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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三部曲1:世界在爱情中成长-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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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城市有房和户口,据说她关闭了“芳菲书屋”,满世界找作家虢然……一个叫九妹的清纯的山村少女就这么在这座记载着光荣与梦想的城市烂下去,一颗叫“扉儿”的文学新星就这么在充满耻辱与欲望的地平线上升起来,又飘荡在时光的流水中……世界,命运,又开始了新的轮回。 
据说,愣头青一样的对眼山哥哥,不卖菜了。到这个城市里来找她,小老头一样憔悴,穿得比掏粪工人更肮脏。他只在二姐告诉他的那个农贸市场进出口等候,谁知,她早已不进出于那个农贸市场!连二姐也不知道,她,究竟该怎么找! 
据说,那时摆在九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去死,要么和对眼山哥哥复婚。不过,真实情况是,她没有死,也没有复婚,而是和书市上新结识的外地打工妹一起,独自开“芳菲书屋”,正将奋斗出一条新时代女性生存之路……说不定从哪条道路上能真正走出一个坚强的觅食者,倒不一定非要成为一个女作家…… 
回望山村老屋,九妹啊!梓茕想,我们生命的门扉,该怎样把持?你那紧闭的门扉,是否也在生理上说明了一点儿爱的真谛? 
我的表妹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梓茕才在江边的一座小镇上找到了一点军阀大爷和表哥的踪迹。从挂着红灯笼的老城解放大街,沿着树影稀疏的护城河,三轮车夫把梓茕拖上横跨三江的彩虹大桥,驶向大桥另一头通向新城门户的青云山大道。星罗棋布的楼房,街道两旁笔直的青松一溜线地带你驶向城市中心地带。那里有一组英雄群雕,粗犷有力地显示出这个历史不算悠久却很光荣的城市走向现代化的英姿和灵魂。街道分东西南北中。东接熙来攘往的火车站,西临横跨三江的彩虹大桥,北连一马平川的飞机场,南方通向那一座也是曾经历过战火反复噬咬轰炸的城市,而今已欣欣向荣。 
梓茕当然没有忘记首先拜望大桥头黄桷树下的老屋。它是那个庞大家族生命的舞台。万里长空。飞鸿雁影。终年四季,翠竹青青。阔叶桉、针尖柏树林里,黄鹂鸣叫。鸟儿的叫声在天空中飞扬,一直传到大江对岸。大江对岸是苍茫辽远的崇山峻岭。老屋正面是一大片农田。池塘,水渠,再往下是那条碧绿蜿蜒的大江。 
回到老屋,正值黄昏。四方形的老屋,在晚霞中静静肃立,诉说着它昔日的辉煌。和不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比较起来,老屋显得和谐宁静,但,绿竹掩映的老屋在晚霞中静静燃烧着生命的韵味,是那样醇厚而绵长。一条丁字形的石板小路,带着两旁爬满牵牛藤的木槿花,一直通到厢房。厢房门前,石阶下,芭蕉树撑起绿伞。当年,家丁,团总,都住厅房。经过 
装修,厅房还保持着过去的面貌。规则整齐的院坝,正前方,两株小樟树,修剪得十分整齐。沿着回廊,梓茕还看到了老屋墙壁上的枪管,磨盘,犁铧,挂在厢房墙上,诉说着它的历史与沧桑。长工住的厢房,和他们兄弟姊妹出生的地方,紧密相连。梓茕知道,他的那些爷们、叔辈们及他们的兄弟姊妹们,都出生在那间微微泛黑的厢房里。孔子牌位下,他想象那个拖着长辫子的男人……贡生、县令……搂着他女人文庄氏接生时的模样。因他第一个儿子死在接生婆手上,老贡生一直认为,是接生婆一巴掌把他的大儿子打死的。从此,贡生祖父的一串儿女,都由他自己接生。坐在太师椅上,抱着他的女人,分开她的双腿,让所有儿女从那里汩汩而出,落地生根,闯荡世界。接生的厢房往上和厨房、饭厅连在一起。织布机,还残留着手工时代的生活痕迹。他们养育出来的儿女,千百次南征北战,从这里走向绵延起伏的群山,碧波荡漾的大江,硝烟弥漫的战场,充满阴谋、残暴、暗杀和血腥的岁月。正面堂屋,布置得庄严而神圣。梓茕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连串祖宗牌位,牵连着这个庞大家族的历史,烟云一样滚涌而来,浩浩荡荡,波澜壮阔!墙上发黄的镜框里,是那对老夫妻文贡生和文庄氏的正面照片。梓茕看不出他们身后,是否拖着长长的辫子?他们的目光,柔和冷峻,严厉慈祥。梓茕望着祖父祖母遗像,一脸肃穆:这就是我的祖先!在他们的目光中,我们一代代渐渐长大…… 
天翻地覆,天翻地覆啊!梓茕独自划着小船,穿过碧绿的江面,登上对岸,那座耸入云霄的山峰,他看到了两条大江的源头,在群山峻岭中蜿蜒曲折,随流而下。新城旧城,撑开大桥的两翼,大桥下,江面浩荡,穿过望不到头的浑茫原野,犹如仙景。沿着一道蓬满荆刺的战壕,梓茕爬上大江对岸千佛山的峰巅,郁郁青青的松树间,有一座断垣残壁垒筑起来的高高平台。平台上,蹲放着一门锈迹斑斑的大炮。炮筒黑黝黝地直指苍天。它的背后,是这座新兴江边城市解放战争的烈士纪念碑,纪念碑下有一座无名烈士墓,墓碑上一片空白。 
为什么这片土地上,有太多太多这样的大炮,这样的烈士纪念碑?天地、自然、战争、女人、土地,在山水的灵魂深处游荡?望着眼前壮阔的青山绿水和新兴城市,梓茕的心,忽如止水般宁静。 
不该忘却的这门大炮,在如此山水江天怀抱中苍然而立,是否显得有点多余?……划着小船,梓茕的耳畔响起了有节奏的水声。 
临江茶楼。梓茕和逸夫相对而坐。 
“上一个世纪就这么过去了。”梓茕淡淡地说,“我们的家族像野草一样蔓延滋生,下一个世纪,我们应该怎样度过呢?” 
“过去我们怎么走来,”逸夫说,“现在,我们必定还得这么走下去。” 
江风习习,他们盯着各自杯里的清茶发呆。 
…… 
老妇人,文庄氏和杜娘,那庞大的身影,掩盖了远不止一个世纪,现在她们都溶进青山,化入永恒。 
江边老屋的 
植物人老奶奶诞生于一八九八年的一个夏天,山洪暴涨的时候。撑着乌棚船的船夫和他的妻子,生下了一个胖胖的女婴。女婴头上刻满皱纹,就像那时临江码头上老黄桷树的根。黄桷树连根拔起。彩虹大桥竣工之日,梓茕的一个表妹,说话像叮咚泉水一样清脆的表妹,不是坐船,而是坐车到几百里外的那座城市去上军校。她是军医学校大学生,她曾经参加过许多次学雷锋小组的照顾孤寡老人的活动。车至半道,突然起火。她为疏散掩护车上的乘客,有男人、女人、老人、小孩,葬身火海,后来被追认为烈士。 
她一生平平。她只活了十七岁。读高中时入党。据说,她没谈过恋爱,当然也未婚。像一湾清澈的水,流到十七岁,突然就断了。人生太偶然。其实,那天如果不是军人,她完全可以只顾自己逃命。 
又据查,这个表妹,正是跛腿镇长黄口袋的女儿黄小咪,梓茕在列车上邂逅二八女。“投江”事件,她没有死,也没有再外出打工,是她的舅舅,医药器械厂老板杜庆高自费资助她去军医学校上学。不过,梓茕还是把她和火车上对着他那一头金丝般的头发联系不起来。世界的奇妙和遗憾还在于它用永久的缄默,替我们隐藏了许许多多。 
生命啊! 
据说,彩虹大桥头的老黄桷树又长出了许多翠绿的青枝。 
黄昏。梓茕、逸夫一行来到江边码头,头发灰蒙蒙的船老大刚喝了几杯烧酒,神采奕奕满面红光地招呼他们上船。船老大的女儿,一个长长的辫子、穿着细碎花衣、平底布鞋的,有着棉柳一样腰身的清秀姑娘,拿着一根蒿杆挺立船头,眼睛滴溜溜地望着他们,粲然一笑。她的船舱里喂养着一条条黑黝黝的鲫鱼。清水荡漾,鱼儿自由快活地跃动着,甩着尾巴。 
船老大红扑扑的脸膛上流露出快活的目光,叫了声:“开船喽——!”幺女儿撑蒿开船,船老大“乓乓乒乒”地摇响了船后舱里的 
发动机。头扎着蝴蝶结的少女,手持蒿杆立在船头。对岸,一道灿烂的斜阳从峭壁上直射下来,照在她那轻盈柔美的腰身。她轻轻点着船头下的江水,向风平浪静的下游划去。她的前面,宽阔的江面上,铺满橘红色的晚霞,正静静跳跃。一只白毛亮眼小猫,宁静地依偎在她的脚下。娓娓江风,扑面而来,秀发飘飘。峭壁,斜阳,把她婀娜的身段镀上一道彩光闪烁的金边。梓茕坐在竹椅上,呆呆望着夕阳勾勒出的这幅镶嵌着少女英姿的人间美景,张开嘴,心里默默说道: 
这才是我的表妹,我的表妹啊! 
…… 
第二天下午,春雨迷迷如梦。梓茕、逸夫一行,再次来到江边,上了他们父女俩的小船。他们要在春雨中行走,又不知往哪里去,寻找什么。 
“往哪儿走?” 
姑娘银铃般的嗓音。 
“吊脚楼,鹭鸶岛,观桃花,赏春雨,哦,最好能上鹭鸶岛吃鲢鱼。那鲢鱼的刺,很细,肉,很嫩,送进嘴里就化了。” 
船老大说。 
“吃红嘴鱼?好的,去吧。” 
梓茕说。 
“天作之合!” 
桃花盛开的鹭鸶岛,三哥博文和四妹秀清,躲避侯旅长“抓婚圆房”的江中小岛,仙山琼阁。 
烟雾弥漫的鹭鸶岛,女政委、翠莲弹尽粮绝悲壮牺牲的地方!大江之中的鹭鸶岛,笼罩在轻烟般惆怅的绵绵春雨中。船老大的小船在江中捕鲢鱼。他戴着斗笠,撒开鱼网,静静等待了大半个时辰,把网收上小船,抓起一条活蹦乱跳的鲢鱼,往梓茕他们使劲挥手。梓茕的小船向渔舟靠过去,称了鱼,整整二十一斤。梓茕的心,乐得没法形容。上了小岛,船老大那纯洁的女儿,我的表妹呢?梓茕在细雨中寻找。 
如烟似梦的桃花林中,挑着一张旗幡: 
“鹭鸶岛农家乐,青衣江红嘴鲢鱼第一村!” 
我的天! 
旗幡下,细雨里,花丛中,那清纯的表妹,长长的发辫,桃红的脸庞,黑油油的刘海儿下,一对黑宝石一样的眼睛…… 
梓茕被眼前纯净的美景感动得心花怒放:她在看着我们,还是看着她那身披蓑衣的父亲,江中打渔归来? 
逸夫却不这么认为。他平静地告诉梓茕,原来,姑娘并不是船老大的女儿。她是船老大专门从城里请到鹭鸶岛上,为“红嘴鱼度假村”招徕生意的姑娘。打扮得村姑一样的姑娘,有一个十分洋气的名字: 
“夏秋!” 
…… 
“去不去呢?”梓茕问。 
…… 
“如果她又是一个那样的表妹,我是不是该跳进江中?” 
…… 
“没那么严重,”逸夫天不怕地不怕地说,“不就是吃鱼么?走!” 
果然梓茕多虑! 
江中的鲢鱼,嘴真是红的。杀鱼的时候,梓茕特地走近仔细看了。和外界传说的歌女妓女身体上的某个部位,并没有必然联系。 
“那么,这鱼嘴的红色,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江中,每一个地方的鲢鱼,嘴,都是红的吗?” 
梓茕生怕只有鹭鸶岛这一带,自女政委和翠莲牺牲后,或表妹黄小咪投江后,江中的鲢鱼,嘴才是红的。 
船老大说: 
“自我记事起,江中捞起的鲢鱼,偶尔,只有一条,是红的,但它最可口,最好吃。上下游的渔老大,都曾捞起过红嘴鱼……” 
烹上餐桌一尝,果然。 
度假村里还有男女老少, 
厨师厨娘,招待,门卫,跑腿。他们默默工作着,各司其职。夏秋,美丽的、清纯的、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袅袅娜娜地穿行在厅堂内外,给如梦似幻的鹭鸶岛,添上清丽朦胧的一景。 
晚上在这里住,什么也没有发生。 
夏秋并不陪客人睡觉。 
她还是处女。 
“怎么样,”逸夫说,“庸人自扰吧?……你以为世界都像你想象的那样,成一个妓院了?前怕狼,后怕虎,见了一个姑娘在桃花树下瞭望,就像诗人一样,多愁善感,想了许多许多,游子思妇呀,伊人良人呀。吃鱼就吃鱼,你给钱,她服务,谁开度假村不盼望客人?别总以为,别人会做什么,或者,别人会强迫你做什么,谁在乎你呀?” 
梓茕的脸“唰”地红了。 
“再说,即使别人和你要做什么,也没有多了不起。你知道的,当初,女政委和翠莲,没有谁请她们上鹭鸶岛吧?她们来了。因为她们的选择,逼到了那个份上,怎么办呢?不就是一条命吗?畏手畏脚地干啥?要么不上船,一旦上船,就不要畏惧破釜沉舟!只要我们,像女政委和翠莲一样,忠于的是自己的选择!” 
“说得太好了。”梓茕说,“姜还是老的辣,你没有白白长我那么一点点年龄。” 
逸夫笑了: 
“这哪里仅仅是年龄问题。在人类生命本真面前,一个小小的人,即使他的年龄再大,又算得了什么?” 
他们在生命的大江边继续漫游。 
逸夫说: 
“岁月轮回,可我们人类的基本生命形式,并没有发生多大的改变。……明白了这一点,对它所表现出的一切,无论多么荒唐淫荡丑恶,就用不着由你一个人在那里做出痛不欲生的样子。好好活吧,未知生,焉知死?死都不怕,还怕活么?过去我们怎么活,现在,将来,无论生活进入了什么世纪,我们还将怎么活。当然,你不会不明白,这里的‘我们’,是个常识,不单指你我……” 
梓茕说:“那部《哲学原理》,还有,没写完的小说,还是都交给你自己来继续写吧。” 
“不”,逸夫蠕动着魔魇般的嘴,飘飘渺渺地告诉梓茕: 
“我,很久,很久,以前,就去另一个世界了。要不,我怎么敢,对你们那个世界里发生的一切事情,指指点点?” 
那晚,梓茕做了一个非常性感的梦。绵绵无尽的春江水,赤裸娇艳的红嘴鱼,各种形态,各种姿态,桃花流水,落英缤纷。 
醒来,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青烟 
浓浓的青烟,描画出这个城市高傲的天空。高高的烟囱,终年四季,把一汪汪淡雅的青烟,送到高朗飘渺的天空中去。谁也不知道,它们在向谁终年四季吟唱着一首首挽歌,化为融入天空融进永恒的生命进行曲。 
这是梓茕第一次走向这个城市的殡仪馆。老人的火化也是在一个冬天的上午,天空没有下雨,没有送葬的车队和无数花圈缠绕着低回婉转的哀乐…… 
没有庄严的别辞和珍贵的评价,她的一生多么勤劳,多么美丽,多么善良,她的去世,会给多少人带来不可挽回的损失,没有没有,这一切都没有。 
事情来得是那样自然,也很突然。有些事情是梓茕的亲身经历,有些是小雯给他的详细描述。当我们正在经历普通的某一天,经营着各自繁杂事务的时候,她,宋小雯,或者其他什么人告诉梓茕,老人已经不行了,彻底不行了。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再通知数十年来帮助老人度过了孤独而又漫长人生岁月的那茬变换着的学雷锋小组的女兵们。她们早已到祖国四面八方,有的是军人,当着军官;有的是公司的一般职员,经营着现在任何一个机关都能做的一切,上岗下岗,旅游,或者出差开会。她们也有了自己的丈夫和儿女,和自己或不属于自己的老人,这一切,通知她们还有什么用呢? 
梓茕和小雯赶到养老院那座山梁那座群山的怀抱。老黄桷树下孤零零的院子,老人们在静默,养老院院长还是露出一脸的哀伤。她告诉他们,事情发生的那天晚上,人们手忙脚乱地把她送到厢房那间屋子里去,而这一切,好像谁安排似的,见了这间屋子熟悉而陌生的生命气息,老人突然清醒过来。夜深人静,护送她的人们,已经散尽,天上没有圆月,没有星星,没有敌机的轰炸,没有爆炸的火光,那个黑洞洞的坟墓,早已变成了一个高耸的水塔,旁边那道清泉,再也找不到一点踪影。老人颤巍巍地立起来,据说,神秘熄灭的电灯,突然发亮,把她的屋子照得一片通明。她打开那口橙黄色的木箱,从箱里取出一套淡蓝色的衣服,她扔在一旁;又取出一套银白色的衬衣,她扔在一旁;再取出一件深黑色的呢大衣,她扔在一旁。然后,她取出一件深蓝色的背带裤,从背带裤的下面拿出那口精致的小铁箱。有人说铁箱曾经打开。老人把铁箱里的东西一件件翻出来。她是怎样手抱着那些过时的华丽衣衫痛哭大笑……这些,我们无法证实。老人抖抖地把那条蓝色背带裤,穿在她佝偻的身上,一条洁白的纱巾,系在她干瘪的脖子上。她手舞纱巾。据说,很艰难又很灵巧地在房间里挥舞,做着各种如飞鹰展翅如天鹅疾走的动作。灯火通明的屋子,突然变成彩灯闪烁的舞厅,烛光照耀的圣诞夜,酒会和那猩红的帷幔,帷幔中翩翩起舞的那一道美的精灵,和那栋小 
别墅背后铺着猩红色地毯,二娥和公主在浴室里淡蓝色的灯光下扭动滑动跳跃闪耀。一条柔美的小蛇,一截截莲藕般鲜嫩的手臂和大腿。她的舞,她的歌,舞动吕梁山的云,汾水河的浪,汉口的灯光,那座神秘小楼,抒情而委婉的乐曲,还有那深山古墓,那一阵阵轻盈的生命泉水流淌着的歌声,那个灯光通明的夜晚,她走了很远很远,但谁也不知道她究竟走往哪个方向。似乎听到保育院的孩子咿呀的歌唱, 
医院背后的镪水池,金发碧眼的混血儿,教堂圣歌,掺合着一曲生命的挽歌。人的一生,肯定有许多不为人知的角落,而她的一生,不为人知的谜团太多太多。以至于我们进入她的房间,看到那口橙黄的雕着观音菩萨图案的木箱旁乱扔的华贵衣衫,以及她穿着皱巴巴的浅蓝色背带裤,裹着那身崭新的黑色上装,黑色裤子,黑色布鞋,黑色袜子和她那差不多同样黑色的像核桃一样皱巴巴的脸,脸上稀疏地堆放在额角的那绺枯黄的头发,她的一只手捏着那条白色纱巾,另一只手紧紧捂住那口精致的小铁箱。这个场面,这幅生命的油画,不就是一段浓缩的生动历史么?还需要反复的查阅调查发挥想象么?惟一使人感到平静的是,老人没有眉毛的额头,静静地雕刻着几道蚯蚓般的皱纹,皱纹下深陷的眼眶,像落尽枯枝的空洞树干。她那曾吊着流不尽鼻涕的鼻孔,像一条再也淌不出泉水的干涸小溪。高高的颧骨,皮包骨的脸,把她那张长长的嘴,收缩得似乎是两条合不拢的淤血的岩石。这就是人,这就是人么?而这一切,发生得那样神奇,又那样突然,以至于送她到养老院的那辆救护车,车头还在发热。车上崭新的白被单还没有取下来换洗干净,院长、居委会主任和没有赶来的医护人员,都不能为她料理后事,而是从殡仪馆叫来的两位汉子。 
“就这么让她去吧,把那些她想要带走的东西,都带走。”有人轻声说。 
而那两位五大三粗的汉子,从那间木床上抱起她那佝偻而又短小的身躯,竟然像托起一片轻飘飘的枯叶,一缕淡淡的轻烟…… 
…… 
按照约定,小雯还是来参加了老人的葬礼。当然,不一定完全为了写作,而是兑现了他们的一次庄严承诺。她依然穿了那套很漂亮的黑色西装。 
骨灰 
“是我一把把地把老人的骨灰装进汉白玉的骨灰盒。” 
小雯说。 
“就像当初装我外婆的骨灰一样。” 
小雯说。 
本来,小雯想告诉梓茕,她的公司有多少事情要做,又有一部书稿,要怎样组织创作联系出版的,后来,她说,在这个环境,在这个山青水秀的地方,在笼罩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死亡气息的地方,不适宜谈这些事情。她说: 
“一切都很木然,很漠然。我所想到的东西,和他们之间的交往,沙龙文化公司, 
泰山派,哲学艺术美学和诗,古典的现代的新潮的,在这高山上绿树成荫的殡仪馆院落里,算什么呢?什么也不是,人,一缕淡淡的云烟而已。我不说,就没人能说么?” 
梓茕抬起头来,望着那片青青的树丛中,挺立的那柱巨大的高高烟囱,那滚滚浓烟,向浩荡长空倾述着世人能够诉说和不能诉说的话语。 
“人,用白布单那么裹了,送进火炉的时候,据说,有把长长的刀,把身体一分为二。” 
她说。 
谜团 
“惊奇的发现!老人那口精致小铁箱里金红色的绸布,裹着的竟然是一把精致的勃郎宁手枪!” 
文物,文物!珍贵的文物。据说,这个发现引起了这座远离战争的城市中的人们不少惊叹。公安、文管、政协、街道等有关人员,据说,曾聚集在一起,透过精致小铁箱和铁箱里那把神秘手枪,研究老人的身世,以及对她的后事如何处理。一位掉了牙的精神矍铄的老人专门来到公安局,或者文管会,断断续续地打听老女人生前死后的各种情况。当他看到那把手枪的时候,他干涸的眼睛里突然流下泪来,跪在地上,哭了。 
“再找找,再找找,看里面还有没有一支钢笔。” 
但是,除了那支精致小手枪,什么也没有。再仔细的翻开那铁箱底的绸布,谁知道,竟在那里找到了一封早已发黄的信。信封里还有一枚小小的头骨。那是老女人从古墓里连着身上破烂的衣服带出来的。 
“清楚了,清楚了。” 
“她就是二娥!” 
“她就是公主!” 
“他就是杰姆!” 
“他……也许就是公主的家丁!” 
…… 
于是,老人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一些关于那个时代和发生在今天的一些事情。老人稀疏的头发如根根银丝,梳在脑后,挺挺的腰杆和直得有点僵硬的大腿,脚上那一双锃光发亮的重重的皮鞋,似乎在述说着另外的一个,或者,同样的这个城市,人所周知或鲜为人知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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