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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侠记-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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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门双枪”在西北的名头,远远胜过长青镖局,亦远远胜过秦展鹏。荷衣当然听说过,却实在不知道这三个人原是一家子。太原商贾繁多,镖局生意原本很旺,不料太行一线群匪猖獗,官府剿了又来,来了又剿,都无可奈何。偏偏商贾生意走的都是南北一线,是以失镖的情况时有发生。镖局倒是不少,只是开了砸,砸了又开,生存下来的为数不多,长青就是算是里面最大的一家了。
从神农镇到太原府路途遥远,一路上秦展鹏对荷衣却照顾得十分周到。若不是手上不离一杆红樱大枪,他简直就是一个和蔼的家长。荷衣的心中便存了一丝感动。
行了七日,终于来到太原府。
镖局的大门很气派,里面有五六进宅院,趟子手们也住在其中。进门过了大厅,便是一个大院,里面有十来个青年正在练武。使枪使棍,使刀使斧的都有。
荷衣正待细看,却见一个青衫女子从里面奔了出来,欣喜地叫道:“爹爹,你回来啦!哥,快出来,爹爹回来啦!”
那女子身材高挑,双眉如画,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衣裳,看上去十分俏丽。
秦展鹏拍了拍女子的头,笑得甚为慈爱,道:“雨梅,你娘好么?”
“好,好,前些时刚病了一场,哥哥回来,陪她说了几天话,就好了。”秦雨梅道。说话间,一个高个子青年也大步走上前来,只见他双目炯炯,气宇轩昴,肤色微黑,猿臂蜂腰,谈笑之间自有一股英气。
“你们两个来得正好。这一位是楚荷衣楚姑娘,我新请来的副总镖头,雨桑你可就降职了。”
秦雨桑爽朗地一笑,充满敬意地看了荷衣一眼,道:“有江湖剑榜排行第一的楚姑娘替我们撑腰,莫说是降职,就是爹爹要我去扛大旗,扫地都值得。”
荷衣本觉自己来得突兀,一来便要替下秦雨桑的头衔,正深感不安,听他这么一说,不觉对他大有好感。
吃罢一顿丰盛的接风宴,见过了秦夫人,荷衣回到自己的房子里。秦雨梅早已差人将房子收拾一新,屋内一切虽不如听涛水榭那样富丽堂皇,却也雅洁可喜,显是经过了一番精心布置。她小歇了片刻,秦雨梅便晃了进来,拉着她出去逛街。
“女人嘛,我们是女人嘛。”秦雨梅乐呵呵地道:“咱们镖局就在市中央,好玩的地方可多啦。不过咱们还是先逛布店,再逛首饰店,余下若还有时间,就逛一逛脂粉铺罢。”
荷衣笑了笑,想不到她雄纠纠气昴昴的样子,逛起商店来却是标准的女人品味。俩人在布店里买了些时新的湖纱,绸缎,交给裁缝铺子做了几套衣裳。又在首饰店里买了两对绿玉耳坠。雨梅一定要送荷衣一串绿玉珠子,荷衣只好笑纳。正当要往脖子上挂时,却发现她的胸口还挂着一个红绳子,底端拴着一个小巧的乌木瓶。不禁大为好奇地道:“荷衣,这是什么?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荷衣只好道:“嗯,是个瓶子,里面装的是……是一些药丸。”
“你有病?要随时吃药么?”雨梅仰头看着她。
“这……”荷衣轻轻地道:“不是我的药。 现在也没有用了。”
“那就扔了吧。把药挂在胸口上,多不吉利!”
“我……我已经习惯它在我身边了。”荷衣抚摸着那只木瓶,忽然想起那张苍白清秀的脸。心中不觉一酸,神情亦随之黯然下来。
“好啦好啦,戴上这串珠子,避避邪也好。”雨梅眼珠子一转,见方才一问已触动了她的心事,赶紧把珠子挂在她的脖子上。
两个人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过了一会儿,雨梅笑着道:“什么时候我们俩约个时间切磋切磋?我使的是枪。”
“龙门十三枪,谁没有听说过?”荷衣道。
“你知道,我哥哥的枪法比我要霸道很多。”
“是么?”
“其实他的脾气一点也不霸道。”
“你提他的脾气干什么?”
“因为我哥哥喜欢你,我一眼就看出来了。”雨梅向她挤挤眼。
荷衣微哂:“你晓不晓得女人通常有两大无法克服的爱好?”
“啊?”
“第一就是喜欢做媒,第二就是喜欢当妈。很多女人在这两件事上乐此不疲。”
雨梅一吐舌头,笑嘻嘻地道:“是真的么?我倒没发现。”
“什么事这么开心,楚姑娘?”蓦地,秦雨桑不知从哪里跟了上来,笑着道:“我爹爹不放心,怕姑娘刚来就被雨梅带着瞎逛,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有什么地方我们不该去?”雨梅噘着嘴道:“除了窑子我们不可以去之外,哪里都可以去。”
“上次你和爹爹生气,不就躲到窑子里去了?叫我们一顿好找。”
雨梅道:“窑子又怎么了?”
见妹妹生气,秦雨桑连忙息事宁人:“好了,开玩笑的啦。我其实是来找楚镖头的。我们刚刚接到一趟镖,是黄货。要走太行一线。干了这一趟,够咱们整个镖局歇半年的。”
乍然听得人叫她楚镖头,荷衣还有些不习惯,不禁宛尔一笑。她当然知道黄货就是黄金。属于最危险的一种镖。目标大,东西重,出了事连跑都跑不快。
雨梅道:“咱们镖局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大了起来?”
“以前我们是不敢接的,现在有了楚镖头,这一趟肯定没问题。”秦雨桑充满信心地道。
第十三章 第三辆马车
这一趟镖走下来,果然如过五关闯六将一般。所幸镖局的趟子手们个个精干,加之三人轮流领镖,遇敌则协作出击。虽不免与山匪大干了几回,总算安全地走出了山口。大伙儿交了货,回了家,兑了银子,整个镖局大宴一天,举杯庆贺。
荷衣很少见过这种几十人聚在一处狂饮的热闹场面。
她的酒量一向了得,一连喝上七八杯也不打紧。
那一天,她却醉了。
雨梅将她扶回卧房时,她醉得很厉害,看上去一点也不快乐。
“你没事罢?”
荷衣摇摇头,凄然一笑,忽问:“雨梅,告诉我,怎样才能忘掉一个人?”
秦雨梅想了想,道:“爱上另一个。”
说罢递给她一杯苦苦的浓茶。
秋九月。
木叶潇潇。
荷衣刚刚押完一趟镖,从西北凤翔府赶回来。
她已在长青镖局住了一年零三个月,总算过上了一种比较稳定的生活。
秦展鹏对她的倚重从一开始就超过了自己的子女。而荷衣与秦氏兄妹也早已成了好友。北方人的豪爽直率与荷衣自身满不在乎的气质几乎是一拍即合。更何况兄妹俩对她一向照顾有加。一般的镖,他们从来不让荷衣去。重镖也是尽量三人同行,回来之后,荷衣总能得到一笔不小的报酬。
是以她实际上一年之中只出门四、五次,每次长则两月短则一月。一路上风餐露宿,当然辛苦,但荷衣不负众望,从来也没有失过一次镖。镖局的生意自然是越来越好。
仅仅一年的时间,长青镖局已摇身一变,变成了不折不扣的大镖局,并稳稳地挤上了江湖第四的行列。这意味着他们已有资格加入由本行泰斗——中原第一大镖局——鸿丰镖局的总镖头铁亦桓组织的“五局联盟”。
五局联盟其实并不止五局,可加入者的资格却很严格。原因是这个由各大镖局组成的联盟分享着不少共同的生意。一趟长镖可以由几个镖局以接力的方式完成。这样,即可以省却重复的路线,由于各大镖局各有辖区,在本地行走人头地头都熟,失镖的可能性就更少。而利润则由参与的镖局据路线的长短均分。此外,如遇上重镖,比如黄金或红货,各大镖局的得力镖手可以互相借用,由联盟出面调度。一趟镖很可能云集了各个镖行的高手。失镖几乎成了不可能之事。
这样,“五局联盟”可以接一般镖局不敢接的大生意,走单个镖局不敢走的长镖。不但总揽了南北商家货品的往来押运,甚至接下了不少官府的生意。
是以秦展鹏多方谋划,终于将铁亦桓请到了太原。和铁大先生同行的,还有第二大镖局隆飞镖局的总镖头秋隆飞。
这当然是长青镖局今年的头等大事。由秦氏兄妹亲自布置,镖局里早已腾出了一道别院,打扫得一尘不染,作为接待之用。此外,接风宴定在本市信誉最好,最有排场的福喜楼。二楼最豪华的雅室上书“静雪轩”三字,据说是某位王爷的手迹。酒是从杏花村特地运来的陈年佳酿,菜则由号称太原第一名厨的薛钟离薛大师主理。器皿用的是清一色景德镇官窑新出炉的极品细瓷。
原来铁亦桓虽是习武出身,却不喜欢别人说他是粗人。他本人非但写得一笔好字,据说还坚决不许自己的儿子进入本行,而是命令他读书习字,十年下来,倒也争气,竟中了乙卯科的举,现在正为作县官还是继续考进士烦恼。所以铁亦桓喜好风雅在武林中几乎是人人皆知。
为了这个讲究的铁老头,秦雨梅忙了整整十天,才把各项工作准备就绪。每天夜里她都要和秦雨桑将每个细节反复讨论,直至深夜。几乎把在外押镖的荷衣忘在了脑后。
直到九月初三,荷衣回来的前一天,秦雨桑才如梦初醒般地拉着妹妹到各大珠宝店里跑了一趟。
“人家根本对你只是客气,你还真来劲儿呀!”一路上秦雨梅不断地抱怨。
秦雨桑却执意要买一个式样小巧,镶着红宝石的金戒指送给荷衣。
“我反正就是要送,她要不要是她的事。”秦雨桑乐滋滋地道。
“你就等着红脸好了,”雨梅跺跺脚道,“我告诉你,荷衣是我的好朋友,你若惹恼了她,害得她从此不理我,我可跟你急!”
“哎,你一点忙也不帮也就罢了,还一个劲儿地挖苦我,这算是站在哪一边?”秦雨桑忍不住生气了,“荷衣对我一向很好。我们在一起都不知吃过多少次饭。她看见我总是乐呵呵的。上个月她还说她喜欢住在这里呢。”
他早已跟着雨梅直呼“荷衣”两个字了。荷衣素来大方,也不介意。
“慢慢来嘛。——这种事,你一定要有耐心。”
“我都耐心了一年多了。再耐心,你都要出嫁了,我可更没有人可商量了。”秦雨桑将戒指小心翼翼地放在怀里,“无论如何,吃完了这一顿大餐,我就去找她。”
荷衣回来的时候刚来得及洗了个澡,正要换上平日的衣裳,秦雨梅就在她的屋子里大叫了起来:“拜托拜托,荷衣,这一回请你一定穿一件长裙。好不好?那铁老头子是个十足的俗人,却喜欢附庸风雅。我哥哥都已被我逼着换了一身长袍。”
荷衣裹着浴衣,点了点雨梅的鼻子,道:“好,长裙就长裙,我正好还有一件,只是从没有穿过。”她只好依言穿上了一件细花白裙,外面套着一件浅紫色的淡花长衫。长发束后,插上了一只碧玉簪子。
“难得打扮一回,这一回就好好打扮一下罢!我来帮你。”秦雨梅在一旁怂恿。
于是,从匣子里掏出一段柳条,画了画眉,十指上涂上了凤仙花汁,唇上淡施了一点口红。
“别穿靴子了。”雨梅一声令下,她换上了绣鞋。
走了几步,觉得身子轻飘飘的。
“这样行了么?”她淡笑。
“真好看。不过走路可得走慢些。不许用轻功。”
两个手挽着手,款款地扭动着腰肢,出了门,乘了轿子,来到福喜楼上。
静雪轩。
秦展鹏和秦雨桑早已坐在桌上等候多时。
虽然还不到开饭的时间,他们已到楼里上上下下地检查了多次。静雪轩是一间宽敞明亮的雅室,四周悬着珍贵的名人字画。头顶是数盏精致的宫灯,脚下是深蓝色的波斯地毯。
秦雨梅不断地发出惊异之声:
“荷衣,你瞧,这地毯踩在脚下就好像踩在一个枕头上!”
“你看这把椅子,光滑得好像是婴儿的屁股!”
荷衣打趣道:“你要喜欢,吃完了我就替你去问一问老板,能不能把这几把椅子卖给我们。让你整天坐在婴儿的屁股上,省得乱嚼舌头。”
四个人落了坐,不多时,只听得楼下马蹄乱响,雨梅靠近窗口一瞧,只见四辆巨大的黑漆马车刹然而止。每辆都是四驾并驱。那马车的车身漆黑光亮,倒没有什么奢侈的装饰,车辕和脚踏却都隐隐地雕着考究的图案。难得的是十六匹毛色光鲜黑得发亮的骏马,竟像是一胎所生,让人一看便知是少见的塞北名驹。
车后还跟着一大批随从,却全是一身劲装的青年,身背单刀。也全骑着高头骏马。一个个显得威武无比。
“果然好大的气派!”秦雨梅道:“我的脚已开始哆嗦了。”
马车一到,四个人抢步下楼,迎了上去。
一位青年下马拉开第一道车门,从里面下来了一位五十来岁的大汉,黑脸长髯,眯缝着眼,一见秦展鹏,哈哈一笑,声如宏钟:“老秦老秦,多年不见,你看上去气色不错,嗯,气色不错。”说罢一只手热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两位想必是我的侄儿侄女‘龙门双枪’啦!听说年纪轻轻就扫荡了太行山的几个强匪头目,了得了得!”。
秦氏兄妹根本没有见过铁亦桓,听见他称呼得如此亲切,不知这正是铁亦桓在江湖上大得人心之处。心中一喜,只觉生意大有希望,不禁也“老伯”“大伯”地乱叫了起来。
秦展鹏拱了拱手,道:“这一位铁老英雄只怕素未谋面,现在却是我们镖局的主力,楚镖头。”
荷衣款款施了一礼,道:“雕虫小技,让老前辈见笑了。”
铁亦桓将她上下打量,不禁啧啧称赞:“人虽没见过,大名却是久仰了。去年飞鸢谷一战,我们镖局也派了人去,死活没有把楚镖头给挖过来,当时我一气之下,就炒了那小子的鱿鱼。老秦,有了楚镖头,你这镖局可是大有希望啊。”
说话间,第二辆车门缓缓打开,走下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却是一身精瘦,太阳穴微微鼓出,一看便知是内家高手。
这当然是淮南“鹰爪门”内最出色的人物,人称“铁臂神拳”的秋隆飞秋总镖头。
这人一张瘦削的脸看上去不免给人刻薄之感,笑起来的样子却还厚道。好在他也常常笑,居然给人以一团和气的印象。
自然,铁亦桓将四个人相互引荐了一番。
秦氏兄妹与荷衣都在猜测第三第四辆马车里坐着的会是些什么人。
铁亦桓却道:“老秦,我还带来了一位朋友。实际上我的一位大主顾,我们在半路上遇见,我急着要他点头我们的生意,便硬拉着他同来了。咱们的桌子上多添一副碗筷,该不会有问题罢?”
“哪里哪里?铁老英雄取笑了。人越多越热闹。何况你老铁的朋友就是我们长青镖局的朋友,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秦展鹏连忙道。
“哈哈,认识这一位朋友我担保你们镖局只好有好处没有坏处。”
“一共四辆马车,莫非这位朋友之后,还有一位朋友?”
“哪里哪里,前面这辆马车只坐着一个人。后面那一辆马车是空的,只不过装了些他常用的东西而已。”
秦展鹏心里不禁暗暗吃惊。铁亦桓的排场已够大了,他的这位朋友一个人却需要两辆马车,排场更大。却不知是什么人物,心中十分好奇。
第十四章 怒目相对
第十四章 怒目相对
说罢,一行人来到第三辆马车前。
一个青年从第四辆马车里抬下来一个空空的轮椅。
荷衣的脸顿时苍白,心脏开始“砰砰”乱跳。
那人将轮椅拿到第三辆马车的车门之下放定,便有另一个青年走入车内,抱出一个白衣人,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入轮椅之上,并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袍。
所有的人都看得出那白衣人的双腿枯瘦如柴,毫不着力,竟似已完全瘫痪。
而他看上去却只有二十来岁,面容清俊,双眸炯如寒星。一身素白长袍看上去式样朴素,却显然是名手裁就,不但质料珍贵,每一个细节都做得极为考究。只是他的皮肤好像从没有被太阳晒过一般地苍白,配着那一袭白衣,整个人显得白得有些晃眼。
扶在轮椅上的一双手,修长纤细,优美而消瘦。
虽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抱将下来,他的神色却有一种罕见的沉着和尊严。
他的气色看上去明明很虚弱,偏偏把腰挺得如剑一般笔直。俨然自有一种既刚毅又优雅的气质。
只把秦氏一家人看得有些发呆。
秦雨梅在荷衣身后,咬着她的耳朵,悄悄地道:“还是南方的男人长得有味道。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荷衣的心里却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铁亦桓哈哈一笑,道:“我来介绍,这一位是云梦谷的谷主慕容先生,一说名字大家想必是耳闻已久。”
秦展鹏忙一揖到地,道:“昨夜我家的灯花连爆了好几次,我道有什么喜兆,果然今天得见神医先生,久仰久仰! ”
慕容无风淡淡一笑,回了一揖:“我与铁老先生偶然相会,实属仓促而至,多有叨扰。”
“这两位是犬子和小女。”
慕容无风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江湖上关于他的传闻很多,都道他平日惜言如金。他不肯多寒暄,秦氏兄妹也不以为忤。
“这一位是楚镖头。”
秦展鹏抬头一看,发现荷衣神色恍惚地立在道上,看着慕容无风一言不发。
——这样子显然有些失态。
慕容无风不动声色地道:“楚镖头,你好。”
荷衣并不答话,只是漠然地低身施了一礼。
秦展鹏只好替她解释:“楚镖头今天刚从远道押镖回来。连水都没来得极喝上一口便赶过来了,想是疲惫已极。”说罢,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几位远途劳顿,在下已在楼上的静雪轩略备小酌为诸位接风,请。”
当下由秦展鹏引路,众人鱼贯而入。两位青年将慕容无风连人带椅抬上二楼,将他送到桌旁。将他面前的桌筷收拾到一边,独为他摆上了一碟,一碗,一勺,一对象箸。
这几样碗碟虽也讲究,却是半新不旧。远远不如官窑里出来的细瓷光鲜。
众人早已耳闻慕容无风有极端古怪的洁癖,这不用外人的餐具也是其一,倒也不以为怪。
人已坐定,秦展鹏刚要致辞,却发现楚荷衣并不在场,不禁微微一愣,问道:“楚镖头呢?”
秦雨梅小声道:“她说她有些不大舒服……”
秦展鹏道:“她刚回来,想必是累了。只是也得吃饭不是?你去把她叫回来,说我说的,也不用陪客说话,只管吃了饭,尝了薛大师的手艺再回去。”
秦雨梅应声下楼,不一会带着荷衣走上来。
座位早已坐满。突然插进了慕容无风,加之为了他的轮椅进退方便,便在他的旁边留了一个空位。
所以荷衣一进来就发现自己毫无选择,只能是坐在慕容无风的身旁。
不愿意拂了秦展鹏的好意,加之她也明白这一次会面对秦家十分重要。她从容不迫地坐了下来。随手将碗筷移到自己面前。
此时秦展鹏的致酒辞已说完,菜也上了满满一桌。正中间却放着一个大大的空碟。
秋隆飞指着那个空碟道:“恕老秋孤陋寡闻,秦先生,这一道菜是个什么讲究?”
秦展鹏摸了摸脑袋道:“想必是送菜的人拿错了盘子。”过一会儿,他又道:“不会啊!”
荷衣看了倒不陌生,便顺口解释:“这一道菜名叫‘混元一气’,正是道家所谓以有为无,以无为有之意。据说是书香世家传下来的名菜。”
铁亦桓喜道:“楚镖头果然是有见识的人,这道菜明明什么也没有,偏偏弄出一个高明的讲究来,还卖得出银子,这正是有学问人的本事。我儿子干的就是这一行,整天空手套白狼。真他妈的有趣。”
这一番道理给他讲出来,全变了样,却也在点子上。武林中人讲究靠真本事吃饭,刀剑前头撒不得谎。自然见不惯读书人整天吟风弄月,无事生非。
荷衣面前摆着一碗甜羹,也叫不出名字,只见碧色的汤碗之内悬浮着一颗颗透明的,珍珠般大小的东西,样子玲珑可爱,食之更觉味道奇妙。她一路回来正口渴如焚,便用勺子盛了一碗,一饮而尽。仍觉不够,又盛了半碗。一抬头,看见秦雨梅拼命地朝她使眼色。
她以为是自己不该喝太多。见汤碗里明明还剩着一大碗,便冲着雨梅摇了摇头。
雨梅又将嘴朝她的右边努了努。
她的右边坐着慕容无风。她一坐上来,头就始终要么朝左,要么朝下,根本不敢往慕容无风的方向看。
无奈,她只好把头偏了偏。
原来自己方才随手一拿,拿的是竟是慕容无风面前的碗,勺和筷子。只给他剩下一张碟子。没有勺和筷,他无法吃东西,只好干坐在那儿。
慕容无风身后的两个青年早已退了出去。大家都看在了眼里,却不好说什么。一来,慕容无风绝不碰外面的餐具。二来,他的餐具已被荷衣用过,他自然也不会再碰。
倘若说破,荷衣会很尴尬。大家都知道秦展鹏很器重荷衣。是以铁亦桓虽然圆通,一时间也都没有想出解决的法子。
荷衣看了看慕容无风,将手上的半碗汤悄悄地推到他的面前,道:“这是你碗和勺。”说罢,又将他的筷子也还了过去:“这是你的筷子。”
她的声音很低,一般人原本是听不出来的。
但在场的却偏偏全是内功高手。
那筷子她明明已用过,上面还沾了几粒芝麻。
六双眼齐齐地看着荷衣,面面相觑。
大家实在不知道慕容无风该把这个马大哈一样的女镖头怎么办。
慕容无风却用那勺子喝了一口汤,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这汤味道很好。多谢。”说罢便用那沾着芝麻的筷子为自己夹了两片冬笋。
秦展鹏终于吐出了一口气,不禁对慕容无风的气度大为佩服。
“说到这汤,我却有个典故。”秦展鹏笑着道:“我若说出这一颗颗珍珠一样的东西是什么,保证诸位再喝的时候一定要想一想。话说天山之上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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