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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呈祥-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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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得要请他们奉为上座。
多福翁头秃眉也秃,厚厚的双下巴将脖子都快要挤不见,两眼老是一副睡不饱的模样,圆圆的狮头鼻老挤呀挤的,神智永远保持在昏沉状态。
反观多寿翁,则是标准的仙风道骨,发浓且白,眉长及肩,说起话来慢条斯理,虽然年事已高,但脑袋瓜仍精明得很,后生晚辈想要骗他,还没那么简单呢!
「福老太爷,寿老太爷,日安。」元梅走在丝丝后头,来到圆桌边,朝两位老太爷敛裙福身。
「是小梅啊,好,好……」依旧是慢如龟速的腔调,多寿翁看到一旁低着头打盹的多福翁没反应,抬起肘来撞了撞他的身子。「福老,这……元梅跟你请安来了。」
过了一会,多福翁才眯起眼说道:「我无所谓。」
谁都知道多福翁不管是谁问他什么话,他一概皆是回答「我无所谓」。
久而久之,熟知他的人也习以为常,反正两人出场,都是由多寿翁在发言,多福翁只是亮个相,实质上给不了什么意见。
这重新坐回进园饭厅吃饭的感觉,让元梅感到既陌生又遥远,还记得三年多前,这张饭桌上,还坐着爹爹及三个妹妹,以及杜乘风的娘楚娇娇,如今,三个妹妹皆已出嫁,杜乘风两个弟弟也娶了媳妇,唯一不变的,就是她和杜乘风两人。
他好象还在等着她,即使这几年为了生意而斗得昏天暗地、你抢我夺,但在内心深处,他还是留了个空位,随时等她回来,就像这张她惯用的椅子,惯用的位置,一样没有一丁点的改变。
「你怎么突然之间就昏了过去,幸好大夫说只要躺一会就没事,你是不是心疼自个儿的妹妹损失那么多银子,才会紧张得昏了过去?」杜乘风满心焦虑地看着她,这大姊难为,连妹妹们的亏损,也看得比生命还重。
「是啊,梅姊,听说正厅前的那块匾额,还是你送来的,你是不是听到大哥在南方六省的货全被退了,所以才想恶作剧来气气大哥啊?」藏族姑娘索玛达娃,也是杜静海的心肝宝贝,甜甜地对着元梅笑问。
这两个才嫁进杜家的漂亮宝贝,就算原本不晓得杜乘风与元梅的故事,但在耳濡目染,由丈夫天天一点一滴说着故事,想不知道也难了。
「不不不,话不能这么说,这送匾的意义,明着是想气气大哥,但心里头……却是关心得很,要不然,怎么会在第一时间,就到进园来探视状况呢?」杜烈火大嗓门一分析,倒也让其它人点头连连。
「所以那匾额上『花无常红』四字的涵义,就是在砥砺大哥,要他时时刻刻,谨记在心,随时得保持着居安思危的惊觉,正所谓思则有备,有备才无患嘛!」满腹经纶的杜静海一剖析起来,更把元梅最原始的那股罪恶,消弭得无影无踪。
「所以我们大家就一起来敬梅姑娘,感谢她对咱们大哥的关心与照顾。」杜烈火举起酒杯,吆喝在场人一起向元梅敬酒。
这一呼百诺,每个人手中皆把酒杯端到额前,还以一种感激敬重的眼神,看着始终还没说上半句话的元梅。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她根本就不是如他们说的,是这样慈悲为怀的大善人,策动南方六省商家一起退货的人是她,第一个跑来看好戏,带匾额来羞辱杜乘风的人也是她,可是现在……她怎么倒成了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这根本就和她的原意相逆而行。
「梅儿,大伙的手都举酸了!」杜乘风在她耳际,慎重地提醒着。
「喔……」她端起酒杯,面对着一张张友善的脸,她还真有点良心不安。「各位快别这么说,我相信以你们大哥的聪明才智,一定可以逢凶化吉,化险为夷的。」她一饮而尽,脸上不自然的笑容让她感觉自己好僵硬。
「梅儿,瞧你,又喜欢在弟弟们面前笑话我了,说真的,这件事还得要你陪我去查,才有办法进展得顺利些。」他替她夹起了一块红糟肉,可肉还没到碗里,就听到元梅大叫了起来,「什……什么,你……你说什么?」
所有人吃饭的动作全停了下来,有叼着一块肉在嘴边的,有鼓着饱饱腮帮子还未吞咽的,就连两位长老也吓了一跳,慢慢地将脖子转个方向,焦点全聚集在元梅身上。
「嗯……我是说……你刚说要我陪你去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必须要镇静些,平时大风大浪都见过了,怎反到这节骨眼,就忘了把「沉稳」两字带在身上呢?
「是这样的,我刚跟两位长老商量过,这件事可说是兹事体大,绝不能等闲视之,加上这其中的损失,还包括你那三位妹妹及两位长老,身为陆家的一份子,我相信你不会袖手旁观吧?」杜乘风说得满脸诚恳,话语中处处充满着要她披挂上阵的意味。
「我说……小梅碍…」
「是的,寿老太爷。」这长老一说话,她可没讲话余地。
「说起这笔钱碍…」想到白花花的银子就这样付诸东流,多寿翁不禁悲从中来,老泪一滴滴落了下来。「这可是我和你多福老太爷……辛辛苦苦攒下来的,本来想靠这笔钱养养老,给陆家村的子孙们好过活,哪知道……呜呜……」
「寿老太爷,您别难过,这事可以慢慢商量,总有个可以解决的办法。」她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安慰起多寿翁就像拿把刀抹自己的颈子,最好来个自刎谢罪。
「你说得倒容易,这……这些钱可是要帮陆家村十三家共一百零二口人生活用的,你也晓得这几年碍…哎呀,这稻田里老冒不出半截稻穗,老天不赏饭吃,不是连着三个月不下雨,就是连着三个月猛下雨……总想着自个儿一身臭皮囊还能帮上点小忙就开心不已,可老天造化呀……老天造化呀……」说到激动处,多寿翁不免撩起袖身,轻拭泪珠。「多福啊,你说是不是啊?」
「我无所谓。」一脸惺忪的多福翁,依旧低头喝着粥,没什么意见。
「寿老太爷,您可别哭坏了身子骨,梅儿天性孝顺懂事,在商场上运筹帷幄,精明干练,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她一定会帮你把钱给拿回来,您就别再难过了。」杜乘风不停安慰着老人家受创的心灵,但所有的心思,反倒是专注着元梅的脸。
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听到这样一件陆家遭逢的大事,却发现到她有些犹豫不决,对于自家人的事,出奇地冷眼旁观。
「高高兴兴吃顿饭,为什么还要一直提那些不愉快的事,难得这么多人围在一块吃饭,净说些伤感的话,叫人家怎么还吃得下去啊!」元梅不做正面答复,一记「拖字诀」用得彻底,还很轻松地以四两拨千金的方式,将危机化解。
她很快地从眼角间迸出些许讯息给杜乘风的两位弟弟,从小就看惯元梅眼神的两人,当然晓得现在不是沉默是金的时候。
「对……对呀大哥,两位老太爷难得陪咱们同桌吃饭,就别把这档事老挂在嘴边,这样谁还有心情吃饭啊!」杜烈火及时出声解围,但他一个人唱独脚戏似乎收效不大,情急之下,还不忘用手时撞撞一旁的丝丝,要她好歹出个声,润滑润滑。
「喂,我在吃鱼,你没事撞我干什……」她与杜烈火的眼神一对望,马上从丈夫的眼中,察觉到求救讯号。「喔……喔,对啦,大哥,吃饭皇帝大,此事先搁着,就给两位老太爷好好吃顿饭吧!」
杜乘风一看这老二和二弟媳率先窝里反,那张脸说真的还好看不到哪里去,怎么自己的亲弟弟还有不帮自个儿哥哥说话,这令他情绪气结不顺,于是,凌厉的目光一转,立即转向还未表态的杜静海夫妻身上。
「两位老太爷和陆家三姊妹损失得这么惨重,全是因我的疏忽所致,静海,你说这件事要不赶紧想出个解决之道,你……还有心情吃得下饭吗?」杜乘风当场指名道姓,非要杜静海也表态选边站。
从小就看着大哥运用他睿智的头脑,排解掉许多疑难杂症,也看过敢正面与大哥冲突的商家,最后还是一一臣服在大哥跟前,在长朝的观察下,他十分清楚,和大哥为敌,对自己可是有百害而绝无一利。
「大哥这样的顾虑,是出自于负责任的表现,再说……这件事受害的还是陆家人居多,梅姊您……怎么还能全不当一回事呢?」杜静海将目光盯在头上的天花板,以避开与元梅四目交锋的机会。
「嗯……梅姊,你……你不会不陪大哥到苗疆去处理这件事吧?」天性纯真的索玛达娃,平常跟元梅的互动就少,还傻乎乎地当面问起元梅来了。
她的话虽让杜乘风的脸上浮出喜悦,相对地,元梅的睑,则陷入坐困愁城的地步。
「咳咳……小宝贝,这烤乳猪烤得是又脆又酥,你快点尝尝,凉了就不好吃了。」额上不停盗汗的杜静海,一心只想有什么方法可以堵住老婆大人的嘴,不过索玛达娃好象还没跟这家子的人培养好默契,压根闻不到饭桌上已是火药味四溢,随时有开战的可能。
「等一下再吃还不急嘛,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梅姊的三个妹妹发生这么大的事,还有两位长老一生的心血也泡了汤,她……还一副不闻不问的样子?」
打蛇随棍上,逮到这个机会,杜乘风怎能不好好运用,来试探看看,这梅儿到底在回避些什么?
「梅儿,这件事老搁着也不是办法,我打算过两天到苗疆去,不如这样吧,你也一同随行也好有个伴,你觉得如何?」
轰!
元梅的背脊宛如一道闪电窜过,从脑门直接穿透脚底,他在说什么,要去苗疆?
苗疆!
那她岂不是去自投罗网吗?
「余园最近事情很多,还有好几个店铺的帐到月底前都还未结清,哑叔一个人也处理不来,你至少要让我把余园的事告一段落,再去处理这件棘手的事吧!」
「这你就别担心了,我会请庞总管过去帮哑叔的忙,以他们两位老手来处理余园的帐,我相信你也能信得过才是。」他口气急转直下,一只大掌就这样从饭桌下偷偷摸了过去,好死不死就紧抓着元梅的手道:「梅儿,我发现你从听到这次亏损的对象是你三个妹妹及两位长老后,神情就一直不对劲,我从你的眼神中,发现我从未见过的恐惧,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
配合着抑扬顿挫的语调,杜乘风那洞悉人性的声音,像是一道腊月的北风突然从颈子里灌进去,让人全身起了寒颤,即使再怎么镇定的人,也会觉得不知所措。
「你……你想太多了,我并没有在害怕……」
「有,你有,你的手心全是汗,你的眼神在闪烁,梅儿,这件事……该不会与你有关吧?」他悄悄地用仅有两人能听得见的声音问元梅,还不忘一面替她顾及颜面,频频对其它的人微笑点头,要他们可以暂时休息,专心吃饭。
事情演变到今天这般田地,她若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诚实地把事情全招了出来,她绝对是无地自容,而且在两家间的地位从此一落千丈,她不能冒这个险,她也冒不得这个险。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将错就错,抱着孕妇走独木桥的心态,铤而走险试试看了。
「少用臆测的事来污蔑我,你现在心里想的每件事情都是错误的,好,我愿意陪你去苗疆,但你得给我三天的时间,到吴江的醍飘居,将二妹迎菊的店交代交代,再把帐册仔细地交给哑叔,这样行吗?」为了消除杜乘风的疑虑,她只好再以谎圆谎,以求暂时的明哲保身、有了元梅这句话,杜乘风哪好再说什么,大概是她真的有太多事绊着,他实在不该妄加臆断,确实有失公道。
「或许是我真的想太多了,那我们就快开动吧,饭菜凉了可不好吃了。」杜乘风夹了只烧鹅腿放进元梅碗中,一扫刚刚锐利质疑的眼光,那呵护备至、关怀体贴的神情及动作,让一旁众人看了,也都认为他们沟通得宜,应该是雨过天晴才是。
看着碗里那只香喷喷的烧鹅腿,元梅可说是一点食欲也没有,刚刚那句话虽然可以让她暂时脱困,却是治标不治本,将来延续的问题恐怕更让她更陷入万劫不复境地。
唉……她有如嚼蜡般地啃着那只烧鹅腿,在她心里头,莫名地浮起一道小小的念头……就这三天的时间,她非要想出个办法,让自己脱离这场险境不可!
第四章
余园的北厅,一直是元梅处理帐务的所在。
平时的她,总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翻阅着从各地送回来的一迭迭帐册,即使在炎炎夏日,不管帐目多么繁杂,罗列的条目多么细琐,她还是能条理分明,头脑清晰地一一核对审结。
但是今天,整个北厅的气氛与往常不同,就连几名要送帐本的丫鬟,也嗅出这样不寻常的味道,就算是为元梅送杯茶水,也是老鸟推给菜鸟,菜鸟相互推诿,能不进北厅就尽量别进北厅。
「春枝姊,拜托你啦,这杯参茶就麻烦你替我送进去,这个月胭脂水饼的钱,我来替你出,好不好嘛?」芳龄十五的小丫头柳意,在走廊上徘徊不去,见到另一名丫头走过来,连忙笑嘻嘻走上前去。
春枝早就听闻风声,梅姑娘今天情绪与往常判若两人,早上竹波送帐册给她,才不小心碰到她写字用的砚台,就被狠狠地责骂一顿,中午桂岫替她擦拭桌椅时,不慎让她那盆迷你榕树的叶子掉了一片,就被指责说工作怠慢,让好好的一株盆栽,整体的协调性都破坏掉,成为不伦不类的怪树,还要地整盆拿出去丢掉,免得看了烦心。
这种种吹毛求疵的怪现象,让整个余园风声鹤唳,个个丫鬟、婆子、园盯长工都绷紧神经,纷纷猜测梅姑娘是中了邪还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出现这样异于平时的现象。
「柳意……柳意……哎呀,你怎么还在这里,梅姑娘要的参茶你到底准备好了没呀?」负责余园衣杓清洗的秦大妈,挺着圆滚滚的水桶腰,气喘如牛地来到两人跟前。「我的天啊,你还有时间站在这聊天,梅姑娘要的参茶……参茶呢?」
「在……在这里呀。」柳意双手颤抖地端着托盘,上头的茶碗还不停发出咯咯的嘎响。
「那准备好了就快送去呀,你这丫头到底在想什么,梅姑娘今天心情极差,你还不知道吗?」经验老道的秦大妈,一张脸皱得比麻花卷还皱,粗哑的声音简直快吓坏了柳意。
「好……好啦,我这就送去了。」该来的躲不掉,这是她自己的命,没理由要别人来替她承担。
一群人偷偷摸摸尾随在柳意后头,每个人都胆战心惊,想在第一时间知道柳意会遭遇到什么样凄惨的下常只见她全身发抖,冷汗直流,小绣花鞋才踏进北厅的门槛时,那茶碗与杯盖碰击的声音,更是响得惊人。
从这门口到梅姑娘的案桌前,怎么会这般漫长遥远,柳意战战兢兢的走着,原本以为就快要完成任务了,谁晓得元梅突然投来的一记寒芒,害她心一惊,脚步一滞,一记清脆的杯盘碎裂声,便整个在北厅里响彻开来。
啪啷!
望着地上碎裂的残破杯屑,柳意的脸整个被吓呆了,厅外的众丫鬟姊妹们,个个是为柳意的下场感到惊慌,祈祷的祈祷、饮泣的饮泣,但仍旧束手无策,没人敢在这节骨眼上,前去为柳意妹妹说上几句好话。
「梅……梅姑娘,对不起,我马上收拾干净,再去替您换一杯新的来。」柳意不敢直视元梅,匆匆地蹲下身子,忙捡拾地上的破杯残碗。
可能是太过紧张了,粉嫩的小手才一接触到碎杯片,马上就被划出一道血口子,鲜红的血笔直的从伤口渗了出来,与洁白的瓷杯成了明显的对比。
柳意虽然感到疼痛,却不敢叫出声来,这时,元梅突然蹲到柳意身旁,拿起自个儿手中的丝绢,替她将划破的伤口给包扎了起来。
「你去把伤口清理干净吧,要是不慎化脓发炎,可就不好了。」出于意料地,元梅的态度竟是这样轻声细语,让柳意当场愣住,还以为自个儿耳鸣听错了。
「梅姑娘,我……」
「下去吧,我不责怪你,这里我来处理就行了。」元梅态度出奇地平静,她一一拣拾地上的碎片,但柳意看得出来,她心事重重,肯定是有着极麻烦的事在困扰着她。
她也不好多问,赶紧将几片碎片整理干净,便匆匆迅速离去:望着地上一摊泼散的水印子,元梅的心情更是五味杂陈,答应杜乘风前往苗疆的时间只剩下最后两天,到现在她还想不到半点法子,她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旁徨无助过,以往有什么难解决的事,还有三位妹妹可以商量,可是现在,三个妹妹全出嫁了,爹爹又远在西川的别馆避暑休养,只留下她一个人,守着这偌大的园子,空空荡荡,让一向给人有坚强形象的她,也不禁感到一阵落寞涌上心头。
一双黑靴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面前,元梅抬眼一看,很快地收拾起感伤的神情,重新回到案前坐着。
「哑……哑叔,有事吗?」她勉强挤出一抹笑意,并且刻意将头侧向一边,以避过哑叔锐利的直觉。
即使元梅摆出一张粉饰太平的表情,但哑叔并不是笨蛋,从小看着这四姊妹长大的他,怎会分辨不出她们脸上的喜怒哀乐呢?
「有心事?」他以手语问着元梅。
「没……没什么,只是想起三个妹妹皆已出嫁,有点想念她们罢了!」为了不让哑叔进一步生疑,她马上将话题转开。「喔,对了,怀生碾米厂跟咱们借了七百石的新米,说好要月底还给咱们的,不知……」
一只大手将帐本整个阖了起来,瞬间也打断了元梅的思绪。
她呼吸沉重地将头缓缓抬高,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惧怕面对哑叔的目光。
就这样,两人对看好一会后,元梅这才压抑下住内心的自我责难,在哑叔面前,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道了出来。
听了元悔的陈述之后,就连江湖经验一向老练的哑叔,也不禁摇起头来,这将近三百万两的损失,可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只怕让多福多寿两位长老及元梅的三位妹妹知道,她这当姊姊的,将来在家里的地位,肯定是一落千丈,严重一点,可能还会影响到姊妹间的亲情,甚至得不到整个陆氏宗亲会的谅解。
聪明一世的元梅,却胡涂在这一时,哑叔不禁想着,这三年下来,她和杜乘风之间的意气之争,依旧争不出个所以然来,如今,争到最后,则害到自家人身上,也许,这是冥冥之中,老天爷要他们中止争斗的征兆吧!
看到她茫然无助的样子,哑叔也不好严加苛责,这时,在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冲到案桌前,拿起笔来,在白纸上写下「竹波」两字,接着在另一张纸上,则是写了个「马」字。
这竹波是家中的丫鬟她是知道的,可哑叔又写了个马字,这是代表着……喔,对了,竹波的父亲是蒙古人,因此她小时候就学了一身精湛的马术,日行百里对她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加上竹波在她身边工作也好几年了,是个可以值得信赖的心腹,有她来帮忙,她应该是可以放心的才对。
「哑叔,你是希望我叫竹波以快马通知宗千鹤,要他先把此事压着,等刮风声暂时平息一些之后,再跟他好好谈谈吗?」她立刻就读出了哑叔心里头的想法。
哑叔点了点头,并且示意要她对宗千鹤坦白,将自个儿的处境详述一遍,以取得他的同情。
由于这件事是元梅自己搞砸的,所以字里行间千万要谨慎,口气要保持谦逊,让对方尽可能地看出自己的诚意,这样或许还有一点点挽救的余地。
「不过哑叔……我怎会知道宗千鹤愿不愿意买这个帐呢?」苗王宗千鹌的个性阴阳怪气,面对她的出尔反尔,她真是担心,他会二次帮助的机率,究竟会有几成?
这件事别说是哑叔了,就连神仙也没办法末卜先知啊!
他提起笔,在白纸上写下四个字,这四个字,虽然没办法让元悔恢复几成的希望,但也不至于让她彻底失望,跌入万丈深渊的幽谷之中。
望着「听天由命」四个字,元梅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行这一步险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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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波上路后没两天,一辆气派豪华的马车,在接近正午时分,就停在余园门口前的汉白玉门阶外。
灼灼的阳光将大地烤得如同置身在闷热的土窑洞,就算穿上了鞋子,在接触地面时,还是能感受到从地表传至脚心的那股暑气。
杜乘风掀开帘帐,在下马车的同一时刻,也连带地打开手中的油伞,这毒辣的阳光像是会啃噬皮肤的害虫,晒到他身上是不打紧,就怕晒伤了他的梅儿,他可就心疼了。
他迈开步伐,拾阶朝着余园大门而去,当最后一步定在朱红的大门前时,两扇门应声而开,仿佛早就算计好时问,等候杜乘风的大驾光临。
「大公子,您辛苦了,还劳驾您亲自接我们家梅姑娘?」开门的正是丫鬟春枝。
「春枝,梅姑娘可准备妥当了?」他边说边踏进余园,这园子还是一如往昔般绿意盎然、枝叶扶疏,可见得在陆家三位姑娘出嫁后,悔儿依旧将余园得照顾得有条不紊。
「梅姑娘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春枝今日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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