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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是我的妞儿-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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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操!疼!”我本能地护住胳膊。
“什么我操疼的,操能不疼吗?上哪儿疼去?”出租司机回头问我。
“延安路上有个招商银行”,我说,“就去那儿。”
“活该!”陈言俯过来,在我耳边嘿嘿笑道,“上哪儿疼去?”
“晚上再教训你!”我假装生气,小声说完,然后恶狠狠地转过头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
“延安路上好像没有招商银行”,车行半途,出租司机突然减度行驶,斜过半个脑袋,对我说,“好像应该在……”
“甭管在哪儿”,我不耐烦地说,“能把我们拉到就行!”
“听你口音不像本地人”,这哥们儿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不急不躁地问,“从哪儿来?”
“你知道《模特》吗?”陈言抢过话茬儿。
“不就是披块大布舞台上走来走去的模特吗?谁不知道?!不过我这辆车好像还没坐过模特,哎,小伙子,你是吗?我看你高高瘦瘦的,面相温和,很像模特。”
“得了吧!”我说,“我面相温和?”
“我说的不是那个模特儿”,陈言强忍住笑,“我说的是一本杂志,一本叫《模特》的杂志。”
“这个吧!”他打开驾驶舱的储物箱,拿出一本已经翻得散乱的破杂志扔过来,“很不错的杂志,以前还行,不过现在不行喽!”他说,“都快成合订本的钱江潮了,越来越没意思。”
“前年的第9期”,看了看封面,我说,“这是我做的最后一期。”
“前年?”陈言疑惑地瞪大双眼。
“对!”我点头肯定,“今天是2001年的第4天,这个皮球刚充满了气”,我指指天上的太阳,“前年的10月,我把它捅破了,3天前,你给它贴了块虎皮膏药,现在它又开始逍遥了。”
“这本杂志就是他做的,他以前是主编!”陈言跟司机说道。
“是吗?”他把车子停下,“到了!”
“是啊!”我付钱,推门下来,“我被它强奸了!”我把杂志扔到副驾驶室的座位上。
“按理说,你一个大男人,应该强奸它才对!”
“说的也是!”我笑笑,“我这次回来就是准备强奸它的!说的没错儿,我一个大男人,应该给它点颜色瞧瞧……”
“瞧你美的!”进银行的时候,陈言取笑我,“你一不是处女,二不是卖染料的,哪有颜色给它瞧?!”
“也对啊!”我假装附和,“它也不是处女,这么说,大伙儿不是都没得瞧了?”
“它怎么不是?”
“你没听说它都快成合订本的钱江潮了么?肯定被雷风这老不死的领导小王、大羌他们给轮奸了。”我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轮咱们了!”前面排队的人一走,陈言一把把我推到柜台前。
“外地的卡能报失么?”我问。
“能!”里面答。
“卡丢了,可是密码忘了,卡号也不记得,还能报么?”
“对不起先生,如果您要开玩笑,请去那边的柜台!”里面站起来一位漂亮小妞儿,一脸愤怒,指着门口的保安席,说。
“我想你弄错了”,我怕误会弄大,赶紧说,“我没开玩笑,卡是我老婆的”,我拍拍陈言,“在广州办的,前两天刚来杭州,里面存了整4万元人民币,去年11月底存的,存好一直都没动过,没有任何存取记录,麻烦你给查一下,我不开玩笑,这是身份证!”我严肃而庄重地说完,然后,把陈言的身份证递过去。
“你等一下!”小妞儿看一眼身份证上的名字和号码,看看照片又看看陈言,对得差不多了,然后,在电脑键盘上噼哩啪啦一通狂敲。
“对不起先生,刚才……”
“没事儿”,我说,“我长得太像坏人了!”我笑笑,“可我老婆不像。”
“你们都不像”,小妞儿报以歉意的微笑,“按照银行规定,您得先报挂失,然后办张新卡,然后把原先账号里的钱转过去,然后才能重新使用。”
“没问题!”我说,“你就别那么多然后了,咱就按规矩办!对了,问一下,还是没有存折是么?”
“是的,全国的招商银行都没有存折。”
“总感觉好像手续不健全”,我说,“就好像动手术开刀的时候不打麻药,心里怪怵的。又好像领结婚证的时候,只给老婆的而不给我,心里怪别扭的。”
“可您在我们这里登记了!”她说。
“请输入密码”,柜台上的密码机响了起来,我噼啪几下输完。
“你真逗”,我说,“要是不登记谁还敢来啊!”
“您真幽默!”她把身份证、挂失证明还有新卡给我,“您请拿好,下次别再把密码给忘了。”
 
    94
 
“你怎么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说我是你老婆?我还没答应呢!”出来之后,陈言劈头盖脸地跟我较上劲了。
“美死你”,我点一下她的鼻头儿,“你没看刚才那个小妞儿心里吃醋么?哼哼,没准儿人在心里咒你呢。嘿嘿,做我老婆有什么不好,又能保护你,又能体贴安慰你。你说,有什么不好?”
“哼!欺负人!大男子主义!”
“就欺负你怎么了!”我撇撇嘴故意气她,“上车的时候揪我那下我还没忘呐,嘿嘿,等着吧,晚上再收拾你!”
“不理你啦!”她把我甩在身后,“晚上我不回去了!”她说。
“不回去也行!”我继续逗她,“我找别人回去……”
“你敢!”她突然停住,杀我一个回马枪,怒目而视。
“谁叫你不回去的!”
“谁说我不回去了?”
“反正不是我”,我咧嘴笑笑,“小狗儿说的!”
“真不理你了!哼!气死我了!”她故伎重演。
“差不多就完了”,我严肃起来,“以后不跟你开玩笑了,一点儿都不经逗!”
“哼!谁叫你先欺负我的!”
“你又不是我老婆,我为什么不能欺负你?再说了,我一没打你,二没骂你,你凭什么说我欺负你?”看来我只能使用损一点的办法,用我诡辩的伎俩让她屈打成招,“臣服”于我。
“谁说我不是你老婆?!”她果然上套儿。
“刚才你自己说的!”
“我没说!我是你老婆!我就是你老婆!你甭想把我甩了,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有门儿我就踹了!”我说,“要是甩,那肯定是从窗户往外扔!”
“你扔谁?”她停下来,挡住我的去路。
“反正不扔我老婆!”
“谁是你老婆?”她转过身来。
“我说是你,可你不承认!”
“我什么时候不承认了?银行的人说他们那儿登记了,你还想狡辩,这是犯法的,你可得三思!”
“人家说的是钱存在那儿登记了,你怎么那么笨呐!”
“你才笨呐!我刚才是考你的,我怕你智商太低影响下一代!”
“行行,你太牛了!”我摆摆手,“打住,我怕你了,我是笨蛋行了吧?”这丫头真要是较起真儿来,几头牛都拉不住,再这样下去肯定没完了,干脆我自个儿认输吧。
“这还差不多!”陈言露出俏皮而倔强的笑容,朝我挤眉弄眼。
“晚上我去找个朋友,一起去吧!”早晨起床之后我给光哥打了个电话,约好晚上在商学院的商苑大酒店碰面。
“谁?男的女的?”陈言警惕起来。
“甭那么紧张!”我说,“光哥!我记得以前跟你说过,以前给孟瞳妍安排工作的那个,开了一家广告公司。”
“哦,想起来了。”她的眉头松开。
“去么?”
“我去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我说,“你不是小红帽,他又不是大灰狼。”
“好吧,不过不准跟别人说咱们私奔的事!”
“不会没病找病的。放心吧。再说光哥又不是外人。”
“那也不能说!”
“不说不说!”我补充道,“打死也不说,就算喂我老虎钳,拿辣椒水捅屁眼儿也不说!”
“这还差不多!”
“哈哈,不好意思,刚才好像说反了,应该是……”
“停!”陈言反应过来,“你是不是想恶心死我?!”
 
    95
 
出租车在古墩路上拐个弯,沿文二路走了不一会儿就到了商苑大酒店。
光哥站在门口。西装革履。依然是从前熟悉的那副行头。
看我下车,他迎上来。
“光哥!”
“衣峰!”几乎同时,我们各自攥起拳头,给对方一拳。
“哈哈哈哈……想死你了!”光哥抱住我。
“我也是!”我拍拍他的背。
“这是陈言,这是光哥”,分开之后,我给他们介绍。
“你好!”光哥冲陈言点点头。
“你好!”陈言笑笑,算是回应。
“进去再说!”光哥领我们穿过大厅,进到靠里的一个包间。
“胡子这么长,差点儿没认出来!”光哥拿过菜单递给我,“今天不点土豆丝,换一个,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换个心情!”
“好的!”我说,“火爆腰花!”
“这才是我认识的衣峰!”光哥抖擞精神,站起来脱下外套,又把菜单给陈言,“你也来一个!剩下的交给我!”
“衣峰你来吧!”推辞不却,陈言无助地看着我。
“随便点一个!”我说,“难得今天这么高兴,你就闭上眼睛随便摁一个,摁到哪个算哪个!”
“好吧!”陈言还真听话,打开菜单随便翻一页,然后伸出食指戳下去。
“酸辣——土豆丝!”陈言有些不好意思。
“天意!”我说。
“邪门!”光哥无奈地摇摇头,“那就它吧!然后再来一个西湖醋鱼、东坡肉和……”最后,光哥吩咐服务生上两个小瓶的牛栏山二锅头和一打青啤。
“换西啤吧!”我提议,“老规矩,入乡随俗。”
“行!”光哥点点头,“你小子还是老样子,不拘言笑,典型的北京痞子习气、绍兴师爷嘴脸、山东大汉秉性。”
“如果边上的两个是夸我,那么中间的那个就是损我!”我看光哥一眼,然后对陈言说,“大学的时候我很嚣张,唯独在光哥面前嚣张不起来,他好像跟我有仇,别人说我好的地方他全认为不好,说我不好的地方他却认为是优点。”
“你跟别人不一样”,光哥分我一瓶啤酒,“不能拿衡量普通人的标准来评价你,那样对你不公平,对别人更不公平。”
“不懂!”陈言露出疑惑的表情,“不明白。”
“也就是说,如果每个人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一杯水”,光哥解释道,“那么咱们,我跟你,还有街上那些人的脑子里装的就是一杯开水,不管是凉的还是热的,不管是白水还是泡上了茶叶,除了可以解渴,不能创造或者辅助任何生命,也就是说咱们脑子里的水都是死的,而他不一样,这小子脑袋里装的要么是泉眼里的活水,要么就是一滩尿,营养丰富,而且还能充当养料,供给生命成长……”
“滚蛋!”我横插一句,“我还以为你夸我呢,奶奶个球的,原来又是骂我!”
“呵呵,你看,冷不丁又蹦出个奶奶个球的,我算服你了,不知道下一句是什么新鲜玩意儿。”
“是啊是啊!”陈言随声附和,“他就这样,说好不讲粗口的,可嘴上筛子的网孔总是一会儿大一会儿小,刚才还连个米粒都漏不下来,说不定一会儿就能大得漏下个棒槌……”
“得了”,我端起酒杯,“喝吧,什么棒槌棒槌的,没准儿那是条说漏的牛腿,说明老子牛逼,话里都带爬犁,而且由牛拉着,当心我一用力把你们给勒趴下。”
“呵呵,来,为衣峰的牛逼干杯!”光哥带头一饮而尽。
“这次回来待多久?”光哥放下酒杯,收起笑容,问我。
“没准儿,看看再说。”
“《模特》快完了!”听光哥的口气似乎有些惋惜。
“知道”,我苦笑道,“我早就说了,《模特》没我准玩儿完,雷风根本不是那块料,小王更不行。你想想看,一个靠正规的新闻通讯类媒体起家的人怎么适合做娱乐?!这两件事儿一虚一实本身就犯冲!”
“老牛回去了,你知道吗?好像从雷风手里买了杂志社47%的股份,据说卖了温州的两处别墅。”
“是么?”这倒有些意外,“雷风跟他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会这样?”
“估计老牛是想臭咸鱼翻身。”
“根本不可能!”我说,“雷风能让他在眼皮底下翻身?哎!俩老家伙怎么谈拢的?”我不觉有些纳闷儿,“就算老牛要买,雷风怎么会卖给他?”
“嗨!你都说雷风不是那块料了,他自个儿能不知道?!与其在自己手里全毁了,还不如找个替死鬼分担一下。再说老牛当时也是输晕了头,可能心急火燎得压根儿就没意识到雷风手上虽然只比他多1%的股份,还是人家说了算。呵呵,脑子进水了……”
“岂止是进水了”,我愤愤不平道,“简直他妈灌尿了!”
“你最绝的就是这个”,光哥又递我一瓶酒,“别人说不满的话全被你小子给撑死了。”
“顶天儿了”,我说,“等着吧,最多两年,《模特》准死,只要这俩人在一块儿,准成不了事儿,操!这会儿就算是请诸葛亮来也救不活。肯定没戏了,全完了,眼睁睁地看着这块还在长膘的肥肉被这群无知的苍蝇给糟踏了。”
“心疼?”
“无所谓!谁叫咱们跟它无缘呢!”
“这两条鱼生前游遍了西湖,逛遍了春夏秋冬,很有名的,既然光哥点了,你就吃点儿吧!”看西湖醋鱼上来,我招呼陈言。“她不吃鱼的!”我跟光哥解释道。
“你小子怎么不早说!”光哥锐利的眼神似乎要把我从座位上剜下来,“你看,我……”光哥无奈地耸耸肩。
“没关系”,陈言夹一口,“嗯!好吃!”她咂咂嘴。
“别装了”,我说,“光哥自己人,不用客气。”
“是!是!”光哥也说,“喜欢吃什么自己来,别拘谨。”
“不会的!”陈言拾起筷子又夹了一块鱼。
“这样多好”,光哥跟我碰杯,遮遮掩掩地撇撇嘴,“想当初你小子,呵呵……老老实实谈个恋爱不是挺好吗?”
“没事儿”,我说,“陈言都知道,我早就坦白了。”
“那就好,还画画吗?”
“画啊!油画是我的命根子,陈言是我的幸福,生活肯定不会是个包袱。我这次回来打算重新开始,有没有好的路子介绍我?”
“你小子那么牛逼,用得着我介绍?”
“我说认真的呢!来,干一个!”喝完我接着说,“你觉得影视广告怎么样?有前途么?”
“当然有了,要不你过来帮我吧,我高薪聘你!”
“得了!”我说,“我对广告一窍不通,你别碍着面子,让我把你辛辛苦苦弄起来的高楼大厦给搞垮了。”
“你太低估自己了!”
“适当地贬低自己是件好事儿”,我说,“我打算找个专门的影视公司先试试,反正都是从零开始,还不如找个偏门一点儿的先练练,也许有一天等我牛起来了,咱们相互之间还能做个补充。”
“也好”,光哥说,“我帮你问问,看有没有合适的。”
“那就拜托了!”
“跟我还客气?!来,二锅头一人一个,喝……”

    96
 
光哥说,我走后他又买了房子。现在住文一路头儿上的湖畔花园,距我租的城市花园咫尺之遥。
这里属于杭州西郊。清静,人气不旺,但是交通顺畅。
在光哥的提议下,我决定买辆车。除了陈言那儿的4万,我这儿差不多还剩下10万。我打算在过年之前把工作的事情暂时搁浅一下,把车的问题先解决了。这样,在我爸妈忌日的时候,可以带着陈言在奔赴青岛的途中,更从容地试车。
陈言看上了一辆红色无尾赛欧,她说我出门经常要带一大捆一大捆的画布,有个大一点儿的后背箱比较方便。车型不错,最后光哥找人帮忙谈拢的价格也还公道。所以,就这样,包括牌照,一共花了7万2千多块,我成了赛欧的主子。
上路之前,陈言给我做了简单的形象修改。刮了胡子,把头发漂成透明的黄色之后,重又上了银亮的灰色。

南方的气候总是湿润,没有风,所以,我原本干燥的皮肤慢慢舒展开来,焕发出一股久违的青春的气息。陈言说这样的形象才跟我的内里吻合。她说,外表虽然只是一件衣服,但是如果与气质不符,那么,还不如光着屁股。
这样的说法不尽准确,但是无所谓了,谁叫陈言将是我老婆呢。
除了光哥,这短短的一个多月时间里,我没见过任何一个之前认识的人。也没有人知道我回来了。光哥的意思是说,等我理出点儿头绪来,从青岛回来开始正经做事儿了,再告诉他们。而我却认为,告不告诉他们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我肯定还是那么牛逼,比以前还要牛逼——因为我已经不再像当初那样为生活和艺术的难以取舍而苦恼,我彻底明白了,艺术,它可以是个理想,但前提是,作为理想之前,它不应该总是生活的负担。

上坟的那天。阴冷。
沉闷的天空死灰死灰的,没有丝毫血色。
陈言给我妈磕了头,在我爸的坟前站了好久。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可能想起了她的父母,或者,她意识到她的父母正在想她。
“我在青岛只剩下两个朋友”,我说,“一个叫陈强,一个叫于鸿,他们来过了!”我指指两座荒凉的坟冢,然后指指碑前的那些鲜花。
“我想哭!”陈言偎进我怀里。
“回去吧”,我说,“晚上给家里打个电话,不管怎么样,至少要告诉他们你一切都好。他们肯定很着急。”
“不!”
“听话!”我搂住她,“出来都快一年了,只写过一封信,这是不够的,亲爱的。”
“反正我不打”,陈言挣脱开,“要打你打!”
“没问题,我打!”
……
“求你别打了行吗?”回到宾馆,陈言哀求我。
“是时候告诉他们了”,我说,“听话,只是报个平安。再说咱们现在在青岛,过完年马上就离开,他们不会找到的。”
“不,我不打,你也不许打!”陈言生气了。
“你是我老婆,你不想让别人说我这个老婆是偷来的吧!”我劝她,“你有权力离开,他们也有权力知道你离开之后是否平安,这样难道不公平么?你别再任性了,天下没有不疼儿女的父母,虎毒不食子,他们会体谅的。”
“哼,谁稀罕!不准打就是不准打!”
“你再这样我翻脸了!”我吓唬她。
“翻脸就翻脸,翻脸也不准打!”她口气很硬。
“其实我跟我爸的事情你也知道,而且你知道我当初非常非常恨他”,我叹口气,点上烟,“可是所有的事情都会变的,你看,现在他已经死了,我还能恨他么?这样的恨还有意义么?生活中最珍贵的并非感情,而是活着。你明白么?因为自己的快活而让别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是不道德的。虽然当初你是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才离家出走的,但他们也许并未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你懂么?你敢说他们是成心撵你出来的么?算我求你了,成么?”
“……”陈言没再说话。

“对于生活,你是我的全部,我不能没有你,可这并不代表我可以自私地拥有你。你也是父母的。对于他们,你总不希望若干年后,咱们都背着一个强烈的违背良心和道德的叫做罪恶感的包袱去面对吧。有些事情是避免不了的。一切爱恨都会缓和下来,这是万物发展的必然规律,谁都无法更改。”
“可我害怕他们抓我回去”,陈言幽幽地叹道。
“不会的”,我说,“只要你不想回去,没有人可以左右你,还有我呢,你放心吧,我跟他们说。”
“嗯!”陈言还是有些犹豫,“你一定要保护我!”
“放心吧!”我安慰她,“天塌下来我扛着!”
“嘀——嘀——嘀——”几声长音之后电话通了。
“喂!你好,哪位?”我想电话那头一定是陈言的妈妈,她的声音有些苍老。
“说话啊!”看陈言愣在那儿,我催促她。
“妈——”陈言上来就哭了。
“言言?!言言,是你吗?”陈言妈听到陈言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紧接着,迫不及待地问道。
“嗯!”陈言答。
“你在哪儿?言言你在哪儿?跟谁在一起,你过得好吗?妈妈想死你了……”陈言妈也哭了,电话里头,电话外头,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哭得我很心焦,舌头都软了,根本就不知道待会儿该说什么。
“我在青岛”,陈言止住哭,摸一把眼泪,哽咽着说。
“你等等,你等等,我……”
“妈,我跟你说”,陈言打断她,“我过得很好,跟一个叫衣峰的在一起,他对我很好,你们不用担心……”
“告诉我你在青岛哪儿?我跟你爸看你去……”
“不!”陈言一口回绝,“我们马上就走了,你们不要来,我很好,真的很好,你们不用担心,我会照顾自己的……”
“妈妈不逼你,不逼你去日本了,你回来吧!”
“不!”陈言表现得异常坚决,“我不回去,我现在很好,衣峰对我也很好,他是个画画的,是他让我给你们打电话的,他让我给你们报个平安,说快过年了,大家都开心点儿。你等等,我让他跟你说话!”说着,陈言示意我说话。
“我……”我停顿一下,抑制住紧张,“阿姨您好,我是衣峰。”
“你好!”陈言妈说。
“阿姨你听我说,我这边电话免提,你刚才跟陈言的谈话我都听到了。我的意思是说,如果她不想回去,咱们谁都不能逼她。她是自由的,她应该有她选择生活的权利……”
“可陈言还是个孩子!”陈言妈说。
“我知道,也完全能体谅您的苦衷,我的父母死于去年的一场车祸,今天我是回来扫墓的。之前我跟我爸的感情不是很好,但是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没有谁敢说自己永远是对的,对么?每个人都有犯错儿的权利,但这不是他落在别人手里的把柄,也不是可以拿来要挟他的理由。您明白我的意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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