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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迭香-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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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一次又一次表示后悔……

    仲开,明天再来,仲开、仲开、仲开。

    如果他连日陪她,她又该说世保、世保、世保,明天再来。

    结果是他们两人同时舍弃了思慧。

    因为余芒也说过,选择永远是错的,所以现在轮到仲开懊悔。

    他轻轻把余芒拥在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轻声说:“我明天再来。”眼泪悄悄

    落下。

    那晚,余芒睡得极好。

    醒来长叹一声,事业发生那样大的危机,小林小刘小薛她们就快精神崩溃似的,余

    大导她却无关痛痒,拥被大眠。

    太说不过去了。

    小薛一早来报到。

    一坐下便问:“导演,结局怎么样?我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到。”眼底有黑圈,可见

    尽了力。

    余芒内心有愧,斟出饮品,与小薛有福同享,“让我们慢慢商量。”

    小薛十分感动,听说有些导演一看本子,例牌只会说三个字:不够劲。不加一点指

    示督导。

    余芒显然不是这样的人。

    余芒肯帮人。

    “来,我们说到哪里?”

    两人用手托着腮,相对无言,并没有字千行。

    小薛忽然说:“我欲横笔向天笑。”

    “再写不出,我瞧还是哭的好。”

    小薛鼓起余勇,用科学手法分析剧情:“统共有几个结局,是算得出来的。”

    余芒点点头,“要不选甲君,要不选乙君。”

    “这是不够的,这不过是矛盾的开始,不是结局,五十年代的观众或许会感到满意,

    今日群众老练,要求更多。”

    余芒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我们已经讲到她选了乙——”

    “但她不满足,她又去缠住甲君。”

    “哗,可怕,战栗。”

    “演变到这个地步,”小薛提高声音,“路越来越窄。”

    余芒接上去,“要不三人和平共处。”

    “不行不行,太过狼琐,观众抗拒。”

    余芒叹息,“那么,只剩一个可能,甲乙两君同时唾弃她。”

    “残忍。”

    “男人很少愿意同时被爱。”

    “噫,这对他们来说,的确比较尴尬,可是今日女性亦早已拒绝分享爱情。”

    “小薛,故事可否就此结束?”

    “当然不!她还没有令他们后悔。”

    “我的天,”余芒说,“你的要求比观众更高。”

    这样肯动脑筋,诚属难得。

    小薛非常亢奋,“真好,本来我几乎脑血管栓塞,到了这里座谈,忽然开窍。”

    剧中人像是渐渐活转来,“其实他们三个人都很寂寞,得不偿失。”

    小薛说:“这是他们的选择,谁叫他们选择燃烧,事后当然只余灰烬。”

    讲得真好。

    可是,最后怎么样呢?

    小薛很乐观,“慢慢来,情节自己会跑出来。”

    余芒娇笑,“跑一百米还是马拉松?”

    小薛讶异地看着导演,在旁人最最不提防的时候,她会露出小女儿之态,不要说异

    性,同性看到,也会心动、

    当下余芒说:“已经够你写上两个礼拜了。”

    但是小薛念念不忘,“结局最重要。”

    都是工作狂。

    首先,你要发狂,切忌步步为营,计算名利,绝对不能分心,否则等于自缚手脚,

    阻碍办事。

    是,余芒也好奇,结果怎么样?

    “导演,真实生活中,你会选谁?”

    余芒笑一笑,“我有什么资格主动?我至多不过坐在那里被选。”

    如此谦逊使编剧肃然起敬,大水晶瓶子里天天插着不同的鲜花,小薛才不相信由导

    演自己掏腰包买来,只有自信十足,才会十足自谦。

    小薛眨眨眼,“我且回去执笔。”

    剩下余芒一人独坐室内。

    当然有答案。

    许仲开与于世保一定知道以后的剧情。

    这也是他们的写照,失去思慧之后,仲开的生活充满寂寞的孤苦,而世保则默默忍

    耐喧哗的寂寥,一见到略似思慧蛛丝马迹的女子,两人立即飞身扑上,要多惨有多惨。

    最令余芒好奇的是思慧。

    故事中最重要的角色,思慧在何处?

    与其问世保,不如问仲开,对住仲开,又口难开,人家从前的女友,干卿何事,总

    不能对伊说:剧本要有结局。

    那么,就该在文太太身上下手。

    文夫人心事重重,处处有难言之隐,亦不方便,那么,只余世真一人了。

    于世真一看就知道胸无城府,天真无邪,好出身,有点懒的女孩,与世无争,自然

    不知人间险恶,不知不觉,就保存了纯真,人如其名。

    要套她说话,易如反掌,胜之不武,余芒也不想以大压小。

    余芒一直觉得是这个故事找上她,而不是她发掘了这个故事。

    那么,就顺其自然,让它按步就班地发展下去好了。

    余芒正在沉思,方侨生的长途电话找。

    她声音重浊,“余芒,替我找快速邮递寄国货牌感冒药来。”

    “喂,你有的是秘书。”

    “秘书不是佣人。”

    “哦,朋友则身兼数职不妨。”

    “不要趁我病取我命。”

    “我马上同你办。”

    “余芒,还有一件事。”方医生吞吞吐吐。

    太阳底下,莫非还有新事。

    “余芒,我在会议中碰见一个人。”

    余芒即时明白了,心中十分高兴,以方医生的智慧眼光,这个可能是真命天子。

    她说下去,“原本过几天就可以回来,现在的计划可能有变。”

    余芒不是一个自私的人,“没关系,我虽然需要你,但是我看得开。”

    “那么,”侨生咕咕笑,“我先医了自己再说。”

    余芒微微笑。

    立即穿衣服替侨生去买药。

    在速递公司办事处,碰到文太太在寄大盒大盒的包裹。

    遇上了。

    故事本身似有生命,自动发展下去。

    余芒过去招呼长辈,“文太太,你好。”

    文太太转过头来,先人眼的是一件鲜黄色伞型大衣,去年思慧来看她,穿的便是这

    种式样的外套,一般的巴哈马黄,夺目非常,睹物思人,文太太悲从中来。

    过半晌,她才懂得说:“啊,是余小姐。”

    怪不得都说伊像思慧,可是人家的女儿比思慧乖巧百倍,也难怪,人家有家教,人

    家的母亲一定贤良淑德。

    两人分头填好表格,文太太见余芒只寄小小一盒东西,便顺手替她付了邮资。

    作为独立女性多年,余芒甚少有机会受到恩惠,极小的礼物,她都非常感激,不住

    道谢。

    文太太见余芒如此可爱,忍不住邀请她去喝一杯茶。

    余芒亲亲热热掺着她的手臂过马路。

    文大太轻轻说:“我就要走了。”

    余芒只能点点头。

    文太太也觉得余芒亲切,她与思慧,见面不过冷冷,心中尚余介蒂,思慧动辄给脸

    色看,母女亲情,一旦失去,永远失去,误会冰释,只是小说里的童话,思慧对她,还

    不如一个陌生女孩来得亲热。

    思慧折磨她,她也折磨思慧。

    余芒转动着面前爱尔兰咖啡杯子,说道:“到了外国也可以时常回来看我们。”

    上回思慧来到,好似要同她透露或是商量一些什么消息,结果什么也没有说,见到

    继父,反而和气地客套一番,思慧的道理一向分明,只恨母亲,不恼他人。

    文太太忽然掏出手帕拭抹眼角。

    余芒讪讪地低头,假装没看见。

    只听得文太太哽咽问:“余小姐同母亲,无话不说吧。”

    “哪里,我一个月才见她一次,如在外地拍外景,可能还碰不到,我有话,都到一

    位心理医生那里去讲。”

    文太太没想到会这样,倒是一怔。

    余芒似自言自语,实则安慰长辈,“父母同子女没有什么话说,亦属常事。”

    文太太仍然心酸不已。

    过半晌,她说:“思慧不原谅我。”

    余芒只得清心直说:“有时候,该做什么,就得做什么,当然希望近亲谅解,如不,

    也无可奈何。”

    文太太不语,这女孩如此说是因为她并非文思慧。

    她抬头,“余小姐,有些痛苦,是你不能想象的,我不得不有所抉择。”

    “我明白,”余芒忽然大胆地伸出手去按住文太太手臂,“你开始怕他,你甚至不

    能与他共处一室,实在不能活着受罪,看着自身一日日腐败。”

    文太太脸色煞白,“你怎么知道?”

    余芒掩住嘴巴,真的,外人从何得知这种私事?

    “我只与思慧讲过一次,”文太太失措惊惶,“思慧拒绝接受。”

    余芒忽然又说:“不,她谅解,她明白。”

    文太太瞪着余芒,慢慢了解到这可能只是余芒的好意安慰,这才叹息一声。

    可是余芒真正有种感觉,文思慧终于原谅了母亲。

    “思慧没有告吣闼辉俳橐猓俊彼饰奶?

    文太太起疑,“你几时见过思慧?”

    这下子余芒真不知如何作答,过半晌她才老老实实说:“文太太,我从来没有见过

    文思慧。”

    文太太合不拢嘴。

    余芒又何尝明白其中所以然,感觉上她岂止见过思慧千次百次,她与思慧简直似有

    心灵感应,她才是世上最明白最了解思慧的人。

    但事实上余芒根本没见过思慧,她甚至不知道思慧面长面短。

    文太太奇道:“你竟不认识思慧?”

    余芒问:“你有没有她的照片?”

    文太大连忙打开鳄鱼皮包,取出皮夹子,翻开递给余芒。

    是一张小小彩照,思慧的脸才指甲那么大,她穿着件玫瑰紫的衣服,余芒看真她五

    官,不由得在心中喊一句后来者何以为续,没想到她这么漂亮!

    照片中的文思慧斜斜倚在沙发中,并无笑容,一脸倦情之色,嘴角含孕若干嘲弄之

    意,好一种特别神情。

    余芒至此完全明白许仲开与于世保为何为她倾倒。

    文太太说:“他们说你像思慧。”

    “不像啦,我何等粗枝大叶。”

    “我看你却深觉活泼爽朗,思慧真不及你。”

    余芒知道这是机会了,闲闲接上去,“文太太,我倒真希望与思慧交个朋友。”

    谁知文太太听到这个善意的要求,立刻惊疑莫名,过一会儿,定定神,才说:“你

    不知道。”

    余芒莫名其妙,不知什么?

    有什么是人人知道,她亦应知道,但偏偏不知道的事?

    余芒看着文太太,文太太也看着她。

    过很久很久,文太太说:“明天下午三时,你来这里等我,我带你去见思慧。”

    “啊,”余芒十分欢喜,“太好了,我终于可以见到思慧了。”

    文大太凝视余芒,这女孩,像是什么都知道,可是却什么都不知道,她高兴得太早。

    文太太泪盈于睫,匆匆取过手袋而去。

    涂芒站起来送她,回到座位,发觉文太太遗忘了思慧的小照。

    余芒小心翼翼把照片纳入口袋。

    傍晚,制片小林见导演痴痴凝望玉照,好奇地过去一看,唉,陌生面孔,脑筋一转,

    会错意,立刻说:“我们绝不起用新人,这并非太平时节,我们但求自保。”

    余芒却问:“美不美?”

    小林忍不住又看一眼,别的本事没有,判别美女的本领却一等高超,见得多,耳懦

    目染,当然晓得什么叫美。

    小林点点头,“但不快乐。”

    “那是题外话。”

    小林笑,“在快乐与美丽之间,我永远选择快乐,美不美绝非我之思虑。”

    余芒问:“会不会我们这票人都大有智慧了?”

    “智慧也好呀,才华更胜一筹,比较实际。”

    “不,”’余芒说,“你这样说是因见时下所谓美女其实由脂粉堆砌出来,真正美

    貌也十分难得。”

    小林笑问:“这又是谁,你的朋友、亲戚、情敌?”

    都不是。

    余芒答:“她是我们下一个剧本的结局。”

    小林不明导演的意思,难怪,做着这样艰巨的工作,久而久之,不胜负荷,言行举

    止怪诞诡异一点,又有什么出奇。

    小林有一位长辈写作为业,一日,小林天真地问:作家都喜怒无常吗?那长辈立刻

    炸起来,“天天孤苦寂寥地写写写写写,没疯掉已经很好了。”

    看,人们赚得不过是生计,赔上的却是生命。

    这一轮导演精神恍惚,情有可原。

    “女主角条件谈得怎么样?”小林问。

    “她要求看完整剧本。”

    “她看得懂吗?”

    余芒笑,“由你一字一字读给她听。”

    “我看还是由导演从头到尾示范演一次的好。”

    “不要歧视美女,请勿妒忌美貌。”

    小林滚在大沙发里偷笑,一部电影与另一部电影之间,这一组人简直心痒难搔,不

    知何去何从。

    遇上了文思慧这宗奇事,倒也好,排解不少寂寞。

    余芒有点紧张,思慧显然是那种对世界颇有抱怨的人,现在她又仿佛接收了思慧两

    位前度男友,见面时,客套些什么?

    总不能讨论许仲开与于世保的得失吧。

    余芒又有点后悔要求与文思慧见面。

    太唐突了。

    小林见导演失神得似乎魂游大虚,轻径吁一口气,悄悄离去。

    余芒伏在案上,倦极入睡。

    看见有人推开大门,再推开一张椅子,走了过来。

    “迷迭香,迷迭香。”

    余芒揉了揉眼睛,谁?

    一个女孩子充满笑容拍手说:“醒醒,醒醒,我回来了。”

    余芒急道:“喂喂,那是我的床,你且别躺下去。”

    那女郎诧异问:“我是迷迭香,你不认得我?”

    余芒笑说:“那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名字,你找错地方了。”

    “不,”女郎摇摇头,“这里舒服,我不走了。”

    她竟过来搂住余芒的肩膀,余芒看清楚她的五官,思慧,是文思慧,剑眉星目,雪

    肌红唇。

    “思慧,我不过与你有一个共同的学名而已。”

    思慧只得站起来,轻轻转身。

    余芒又舍不得,追过去,“思慧,慢走,有话同你说。”

    此时她自梦中惊醒,一额冷汗。

    余芒哑然失笑,明日就可以正式见面,不用幻想多多。

    她换上宽身睡袍,扑倒床上。

    赴约时内心忐忑,故比约定时间早十分钟,文太太只迟到一点点。

    “余小姐,车子在等。”

    余芒即时跟在文太太身后上车。

    文太太神色呆滞,没有言语。

    她们的目的地究竟何在?

    余芒闭目静心养神,半晌睁眼,那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浮上心头。

    余芒认得这条通往郊外的路,路旁种植法国梧桐,文艺片男女主角少不了到此一游。

    这条路的尽头,只有一间建筑物。

    余芒猛地抬起头来,那是一间疗养院。

    余芒忽然都明白了,她内心一阵绞痛,低下头来。

    司机在这个时候停好车子。

    文太太轻轻说:“就是这里。”

    余芒恍然大悟,脸色惨白地跟着文太太走进医院。

    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消毒药水使她不寒而栗。

    文太太领她走上三楼,到其中一间病房门外站住。

    文太太转过头来,“余小姐,我想你最好有点心理准备。”

    余芒快哭出来,颤声问:“她的病有多重?”

    文太太看着余芒,轻轻说:“她不是病。”

    “什么?”

    “思慧已死。”

    余芒登登登退后三步,张大嘴。

    文太太不再出声,轻轻推开病房门。

    她让余芒先进去。

    房内的看护见到文太太,站起身迎过来。

    余芒终于看到了文思慧。

    思慧躺在床上,闭着双目,脸色安详。

    全身接满管子,四通八达地搭在仪器上。

    余芒并不笨,脑海中即时闪过一个字:A,她的心情难以形容,既震惊又心酸更

    气愤,不禁泪如泉涌,呆若木鸡。

    难怪文太太说思慧已死。

    文太太递手帕给余芒。

    病房空气清新,光线柔和,余芒走近病床,坐在床头的椅子上,不由自主,握住文

    思慧的手。

    思慧,她心中说,另外一个迷迭香来看你了。

    思慧的手有点冷,身体分文不动,脸容秀丽,一如童话中的睡公主。

    余芒原本以为一见面便可欣赏到文思慧的美目盼兮,巧笑情兮,谁知思慧已经成为

    植物人。

    余芒忍无可忍,悲不可抑,哭出声来。

    看护连忙过来,低声劝慰。

    文太大的面孔向着墙角,不让别人看到她的表情。

    过半晌,余芒自觉已经哭肿了脸,才尽量控制住情绪,但不知恁地,眼泪完全不听

    使唤,滔滔不绝自眼眶挤出来,余芒长了这么大,要到这一天这一刻,才知道什么叫做

    悲从中来。

    她颤抖的手伸过去轻轻抚摸思慧的鬓脚,醒醒,思慧,醒醒。

    思慧当然动都没有动。

    啊,世上一切喜怒哀乐嗔贪痴恨妒都与她没有关系了,伊人悠然无知地躺着长睡,

    她的心是否有喜乐有平安?

    这个时候,另外有人推门进来。

    余芒抬起泪眼,看到于世保。

    世保见她在,也是一怔,双目陡然发红,鼻子一酸,他不想在人前失态,急急退出

    房去。

    文太太低声叹息,“你去安慰他几句。”

    余芒还不肯放下思慧的手。

    “去,哭瞎了也没有用。”

    余芒轻轻吻一下思慧的手,放下它。

    就在这个时候,余芒听到银铃似一声笑,她猛地抬头,谁?

    然后颓然低下头,此地只有伤心人,恐怕笑声只是她耳鸣。

    于世保站在会客室,呆视长窗外的风景,余芒向他走去,两人不约而同拥抱对方,

    希望借助对方的力量,振作起来。

    余芒把脸伏在他胸膛上。

    “不要伤心,不要伤心。”世保语气悲哀,一点说眼力都没有。

    余芒抬起头哀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靠仪器维生已有半年,医生说毫无希望。”

    “由什么引起?”

    世保一时无法交代。

    他把余芒拉到一角坐下,把她的两只手按在双颊上,过一会儿,才苦涩地说:“我

    每天都来看她。”

    余芒心如刀割。

    “这是对我的惩罚,思慧在生时我并无好好待她。”

    “慢着,”余芒说,“医学上来说,思慧仍然生存。”

    “但是她不会睁眼,不能移动,不再说话。”

    “但仍然生存。”

    “医生说她可能睡上三十年。”

    余芒难过得一阵晕眩。

    过一会儿她说:“世保,活着的人总要活下去,思慧有知,必不想我们成日哀悼。”

    “这也是我的想法,可是你别在许仲开面前提起,他会要我们的狗命。”

    余芒温和地说:“你误会仲开了。”

    “你同思慧老是帮着他。”

    他俩不知这时仲开已经站在后面,把两人的话全部听在耳内。

    一时仲开不知身在何处,百般滋味齐齐涌上心头,帮他有什么用,得到她们的总是

    于世保。

    他一时想不开,转头就走。

    却被文太太叫住。

    余芒这才发觉仲开也来了。

    文太太伸手招他们,“来,你们都跟我来。”

    三个年轻人听话地跟文太太离去。

    车子直驶往香岛道三号。

    文太太的行李已经收拾好多堆在楼梯口,她招呼年轻人坐下。

    大家静默一会儿,文大太先开口:“我后天就要走了。”

    他们不语。

    “我有我的家庭,我有其他责任,或许你们会想,这个母亲,是什么样的母亲,一

    生之中,总抽不出时间给思慧,但是,我不想解释,亦不欲辩白,更不求宽恕。”

    世保率先说:“阿姨,我了解你的情况。”

    文太太眼睛看着远处,苦苦地笑。

    仲开也跟着说:“这里有我们,你放心。”

    “我要你们答应我一件事。”

    “阿姨请说。”

    “不要重蹈覆辙,我知道你们两人都喜欢余芒,请让余芒作出选择。”

    世保与仲开两人面面相觑。

    余芒则烧红了耳朵。

    文太太轻轻说:“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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