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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大代表-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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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路上是不是出了车祸,堵得走不开啊?”车树声说:“我在老秦家里。你干吗一遍遍的打电话?”周一粲果真听到秦西岳的咳嗽声,想发火,又忍着没发。饭是没心思吃了,她草草洗了把脸,上床了。躺到床上后,她就开始恨车树声,恨自己当初瞎了眼,嫁了这么一个没出息、没情调的男人。

车树声大她八岁,周一粲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选择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看上他哪一点,反正糊里糊涂就嫁了。嫁了才知道,车树声不是她想要的那种男人,他身上有太多的东西,她接受不了,也改变不了,比如迂腐,比如古板,比如他不食人间烟火的那股书呆子气。还有,他在夫妻生活方面表现出的那种无趣、乏味,甚至是教条式的死板……总之,这门婚姻带给她的,除了失望,再没别的。好在女儿还算努力,前年顺利考上了大学,也算了结了她的一桩心事。

车树声进门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多钟。这些天他很忙,除了应付所里的工作,还要陪秦西岳到处奔走。秦西岳在家里安稳了没几天,就又耐不住了,特别是跟张祥生谈完话后,显得更为活跃了。本来,调研组上周就要下去,张祥生突然接到一个会议通知,要去北京,这事又给耽搁下了。秦西岳呢,一天也闲不住,这些日子,他在广泛地向各层面征求关井压田的意见,还就一些具体的法律问题,请教了吴海教授。车树声看得出,老头子是对关井压田有了动摇,至少,他自己也在怀疑它的正确性了。最初提这个议案时,车树声就反对过他,可老头子就是听不进去,偏要固执己见。事实证明,这方案考虑得不成熟,特别是对沙漠地区农民生产积极性的打击,超出了最初的预想,老头子是好心办了件不讨好的事。不过也好,经过中间这些反复,对下一个方案的提出和实施,会有很大的帮助。

这天,也不知秦西岳又听到了什么,一大早就打来电话:“今天你把工作安排掉,陪我去见一个人。”

“谁?”

“问那么多做什么?去了不就知道了?”秦西岳的口气很冲,一听就是在气头上。车树声只好将手头的工作推开,赶到他家里。华可欣还是老样子,不见好也不见不好。好在姚嫂昨晚上回来了。车树声跟姚嫂扯了几句,简单问了些她家里的情况,又叮嘱了几句,意思是让她好好照顾华可欣,报酬的事,如果嫌低,可以跟他讲。姚嫂正要说话,秦西岳搁下电话出来了:“你乱说什么?谁让你管我家保姆的事了?我秦西岳再穷,姚嫂的工钱还是付得起的!”这通火发的,车树声怔在了那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姚嫂就更为尴尬了,抖着目光,瞅瞅这又望望那,吓得连气也不敢出。

“算了,我现在这脾气,臭得很。干吗要冲你发火嘛。”见车树声被自己骂得僵住了,秦西岳又自嘲地说。

姚嫂这才缓过气儿来,赶紧打圆场:“就是嘛,你们两个,好好的,干吗要吵架?”

“不是吵架,是他不分青红皂白胡乱骂人。”车树声耿耿道。

“好,好,我向你检讨。我秦西岳脾气不好,火气大,自己窝囊还要连累别人。”

“到底怎么了,老秦?你这口气咋不对劲啊?”车树声意识到什么,急忙问。

“我咋能对劲?你让我咋对劲?”秦西岳再次激动起来。车树声猜想一定是河阳那边又有了啥消息,追问下去,果然如此!

就在昨天晚上,姚嫂回来不久,河阳来了两位代表,给秦西岳带来一条可怕的消息:有人指示省公安厅,想将老奎的事草草了结!

“省厅已派了专案组下去,要全面接管此案。”秦西岳说。

“接管就接管,总比没人管好吧?”车树声说。

“算了,这事跟你说不明白。走,陪我到省委去。”

“省委?”车树声犹豫了。

“走啊,我已跟他们约了时间。”

车树声终于明白,秦西岳是要去见谁。

两人刚出了门,就被迎面赶来的一伙人围住了。这伙人全是水车湾的,领头的正是那个出门总要落下东西的隔壁老吴。一见秦西岳要出去,老吴一把拉住他说:“秦老师,你今天不能外出。你要带领我们,保卫水车湾。”

“保卫?”秦西岳听得没头没脑的:水车湾又咋了?老吴带上这一帮子人,到底要干啥?

“你还不知道吧,秦老师?那个姓佟的又向各家各户发通知了,说是最后通牒,下个月十号,如果我们不搬走,他们就要强行拆除。”巷子里头的何老太抢着说。

“通牒?我咋没收到,你们到底在说啥?”

“他们怕你,没敢往你家发。”水车湾的老水车师傅黄河谣从人堆里挤过来,站在他面前说。

“黄师傅,这到底咋回事?不要急,慢慢讲。”

黄师傅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这才将事情经过说给了秦西岳。

原来,早在一年前,银州市已通过招标将水车湾这一片的开发权授给了银都房地产开发公司,老板正是那个姓佟的。一年间,银都公司先后跟水车湾的住户磋商过多次,但终因水车湾的住户死活不离开自己的老窝,拆迁安置的事便一直僵着。就在秦西岳陪可欣去医院的那天,银都公司派人向水车湾三百多户人家发了通知,要求他们限期搬迁,否则,银都公司将依法进行强拆。

银都公司的事秦西岳知道,对方也登门拜访过,态度很好。银都公司想让秦西岳带个头,主动搬到安置区去。秦西岳没表态,银都公司也没再找过他。秦西岳以为这事就这样了,没想到,银都竟然来了个强行拆除。

“这事,这事……”秦西岳一时不知该如何答复黄师傅,站在那儿发愣。车树声接话道:“大家先回去吧,今天秦老师有事。明天你们来,明天再商量办法。”

“不行啊,秦老师,我召集大家也不容易。如今为了生活,谁不忙?大家扔下各自的事,也是为了水车湾不被姓佟的霸掉。秦老师你要是不带我们去,我们这么多人,就赖在你家不走了。”老吴拉着哭腔说。

秦西岳犹豫了一会儿,很为难地说:“你们先等等,我真是约了人,很重要的。要不我先去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调整一下时间。”说完,又夹着材料回去了。车树声站在那儿,心想这人真是没救了,啥事都想管,啥事又都管不出个名堂。

过了一会儿,秦西岳出来说:“这样吧,上午我跟你们去,下午我就不能了。我真是有重要事儿。”

大家理解地点点头,一行人说走就走。车树声跟了几步,心想人家去说水车湾的事,我跟着做啥?就想回单位。秦西岳朝后望了一眼,道:“走啊,你磨蹭什么?”车树声正要跟他解释,秦西岳不耐烦地说:“一道去看看,对你工作有好处。”车树声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去了。

一上午,车树声就掺在水车湾的上访队伍中,先是找了银州市拆迁办,接着又找市建委,最后才到银都开发公司。秦西岳带着人跟银都公司理论的时候,车树声躲在楼下。闲着无聊,他突然思考起一个问题来:秦西岳原本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老学究,他变成这样,到底是自己爱管闲事还是别的原因?他想了很多种答案,但没一个能说服自己。最后他摇摇头,决定不想了,这问题,不好想。

上午无果而返,秦西岳显得非常郁闷。他跟车树声说:“怎么现在会是这样?老百姓的问题都说是大问题,但就是没人管,你跑断腿也还是没人管。那么,这些人到底在管些啥事?”

“不知道。”车树声说。

“你当然不知道,我想,知道这个问题的人,只怕没几个!”

下午,秦西岳才带着他来到省委。一想将要见到的人,车树声不由得就替秦西岳担起心来:他现在是公开跟齐默然较上劲了,这样下去,会有好结果?秦西岳啊秦西岳,你这是铤而走险啊!我车树声反对你当代表,反对你往这条道上走,就是怕有一天,你没了回头路。你纵有一腔正义,你又能怎样呢?难道你不怕……

两个人坐在接待室里,等了一下午。起先说是四点半钟接待,到了四点半,又说齐书记正在开会,会议结束可能要等到五点半。秦西岳像是豁出去了,不见到齐默然,他就不离开省委。车树声这才知道,老头子为见齐默然,已前后申请了六次,历时将近半月,省委接待室一直说齐书记没时间,无法安排。老头子一激动,竟将电话打到了北京协和医院,要跟正在疗伤的省委高波书记通话。高波书记的秘书这才将电话打到省里,让接待室设法安排,务必让齐书记接待一下秦西岳,还说这是高波书记的意见。

“你是怎么打听到高波书记电话的?”车树声出于好奇,问了一句。

“不该问的少问。”秦西岳恶声恶气说。

于是就不问,于是就等。直等到六点下班,也没有人通知他们。六点过二十,来了两个年轻人,说是齐书记要陪外省来的客人吃晚饭,要他们回去,改天有时间再通知。

这下,秦西岳愤怒了,他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指着年轻人的鼻子就骂:“我秦西岳是国家高级专家,全国劳动模范,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人,光是我获得的国家科技进步奖,就有五项。我不是猴子,不是让你们耍的。你们马上给齐默然同志汇报,今天要是见不到他,我连夜坐飞机,去中央!”车树声这阵儿也是一肚子气,眼见着秦西岳将两个秘书骂得狗血喷头,就是不出面阻拦一下。

两个年轻人挨了骂,这才慌了,跑去见领导。半小时后,省委信访室的一位副主任走了过来,说是先陪二位吃饭,饭后再安排会见。

“不吃,我就在这儿等!”

就在这工夫,省人大办公厅一位副主任赶了过来,好言相劝,想劝走秦西岳。没想到秦西岳冲着那位副主任又是一阵恶骂,骂到中间,他怒不可遏地拨了高波书记的手机。手机响了半天,通了,秦西岳开口就说:“高波书记,我是沙漠所高级专家秦西岳,是人大常委汪民生同志的弟子。我现在在省委接待室,为见齐默然同志,我等了半月。今天如果见不到齐默然同志,我就直接去见汪民生同志。”

秦西岳还在跟高波书记通话,边上几位,早已吓得没了人色。

又是半小时后,齐默然亲自赶到接待室,热情地迎走了秦西岳。

他们谈了半晚上,谈的啥,秦西岳没说,车树声也没敢问,不过他觉得,老头子这一次,怕是把乱子闹大了。

这一天的车树声算是开了一次眼界,大眼界。是的,秦西岳说得对,他车树声做学问做傻了,做呆了,做得成早几年的秦西岳了。将秦西岳送回家后,回来的路上,他脑子里突然又跳出一个问题:做学问为了啥?做官又是为了啥?难道仅仅为了自己的抱负?那这抱负又是啥?

秦西岳还跟他讲过一句话:中国的知识分子,真是让学问给害了。

那么自己呢,是让学问害了吗?

·5·

第六章 河阳变局

1

房间里的空气很沉,是那种能把人的心压得咯吱咯吱响的沉。

这是桃花山下友谊宾馆小二楼一间豪华套房,能走进这儿的,有两种人:一是跟省委副书记齐默然关系非常密切的下属。这种人不多,不超过五个;一是能在全省叫得响的企业家。这种人数量虽是稍稍多点,但他们不能常来,齐默然对他们走进这儿的次数限制得很严。所以一年四季,这儿基本是空的。自打上一次周一粲走后,这儿就没再让其他人打扰过。

齐默然把自己关在这里,已有两天。

省委的人都以为他去了北京,就连秘书也这样认为。但他就在这里。

茶几上摆着两样东西:一样是刚刚从北京发来的传真。有人终于帮他搞到了省委高波书记的病历,还有几位专家今天作出的最新会诊结果。这资料极为秘密,正常情况下,你就是看一眼都不可能,甭说把它复印下来,更甭说再把它传到银州了。可齐默然竟把它弄到了。他必须弄到。

另一样东西,分量相对轻点,是秦西岳面呈给他的十二条意见。

两样东西放在一起,表明齐默然正在深思一些事情。

北京的传真终于让他放下心来,尽管心里还不是太踏实,但总算可以让他歇口气了。看来,高波要想重新回来工作,不可能了。

那么……

他把一支软中华烟放进了烟灰缸里。过了一会儿,又拿出来,放进一支硬中华。又想了一会儿,感觉不妥,还是换进了软中华……这么反复了几次,最后一咬牙,放进了一支硬中华。

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再也不能干扰他了。想想,从高波出车祸到现在,他这么翻来覆去的,矛盾了多少回,斗争了多少回啊。单是往北京跑,就跑得他身体都变形了。现在好了,再也不用跑了,再也不用托关系打听了,他尽可从从容容地去实施自己的计划了。

计划是现成的,在他心里装了几年,眼看都要发霉了,派不上用场了,老天爷却帮了他,让高波出了车祸。

那么,他还等什么?还有什么必要再等?这么想着,他又抽出一根硬中华,放进了烟灰缸。

第二份资料,分量虽轻,但应付起来,却一点也不轻松。若不是今天接到这份传真,他真就让秦西岳这十二条给难住了。

现在好了,有了这份传真,他还能让人给难住?不过策略还是得讲的,他向来就是一个在策略上用功的人。要不然,他现在还能理直气壮地指挥着一切?

齐默然左手抽出一根软中华,右手抽出一根硬中华,同时放进了烟灰缸!尔后,他手上就没有任何动作了。

他在心里默默念叨了几遍秦西岳的名字,然后起身,打开窗户。外面的空气“哗”地涌进来,刚才还压抑得让人想死的屋子一下子活跃起来!

表面看,秦西岳提出的这十二条,是冲河阳的班子来的,但每一条,又都指着一个方向。这个世界上,兴许只有他才能懂,秦西岳的目标到底在哪里。

这十二条,核心问题有三个。

一是老奎的死,秦西岳要求一定要查清死因,给死者和生者一个说法。这好办,不是有证据证明是乔国栋威逼的吗?玻璃杯也是他让拿来的,正好,借这个事儿,把姓乔的拿掉,让他也付出点代价。

二是河阳的班子。秦西岳用五页纸的篇幅,历数了河阳班子的种种不轨行为,特别指出:这是一个不团结的班子,一个内耗大于合力的班子,一个不干正事不为百姓着想的班子。他还质问省委:配备这样的班子,符不符合党的组织原则?符不符合一切为民这个根本?令齐默然想不到的是,秦西岳这次将火力集中发在了周一粲头上。他怎么会把火发到周一粲头上呢?怪人,真是怪人!

周一粲可是当初他老婆的部下,又是他上司的老婆啊。

这个书呆子,眼光毒啊!

第三,就是胡杨河的治理,也是他老生常谈的问题,不过这次提得更尖锐,更上纲上线了。他质问省委:为什么省人大形成的决议,省委、省政府就是变着法子不执行?胡杨河流域的治理,啥时候才能落到实处?这里面又扯出两个具体问题:一是关井压田还有移民补偿,其二就是造纸厂的事。

这就更怪了。不是有消息说,秦西岳对关井压田已经在犹豫和怀疑了吗?怎么又……这是件小事,不管秦西岳怎么想,这问题解决起来容易。关就关吧,无所谓的。他齐默然也再三强调要坚持关井压田嘛。问题出在强伟那儿,是强伟的思想在动摇。正好,正好啊。

至于造纸厂的事,就要难一点了。关显然是不可能,但也得想个办法了,不能老让人把它当个话题。都怪周铁山,说话咋就总也听不进去呢?这人,这人也是个麻烦!

这三点,要说下狠心解决,不难。要说不解决,也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一个秦西岳,能翻得了天?

最后,他还是决意去实地解决一下。迫使他作出这个选择的,不是秦西岳,是另一个人。这两天,齐默然脑子里反复闪现的,就是这个人的面孔。

这个人,就是汪民生!

一周后,齐默然轻车简从,来到河阳。陪他一道来的,是省人大另一位副主任——李源汉。

河阳上下陷入一派繁忙。

尽管齐默然再三声明,此次下来,只是对胡杨河流域的生态环境作一次调研,为省委即将召开的专项治理工作会议作准备,但河阳方面,还是兴师动众,作足了准备。齐默然一行在河阳作了短暂停留后,驱车直奔沙漠。他们先是在强伟的陪同下,参观了几片防护林,接着又到秦西岳他们的实验点看了看。

秦西岳已在两天前回到沙漠。毛西副院长找他谈话,代表院党组向他作了检讨,承认停他的职是不对的,要他千万别受影响,要一如既往地干好本职工作。秦西岳没跟他计较,也没时间计较,匆匆忙忙就又回到了沙漠里。他们同样接到了通知,要求做好迎接工作。可惜秦西岳啥也没准备,甚至连一条热烈欢迎的横幅也没挂。强伟一看现场冷清清的,脸上挂不住了。参观防护林时,他还提前派人到实验点来了一趟,意思就是让秦西岳别把场面搞得太冷清了,谁知老头子竟然顽固到这份上。

对此,齐默然倒是满不在乎。他跟秦西岳的两个研究生简单交流了几句,然后到实验田里转了转,指着去年培育出的沙生林新品种说:“一定要下决心把它推广开来。市县要合起心来,把沙生林的推广当成一件大事去抓。”强伟赶忙说是。秦西岳立在远处,手里拿着剪子,聚精会神地修剪着树苗。齐默然大约觉得再看下去也没啥意思,便提议去附近的村子里看看。

第一天平平安安过去了。第二天本打算要去造纸厂,在那儿开现场会的,周铁山都已把准备工作做好了。临出发前齐默然突然改变主意,说造纸厂就不去了,还是去九墩滩吧,看看移民的生活情况。车队便掉头朝沙漠驶去。这天周一粲跟齐默然坐的是一部车子。当时周一粲要上自己的车,齐默然忽然说:“坐我的车吧,顺便聊聊。”周一粲受宠若惊,揣着一颗怦怦乱跳的心坐在了齐默然的车上。简单寒暄几句后,齐默然便问起她的家庭来,言词里充满关爱之意。周一粲不安极了,没想到齐默然会如此关心她,看来上次的拜访开始见效了。谁知就在她暗自兴奋时,齐默然忽然问:“你家老车最近情况还好吧?好久没见他了。”

周一粲一愣,不知道齐默然问这话什么意思,嘴里机械地回答:“好啊,很好。”

齐默然接着说:“改天有空跟他聊聊。沙漠所可是个专家云集的地方啊,他们是我省的栋梁之材,省委对他们的关心,是少点了。”

周一粲赶紧道:“多谢齐书记关心,回头我一定转告树声,让他找你汇报工作。”

“汇报就不必了。一粲啊,等你在位子上干久了,你就知道,听汇报是听不来实话的。要想听实话,就得亲自到下面来,在田间地头听,在农民的炕头儿上听。你这个市长,可不能犯官僚主义啊。”

周一粲连忙欠起身子,不安地说:“齐书记,你的教导我记住了。今后在工作中,我一定牢记走群众路线这个根本。”

“看你,又来了不是?什么教导,不就随便说说嘛。”

一句话说的,车里的气氛缓和了不少。周一粲刚要松口气,齐默然又问:“你家老车跟老秦关系不是挺好的嘛,怎么……”齐默然没把话问完,目光抬起来,别有意味地盯在了周一粲脸上。

周一粲的脸一下子红了,身子跟着一阵发紧,刚刚涌上来的得意劲儿瞬间消失。秦西岳怒找齐默然,这事已在下面传得沸沸扬扬。那天晚上,她还跟车树声为这事狠狠吵了一架。秦西岳这样做,令她费解,更让她伤心。她一向都是很尊重他的啊,怎么会这样啊?

“齐书记,你就别说了。老秦这个人……”

“不,老秦这人很有观点,也敢坚持自己的观点。一粲啊,给你提点意见:以后对老同志,要多尊重,多关心,要虚心接受他们的批评。”

周一粲心里“轰”了一声。完了,绕来绕去,他是在批评我啊。本来上车前她还幻想:齐书记如此热情,会不会是有好消息带给她?哪知道——

她嘴里虽是“嗯”着,思维却早已僵住,固定在齐默然那句话上拗不过来。车子在沙漠里疾驰,碾起的尘土很快弄得天地一片昏暗。齐默然将目光投向窗外,像是在思考什么。其实这阵儿他啥也没想,他还有啥好想的呢?他唤周一粲上车,就一个目的:想转着弯子告诉她,秦西岳对她有意见。这话用不着明说,明说就没了意思。他相信周一粲能听懂,至于听懂后该怎么做,那是她周一粲的事情,用不着教她。

周一粲没话了,沉默着,尴尬着,不安着,很难受。

车子继续往前开,快要拐上通往前面村庄的便道时,路上忽然发生骚乱,有不少人从沙窝里冲过来,堵在了路上。

司机一个急刹车,将车停在了路边。还没等司机探出头,前面车上的河阳市人大副主任陈木船慌慌张张跑来说:“不好了,齐书记,有人拦车,是上访的!”

齐默然一动未动,脸色慢慢地暗下去。

围堵车子的是火烧沟村的村民。火烧沟原是五佛山区的一个村子,两千多口人,移民时,市上将火烧沟全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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