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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位过招-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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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复彩不会荒唐到认为朱天运在给她传情,绝不,可这声复彩还是打动了她。可见她在情上,是多么的荒凉。

“责任主要在我,是我这个助手没当好,书记您太忙,哪能事无巨细操心过来呢。”何复彩说着也垂下头,状若做错事的小女孩,令人心生怜悯。

“算了,不说这些了,责任怎么也在我这里,我不想推给你们。不过既然现在动手了,就一定要下决心把这些毒瘤解决掉,有决心没?”

“当然有!”何复彩猛然抬头,胸脯挺了几挺,她就担心朱天运听到这么严重的情况,会退缩,会犹豫。省里铭森书记就忽尔硬忽尔软,让她觉得不过瘾。

“你呢,难道不该表个态?”朱天运佯装生气地瞪住刘大状,最近刘大状跟何复彩越来越能拧成一股绳,让朱天运非常开心。其实用人之道,重在一个“观”字。观其态而知其心,知其心而知其力所在,然后力力相助,就能发挥到极致了。朱天运正是研究透了刘大状,又按何复彩的性格,有意给他们制造出机会,让这两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人物走在了一起,结果,神奇效果就有了。

“我哪敢表态,我哪还有脸表态嘛。”刘大状说着,忽然蹲下身,呜呜咽咽哭起来。这招倒新鲜,朱天运和何复彩都没想到,何复彩想拉他起来,看了眼朱天运,朱天运黑着脸,没敢拉,任刘大状在那哭鼻子。

“长本事了啊,我们刘书记也会演戏了。”

刘大状腾地站起,发誓一般说:“我绝不是演戏,我知道自己错在哪了,以后两位书记看着,我要是再给你们丢脸,我刘大状自己搧自己嘴巴。”说着真就要抡起巴掌搧自己。

“乱说什么呢,越说越没原则!”朱天运斥了一句,把话题收回来,三个人继续坐下研究。等下班时,初步方案就有了。

市里连着开了三场会,朱天运像上发条似的,突然就把海州的发条拧紧了。三场会气氛骇人,朱天运在会上痛斥了建委等系统的霸王行为,说这些部门仗着自己是行业老大,权力部门,为所欲为。利用手中权力公开践踏一切。在三令五申的情况下,仍然视法律法规如儿戏。接着,他对相关单位私设滥设小金库,公款私存,胡乱开支等问题做了通报。要求纪检、反贪等部门继续深查,绝不姑息。同时要求组织部门成立专门力量,对违纪违规严重的,按干部管理条例,该免职的一律免职,该批评教育的进行批评教育,该换岗交流的,换岗交流。对触犯国家法律法规的,交由司法部门处理。对问题较多的几个大口,市里专门抽调力量,进行详查。要求人大、政协积极参与进来,发挥监督作用。朱天运还重申了干部廉政建设的十三条规定,和省市关于加强党员干部先进性教育,推进干部队伍作风建设的补充规定等,要求县级以上干部对照条例开展自查自纠。他言辞激烈,语气沉重,态度非常之强硬,就差没公布违规违纪者名单了,或没让纪检委当场带人了。

三次会议柳长锋都参加。柳长锋最近感觉有点被朱天运甩开的滋味,很多事他都想掌控,但就是掌控不了。审计组进驻海州建委,孟怀安找过他,是跟妻子唐雪丽一块来的。唐雪丽说了一大堆话,忽尔是她妹妹,忽尔又是他们两口子,都是要求柳长锋做这做那,听得柳长锋心里很烦。胡乱支吾几句,打发走了。柳长锋能打发掉唐雪丽两口子,却打发不掉内心的焦虑与愁闷,朱天运到底要做什么啊,难道真想撕破脸,彻底跟他翻牌?

前两次会议,柳长锋只听,不急着发表意见。他想听听朱天运的真实用意,还有到底想出什么牌,朱天运到底要跟他玩到啥程度。听完,就去找苏小运反馈。苏小运开始不当回事,一个劲说:“急什么啊大市长,有人想出风头,就让他只管出好了。反正又查不到你柳大市长头上,你怕什么?”说完,不怀好意地窃笑起来。柳长锋现在害怕这种笑,最近苏小运这边也是神神秘秘,很多事让他吃不准。他是一心想着要见见罗玉笑的,苏小运老是推辞,不是说省长忙就说省长身体不好,不方便见下面。下面?柳长锋这才意识到,罗玉笑和苏小运一直拿他当下面人,一股悲凉生出,彻头彻尾袭击了他。好长时间,柳长锋都把自己放到跟罗副省长一条线上了,以为只要那个了,就捆在一起了,再也没有上下之分,没有你我之分。看来,他还是愚蠢。

愚蠢啊。

柳长锋灰溜溜地回来,在另一处办公室把自己关了一夜。这处办公地点位于江边黄金地段,宾馆叫水云天,五星级。是香港老板建的。当初这个香港人来海州投资,引荐他们认识的正是谢觉萍。香港人很痛快,柳长锋也很痛快,没怎么周旋,协议就达成了。柳长锋开始帮香港老板疏通,协调各个关系,打通各个环节。等宾馆建起,又在江边避出一块地,让香港人建了休闲度假村。这地是他直接批的,没经任何程序,特事特批。如今这块地已是黄金价,增值增得让人咂舌。香港人也没亏待柳长锋,该算的都算给了他,直接帮他存在了外面。宾馆运营后,又改造出一个大套房,供柳长锋休息或处理公务。

柳长锋给这处秘密地点起了个名:燕窝。这里是他跟谢觉萍关系走向密切的地方,是他们第一次完成那项神圣之举的地方。他们在这里融为一体,把自己毫无遮掩地交给对方。柳长锋这一生有过不少女人,就是现在,身边女人还是不断。但,最让他销魂最让他疯狂的,还是跟谢觉萍的第一次。那是怎样的一次哟,柳长锋至今想起来,还忍不住要痉挛,要颤栗,要浑身充血,整个身体要爆裂。

人跟人不同,女人跟女人尤其不同。柳长锋不得不承认,这辈子,要说哪个女人让他达到巅狂的程度,就一个谢觉萍。其他女人也给他享受,也给过他快感,但只多是快感,没别的。而他又需要别的,尤其需要心跟心的交流。

心跟心的交融才是真正的交融啊。他们这些人,自己没心,也不敢有心,心会是累赘,会是负担,会是关键时候杀掉自己的武器。别人更不敢把心给他们。谁见过官场中人交心?没,自上到下,要么玩交易,要么玩交换,就是不玩交心。包括妻子,也只是伙伴。

伙伴!

那个晚上,柳长锋把自己关在燕窝里,他跟谢觉萍有过第一次后,谢觉萍告诉他,小名叫燕子,柳长锋灵机一动,就说以后这处就叫燕窝吧,让燕子归巢的地方。谢觉萍听了,猛地扑过去,死死地抱住她,连哭带笑说:“燕窝,燕窝,哦,我终于有窝了。”

也是一个孤独的人儿。

他们在燕窝里发生很多故事,留下过太多刻骨铭心的记忆。谢觉萍被收审进而被判坐牢,柳长锋一度时间想把这里退还给香港老板,后来又稳妥点,没退,只是脚步很少到这里来。他怕伤感,纵是再心硬的人,看到这里的物,闻到这里的味,都会想起一些事来。何况这里还有他们其他一些秘密。

这些秘密跟罗玉笑骆建新以及省住建厅长、党组书记刘志坚等人都有关系,有些,甚至是致命的。

这个晚上柳长锋翻了两样东西,一是谢觉萍交给他的一本帐,详细纪录了盛世欧景楼盘以及两千亩土地案和其他五项大工程中他们这些人的私下交易以及对钱财物的分割。另一样东西跟谢觉萍无关,却跟另一个女人有关,这女人叫秦海真!

正是重温了这个叫秦海真的女人,以及她后面的几个男人,柳长锋已经降到零点的信心才猛然间又升起来,升到极高处。感觉一切都不在话下,谁能将他怎么样呢,难道他们不想平安,不想度过这场危机?

是的,这是一场危机,对他们中间每个人来说,都是致命危机,不管这些人是在上面还是在下面。

说翻大家一起翻!

天亮时分,柳长锋恨恨地吐出这几个字,然后精神抖擞地回到了市政府。

到了第三次会议,柳长锋基本上就把朱天运心思吃透了,包括朱天运要下的几步棋,也都在他腹中。当然,通过几次会议,还有这段时间的观察与思考,柳长锋重新认识了朱天运。以前对这个人,真是有点小瞧,重视不够,把他树成了对手,但没树成最强大的对手。这怕是他最大的失误,太过侥幸,太把圈子的力量当回事。以为圈子是钢铁铠甲,钻在里面就刀枪不入,坦然一生。现在才发现,圈子不过是乌龟壳,看似很坚硬,别人有可能攻不破你上面,但可以轻轻一翻,将你肚皮朝天,这时候你敢说你硬,敢说你有保护吗?

没有!

柳长锋终于知道,必须把朱天运摆到很高的位置,认真对待。

得认真对待啊。

等朱天运要求完,他抓过话筒,慢条斯理发表了一篇长论,中心思想都是围着朱天运的话讲的,下面人一听,是高度站在市委立场上的,坚决支持市委这一重大决定。但里面他打了两个埋伏,第一,要把这次审计跟当前中央强调的治理裸官联系起来,不能搞成孤立行动。这埋伏打得很有意思,听着像是要跟中央保持高度一致,其实是暗示,不能以裸治裸。朱天运老婆不是又出去了么,出去干什么,跟组织汇报没?第二,他补充了一点,不能把这次反腐当成报复手段,不能让个别人钻空子。这个别人讲得极暧昧,极模糊,但朱天运听了,马上明白过是在指刘大状。

朱天运笑了笑,没多说。他早料想到柳长锋会拿这两件事做文章,暂且先让他做吧。

随后,朱天运就去了北京。说是最近感觉身体不舒服,要去查一查,还煞有介事让秘书处提前跟北京几家医院联系了一下,完了叫上唐国枢,带上秘书孙晓伟,一块走了。一到北京,马上跟唐国枢和孙晓伟分开,让他们在北京尽情玩,不用管他。这两人当然不敢管他,也不敢真的去玩,整天缩在宾馆里,大眼瞪小眼。瞪到第二天,唐国枢说,孙秘书你去转转吧,北京你来的少,不要浪费机会。孙晓伟就去了,结果在宾馆后面花园里坐了一天。脑子里始终想着一件事,这次博弈,朱天运会胜么?

任何博弈,胜负各占一半,没有哪场博奕你保证能赢。胜是在败之后,凡事必须先想到败,要想到败了后怎么办,还有没有可能反扑?做事只有先把后路想好,才能义无反顾往前扑。进退自如,攻防得当,出拳时想到收拳,揍人时想到被人揍,是做任何事的基本道理。

朱天运这次来京,就是给自己找退路,或者,给自己堵退路。

堵比找更重要,置死地而后生,这才是人生大境界,也是官场大境界。只有把后退彻底堵死,你才能利用百分之一的机会,创造出百分之一百零一的成功。

朱天运需要这种成功,他这次来,是去见老首长!

2

老首长早就做好准备在等朱天运,他料定这小子要来。

所以看到朱天运,老首长一点也不惊讶,只是淡淡地问:“你还知道来北京逛逛啊?”

朱天运灰了一下脸,旋即又振作,认真道:“一直想来呢,就怕干扰首长您。”

“干扰我?你这话说得太邪乎了吧,你怕干扰我?还以为你现在事业做大了,眼里没我这个老家伙了。”老首长爽朗地笑道,一点看不出他在生气。可朱天运吓得面色皆无,老首长从不在他面前说这种话啊。他结了好长一会舌,最后红脸道:“首长批评得对,我向首长检讨。”

“检讨什么,没犯错误你检讨什么?”老首长装出生气的样子,批评道:“这种虚话官话要不得,你朱天运不该是这样的人。”又道:“天运,这种话我听了一辈子,实在听烦听腻了,现在就想听些真话,哪怕是刺耳的真话。坐吧,知道你是无事不登门,登门必有事,坐下谈,我让阿姨给你泡茶,我这里可有世上最好的茶啊。”说着,就要叫保姆。朱天运忙说:“我自己来,我就喜欢蹭老首长的茶。”

老首长老家就是茶乡,他九十岁的母亲至今还在老家,怎么也不肯跟着儿子到京城享清福。弄得老首长每年都要花时间去老家陪母亲,他的茶,是母亲专门为他采撷的,当然是世上最好。

朱天运支走保姆,亲手泡了茶,捧给老首长,一老一中坐茶桌前,谈起了工作。朱天运开门见山,把最近发生在海东的诸多事一并讲了,其中就涉及到省长郭仲旭走与不走的传闻。老首长听了,呵呵笑道:“这个郭仲旭,也学会玩这套了,以前感觉还像个做事的人,现在感觉真不咋,越来越糟。”朱天运没敢接话,这种话乱接不得的。等老首长发完感慨,又接着将自己的打算还有一系列计划一并讲了出来。

老首长听完,忽然就不作声,表情非常凝重。

朱天运揣着忐忑不安的心,很紧张地等老首长开口。朱天运此趟来,重在求两个字:方向。虽然他已决定要那么做,要破釜沉舟,不惜一切代价将海州还有海东这顶压了几年的盖子掀开,将井中之人一个个拉出来晒太阳。但此举风险过大,甚至说太大了,稍有不慎,他会成炮灰,还会连及到一大批人。因此让老首长把把关号号脉就显得十分重要。

老首长又沉吟一会,慢悠悠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朱天运想了想道:“一半为民,一半是为自己。”

“真这么想的?”老首长有点兴奋。如果朱天运冠冕堂皇说出一大堆堂而皇之的理由,怕是,他就什么态也不亮了。幸亏朱天运说了一半为自己。是啊,天下之人,哪个不为自己?纵是再亮堂的理由,后面藏的还是自己。这不是人不为已,天诛地灭。这叫什么来着,老首长想了想,忽然在心里给出一句: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朱天运再次点头,又给老首长添了茶。老首长品了一口,起身说:“跟我来,我让你看一样东西。”

老首长带着朱天运进了书房,书房真大,里面摆了不少书,最为显眼的居然是《毛泽东选集》,厚厚四本红宝书,还有一本白皮的,第五卷。文革年代的。再下来就是马恩列斯著作还有党和国家领导人著作。老首长盯着书柜望半天,冲朱天运说:“上面第三排,有一本书,就那包了皮的,你拿下来。”朱天运按他的指示,小心翼翼取下那本书来。老首长接过,翻了翻,从书中拿出一张照片来。然后对着照片,跟朱天运讲了一段年代久远的故事。

那故事里掩埋着一段岁月,掩埋着好几个人,掩埋着一场惊心动魄的政治斗争。

斗争的结果,照片上这个人自杀了,老首长从最危险最被动的处境中冲突出来,随后有了他光彩夺目的一生。

朱天运捧着照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老首长要过照片,原又放回原处,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地道:“天运啊,人这一辈子是要做些事的,不然,到我这年龄,什么回忆也没。”

“老首长,天运明白了。”

朱天运还没回到海州,海州这边已经地震了。纪委接连出手,连着带走建委系统五个人,第三天,市建委又有一名副主任,三名中层被双规。紧跟着,三家地产公司老板被叫走。朱天运回海州这天,一直被人们私下议论来议论去的海天国际旅游公司现任总经理、柳长锋老婆贾丽原来的顶头上司温欣如被带走。

海州一时进入紧急状态,有人称,酝酿半年的朱氏风暴终于卷起。

机场往市区的路上,纪委书记赵朴口若悬河地向朱天运汇报工作,听到温欣如被双规的消息,朱天运心里一动,带着赞赏的口吻道:“动作蛮迅速的嘛,这次有点全面撒网啊。”

赵朴面带激动道:“不这样不行啊,这张网布得太严了,逐个击破很难凑效,必须全面开花。”

“那就全面开花吧。”说完,朱天运阖上眼睛,脑子里又浮出北京见另一位领导时的场景来。朱天运这次到北京,除老首长外,还见了三位领导,这三位都是对他抱有殷切希望的,在他的仕途生涯中,都起过相当重要的作用,而且目前都在重要位置上。朱天运并没跟三位领导谈海州马上要发生的事,觉得给三位领导添加压力很没必要,倒是婉转地提出一个请求,说自己想动动,去哪里也行,就是不想在目前这位子上困着了。他用了困这个字,把目前尴尬或无奈的心理都含在了里面。三位中的一位,就是此刻他想起的这位一本正经跟他说:“这个字用得不好吧,怎么能是困呢?你是一把手,如果你被困住,那就是你的问题了。”朱天运赶忙说:“是我自身的问题,不怪别人。”

“是自己的问题就改,逃避不是策略。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工作还怎么开展?”

朱天运老实道:“不是逃避,就是想换个环境。”

一听换环境,这位领导不说话了,沉吟良久,目光对住朱天运说:“怎么都想换环境,仲旭同志想换,你也想换,难道你们对海东就如此没感情?”感情两个字重重撞了一下朱天运的心,朱天运有点亡羊补牢说:“怕是感情太深了,所以才……”

领导似乎懂了他的意思,犹豫片刻,突然扔给他一句话:“要换也行,不过不能离开海东。”大约觉得这话太过明显,又婉转道:“你也知道,海东班子中央一直在酝酿,各种可能性都有。对你来说,这是一个机会,我希望你不要错过。”

朱天运嘴上认真说着是,心里却已在暗喜。其实他说这些,无非就是拐弯抹角探探路,因为郭仲旭到底离不离开,离开后海东会出现怎样的变局,一直是压在他心里一块沉重的石头。

这阵,朱天运心里似乎轻松许多。要换可以,不过不能离开海东。他又暗自重复一遍领导说过的话。赵朴还在汇报,朱天运却什么也没听进去。不是他不想听,而是他对赵朴,已经很有想法了。这次去北京,一个很意外的机会,他听到了别人对赵朴的议论,虽是在酒桌上,说话者也是无意,但那些话对朱天运,却震动非常之大。

一个想两面得好,两面都不想放手都要抓紧抓牢的人,不知是该算愚蠢还是该算作聪明?朱天运现在一面都不想抓,抓不到的,真的抓不到。还是老首长说得对,凡事靠自己,自己的前程要自己来争取,障碍要自己扫,石头要自己搬,别人充其量,就是替你吆喝几声。

凡事都怕动真,说这个有难度那个有阻挠,这个抱着侥幸那个负隅顽抗,其实是我们没动真。一动真,所有的抵抗还有侥幸都显得脆弱,显得无力。很多进去的人不讲话,那是有人不想让他们讲话,做做样子,时间一到风声一过就放他们出来。真要让他们讲话,嘴巴是闭不住的。

谁也没想到,首先开口的居然是汤永康。

粗算起来,汤永康被于洋他们带来也有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的汤永康就像世外高人,面对一次接一次的审讯与问话,要么装老大,口气非常之凶。要么耍赖,不是嚷胃不舒服就是喊心脏有问题,要去医院。稍稍对他不好,马上扬言要找律师,说办案人员虐待他,刑讯逼供。办案人员又都知道他的背景,当太了解别人背景时,你的动作就会收敛,会情不自禁地想到“万一”两个字。迫于无奈,于洋临时做出决定,将叶眉调到了这一组。

汤永康开口并不是因为叶眉,这段时间的叶眉状态低迷得很,她陷在那场车祸里出不来。那场车祸噩梦一样笼罩了她,让她内心充满恐怖充满焦虑,还有很深的怕。她已不止一次梦见,她们的车子被撞得粉碎,她掉下去了,朱天运也掉下去了,他们在水中挣扎,江边没有人,那个开越野车的男人站在远处,狞笑着看着他们,直等他们被江水彻底吞没……

有段时间,叶眉天天到江边去,忍不住,那双脚很自觉地就把她带到了那里。去了就站在车子掉下去的地方,死死地望住江面。江水涛涛,恶浪滚滚。

叶眉动用了不少关系,都是背着朱天运。她想搞清真相,想查到开越野车的男人,那男人下巴上有一撮黑毛,瘦脸,一双眼睛小小的,一只还斜着。这是那天紧急状况下看到的,叶眉相信这些记忆不会有错。人在万分危机的情况下,记忆力格外的真实。只是很可惜,到现在叶眉也没查到那个人。

叶眉听说朱天运背后也在暗暗调查,通过公安局腾云骥副局长。这振奋着叶眉,不过叶眉还是很困惑,他不是不让查么,怎么?

叶眉最近忽然得到一条线索,那辆车子的新主人根本不是钢材商,而是半年前才从监狱走出的原黑社会老大,海州海风夜总会老板高铁风。高铁风五年前因组织黑社会、聚众斗殴致死人命等多项罪名被判十二年,仅仅四年多,就从里面出来了。而且一出来,马上就重操旧业,目前已是……

高铁风后面还藏着一个人,这人也是叶眉刚刚才知道的,她把自己吓了一大跳,莫非?

太可怕了!

叶眉对汤永康的案子其实是没多少信心的,公检法口工作了这么些年,叶眉经见过的怪事奇事实在是太多,经得她都不敢对这一行再抱希望。铲除黑幕的地方其实就是制造黑幕的地方,主张正义的地方往往不张扬正义,或者将正义两个字扭曲。叶眉内心里,阴暗的东西越来越多,这不能怪她,只能怪她比别人更容易接近阴暗。

潮湿的地方住久了,你会患湿寒症。黑暗的笼子里关久了,你的双眼根本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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