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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海人尘-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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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沙松

【'。‘‘‘hu'整理,版‘权归作者‘。】

『1』引子

曾一度被调任临海县人大法制办副主任的原公安局副局长王达诚,在临时抽调到原县委书记许志清贪污受贿和卖官鬻爵专案组帮助工作临近结束,并已由地委公安局研究内定上报市委待批准,即将接替因许志清窝案被双规的原公安局长张华钢,成为临海县新一任公安局长之际,于2004年春节前夕小年夜回家的途中,突遭两名歹徒袭击,在与歹徒搏斗之时,终因伤势过重,送往医院的途中停止了呼吸。

这个突发事件在临海县内掀起了轩然大波,成为整个春节期间人们议论的重点话题。围绕着这宗突如其来的凶杀案,各种议论也随之烽烟四起、众说纷纭。一时间,整个临海县也似乎陷入一丝儿看不见摸不着,却始终笼罩在人们心理上的阴霾中。虽然地委公安局和县公安局于凶杀案发生后的几个小时内,连夜组成了地县两级联合的1?;20凶杀专案组,而且市委主要领导一再严令尽快破案,却因事发突然,案情没有任何头绪,而陷入了暂时的僵局中。

时任临海县委党校副校长的魏明,在参加完王达诚的追悼会后回到家中,独自坐在沙发上,在已经烟雾缭绕的客厅里拼命抽着烟。他的眼前始终浮现着老战友王达诚的音容笑貌,耳边不停回响着他爱人和孩子哭得昏天黑地的哀号声。一向坚强的他,再也无法忍住憋了很久的热泪。他双手捂着脸,任夺眶而出的泪水从指缝间汹涌流淌,多么想毫无节制地嚎啕一番,哭悼昔日亲密无间的战友,追思往夕肝胆相照的日日月月。然而胸胰间燃烧着的对凶手的仇恨,以及尽早揭穿战友惨遭不幸谜底的紧迫感,使得他不能过于忘情而为。他敏锐地意识到,发生在王达诚身上的遇刺事件绝非偶然,不但与许志清窝案的败露有着必然联系,而且很大程度上与他举报许志清案,导致围绕许志清等一伙儿既得利益者,编织和经营多年且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于瞬间遭到毁灭性打击并崩溃引发出的仇恨,更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好久他才从无比的悲痛之中渐渐地平静了下来,点上一根烟,脑海里浮现出三个多月来发生的许许多多的事情,并陷入这一段虽然时间不是很长,却让他很难忘怀的回忆之中……

『2』第一章

临海县经济工作会议在皇城宾馆一散会,时任许家乡党委书记的魏明,对手下那帮乡镇企业的厂长经理们说:“都快回去抓落实,谁也不准留在县里。”

他的话音刚落,厂长经理们就炸了窝,一个个抻着脖子喊:

“魏书记,县里新开了一家夜总会,今晚咱们去潇洒一下。”

“魏头,难得大家凑到一起,你就放一马,让喽罗们也放松放松嘛!”

“……”

“……”

魏明眼一瞪说:“整天在外面泡,还没疯够,再说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一个个丝瓜脸蒜头鼻外带口臭,给城里的小妞舔屁股都嫌你脏。”他的话引得四周的人大笑。

施小宝说:“魏头,你这就老外了,我一掏钱,那帮小妞都上赶着来舔我,别说舔屁股,让她舔那玩意儿也干啊!”旁边的人都笑。

魏明说:“舔你个头,快滚,回去好好准备,明早八点乡政府开会汇报落实措施,要迟到你他妈的蹲在地上听。”

督促着那些很不情愿的厂长经理们上了面包车,并看着面包车开走后,魏明心里很得意。早就算到他们散会后,一个个都会撒丫子开溜得连人影都找不着,才强行规定他们坐乡里的面包车开会,现在看来这招挺灵。魏明正准备招呼李乡长上他那辆“奥迪‘,却听到许书记招呼他,并朝他走了过来。魏明忙迎了上去,问:”许书记,找我有事吗?“

许书记伸出手拉住他说:“老魏,你们可是我们县数得着的富裕乡,还有那么多的纳税大户,今年你可不能给我掉链子,一定要和往年一样走到全县各个乡镇的前面啊!”

魏明看着许书记满脸的期望,感到很温暖,连忙说:“许书记你放心,我们回去就抓落实,一定不会落在其他乡镇后面。”

“好,有这个态度我就放心了。”许书记说着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然后压低了声音说:“市委苟部长昨天到你们乡搞调研,一定要好好接待,积极配合。这可是地改市后他第一次来,他又是掌管干部大权的主儿,出不得半点差错啊!”说到这里,他看了看四周,头又朝魏明的耳边凑了凑说:“王副书记到人大去了,县里可能马上要配副书记了,你在部队里做了那么多年的团政委,组织上会有所考虑的。”说完后,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魏明一眼,握了握他的手,然后转身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魏明看着许书记的背影,心里难免有所触动。站在那里思索着许书记后面说的话,搞不清楚他这是暗示,还是另有别的意思。看着许书记的车子开走了后,他心说:管球他呢,暗示不暗示工作都要做好。他转过身招呼李天成上车回乡。

路上,他开着车一句话也没说,不是他不想说,而是心里着急。县里把各乡的主要领导和一些规模大点的乡镇企业厂长经理们召集在县里开会,这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的事。那架势一摆,底下的各乡镇头头和厂长经理们,也都不敢含糊了。难怪县里着急,2003年都过去三个季度了,年初下达给各乡的经济指标,除了个别乡外,其余的都只完成了一半,照这个样子发展下去,全县gdp上百亿的目标也就落空了。

会上,县领导们一个个黑着脸的样子,肯定是在市里挨批,而且批得很厉害。否则县委书记许志清不可能从宣布开会起脸色就阴沉着,口气来得个冲,点这个,批那个,二十三个乡镇几乎都点到了。最后简直就是在会上吼:哪个乡镇完不成县里下达的指标,党政一把手就地免职,行政降一级。听他那口气,一定是肝火伤得不轻,都有点急眼了。

魏明原先在王家乡做副书记,许家乡的老党委书记搞女人的事败露后被撤了职,他调到许家乡接替当上了一把手。

魏明这些年来走过的路还是比较顺当的,当兵是个响当当的好兵,干部也做得有声有色,副职基本上只是个过渡就到了正职,三十四岁就干上了团政委。这些年来他认为进步如此快没什么诀窍,靠得就是扎扎实实的工作实绩,以及个人的能力和才干。当时很多战友们都说,几年里升到师职军职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可是,他却在如日中天时,选择了转业回地方的路。战友们不理解和诧异且不说了,看着师长政委拿着转业报告的惊诧目光,他曾经有过一丝儿犹豫,但认准的路他绝不回头。

本以为他这样干了五年正团下来的,最起码安排个县委县府的副职干干。可到地方才知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相比之下他还算好一点的,虽然开始是顶着“帮助工作‘的名到乡里,可没多久就安排了副书记职务,如今又当了乡里的一把手,论职务尽管只是副处级,但他挺满足。只是对于地方上的一些势利小人,时不时流露出的那种看不起的目光让他很憋火,在与那些人相处之中,他算是体会到什么是大爷什么是孙子的滋味了。好在他并没虚度,一竿子扎到基层生产队搞调查,到企业学习管理,抱着放下架子沉下去,先当孙子后当爷的信念,坚信天生我才必有用,至于何时用就不是他考虑的事了。

当上了乡党委书记,做了一把手,他才体会到乡里的工作像块儿牛皮糖,劲大了要沾牙,劲小了咬不动。可他不信那个邪,一上任,他就憋足了一股劲要把工作干好。先抓一班人的团结,统一党委和乡政府成员的认识,然后一头扎到乡镇企业中搞调查,连着抓了几个大的合资项目引进,又推出了一套比较新颖的乡镇企业管理制度改革方案,给那些仍沿袭旧的管理方法的乡镇企业注入了新的活力,而且许家乡的乡镇企业起步比较早,经济实力也雄厚,又赶上这几年经济改革的大浪,乡里的各项工作一下子就成了县里响当当硬邦邦的“状元”。连那些过去带着有色眼睛看“老转”的人,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工作能力,县里领导们更是对他刮目相看,大会小会不止一次地说过:许家乡是全县的样板。这几年,到乡里参观学习的多,上级领导来访的多,转发的经验材料多,上上下下对他魏明的口碑也最好。

可是从去年下半年开始的大气候影响下,乡镇企业出现了疲软的状况。虽说各项综合指标完成还算好,在全县仍然名列状元,但魏明心里清楚,那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各个企业都有些家底子,东挪西凑的只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把数凑了上去,真要是拉开架势捣腾,底气显然是不足的。他越来越意识到乡镇企业如果再不探索出一条生存发展的新路,在市场机制转换的过程中将会有灭顶之灾。可是如何实施这些计划,他也只限于思考和酝酿之中。

在和乡长李天成的配合上,他始终本着尊重和信任的态度,可是随着交往时间长了后,发现李天成有点辜负了他的尊重,时常背着他搞点小名堂,而且该他管的不管,不该管的乱插手。前几天,副书记于钢就给他反映了个事,说是李天成找他好几次,要把打字员小刘安排成团委书记,这些本该是党团线管的事,他个行政领导操哪门子心呢?再说,她连党员也不是,干工作也不方便呀!后来才搞清楚,小刘是李天成一个沾亲带故的侄女。他当时就对于钢说:“再找你就让他来找我。”

说心里话,李天成要是单纯地出于安排亲戚的想法,他魏明也不是不可以理解。在一个乡里生活了那么多年,谁没有个沾亲带故的呢?可遇到那些厂长给魏明出难题时,你个管行政的不说帮着他平息,还在底下煽风点火,那就有点不地道了啊!前一段他就听说李乡长给几个厂长说,你们不要眼里只有魏书记,不把我乡长放在眼里,将来这个乡里谁说话算话还说不定呢!听听,这都说得是个什么话?他魏明还不是为了把乡里的工作搞上去,怎么能扯到谁说话算话,谁说话不算话那个茬,大家都是靠党性靠责任感在为党工作。

李天成搞得这些小伎俩他可以不去理会,他困惑的是还有一些人到处说他的风凉话,他不迎合地方上的那套吃吃喝喝吹吹拍拍,说他是不领市面;坚持原则不答应那些人出格的要求,说他是太死板;抓那些厂长生活腐化乱挥霍,说他是注重小节,思想太僵化。他心里说:如果嫖娼搞女人和贪占挥霍还算小节,那还有什么是大节?现在又不抓政治错误,这些事情不就是大节吗?再改革开放,也不能铆着劲地把国家的钱财往自己家搬,再不僵化也不能看见他们乱拉女人干也不闻不问吧?社会风气每况愈下,卖淫嫖娼和野鸡满地跑也是社会现实存在,但作为党员干部和企业的负责人,也不能一点王法也没有吧。一想到这些,他的心里就堵得慌,这车就开得不是那么舒服。

乡长李天成坐在后座上,两眼看着前面,觉得这车刚才还挺平稳的,怎么这会儿像喝醉了酒似的走起了蛇行,猜想魏明不定被什么事搅得心里不舒坦。想着魏明心里不舒服,他就有那么些小得意。前一段县里传出风,说魏明要调县里进班子,刚才看到许书记对他那副热情和亲热的样子,虽然心里很不舒服,可坐在车上一想却豁然开朗了许多。魏明要真的走了,书记的位子于他而言,也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了。当乡长也有五六年了,本来好不容易设了个套,揪住老书记的桃色新闻把他赶下台,没想到却给魏明做了好事。本以为魏明不过是部队转业下来的,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可没想到他有知识有能力又敢干,乡里的工作没多久就搞得轰轰烈烈,上上下下说他好的人也不少。

按理说工作搞得好他也可以沾光,毕竟他也是主要领导之一,但总是听那些人说魏明好,他心里自然舒坦不了。说他魏明好,也就影射他李天成不好,夸他魏明有能力就是贬他李天成没能力。不过也不能不承认,他在底下四处搞过魏明的事,却绞尽脑汁也找不出什么茬。魏明为人实在,没私心,不贪财不好色,各方面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所以,他越来越感到魏明在乡里一天,他李天成就没有出头的日子。

在农村生活了几十年,他最清楚党委书记是实权派,眼下说是党政分家,可农村和城里不一样,什么时侯都是书记说话算数。他舍却村里一年十几万收入不要,到乡里当这个工资不多管事不少的乡头,就是奔书记这个位子来的。现在,魏明要走了,他的理想也就快实现了。但他对魏明的提拔还是不怎么舒服,心说:他鸡巴不就是当了两天兵呗,除了工作上能干一点,还有什么能耐?说起来搞关系搞人,他还嫩着呢!再说,乡里的工作搞得好,也有老子的一半功劳,没听说军功章里,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吗,凭什么就提他不提老子呢?唉……!他不由得轻轻地叹了口气,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上抽了起来。心想:魏明调走后他当书记虽说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可毕竟是个“二手货”,心里难免酸溜溜不是个滋味。

魏明此时心里平静了许多,车也开得平稳得多了。奥迪轻快地在水泥马路上行驶着,两边的绿化林带齐刷刷地向后闪去。他是炮兵出身,野战军的大口径火炮都是一色儿进口法国车牵引,每个连队还配两辆生活车,所以在部队他就没断过摸方向盘,刚到地方那两年没机会动,后来,各乡镇的头头们学开车成风,他有部队的执照,到交通队换了个地方照就上了车。原来乡里有辆“奔驰200‘,是老书记的专车,他上任后开了几天觉得太招摇。后来,乡办按照他的意见买了辆桑塔纳,平时开着出去开会办事方便多了。不过,他每星期回家度周末却从来不开车回去,也不让乡里送,都是挤公交车。这方面他还是对自己要求比较严的,在部队二十多年,他从来不愿沾公家的便宜,到地方上他也没放松过自己。

不过,平时开着那辆普桑他倒不觉得有什么,可那帮厂长经理们却总是笑话他。轧钢厂的厂长施小宝就说过:“你魏书记开桑塔纳,我们谁还敢坐”公爵王‘呢!快把那破车丢了,我送你辆“凯蒂拉克’,省得叫别的乡里笑话我们这些厂长欺负你。”他听了却不以为然地笑着说:“你坐公爵王,还不是要听我的,一块出去,你就不敢开到我的前面去。”施小宝说:“那可不一定哟!在乡里是你魏书记说了算,可到外边,别人还以为你是我的开道车呢!保不定会把你晾到一边不管,却像迎贵宾似的上赶着来和我握手!”周围的人听了都笑得前仰后合,魏明当时心里还有点不服气,可细细一想,他说得还真是那么回事儿。现在的世道里狗眼看人低的事多了,他的那辆国产车开出去,说不定真让人当成开道车撇一边了。后来他们说得多了,见别的乡长书记的车都是“凌志‘、”林肯’的,一个赛一个的比他好,才让乡办买了这辆“奥迪a6‘,开了半年多,感觉就是比桑塔纳好,怎么开怎么顺手。

“天成,你看咱乡今年的指标上两亿有没有把握?”魏明把车从国道上拐进乡里的公路后问。

乡长李天成想了会儿才说:“说不准啊!”他说是这样说其实心里知道超指标没什么问题,可他不想再让超额的好名都让魏明给得了。再说,超了后他拍拍屁股提上去了,留下他明年还怎么超呢?现在都是鞭打快牛的政策,今年超一千万,明年又给你加两千万,什么时候才有个头呢?县里巴不得你一年一个样,年年大变样。他要想法给那帮人吹吹风都留点底,明年他上去了再超。

“回去咱俩合计合计,明天开会,再给那些企业上上螺丝,最后这三个月就全靠他们扑腾了,他们如果都掉链子,咱们就是急得尿血也没用。”

“那是,那是!”他知道魏明在部队干得时间长,习惯那种手一挥,高喊一声:“同志们,冲啊!”式的领导方法。在他看来,那都是小儿科,那一套在部队行,在地方上根本行不通,要把生产搞上去,还得靠手下有几个得力的人。那帮企业里当头的大部分都是和他一起在村里当村长书记起来的,他们肚里的杂碎有几两重,他都了解得清清楚楚。别看他们平时对魏明个个都顶膜礼拜佩服得五体投地,可是前一段魏明上调的风一传出来,他再对外吹风他马上就要当一把手后,还是有一些人调了风向,开始朝他的身边凑了。所以,他的心里很踏实,等到真的坐上了一把手的位置,他倒要看看这个乡里谁最后说了算。

『3』第二章

车子开进了乡政府的大院,停在了乡政府的大楼前。

乡政府的大院如今建设得像公园一样美,绿树成荫、花团锦簇。各种名花异草簇拥着那座正面全部是珐蓝玻璃装潢的五层大楼。这些年乡里企业搞得有模有样,乡政府的财政收入也水涨船高,手里有了钱,每年都捣腾着装修和改善,渐渐也就有了现在的规模。魏明刚到乡里很反对花这些装饰脸面的钱,也抵制过反对过。可到其他乡里去了几次,看人家那些经济上还不如他们富的,办公室却豪华的一个赛一个。再说,改革开放搞外资引进,也讲究个好的投资环境,外商们要是看着你这里破破烂烂也不利于引进,慢慢地也就不再坚持反对,而如今你不反对就是默许。不过,他还是先把乡里的中学、小学和幼儿园、敬老院的公共设施都修建好了才放的口。说真的,修房子花点钱也不算什么。装修的那点钱,还不够一个星期的招待费呢!每年吃的花的送的都要一、二百万,去年更厉害,用掉三百四十多万,每天就是近万元。想想也真可怕,三百四十万,顶上一个中等规模企业一年的利润,上三百多万利润,产值还不得干到三四千万啊!

他是农村里长大的,也过过苦日子,看着这些钱都没用到生产上心疼。有一次在乡党委会上,他把这个问题提出来,准备搞个办法限制限制,没想到乡里的干部都不以为然。再说这年头你去限制谁呢?县里哪个部门都不能得罪,谁来了都要招待,还要好好的招待。难怪老百姓说:财政爹,银行娘,电老虎,水霸王,工商税务两条狼,公安交警大流氓,这些部门来个人,再小你都要叫爷。老百姓对大吃大喝大送的事是最反感最痛恨,谁说起谁骂。可骂又有什么用呢?乡里倒是有个特种水产养殖场,却从来也没出过产品,年年放养年年空,都上了饭桌送了人。上上下下的都知道你乡里有个养殖场,还都是些稀有的玩意儿,谁吃饭都盼着末了的那盆王八汤,少了哪一桌都不行,这边还没上来,那边就分配好了王八骨头,今天你拿,明天他拿,在县里转转,每个有点身份的人,钥匙串上都有那么一根王八骨。吃完饭后,桌上的牙签谁都不用,一个个都拿个王八骨。连他魏明的钥匙串上也不知换了多少根了。每次到县里开会,谁见了谁拿,只要他的没有了,田秘书会立马又给他搞一根来。养得那些紫貂采的皮,都满足不了送人用。开始还能送几件紫貂皮长大衣,后来只能送短大衣,最后改成围脖还不够送,只能严格控制由他一个人签字。可他怎么能够控制得住那些谁都说不清的人情份往的事呢?心里不愿意也得签字,到最后,让他签字也基本上是走过场。

进了大楼,回到他的办公室,刚在大班椅上坐下,田秘书就推门走了进来。

田秘书叫田恬,人不但长得甜甜的,也漂亮得让很多人看了都会想入非非。她是本乡前几年考出去的大学生,在大学里学了四年中文,分到乡里的奋进中学当老师,没干几天就被老书记调到乡政府当了秘书。她能那么快脱离教师岗位,不知道是和县里的领导们有什么瓜葛和联系,还是沾了脸蛋长得漂亮的光,而且老书记把她从学校里挖来,是秉承县里领导的旨意,还是盯上她的那张脸,打得是老牛吃嫩草的主意,都是一些人讳莫如深私下议论的话题。

魏明刚来乡里时工作开展得不错,但却对原来的人员基本上没进行什么调整。可随着那些关于田恬的是是非非的议论灌到耳朵里后,觉得继续用这么年轻的女秘书,保不定也会被别人说他接了个二手货的“小蜜‘。于是,他找了个机会在班子会上提出要换个男秘书。没想到他一提出来,班子里竟然没一个人同意,意见来得个统一,他只好作罢。不过,来了这几年,田恬给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这个姑娘持重不轻浮,心细且善解人意,乡政府机关上上下下都有好人缘,对谁都是热情大方,却从来不风骚献媚。于是,他对田恬就总有一种内疚感似的。不过,田恬却像从来不知道他要把她搞下去的那挡事,对他比别人更加格外关心,而且真切细腻,无微不至,这种关心也十分得体,使你不会产生任何非分之念。此刻,她轻手轻脚地走到桌前,微笑地问:”魏书记,您回来了?累不累?“

魏明抬起头,看着田恬那两只秋水盈盈的大眼,不由得心生感激之情,他的确有些累,可见到的人都是问开会什么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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