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世界三部曲1:世界在爱情中成长-第1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她有生命,她活着。她的生命很美,这本身就是上帝的赐予。
自那天那干人马带着鲜花来她病房慰问以后,当天,二娥的伙食就得到了改善。每天早晨破例配给她一份牛奶,一个鸡蛋。姑娘的身体很快恢复,并且长得更加漂亮。果然,不负所望,从春暖花开的春季,养到荷花盛开的夏天,三个月后,她已经养成一位白嫩的姑娘,战争的创伤和早产的不幸,并没有使她苗条的身材发生多大的变化。反而看起来,有一种成熟丰腴的美。干练姑娘虞苜公主叫她还是回到她的家族里去。
公主说,这些日子,大轰炸,像你遇到的这种事,太普通太普通。人应该向前看,要不,你可以到我家当使女、保姆,或者回到保育院做教师。
二娥想了想,她哪里都没有选择,就留在她住过的野战
医院,当了一名普普通通的护士。从此以后,她专捡医院里最脏最累的活干,战争结束后,她依然在这所战时陆军医院做着普通护士该做的事情。从那时起,她不再跳舞,不再唱歌,也从不知道怎样去接受另外一个男人的爱情。她更没有想到过还要结婚。至于那个小铁箱,她曾和干练姑娘虞苜公主一起,在保育院她住过的侧屋房间里找出来。她想把铁箱还给干练姑娘。公主对她说:“还是你精心保存它吧,战争还没有结束。当战争结束的时候,你可以打开来看看,里面究竟装的什么。”
二娥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默默地把小铁箱拿回她简陋的屋里,放进从山西老家逃难出来途经武汉战时保育院、又带到这座城市里来的那口雕着观音菩萨图案的木箱里。
……
当然这是梓茕采访到的一般情况。真实事情的发生,比它采访到的还要生动曲折得多。野战医院发生的事情,并不那么平静。那是初夏的一个黄昏,二娥正在医院背后山坡上晾晒洗好的绷带,阿嘎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呀,你?——”
她的胸脯突突狂跳不止,失声大叫。
长久以来,二娥都把他作为对挥着大砍刀消失在吕梁山中的父亲的回忆。浸入灵魂,化为甘美的亲情与爱情。
……
“二娥……”
“阿嘎……”
爱情火焰冲天爆发!他们在带血的绷带丛中哭喊着对方的名字。
叫着笑着哭着,二娥和阿嘎像火苗一样跳跃着搂抱着融在一起,直跳得天旋地转……
暗血英雄
二娥在陆军野战医院,再次见到了头戴英雄结的黑脸团长阿嘎。武汉会战,阿嘎手臂负伤,住进了这座医院。他们在老黄桷树下的医院花园里见面,背后是血色绷带飘飘的山坡。他们的伤病都已痊愈。经历了各自生死大难,他们再度相逢,生命的欲望像火一样燃烧。当晚,二娥被带到了阿嘎的家,也是修建在这座城市崇山峻岭之中的神秘
别墅中十分堂皇的一座。别墅门前,一排洋槐树枝繁叶茂。这里的一切,她已经熟悉。他们在墙壁上挂着牛角的彝家风格小楼里住了几天。这些,阿嘎的父母都知道。当然,这几天,他们抓紧创造的生命故事和后来的金条有关。不久,阿嘎被派往前线,在遥远的边关,他的故乡,以军委会特派员身份,检查过往走私车辆。那时,战争正处于非常艰苦的时期,前方打得正紧,但是,正在那里,他和财政实业部钱次长的六公子真刀真枪见面。阿嘎从满载虎皮、银耳、
化工原料的走私军车驾驶室里,揪出一位身着军装两眼望天的英俊男人钱六公子。六公子刚递过特别通行证,一队满载走私货物的军车,向阿嘎把守的检查站同时开火。一边炮火连天,一边武装护运走私车辆。一场恶战,黑脸团长手臂负伤,走私车辆逃之夭夭。战争,女人,财物,走私,叛乱与阴谋,搅在一起。……战争结束,青翠山峦间,一座座别墅人去楼空,二娥曾再次来到这里,物是人非。黑脸英雄阿嘎再也没有回来。他的父亲,一个老军阀,被吞并进入新的政权,并与之格格不入。阿嘎涉嫌叛乱,被笑面佛的杀手追逃至香港。……那间屋子,黑脸团长阿嘎强有力的手臂像搬楠竹一样,搬动二娥洗浴后的腰身,扔进松软的床上……墙上挂着的牛头还在。那晚,从医院回来,黑脸男人捧着她绵绵的身体,喘着粗气像一头壮牛。臂上胸前鼓涨着战争带给他的红嫩的崭新的伤疤。她被他抖动得连连摇晃,荡入无边的快乐之海。这是她和那位雍容华贵的男人、快乐起来不要命的美国大兵身上,从未感觉到过的。
……
那是炎夏,他们骑马打猎。据说,在仙女洞树林里,一对男女打猎之后,黄昏,岩洞,篝火塘边,裸体烤山羊肉野鸡野兔野鸽吃的是二娥和阿嘎,而不是虞苜公主和山大王蒙诸侯。阿嘎是战争中的英雄,蒙诸侯是战争中游手好闲的英雄。她们呢?一个温柔似水,宁静而伤感;一个女扮男装,缠绵而暴烈。不过,猎场黄昏的生命意象很美。这是暂时远离战争的真实生命意象,平和而隽永。
梓茕后来在他们住过的某一别墅内,看到过一幅据说是他们留下的油画。油画洋溢着浓郁的欧美风情。一对健康壮实的裸体男女,面对火塘,美女依偎着俊男,静静聆听。男子清眉亮眼,靠在古树下,横吹洞箫。哦!真实的生命,本来就该这么完美!这油画,是他们谁留下来的或是他们自己画的?梓茕不得而知。
……
黑脸英雄死于暗杀,暗算之后的暗杀。香港,九龙,海风轻佛的山坡上,某一
豪宅。五楼,暗夜枪声剧烈响过之后,沙发上蜷缩着的高大身躯里流出了一滩血,战争中没有流尽的一滩血,绛红绛红地浸过沙发下面浅黄色的波斯地毯……不幸,或者,幸运的是,二娥那时,直至永远都不知道。
战后,迎着瑟瑟秋风,不知走向哪里的她,漫无目的地来这里寻找。我们不知道,二娥是怎样踩着满石阶落叶,离开那间挂着黑黝黝牛头的屋子,走出
别墅门前那排在寒风中呜呜鸣叫着的洋槐树。
……
那天早晨,身着戎装的阿嘎,在老槐树下和她及他的父母告别,飞身上马,急赴前线,带着卫兵,从此就再也没有回来。嘚嘚马蹄声中卷起的小马路上缕缕烟尘啊!谁说她没有真爱?
……
人,总是在漫无目的地寻找着自己心中的真爱,不管她是荒芜生命土地上飘飘而来的一片黄叶,还是干涸心灵沙漠里的一片可望而不可及的绿洲。
很久很久,梓茕都没有在这一堆缠来绕去的战争素材中,理出清晰的头绪。黑脸男人阿嘎的父母,躲过暗杀,据说已逃至美国,结局不详。杀手究竟是笑面佛萧狐呼,还是财政实业部钱次长的家丁,亦不得而知。笑面佛和实业部长之间是两股势力的较量。阿嘎死于战争之外的另一类战争的漩涡中心。二娥的生活和命运,还在继续犬牙交错向前发展……
古墓情伤
远处山梁上炸弹的火光,幽灵一样射进黑黝黝的洞里来,贴在美国大兵的脸上,使人毛骨悚然。二娥本能地将蘸满水的破布片,敷在杰姆微张的嘴上。他那干燥冒烟的喉咙渐渐湿润,喉头轻轻蠕动。她惨白的脸贴近他长满硬胡茬的腮帮,她似乎听到了他轻微的呼吸声。二娥心中一阵莫名欣喜。她想,他可能有救了。但他依然静静躺着一动不动。她不知如何是好,皱着眉头,理理散在额前长乱的头发,用温热纤细的手,在杰姆的腮帮脖子胸脯上轻轻摸着,她想把杰姆揉醒,但他依然毫无动静。经过死里逃生的二娥,感到身子散架了似的,无力地贴在他的身上。二娥感受到他那宽厚的胸膛里有微弱的心脏搏动声。她沉沉的脑袋嗡嗡作响。她下意识地在他身上滑动揉摸,哆哆嗦嗦,像在一片荆棘丛生的高粱地里穿行,又像一条鱼懒懒游动在将干枯的河床。一片杂草丛生的山谷……一桠光滑凸兀的枝头……二娥的手滑向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像熟睡了的一截乌蛇。她突地缩回手,心中卷来一阵狂涛,脑海里有千百种声音涌动。涌动的风卷过无边的大海,天空出现了少有的宁静。她再次慢慢摸索过去,紧紧把倦蛇攥在手中,似乎要掐死它揉碎它,揉着掐着,她渐渐平静下来,像躺在母亲温暖的怀里,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她见到了风平浪静的大海,海上升起了朦胧的圆月,海风掠过幽静的海面!一头小鹿在白云飘荡的原野,四蹄点地,飞驰而过。芳草青青。喷泉飞涌。山崩地裂。遥远的江边,老树枝头上火光四射……
“嗷啊……”
一声长长的舒心的呻吟,像卸下重压在二娥身上的一块巨石,从遥远山谷陡峭的悬崖滚落下来。
杰姆终于醒了。
躺在黑黝黝的古墓,二娥手握的绻蛇腾空而起,带着杰姆从无边的黑幕中醒来,越上生命的峰巅。
第三章 如梦山水
云的故乡
天池,像一颗镶嵌在青云山崇山峻岭怀抱里的珍珠,千百年来,映着蓝天白云,绕着淡淡雾气,神秘而美丽。黄昏,有豹子池边饮水。正午,阳光灿烂的树林中,有羚羊、野鹿追逐鸣叫。月上中天,秃鹰在枯树上盘旋,老虎在山谷中长嚎。冬有大雁翩翩飞过,春有天鹅戏水唱歌。绿岛幽幽,碧水绕绕。岛上绿树葱茏,池边芦苇飘飘。芦苇尽头,是野生的树木灌木。杉树张开阔叶,樟树撑开绿伞,青松直指苍天。天池四周,群峰叠翠。起伏的山峦,沟沟壑壑,矿山隐隐,山路纵横,连着山外云雾缭绕苍茫辽远的浅丘,一条碧绿的大江,蜿蜒静卧在浅丘之中。这片土地,是山的宝藏,水的精灵,云的故乡。群山含翠,碧水婀娜。进山采访,梓茕曾惊异于上天赋予这片自然美景,陶醉于这片山水的人杰地灵。万万没想到,这山这水,当年军阀横行,民不聊生。憨厚的农民在沃土上耕耘,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碧水中的肥鱼,深山中的野味,田野上稻麦的清香,究竟属于谁?谁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小城历史档案馆,梓茕翻到了当年这片土地的统治者,那个称霸四方的军阀大爷,发迹于他的家乡,而他的税收,已经收到他生前死后几十年岁月。带着民脂民膏,他四处征战,创造妻妾成群的乐园,而这片土地上艰难生存的家乡父老,正把他和他们政权的乐园,闹得地覆天翻。岁月悠悠,苍山隐隐。这一带起义暴动,烽火连天。军阀土匪,革命者游击队。天池,正是当年土匪出没的地方。而土匪这一并不光彩的群体,却是孕育军阀和革命者的摇篮。走投无路的船工、失去土地的农民,聚集天池,呼啸山林。当初,天池边的山崖岩洞,先为土匪的大本营。土匪做大了,抢来财物,招兵买马,拉出队伍,征东征西,变成了军阀。那是一个风云变幻的时代。天池也不断变换着它的主人。当年从那条大江划船出山闯世界的年轻人,浑身孩子气的男孩女孩,带着他们殷实家庭里的盘缠,读书,抗日,怀着对旧时代的仇恨,沐浴新时代思想的阳光,回来了,他们带着更穷的船工、农民,拿着简陋粗糙的武器,赶跑占领天池的土匪,占领一座座山头,打游击,来无影去无踪。和当年这片土地的统治者宣战。游击队在山上修筑了一个寺庙。庙里的和尚,有时是土匪的暗探,有时又变成游击队的内线。寺庙建在高高的山顶。夏日林木葱茏,初冬季节,大雪纷飞。春天到了,山上依然皑皑白雪。游击队占领天池一带的时候,他们在金顶寺举办庙会。方圆百里,赶庙会的香客,把山外的敌情匪情带上山来。姚婶,当年游击队首领。狮子岭,青坡,金顶寺,百里山乡,昼伏夜行,到处留下她的身影。他们有时饥饿难耐,瘟疫流行。他们请来山下乡土医生给游击队员治病。有时,深夜下山,趁着月色,划着小船,回到镇上,运载谷米。碰到乡丁保安团,当然免不了一场恶战。更多时日,他们在山中开荒种田。青青翠竹,掩映着一大片农田。他们犁田,栽秧,施肥,唱着红色歌曲,一派欢乐祥和景象。冬天,他们收敛寺庙里的供品度日。他们和庙里的和尚和平相处。当然,有的和尚见风使舵。一旦失利,某一和尚偷偷溜下山,向土匪和保安团报告一声,游击队无一例外躲不过一场生死搏杀。听到遥远的城市里、广袤的原野上,解放大军的枪炮轰天巨响,他们把布置的干柴汇集起来。卖掉田产渔船,到山外购置武器,机枪子弹汉阳造,自制长矛大刀和鸟铳,组成浩荡的队伍,起义暴动。暗夜,小船上油灯如豆,茅屋里人影幢幢,山路上脚步匆匆,又一场起义的烈火,在这片山水间酝酿、燃烧。这场更大规模的起义骤然遍及几十个山乡。
女政委(1)
怆春谁也没有想到,组织上派来领导这场农民起义暴动的,中共青云山第某路游击大军第某纵队司令兼政委,是一位女人。三十出头,还是有一个孩子的母亲。齐耳短发,双排扣列宁服,黄皮带,腰间扎两支系了红绸的驳壳枪,英姿飒爽,虎虎生威。关于这个女司令兼政委文秀清同志的经历,史书和档案里都有依稀记载。她也出生在这片山水。不用说也属于我们那个庞大家族。从小娇生惯养,并饱读诗书。秀清不是躲避父母,而是躲避她哥哥——那个军阀大爷的包办婚姻远走他乡的。那时,大爷的队伍即将开赴抗日前线,到更遥远、更宏阔、更复杂的铁路沿线去同凶猛的日寇作战。不像上次,大爷在军阀争夺地盘的混战中失败之后,把年长的那个妹妹文秀丽送给了他的对手,留有两撇八字胡的陆军长做三姨太。这次,大爷把年幼的妹妹文秀清,送给他的下级,他最信得过的侯旅长做第一夫人。以便使侯旅长成为他攻城拔寨的工具,征战异域他乡的保镖。侯旅长生得眉目清秀,干瘦机灵,骨溜溜转动的左眼旁太阳穴上,有一块很大的青斑。青斑上长有一绺很长的黑毛。回到江边老屋当晚,侯旅长就按照他的上司、秀清哥哥的旨意,强迫和她睡觉,这令当时才十八九岁的妹妹很感恶心。秀清当然没有和侯旅长睡觉。她对强搂着她喘气不止的青斑旅长说:“我是大户人家的女儿,要结婚,也要结得像模像样,这样偷偷摸摸上床睡觉,算个啥呀?等等,你先出去,我去和我哥哥商量一下,这个婚怎么个结法。”这时的秀清,我们知道,她饱读诗书,会吟诗作画,当然对生活,也有自己的准则和思想,和她哥哥一样,她也曾沐浴紫竹书院的阳光。走出闺房,她轻言细语地对哥哥说:“虽然,哥哥,是你当年上高原,当兵打仗,得痢疾,差点死掉,用性命换回来的血汗钱,交给母亲,把我们小的弟兄姊妹抚养大。母亲不容易。父亲死后,妈妈基本上成了一个植物人,二嫂照顾她吃喝拉撒。二哥在外,长哥如父,家里大小事情,内外开支,姊妹前途,都由你安排。你的情,我们都记了。可是,你怎么不为我们想想,你把我和三姐,都看成什么人了?打了败仗,送三姐给你那个该死的陆军长作妾。现在,你要保命,又把我送出去,嫁给青斑旅长。我们姊妹是你打仗用的工具么?三姐做姨太太,你为了扩充地盘,赶跑了并不爱她的老公,留下三姐孤身一人做生意,她幸福吗?你为什么又要我继续走三姐的路?”
哥哥穿了崭新的军装,坐在堂屋正中祖先牌位遗像下面玩牌,一把丢开了像数条蛇一样绕在他脖子腰间的女人们的手臂,不耐烦地粗嚎道:“不搓了,不搓了,麻将牌不搓了。你们出去,都统统出去。”
哥哥的玩牌简直是一种摆设。战场上所向披靡的他,玩了大半辈子牌,那些个麻将子儿他几乎认不清楚,对它们的功用也稀里糊涂,但他每次都想赢,而且必须赢,大概是他们这类军阀的本性。……赶走了和他一起玩牌的女人和卫兵,哥哥挥着大手掌,亮出一口凸牙教训这个站在他面前气汹汹的小妹妹:“三姐的路怎么啦?是女人总得嫁人,嫁谁不是嫁?侯炮子,脸上有块青斑,又怎么啦?他跟我出生入死十几年,堂堂国军旅长,还配不上你吗?”
秀清站在堂屋中央,一点也不害怕:“女人和男人不一样,不是抓着谁谁就可以嫁过去,得有感情。不像你,娶了那么多女人做老婆,每一个都合适你吗?你和她们有感情吗?”
“什么?什么?”哥哥露出一脸的不理解,“感情,感情管什么用?我和她们,谁说没有感情?不跟你说这些,快去,快去,跟了他,以后我们上前线打仗,你也跟着我们一道走,互相有个照应。”说完,露出一脸毫无商量余地的样子,急火火地向隔壁卧房走去,隔壁屋里,传出他的女人们嘻嘻哈哈的浪笑声。
“问问她们,谁和我没有感情?”走至门口,哥哥回过头,向她补充一句。
秀清实在忍不住了:
“要嫁,也不能这么没名没份地嫁呀……今天,你们刚赶回来,刚见面,就睡在一起,我不是太贱了呀,哥哥。”
“要怎么才嫁?”
“得准备准备,明媒正娶。”
哥哥翻了翻眼睛:
“唔,这样也行,喜事明天办。”又冲门外叫了一声:“二娃子——”
“到!”门口的贴身警卫应声跳进来。
“告诉侯炮子,今晚和弟兄们一起杀猪宰羊。准备明天行大礼。”
“是!”卫兵向外跑去。
交代完毕,大哥大步跨进内室,那里的女人们正等着他。
秀清呆在屋中央,摇摇头,心里默念道:
“哥哥呀,男女之间的事,都像你处理得那么简单吗?”
她就是在这天晚上,在老屋院子里猪的哀鸣、鸡的惨叫声中,划船连夜逃跑。小船慢慢穿过江面,老黄桷树梢头,月牙儿优雅。她没有心思看这美景。她先到镇上,找到临江画室茶楼里画师的儿子,那位白白净净的青年宋博文。算起来秀清也该叫博文表哥。儿时,他们都曾在紫竹书院学习古诗绘画。博文画竹子,秀清画腊梅。真正的青梅竹马。抗战了,表哥刚从遥远的海边城市——上海国立艺专回来,这一带还没有战事。博文表哥无所事事,整天背着画板,到江边那一大片浓得像水墨画一样的紫竹林里,画竹枝。
竹制吊脚茶楼,小巧玲珑。内室,蜡烛光照映着竹壁上画幅潇洒的枝丫。
“你哥哥真不是人,做他妹妹真不幸!”白净的博文表哥听了她的遭遇,愤愤骂道。
“我是不幸,但你不能骂我哥哥,他从小把我们姊妹抚养大。”
秀清一边换衣服,一边用毛巾擦着惨白的圆脸。
“还向着他,你——!他抚养你们,养的是什么呀?像养的鸡,养的狗,养的他队伍里的马,养大了,养肥了,像你,像你三姐,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想送谁就送谁,他养的是人吗?如果这样,当初,你怎么不到我家来,由我父亲养,还得送我们一起到上海艺专学习?——唉!真恨我,这阵,手头没有枪!”
秀清低下头,坐在床沿上。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紫竹书院,曾有他们美好的过去。紫竹林中旋绕,红梅花间嬉笑,少年男女正怀春。博文送她一把象牙骨头折扇,扇面上画了一丛紫竹。她送博文一方白绸手帕,中间绣了一束腊梅花。情投意合。画师找镇东头谭篾匠的媳妇,穿着红花袄跳大神的四仙姑,去给他俩提娃娃亲,母亲踮着小脚,在门前空地里摆弄向日葵。面无表情,沉默不语,不敢做主。哥哥那时正统领这个县的大小衙门,听到有人给他妹妹提亲的消息,给画师和他的儿子带回口信,说谨防炮弹轰了他家茶园和鸡巴吊脚楼临江轩画室等等到大江里喂王八去。这对青梅竹马的小爱人儿就此分手。博文表哥去了上海继续画竹,她在家闭门闺房继续绣梅……
而今,她月夜划船投他而来,画竹子的表哥倒不觉得什么天赐良机。只立在那里想,这世事人生真有点怪,你说这岁月似乎走了很远很久,可有些事儿却原地不动。这不,博文默默走过去,像过去在翠竹林梅花园里的动作一样,把红皮坎肩披在秀清微微发抖的身上,轻扶着她那时还显得十分瘦削的腰肢,走至窗口,临窗而望。月影迷蒙,窗前的竹枝,偶尔“滴嗒……”,掉下一粒露珠。苍茫如梦的大江对面,晶亮的眉月勾住起伏的山脊,万籁俱寂,江山无限,有什么样的画幅比眼前这幅景象还美呢?他们都打了个寒颤,无形中靠近了一步。博文毫不犹豫地把她揽在怀里,也像当初一样,用纤细的手指揩了她头上额发上润亮的水珠,之后,捧了她此时像明月一样泛着银白的脸。
“跟了我,跟了我吧,像当年一样,我们每天划着小船,到江边上去画竹子,赏梅花。”博文表哥说得有点急迫,“沿江而下,回水沱的墨竹,鹭鸶岛上的梅花,比紫竹书院里的竹子和梅花,浓密多了,也淡雅多了,成片成片的,如梦如画,似烟似霞……”
秀清望着美景,叹了口气,不吭声。
博文把热脸贴到秀清的小脸上去。她不动。他感到秀清的脸有点凉。他搬了她的肩头,用嘴去找她的嘴,她向后歪了一下头,身子软软的,脚下晃了个踉跄。博文没怎么费劲,把柔软的她扶到床沿上,双双倒在一起。两个年轻的身躯,像摊在青石滩上的两条鱼。静躺了一会儿,他翻过身,望着她的脸,心跳得不行,在蜡烛光影中,他看到了一张弯月一样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