下太平吗?错错错,大错特错。
只要雷主任在,平静就是种奢求。瞧,一大早的,他老大就在大发雷霆。
“这是什么鬼东西?身为一个专业的企制,你怎么会让这种东西通过……”主任办公室内,一连串炮声隆隆,震得门板都在瑟瑟发抖。
前阵子,电台改以广告费抽成的方式支付节目主持人,让主持人兼任业务工作,以增加主持人的投入度,结果有个财迷心窍的主持人交来的节目流程表竟夸张地充满了“工商服务”,气得咱们雷主任抓了负责那节目的企制发飙。
阿华田在旁充当背景,眼见老大正在气头上,连气也不敢吭一声。
过了一会儿,终于捱骂完,那企制低头走出办公室,而老大一双长腿豪迈地跷上桌面,双手环胸,面色阴郁,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阿华田上前细语:“老大,小的帮您倒杯茶吧?”降降心火。
“嗯。”雷昱野心不在焉地应了声,也不知听进去了没。
阿华田小心翼翼地端起桌上的保温杯,轻手轻脚退出办公室。
而雷昱野在想什么呢?还不就是那位今天请假的莫主任。
那天离开医院后,他一直在思考,自己到底为什么讨厌她?
现在他知道了。简单来说,就是理念不和。
他承认她的确有本事。自她上任以来,几个提案皆绩效斐然,激励大家拼命往“钱”冲,例如那个什么让主持人抽成就是她的鬼主意。
他很清楚这世界的游戏规则,商业性电台以营利为主,商业化无可厚非,但节目素质是电台的基石,短视近利只会自乱阵脚,发生像刚刚那种蠢事。天知道他们节目部的人力资源多吃紧,每个企制手边一堆节目,为省开支,有时还得身兼主持人,忙到根本没空对节目有啥了不起的想法,只求正常播出就是万幸,而她还在那扯他后腿,给他制造多余的麻烦!
当然了,撇开这些不说,还有她老对他板着一张脸又哦来哦去的烂态度,而且他可还没忘记她有多恶劣,把他相亲的“秘辛”散播流传得人尽皆知,害他变成一个大笑话,可谓新仇加旧恨。
没错!明明该是讨厌她的,那天他究竟是吃错什么药?不,仔细想想,其实也没啥大不了,那不过代表他头一次意识到她是个女人,如此而已。
问题是,问题是一一她不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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