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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合处长-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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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罗显能就给方老板作了具体交代。

方老板自然乐意,他能赚钱,又给了罗显能面子,这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事,所以第二天他就带了几位最棒的师傅,跟罗显能进了省城。也不惊动钟副厅长,一行人直接去了河西的百春园。

来到钟副厅长那套房子前,罗显能却怎么也找不到钟副厅长给他的那枚钥匙了,急得头上直冒热汗。一旁的方老板见了,觉得有些好笑,说:“钥匙丢了就丢了,有什么可急的?”

罗显能说:“没钥匙,怎么开门进去给人家搞装修?”

方老板说:“钟副厅长是这套房子没错吧?”

罗显能说:“二单元五楼东边,我和胡县长来过的,不是这里,是哪里?”

“那好办,公家装的门锁都是做样子的。”方老板说着,从工具箱里掏一把起子出来,在锁眼上撬两下,就把门撬开了。一边说:“装修时反正要重新装锁的。”

不出两个月,钟副厅长那套五室两厅的宿舍就装修完工了。

胡县长和罗显能立即赶到省城,从方老板手里接过那串新换过的门锁钥匙。方老板带着胡县长和罗显能在钟副厅长的新房里转了一遭,得意地介绍着装修的过程和用材情况。看得出,方老板在这项小工程上是用了心的。

“你可帮了我的大忙。”罗显能很满意,对方老板说,“财政局欠你的三十万元基建款,外加给钟副厅长搞装修的材料费、手工费二十万元,回去就拨到你的户头上去。”

方老板很高兴,带着一帮人,屁颠屁颠地先回了宁阳县。

胡县长和罗显能立即用小车把钟副厅长接到了百春园,拥着他进了装修一新的房子。

时髦的吊顶,豪华的墙饰,美观坚实的榉木地板,高级的进口铝合金门窗和典雅的落地窗帘,以及市面上正流行的几大件红木家具,让钟副厅长两眼放光。他一边伸出肥壮的手指,很爱惜地在墙壁上、地板上、家具上触摸着,一边不由得赞叹道:“你们真会办事,真会办事!”

站在钟副厅长后面的罗显能看一眼胡县长,舒心地笑了,感到格外得意。

胡县长的目光则在钟副厅长笔挺的背影上久久地盘桓着。渐渐地,那背影模糊起来,最后竟幻化成财政厅的红头文件,那文件上写着:宁阳县过去每年五百万元的定额补贴上调到八百五十万元,中央税收上划后的返回比例调高五个百分点。这样两项加起来,县里每年净增五百余万元的财政收入。

罗显能也在一旁暗想,欠了几个月的职工工资可以发下去了,修了一半停了工的一中教学大楼该封顶了,乡镇卫生院的围墙得砌上去了,喊了多年未搞成的电视转播塔也可以竖起来了……

钟副厅长留连忘返,磨蹭了好久,才恋恋不舍地往门外走去。他拿着从罗显能手上接过去的钥匙,给房门打上倒锁,嘴上说:“你们把手工钱和材料钱算算,我这就回去取存折。”

胡县长忙说:“这些您都不要管,只要我们的报告……”

钟副厅长也就不再坚持去取存折,说:“你们的报告我已经放到预算处,你俩放心吧,我再跟他们打声招呼,要他们早点把指标和比例下到县里。”

闻言,胡县长和罗显能差点儿要叫钟副厅长亲爹了。

下到楼下,不想刚才还晴暖的天空忽然起了北风,有枯黄的梧桐叶从地面上浮起来,向路旁游移而去。

胡县长意识到了北风里的一股寒意,他赶忙开了车门,要让钟副厅长快点进车。

钟副厅长头一偏,正要钻进车里去,突然又将脑壳抬了起来。

他瞟了瞟刚从里面走出来的那栋楼,不觉皱了皱眉头。只听钟副厅长说:“呃,好像有点不对呀?”

胡县长和罗显能愣了一下。

他们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心里忐忑不安,赶忙站到钟副厅长身旁,低声下气地说:“钟厅长您说什么?”

钟副厅长说:“我的房子好像不在这栋楼里吧?”

罗显能急了,说:“钟厅长您看那墙头上不是明明标着这栋楼的号子吗?”

钟副厅长说:“是呀,我也是看到那号子才想起来的。”

胡县长和罗显能齐声说道:“那里写着七十五栋嘛,我们可没看错。”≮更多好书请访问。。≯

钟副厅长说:“那上面写着七十五栋是没错,可我分的房子是一十五栋。”

胡县长和罗显能顿时傻了眼,好像是老婆忽然跟人家跑了似的。

北风更紧,两人在风里瑟瑟着。

也不知是天气突变,还是其他原因,胡县长的胃病又突然发作了,头上滚出豆大的汗珠,直痛得缩到车轮下面,任罗显能怎么扶也扶不起来。

再过一个多月,财政局马局长就满打满算五十八岁了。

这是一个重要的年轮标志。机关里有一种通俗的说法,叫做七不进八不留,这对于身为财政局一把手的马局长来说,便意味着政治生涯的结束。用马局长自己的话说,他已进入倒计时,马上要交出屁股下的座椅了。

为此,马局长心头多少有些失落。在位两届,整整十年,马局长没日没夜地忙碌过来了,全市财政收入从十年前的四个亿,提高到十二个亿,增加了两倍,财政局本身也兴建了办公大楼,修了职工宿舍。这些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马局长也因此为人瞩目。可现在一下子要削职为民,有干劲有能力没地方使用了,他能接受得了么?

但马局长是个明白人,他知道这是自然规律使然,没有什么不光彩的。从另一个角度说,在这么一个显要位置待了这么多年,没有马失前蹄,较之那些纷纷翻船的同僚,也算是功德圆满了。五十七八是党政要员的坎儿,都说五十七,五十八,不进牢门趴地下。说的也不是没一点道理,有些人就信奉权力不用,过期作废的信条,在退位前总要大捞一把,结果东窗事发,硬是迈不过坎儿。

想想自己已开始交班,就要稳稳当当跨过这个坎儿了,马局长多少感到一丝安慰,略显老态的脸上不觉露出几许自得。

谁知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麻烦出来了。

纪检会把马局长喊了去。

上个星期,组织部长已跟马局长打过招呼,近几天要和他聊聊。马局长知道聊聊的意思,无非是要他顾全大局,不折不扣地退下去,把权力交给年轻人。他也就在心里准备足了,等候部长的召唤。但马局长万万没想到,召唤他的是纪检会书记。

马局长赶到纪检会,余书记正在办公室等候他。余书记是老常委了,当年确定马局长为财政局长人选时,余书记都投了赞成票的。这说明余书记对马局长还是有好感的,两人之间没啥疙瘩。因此马局长落座后,余书记少了迂回,开门见山地告诉马局长说:“老马,你得接受组织审查,你心理上恐怕要有所准备。”

马局长知道纪检会找他,无非两件事:一是解决点办公经费,二是有关违纪问题。在路上,马局长就揣摩过了,他上个星期才给纪检会拨了五万元电脑购置费,此时找他伸手不大可能。剩下的就是第二点了。

这几年,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遇上了。远的不说,就说上半年周转金的事,有些科室硬是不听招呼,违反财经纪律,把周转金借给个体老板,借款人因诈骗案锒铛入狱,周转金也就成了烂账。有人将此事告到纪检会,纪检会先找到马局长,马局长当然得承担领导责任。还有国债办和分管国债的副局长集体私分国债利息的案子,尽管他马局长分文未得,事前也没谁给他透露过任何消息,但事情发生在你的局里,想把责任推卸得干干净净,那是不可能的。

然而,这下听了余书记要他本人接受审查的话,马局长心里还是有点承受不了似的。但马局长还是镇定了一下,他说:“余书记,你直截说,我到底有什么问题?”

余书记说:“有人举报你受贿。”

马局长说:“受贿?”

余书记点点头。

马局长沉吟了一会儿,抬头望着余书记说:“我希望组织上加紧调查,在我退下去前把问题弄个清清楚楚。”

几年前,位于市郊的铅笔厂曾是市财政局的财源建设联系点,财政局长马局长到铅笔厂去考察财源项目时,看过厂里的账簿。账是一位姓方的老会计做的,字迹隽秀,账目清楚,跟新颁布的国际通用会计制度衔接得很好。马局长对方会计印象不错,为企业有这样的好会计而深感慰藉。

不想几年下来,方会计退休了,铅笔厂也因管理不善和产品销路滞涩,濒于倒闭。工人只得下岗,连供销科那位相当能干的女科长唐桂娥,都离厂做了捡破烂的营生。方会计那顶班进厂当了工人的儿子,也因厂里境况不佳,每月一百二十元的生活费都保证不了,家里的日子日渐窘迫,眼看已经熬不下去,方会计无计可施,从储蓄所取出两千元退休金,厚着脸皮去找马局长。

方会计知道自己跟马局长仅一面之交,按理是找不上人家的,但他一个企业的退休会计,没有任何靠山,真不知找谁好,只能去马局长那里碰碰运气。不想马局长不折不扣,满口答应帮忙,说有消息再告诉他。方会计当时感激不尽,只差没给马局长磕头了。方会计抖抖颤颤,在衣兜里掏了半天,掏出那二十张百元钞票,往马局长手里塞。马局长哪里肯接?虎着脸说:“你要放下钱,那你儿子的事就不要找我。”

马会计没法,只得把钱又放回自己的口袋。马局长送方会计出门时,深有感触地对方会计说:“方会计呀,你可是我见过的账目记得最好的会计。我们在财政部门工作的人,看到会计的账记得好,心里就高兴。”

闻言,方会计心里就暖和如春。可一走出马局长的家,想起马局长既然不肯收钱,这事恐怕是没戏的,方会计立即就泄了气。细想也是的,你跟人家没啥瓜葛,人家在这退休前的短短几个月里,忙自己和亲戚朋友的事都忙不过来,还顾得了你么?

事情也就这样不可思议,没有任何的可能性,也不敢抱什么希望的事偏偏又能成。

就在方会计把马局长的承诺快要忘掉了的时候,马局长把方会计喊了去。方会计心跳如鼓,赶到财政局,见局长室里办事的人很多,他就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外,不好意思去打搅马局长的工作。直到办事的人陆续走了,方会计才敢进门,细着声喊了声马局长。马局长请方会计坐在墙边的椅子上,然后说道:“方会计,算你儿子有运气,劳动局下属的劳动服务公司正好有一个岗位,劳动局已把你儿子的档案从厂里调了过去,明天就让他去报到上班。”

方会计先是一愣,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接着就老泪纵横了。他只激动地说了句:“马局长,您真是我儿子的再生父母……”喉咙便咕噜着梗住。

现在方会计的儿子已经是劳服公司的正式职工,这当然是一个比铅笔厂要强多少就有多少的单位。一高兴,方会计因胆囊炎而戒了三年的酒又忍不住开了戒。他要老伴炒了干牛肉和卤豆腐,把儿子、儿媳和孙女一齐喊到桌上,打开戒酒前曾储下的老牌昭陵大曲,跟儿子对饮起来,任老伴在一旁不停地唠叨:“少喝点,少喝点,看是你的酒要紧,还是老命要紧。”他也不理不睬。

酒过三巡,儿子把杯子往桌上放稳,对方会计说:“爹,我这工作没有马局长,恐怕是想都不敢想的事。你知道吗?等着占我位子的人至少有一打,其中包括劳动局副局长的小舅子,要不是马局长给劳动局解决了十五万元的维修费,我怎么也是进不了公司的。”

方会计也放下了杯子:“是呀,你这一辈子可以忘记你的爹妈,也不能忘记马局长啊!”

儿子说:“这当然,可我们不能光嘴上说得好呀。”

方会计说:“我也是老琢磨,如今人们办一件调动工作的大事,尤其是从企业调进好单位,不花个几万,是想都不敢想的,而我们得了人家的大恩大惠,却不表示点意思,心里总觉得有愧啊。”

儿子说:“给他钱他不肯收,那又该怎么表示呢?”

方会计说:“你让我再想想办法吧。”

说着,方会计一仰脖,把杯子里的酒倒进了喉咙。方会计觉得肚里热乎了许多,脑袋瓜子也跟着活络起来。他很兴奋地对儿子说:“屋里不是还有一瓶老牌昭陵大曲么?你给我拿出来。”

儿子说:“你还要喝?”

方会计说:“你别管,照办就是。”

儿子把昭陵大曲拿了出来。方会计接住,打开纸盒,往里面觑觑,又盖上。他那满是皱纹的脸上嵌着一对老眼,闪着一丝得意和狡黠。

马局长认为自己是清白的,所以余书记找过他后,他照常上自己的班,力求把该处理的事处理妥善,好无牵无挂地退位。但情绪多少会受点影响。因此下班后,他把等着送他回家的司机打发走,自己一人在办公室待了一会儿,才走出办公楼。他想绕道从河边那条偏僻的石子路步行回家,借以清理一下自己紊乱的思绪。

马局长弄不清是谁兴起的波浪。事实上他不想也没有必要弄清。不过他心下明白,肯定是局里人告的状。明摆着,在位十年,做的善事不少,但恶事也会有几件。去年落实机关三定(定编、定岗、定人)方案时,他就把几位占据着重要位子,工作上不去,但群众反映较大的科长挪开了,惹得他们牢骚满腹,恨不得在他身上捅几刀。只是你稳稳地待在局长的位子上,那些心里恨你的人惧你三分,轻易不敢动作,现在马上要退了,拔毛的凤凰不如鸡,人家的胆子还不大起来?

这么胡思乱想着,马局长心头就免不了有些烦躁。连脚下的步子都没那么稳健了,一只脚踩空,差点掉进水坑里。好在很快就转出了石子路,到了自家宿舍楼前的斜坡下。马局长叹口气,远远地望一眼自家的阳台,腰一猫,往坡上爬去。

上完坡,就是一堵围墙,绕着围墙走两分钟,就到了大门边。马局长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他的目光投到墙外的垃圾堆上。那里有一个衣衫破旧的妇女,手里拿着一根不长的竹棍,正在垃圾里拨弄着。收获总是少不了的,妇女不时要在垃圾里摸索到一两件物品,塞进身旁的蛇皮袋里。每每这时,马局长就看见妇女的眸子要弹出闪亮的光彩来。马局长心上就生出一份感慨,他想,别看她是在拾破烂,却自由自在,乐在其中,没有烦恼和苦闷,又不乏收获的喜悦。

进屋之后,马夫人已做好晚饭。可马局长没有食欲,低头进了房里。他脑壳里依然留着拾破烂的女人的影子。他看来是受到了启发,所以打开抽屉,翻找了一阵,像捡破烂的妇女一样,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这是一叠参差不齐的发票。这几年他家集中花了一些钱。为了减轻妻子的劳动强度,他替她换了全自动洗衣机,尽管妻子总怨这种洗衣机洗东西洗不干净。孙子要看动画片,彩电由二十一寸换成了三十四寸。儿媳儿子喜欢哼几句流行歌曲,他又购了卡拉OK机。家家户户搞装修,争豪斗富,他也铺了木地板,吊了二级顶。好在这些他都留下了发票,几十年的耳濡目染,让他懂得了防患于未然的道理。

但马局长又想起一件事,就是那年投资公司设在广东的分公司给他的一万元红包,他曾通过邮局汇了回去的,可一时竟找不到汇票的存单了。

马局长一急,额头上就渗出了汗珠。

这时候门铃很震耳地响了起来。是谁呢?马局长感到迷惑,有些思量不透。马局长陡然想起,这段以来,这门铃鸣响的频率已是越来越低。

从前似乎不是这样,从前不管他在不在家,门铃总是响得格外勤快。揿门铃的人,自然有来谈工作的,但大部分是来求他给办事,手中自然少不了有轻有重。马局长当然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他的原则是内外有别,适可而止。事情办不了的,关系不熟的,无论礼金还是礼品,一概不收。办了事而又知根知底的,比如本局交往融洽的职工和县市区财政部门提的烟酒水果之类,他会酌情收一些。不收一些是瞧不起人,没有人情味,人家在背后不但不会说你清正廉洁,还会说你婊子婆充正派,收大礼收惯了,看不上人家的小礼。马局长不想让人难堪,从而得罪人。但有一条小原则必须坚持,那就是票子,无论多少,坚决不收。因此,在现在这种风气之下,马局长认为自己的分寸还是把握得恰到好处的。

好在临近退休的这两个月,再没谁上门了,马局长虽然也感到冷落,但有一个好处,就是清静了许多。那么今晚会是谁呢?不会是送礼人了吧?如果不是送礼人,又是什么人呢?

马局长心里忽然忐忑了一下。莫非是专案组登记财产来了?难道他们的动作这么快?

这么想着,马局长就不自觉地站了起来,准备去开门。却见马夫人已从厨房出来,不慌不忙朝门边走过去。马局长立刻又释然了,他想起那句老话,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

更何况现在刚断黑,没到半夜。马局长又想。

从局长楼前的墙下经过的方会计,一眼就认出了还在垃圾上不停地拨弄的妇女,就是他们铅笔厂供销科那位女科长唐桂娥。

方会计在垃圾旁迟疑了片刻,以为唐桂娥没发现他,准备避了她走开,不料唐桂娥却在后面喊了声方会计。方会计只得刹住步子,回头,故作惊讶地说:“哎呀,原来是你!看我这不中用的眼睛,从你身旁经过都没看出来。”

唐桂娥朝方会计面前挪了一步,望了望他手中用食品袋提着的昭陵大曲,脸上露着怪异的笑,说道:“方会计莫非到楼上去送礼?”

说着唐桂娥的下巴朝局长楼方向抬了一下。

方会计就觉得脸上有些微烧,提着昭陵大曲的手下意识地往身后藏去,似乎要躲过唐桂娥锐利的目光。如今请客送礼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是犯不着缩手缩脚的,但方会计这方面的经历究竟不太丰富,不免有些拘束,结结巴巴地对唐桂娥否定道:“哪里,我买了酒,待会儿自己回去喝。”

唐桂娥就笑了,说:“你别瞒我了,你儿子进劳服公司的事,厂里谁不知道是财政局马局长帮的大忙?马局长前几年到厂里去了几次,他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他,我刚才还见他从大门里走了进去。”

方会计一时语塞。这唐桂娥也是,好像电影里国民党的女特务。

唐桂娥又说:“说实在的,人家帮了你这么大忙,你去感谢一下是完全应该的。只是你就拿一瓶过了时的已没人愿意喝的昭陵大曲,价钱又便宜,实在也出不了手。”

方会计不想跟唐桂娥唠叨这事,有意把话支开,说:“你做这事,收入还行吧?”

见方会计提及自己的本行,唐桂娥自然就来了兴致。她用手中的竹棍下意识地在地上拨了几下,说:“没收入,我家那几口人怎么过?”

接着又闪着目光做了个环顾左右状,把声音压低了几分:“你不要出去说,这里的垃圾真的出宝哩,我天天都要来转一两圈。你知道么?这几栋楼住的不是财政局的局长副局长,至少也是科长副科长之类,天天有人有车来拜菩萨,他们吃不了用不了,或是不值钱的东西看不上眼,就往这个地方倒。”

方会计说:“那你一个月下来,能赚多少?”

唐桂娥说:“总比在厂里上班强两三倍。”

方会计就往唐桂娥破旧的衣服上瞟了一眼,说:“那你怎么还穿成这样?”

唐桂娥脸上闪过一丝狡黠,她说:“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你穿得富富态态,谁愿意把破烂往你身边扔呀。”

方会计觉得唐桂娥说的也有道理。但他不想没完没了地跟她唠叨下去,就瞟一眼逐渐黯淡下来的夜空,说:“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你也该走了。”

不过临转身前,方会计不无幽默地跟唐桂娥开了个小玩笑,说:“我的喜好你恐怕还记得,我就爱几滴酒,戒了三年,如今又熬不住开了戒。如果你在这里拾到没人喝的酒,就卖给我,我出市场的原价。”

唐桂娥也开心,她说:“那好说,我只要半价。”

马夫人去开门的时候,马局长的目光一直盯着门边。马局长的心里多少有些不踏实。

幸好进来的是方会计,马局长松了一口气。

先发现方会计手上提着昭陵大曲的是马夫人。也许她平时接的都是一些贵烟名酒,对方会计手上这瓶莫说机关里的局长科长,就是普通老百姓也已经不感兴趣的昭陵大曲不太看得上眼,她那只手伸了伸,又下意识缩了回去。

方会计那张老脸立刻就小了许多。

倒是马局长显得极高兴,走过来,一手接过酒,一手握住方会计的手,乐呵呵地说:“你来就来,带什么东西嘛。”

方会计不好意思地说:“一瓶低价酒,不成敬意。”

马局长将昭陵大曲放手上掂了掂,似乎是要掂出它的分量。心想,别看这酒不值多少钱,可它代表的是一份真心真意,与以往那些贵酒名烟,恐怕不仅仅是价格上的不同。所以马局长一边将方会计往沙发上让,一边不无感慨地说道:“这酒好,又是三年前出产的老牌货,货真价实,不像那些电视里天天打广告的名酒,冒牌货多。”

马局长这几句话,让方会计听着非常舒服,心想,当领导的还是当领导的,说的话就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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