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夏-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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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再正视她。
她继续说着，“今年秋天的时候，我就要去加拿大了，去和我母亲一起生活。本来，我是一直放心不下她的……她外表看起来很坚强，其实内心是很脆弱的。记得第一次看见她哭，是在去年的冬天，她寄了一份自己录的小样到一家唱片公司，结果，那家公司没有录用她，但一个月后，她的那首歌，居然出现在了一个歌手的新专辑里。她的辛苦创作出来的作品，自己满意的作品，居然被别人盗用了，又根本没有证据告他们……她哭了，整整哭了一夜。我抱着哭得像被欺负的小孩子的她，感觉着她身体的颤抖，我告诉自己，我要保护她，我不想她再受到伤害，即使我比她年幼，即使我现在还只是一个高中生……”
她喝了一口服务生刚为她倒的冰水，继续说到，“不过这次，我总算可以放心的走了。”我感觉到她看着我的目光，闪烁了起来，“因为，我知道她身边有了兰姐姐。她很开心。而兰姐姐，也会很好的照顾她的。是吗？”她向我确认着。
我勉强抬头，挤出一丝微笑。
我觉得，在她面前，我的微笑变得很讽刺。
“谢谢你。兰姐姐。”
她突然握住我的手。
我惊慌的看着她……看到的却是一片温暖。
——漫山遍野春花盛开。仿佛，这个夏天早已远去。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她看了看表。
我送她出门。
在门口，转身之际，我看见——她扫过舞台的目光中，还有留念。
马上，又看到了她的笑。洒落的微笑。
“再见。”她向我道别，“祝福你们，还有你们的梦想。”
……
看着她娇小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我感到一丝心酸，为她的坚强与勇敢。
还感到一丝愧疚。我一直想问她为什么不等到嘉齐唱完，和她说上至少一句话也好，却始终没有问出口。
第十三话　幸福中。仰望你
　　　　1
回家的时候，我将小萤要走的事告诉了嘉齐。
她只是点头表示知道了，并没有说更多。
这件事也许就这样告一段落了。我这样想。
我们说着其他的一些趣事。
“喵——”
我脚边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只小猫？我们都停下来，蹲在它面前。
小家伙一个劲的亲近我们，一会舔舔她伸出的手，一会蹭蹭我的脚……想方设法的讨好我们。
“看样子它是没主人的。”看着它脏得不成样的毛发，以及瘦不伶仃的身材，她猜断着。
“那……”我抚摩着它的背，“我们养它吧。”我望着她，目光恳求着。
“好。”她立马就答应了。
“谢谢。”我开心的笑着，亲亲点啄了下她的脸。
我抱起它。我们开心的回家了。
回到家，我赶紧抱着它往浴室跑。
随着肥皂泡泡缓缓流进下水道，小猫也渐渐洁白起来。
“喵，喵。”
它扑打着小爪，弄得我满身是水……
“好了，宝贝，我们洗完了。”
用一张干净的毛巾裹住它全身，将它抱到沙发上。
“别动，宝贝，让我给你擦干净，不然一会儿会感冒的。”
她，坐在旁边，静静的看着我们。
“帮我拿一点牛奶和面包来好吗？我想它一定很饿了。”我对她说。
……
“来，宝贝，喝点牛奶。”我将她拿来的牛奶倒在一个小碗里，凑到它嘴下。
它先抬头望了望我，然后低头咕嘟咕嘟的喝了起来。
“慢点。”我生怕它呛着。
“我们还是给它取个名字吧。”坐在旁边的她突然开口，挪到了我身边，望着我。
看着她……我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吃醋啦。我叫她‘宝贝’？”
她却没有笑，也没有立即回答……我们对视了几秒钟——她突然将我紧紧抱进怀里，疯狂的吻着我……
我不得不将怀里的小猫放到地上。
“那你说叫什么名字好呢？”
我卷缩在她怀里，仰着脸问到。
“还是你取吧。”她回答。
“怎么了？又不高兴了？”我翻身吻上她。
“哪有。”她回吻着。并像个小孩子一样撒起娇来。
“没有吗？没有吗？我看看……”
“是没有啦……”
……
“叫落夏吧。”我突然中断了我们的缠绵，很认真的说道，“就叫落夏。”
“落夏？”
“恩。”我深看着她，“突然降落的幸福，在这个夏天。”
2
“落夏！你到哪里去了？落夏。”
在房间里画画画累了出来倒杯水喝，顺便看看睡在客厅角落里的‘落夏’，却发现它并没有在窝里。
“落夏……”我在房间里四处找着，喊着。
“怎么了？”
她已经回来了，看见趴在餐桌下的我。
“落夏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我站起来，回答。
她听后，歪了一下脑袋，放下吉他，什么也没说，开始帮我四处搜寻起来。
“怎么今天回来得早一些？”
我看了看手表，比往日都提前了两小时呢。
……她站起来，抱住我，“因为今天……”
深邃的看着我，带着笑意。
“怎么了？”见她停顿了，我开始紧张起来，预感今天一定有事发生了，但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看着我，仍旧只是笑。
“快说啊！”我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她在我唇边轻轻点啄了一翻，“XX唱片公司找到了我。”
“真的？！”我瞪大了双眼望着她。
她点头。
“太好了！”我感觉自己似乎哭了。
我紧紧的抱住她，紧紧的，就好象有人要从我这里马上将她夺走一样……
“傻瓜。”她吻着我的泪，将它们一颗颗吻干……吻开我双眼的朦胧。
“喵——”
‘落夏’也不知从哪儿跑了出来，扯着她的裤角，似在向她道贺？
一周后，双方协议上面的东西谈妥了。
她，开始了录歌。
同时，也开始了早出晚归的忙碌生活。
家里每天几乎就是我和‘落夏’。
我只是在中午和吃晚饭的时候会给她发个短信，问她吃饭没有。
不敢给她打电话，怕打扰到她工作。
不过，这段时间，我也很有收获。
我的画，进展很快。
还有，我学会了煲汤……发觉她这几天明显的瘦了，想给她补充点营养。
3
每晚等着她回来喝我煲的汤，成了我每天最大的乐趣，和期待。
又是凌晨2点过了。
她还没有回来。
我斜躺在沙发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双眼无神的盯着电视屏幕。
手里摆弄着遥控器。不停的换台。
“下面是，本周原创音乐排行内地榜。”
！
停住按键的手。
坐起来。
盯着屏幕，聚精会神。
知道她的第一支单曲上周已经开始打榜了……
“……本周第七名，薛嘉齐，《曾经》……”
第七名！
是第七名。
我激动得将安睡在沙发边的‘落夏’一咕脑的抱起来，反复搓捏着。‘落夏’被我折磨得不断发出哀怨的乞求声。
这时门口传来开门声。
她回来了。
‘落夏’终于“得救”了，趁我站起来时，从我身下迅速的跳下，飞奔似的躲到了哪个角落去。
“歌很好听。”我搂着她的脖子。
她笑了笑，只是轻轻抱了抱我，就走进了浴室。
我感觉到……她很累。
很累，很累。
从新坐回到沙发上。
听着浴室哗哗的水声……
犹如千斤巨石从山顶滚落，压住了我的身体一般，无法呼吸。
我无法呼吸……
夜，静谧。
她，静静的睡去了。
在我身边。
第十四话　睡梦中。等着你
　　　　1
“我们今天去游乐场吧。”
醒来后，她突然对我说到。
“今天你不用……”
“我昨天已经给公司说了想休息一天，公司同意了。”
游乐场。
快进入秋天的游乐场。
旋转木马，转动着童年的美丽梦想；
云霄飞车，激荡着青春的无限向往；
时空飞船，乘载着时光遗落的点滴。
我们坐上摩天轮，尽情眺望这个城市……
我们下到海底世界，感受大自然的奇妙美丽……
累了，我们来到休息厅，坐在高大的玻璃窗前，喝着饮料，欣赏着别人的游乐……
“#*#*#*……”
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讲了很久电话，眉头紧皱，反复重复着“真的不行吗？再过一会儿都不行吗？”
天，眼看就要黑了。
合上了电话。
她没有立即开口。
只是看着我。
“公司打来的？”我问。
她点头。
“有事？”我问。
她点头。
“让你立刻回去？”我问。
她还是点头。
“走吧。”我已经站了起来。
她望着我，也跟着站了起来。
“可是，马上天就要黑了，摩天轮……”她惦念着。
“又不是只会亮着一次了。我们下次再来看。”我朝她微笑着，示意不要太在意，放心去工作。
她先打出租车回公司了，我自己走路回家。
本来她是要先送我回家的，被我拒绝了，怕她耽误了工作。
她又叫我先坐出租车走，她看着我走后自己再走，等车来后我却硬将她推上车。
我想一个人走路回去。
好久没有这样悠闲的一个人走路回家了。
流动的车灯，从身旁飞驰而过。
街边的霓虹，不停闪烁。
瑟瑟的风，吹过。
有点冷。
抬头，望着葱郁的大树——已经在开始掉叶了。
看来，秋天……真的来了。
回到家，‘落夏’已经饿坏了，急忙在冰箱里找来面包牛奶喂它。
后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2
醒来。
大门仍然紧闭着。从我昨晚回来后就再没打开过。
她，一夜都没有回来……
“您拨的电话已关机。”
无论我拨多少次她的号码，始终听到的是这样一句话。
怀揣着不安，我下楼去取今天的晨报。
“＇乐坛新人薛嘉齐，疑是LES＇”
娱乐版头条，几个大字赫然映入我的眼帘。
再往下看，还有照片……
我和她上次在游乐场的照片。
我们相拥而吻的照片。
身子开始抖动。不自觉的抖动。
在电梯间，碰见了同楼的一对夫妇。
平时热情的夫妇今天却没有和我说话，还故意和我拉出距离，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我。
我并没有生气，只是默默的，看着某一个点。
回到家，我赶紧给她打电话。
“嘟——嘟——”
没有关机！
我有一丝庆幸。
“嘟——”继续等待着，有些急切又有些不安的心情，“喂——”
接通了！
“喂。请问是哪位？”
但，是陌生的声音，一位陌生女士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我挂断了电话。
我以为我拨错了号码。
我又重新从手机的通讯薄里调出她的号码，重新拨了一次。
“嘟——”
电话依旧是通的。
“喂。请问你是哪位？”
！
还是那个声音！
还是那个陌生女士的声音！
“喂——”
那边，温柔的声音继续传来。
……
外面是下雨了吗？
感觉天色暗了下来。
……
“喂！请问是哪位？”
“请问……嘉齐……”我颤慢的说着，声音很小，小得我以为只有我自己才能听得见。
“请问你是哪位？”对方继续问着。
“我……”
一道闪电划过我眼前——
“……是她……朋友。”
“她不在这里。到……去了。”
轰隆！
一声巨雷——
我没有听清她说的她到底到哪里去了。只知道，她已经不在这里了……
我礼貌性的向对方说了声“谢谢”，就匆忙挂断了电话。
窗外——
是瓢泼的大雨，不时夹杂着轰鸣的雷声。
夏天刚到来时，也是这样的天气。
如今，夏天，又将以这样的方式……
结束。
第十五话　酒醉后。思念你
　　　　1
我没日没夜的画画。
从日出，到日落；
从日落，到日出。
累了，趴在桌上打个小盹；
饿了，塞几小团面包到嘴里。
恍惚间……十天过去了。
这十天里，我的又一部作品，完成了。
这十天里，我的手机，静静的躺着……无声无息。
这十天里，‘落夏’死了……
我将我的作品取名‘落夏’。
我抱着‘落夏’出了门。
十天之后的第一次出门。
刚一走出电梯，感到阵阵冷风袭来，我不禁缩了缩脖子。
大街上，已经有人穿起了长袖或外套。
十天前的‘绿色’，也已渐渐被‘黄色’所取代。
季节更换，在不经意间。
有些事情，同样如此……
“你的作品，我们录用了。”
XXXX杂志社的主编这样对我说着。
她是微笑着的，很和蔼。
我们友好的握了手，并签了录用合同。
我很开心的走出了XXXX杂志社。
我想找人为我庆祝。
我想找人分享我此刻的快乐。
可是，我发现——
我找不到任何一个人，在这个城市里。
走着。
一个人走着。
我突然发现了一家以我的家乡命名的小餐馆。
我走了进去。
我点了几道家乡的小菜，独自品尝着。
味道很地道。
突然很想哭。
越是吃，越是想哭。
只好，放下了碗筷。
又不想马上回家。
我又叫来一瓶啤酒。
就在一个月前，我还滴酒不沾。
而今，却独自畅饮起来。
……
酒醉。
我回到了家乡。
看到了亲人。
看到了师长。
看到了朋友。
……
看到了过去。
2
朦胧中……
我又回到了607。
打开门。
居然亮着灯。
难道我走时忘了关？
跌跌撞撞的走进卧室，听到了浴室发出了“哗哗”水声。
她回来了！
我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生疏而成的紧张。
我坐在床头，呆呆看着半透明的浴室门。
想着……
那个明亮月色的夜晚；
那道小巷；
那只猫。
——门开了。
“你回来了。”
我们同时开口。
我们没有像以往一样因为撞语而发笑，而是，彼此陷入沉默。
沉默。
深深的沉默。
……
她突然用力的抱住我，疯狂的吻我。
我的脸，我的眉，我的眼，我的鼻，我的嘴……疯狂的吻着。
渐渐，我开始回应。
我也疯狂的吻她，她的脖，她的耳，她的嘴……
关掉灯光，我们在黑暗中……
探询着……
激烈的索要着……
那么急噪。
那么不知疲倦。
好象已等待了千年；
又或似明天就将灰飞湮灭。
我们——
只有今夜。
只有此刻。
最终话　送走你。离开你
　　　　清晨。
我像以往一样，开开心心的送她去公司。
我挽着她，微笑着，将她送进电梯。
门口。
我们学着西方的礼节，亲亲的吻啄对方的脸颊。
冰凉的泪，划破彼此温热的肌肤。
我马上退了回来。
电梯门渐渐合上……
渐渐的……
她的双手，我看不见了。
渐渐的……
她的双肩，我看不见了。
渐渐的……
她的脸，我看不见了。
……
6，5，4，3，2，1．
她的呼吸，我听不见了。
她的脚步，渐渐远去了。
从昨晚的见面，到今晨的分别。
我没有告诉她，我的作品已经被杂志社录用。
她也没有对我说，关于她的唱片录制的情况。
我们……就这样。
从相见。
到分别。
我最爱的蓝色的信封，让它安静的平躺在客厅的茶几上。
上面，用‘607’的钥匙压着。
轻轻的，关上门。
街道，变的陌生。
或者，从来就没有熟悉过。
街头的音像店。
她的大幅海报高挂在显眼的位置。
“看着你背影模糊
你的微笑早已失去了温度
其实心里最清楚
再也无法为你付出
已经走到这一步
我想我们真的已经迷了路
终点永远到不了
最后只好举手认输
祝你幸福
除此以外我还能送你什么礼物
以后的每一天
我会微笑
为我祝福
祝你幸福
早就知道就算怎样留也留不住
不如就此放手
让你自由
也祝你幸福
祝你幸福
除此以外我还能送你什么礼物。
以后的每一天
我会微笑
为我祝福
祝你幸福
早就知道就算怎样留也留不住
不如就此放手
让你自由
也祝你幸福
从此以后
你是你我是我
再不会抱着你哭
也不用担心我
我会认得回家的路途”
秋风中，摩天轮依旧在旋转，我依旧没有看见它亮灯。
秋风中，我在一个垃圾堆的角落，看到了那张印有“乐坛新人薛嘉齐，疑是LES”的报纸，和其他垃圾纸削挤在一起。
秋风中，我背着行李，和来时一样的行李，只是，多了一部“落夏”。
秋风中，我再无法看见……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