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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的恶-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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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你到大学好好学习,妈就是拉棍子要饭,也供你到毕业!”她吮着冰糕,扬眉吐气地说。 
“听说大学生假期可以打工……” 
“蔷薇,给你掏个底儿吧,”我妈打断了我,“你中学六年,妈一直在花钱上紧巴你,就是想把钱存着供你上大学呢。等快开学时,妈带你去买几件像样的衣裳,大学生可不能穿得太寒碜。” 
我妈高兴,我好像也渐渐变得开朗了。失去了潘正,可命运总是在另一处弥补了我。再说,大学就像个强磁场一样吸引着我,那里也许会有更美的梦吧? 
高三一班和二班的同学们陆续接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去武汉上大学的有好几个,班长郝康考上了武汉大学。张叔林真的上北大了,王志坚上了复旦。洪敏考上了本市师专,她立志要在师专找个家境好的男朋友,不要糊纸盒子挣零钱花。王斌的分数没上专科线,但他那神通广大的爸给他联系好了郑州的一所大学。 
我妈和我大姨商量好了,叫小华哥送我去武汉。 
9月初的一天早上,我被亲人们簇拥着走进了郑州火车站。离开车还有几分钟时间了,小华哥带我上车,找到座位坐好。我从车窗里再看我妈、我大姨、我大姨父,还有我小华嫂,他们个个的眼睛都变得雾蒙蒙的。 
列车徐徐启动时,我后爹领着他的儿子小新跑来了。小新手里捏着个小纸包,从车窗里递给我,之后又摇着他的左手叫我看。他手腕上有一块崭新的手表。 
“姐,纸包里的金项链归你,手表归我了,行不啊?”他嘻皮笑脸地央求着。 
“你的一个男同学早就把东西交给小新了,这孩子想昧下。幸好他刚才拿出来玩儿,被我发现了……”我后爹解释着。 
“哎,那个丑八怪还给你写了情……书,你看看……”小新兴奋地叫着。 
在这样一片忧伤的混乱中,列车驶出了郑州站。 
我趁小华哥去打开水的当儿,打开纸包,看见了一条金灿灿的项链,正是王斌在木工厂欺负我时脖子上戴着的那一条。我把项链扒拉开,看清了纸上的一行字:“本来就是给你的,不想戴就去换些钱,买书看吧。”我把纸反过来,也没找到“王斌”二字。 
列车行进在无边无际的农田之中,直向南方。我的郑州,我的中学时代,我的初恋,我的潘正,都被抛下了,抛在了我渐渐看不见的地方。     
你们的恶 下部 (一)   
大学舍友钱晓珊(1)   
下午四点钟,列车到达武昌站。 
这是一个陌生的城市,扑面而来的是陌生的面孔、表情和语音,还有弥漫在这个城市上空的陌生的空气。陌生里才会有新鲜,叫人产生探究的冲动。我将要在这样一个城市里生活四年,这么想着,有种虚幻感,而我的人已切切实实置身其中了。 
小华哥带着我,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被气味很不新鲜的人流涌着,来到了出站口。 
“票搜出来!”——这是我平生听到的第一句清晰的武汉话。把守着出站口的女验票员眼睛抬也不抬,舌头打了卷儿样的,不停地对鱼贯而出的旅客重复这四个字,口吻像是在命令盗窃犯。 
武昌站广场和郑州的一样杂乱无章,树阴下东倒西歪,躺着很多等车的人,有的睡在草席上,有的干脆就睡在肮脏的水泥地上。这就是我必须存身的外部环境,我烦躁地把目光从广场的地面上调开。从出站口走到公共汽车站,大约有五百米。在这五百米的行走中,我感觉武汉的空气比郑州的湿润,树比郑州的绿,人的海拔高度比郑州的低。 
小华哥带我上了一辆通往武昌的公共汽车。车上一男一女正吵得不可开交,男的指着女的鼻子骂“婊子养的”,女的指着男的骂“三条腿站不稳”。他们越骂越凶,越骂越奇,污言秽语运用得出神入化,可就是不动手,没人出面制止他们。女售票员耷拉着眼皮,乘客们看上去大都像是在欣赏精彩相声,挺满足的。第一站到了,我身边座位上的乘客下了车,我正要坐,车门处飞身蹿上来一个小伙子,屁股飞刀一样先甩在了上面,然后才慢慢把身体的其他部分也移进座位里。 
踏进XX大学的校门,我才觉得自己真是个大学生了。这所大学建在一座小山上,绿树成荫,古色古香的建筑错落有致。校园里的行人看上去都挺有文化,起码比马路上的、公共汽车上的高出几个档次。老教授们大都谢顶,学生们文质彬彬,也有极少数标新立异的,身着奇装异服。偶尔,还会惊讶地发现一两对勾肩搭背的学生恋人。 
校园之大,是我根本没想到的。20多分钟后,我们来到了设在图书馆前的新生接待处,注册完毕,又走了十几分钟,才到了心理系学生宿舍楼门口。 
这里也设有新生接待处,负责安排住宿。 
所谓新生接待处,也就是在楼门口摆了一张小书桌,书桌旁坐着二男一女,坐在中间的是宿舍辅导员熊大春。熊大春乍看上去有点像歌星赵传,不过鼻子比赵传的红得多。他的上牙齿整排杵在嘴唇之外,也和赵传的牙齿有区别。 
熊大春不到30岁,秃顶,留着典型的“地方支援中央”发式。一有风吹来,他就得抬起手,把被吹散的头发捋回头顶——工作量非常之大——他脸上盖着一副变色眼镜,黑洞洞的,镜腿上吊着个镀金链条,明晃晃地抖个不住。最不堪的是,他下身竟穿了一条超短大红运动裤头,紧绷绷的,极为不雅,可能是刚从运动场回来。两条黑毛腿像中风留下了后遗症样的,在桌子底下失控地震颤不止,若不是他胸前别着“XX大学”的校徽,说他是个流窜犯,估计没人不信。 
另外一男一女是二年级的学生干部,女的长得一般,没什么特点;男的皮肤黝黑,眼眶突出,鼻孔朝天,嘴巴宽大突出——除了历史课本上,我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看见这种长相的人。他好像有转换时空的能力,使我有身处“山顶洞”时期的错觉。 
看到这三个人,我有点儿沮丧,这所大学离浪漫似乎挺远的。 
女生领我们走到二楼的212房,旁边就是盥洗室和厕所,这是系里给新生们的见面礼。宿舍里有四个二层床,住七个人,正对门口那张床的下铺用来码放行李和杂物。宿舍里有三个女生,其中一个在写着什么,一个在整理照片,还有一个烫了头发。白净秀气、穿着时髦的,站在一个四五十岁的白胖子身边,看着白胖子整理窗下的一张床铺。 
“这位家长,你铺的这张床是张蔷薇的,这张才是钱晓珊的。”领我们进来的女生看了看手上的一张表格,指着门口的上铺,礼貌地对白胖子说。 
我朝那个铺看了看,床头贴着的一张纸片上确实写着钱晓珊的名字。 
“讲个先来后到嘛!”白胖子操着一口武汉话,不当回事儿地看了那女生一眼,继续铺床。钱晓珊倒是一脸尴尬,偷偷拽了一下白胖子的衣襟。 
“床位是学校按学号排好的,如果都不遵守,就乱套了。”熊大春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 
“么事?”白胖子生气了,“我出钱买这个铺好不好?” 
我难过起来,我命里到底犯着什么了?一来就遭遇这等强人!小华哥气得正要发作,钱晓珊一把卷起白胖子铺好的被褥,使劲儿扔上了门口的上铺。   
大学舍友钱晓珊(2)   
“你这伢,苕啊?”白胖子骂道。 
“爸,你回去吧!这里是我的宿舍,不是你的公司!” 
“好好好,吃了亏别找我哭!”白胖子走到门口,又回过头说,“你不是要去汉口看电影吗?要不要我用车送你?” 
“我不想看了!”钱晓珊不耐烦地说着,爬到上铺收拾东西去了。 
小华哥把我安顿好,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了。他马上得走,要赶晚上八点半的那趟火车回郑州。走出宿舍楼,他就不叫我再送了,怕我回来时摸迷了路。 
“一个人出门在外,多长个心眼儿。”他说。 
“嗯……”想着刚才的事,我的喉头不由得哽住了。 
“凡事别太要强,吃点儿亏掉不了肉。”他叮嘱个没完。 
我使劲点头,强忍着不让泪流出来。这会儿,我真怕他把我一个人抛在这里。 
“赶紧去食堂打饭吃吧。这里的人吃辣厉害,慢慢就习惯了……”他看了我好一会儿,终于转过身,大步走远了。停了一会儿,我朝前跑了一段路,也没再看见他的身影。 
我靠在一棵大樟树上,让泪流了个满脸。不一会儿,一个人影走到我面前,站住了。我赶紧用袖子擦干眼泪,才看清她是钱晓珊。 
“张……蔷薇,我爸是个做服装批发的生意人,手里有点钱就自以为了不得。你别在意啊!”她的声音挺柔和的。 
我已经感觉到她和她爸不一样了,忙说:“没什么,谢谢你!” 
“是不是刚来不习惯,想爸妈了?”她的笑意更深了。 
“说不上来……” 
“这时候食堂没什么好菜了,走,回宿舍拿碗,我带你吃热干面去。” 
我觉得她挺亲切,恰如其分地给了我温暖。我跟着她回宿舍拿了碗,又跟着她朝西边的一排卖武汉小吃的食档走去。   
三百粉黛无处女(1)   
相处没几天,钱晓珊给我的第一印象就变了味儿。一看见帅哥,她的眼睛就条件反射似的“劈啪”放电,220伏的电压击得帅哥们欲仙欲死,却也误伤了同性,宿舍的女生无不对之侧目。她是那种对男生撒娇发嗲、对女生麻木不仁的人,这种人不多,但总是有的。一般来说,这种人的人缘不会好。对男生撒娇发嗲,无形中就得罪了所有的女生,又因为不止对一个男生撒娇发嗲,又会被男生们认为是水性杨花。 
学校开过迎新大会,系里接着又要开,今天下午的两点半钟开始。午休之后,我和钱晓珊背着书包,朝心理系教学楼走去。心理系教学楼久经风霜,这种红墙绿瓦的古建筑只适合远观,走近了才发现其破旧不堪,就像老去的风尘女子,依稀残留着繁华时的模样。 
楼前有座假山,立于一方水池之上,水深不足一尺,却竖着个“严禁游泳”的牌子。 
“大学确实比中学幽默啊。”我不由得笑了出来。 
“不是幽默,是弱智!”钱晓珊也笑了,“象牙塔里的精英们竟退化成这样!”正说着,后面跟上来两个男生,看见牌子,也笑起来。 
一个说:“我靠!饭桶!应该说‘严禁鱼类游泳’!” 
另一个说:“哈哈,婊子!应该说‘严禁鱼类及水禽游泳’。” 
阶梯教室墙壁斑驳,窗玻璃几乎破了一半,横七竖八的拐手椅缺胳膊掉腿。我和钱晓珊来得早,教室里只稀稀落落坐着几个人,我们找了角落的位子坐下。我四下打量了一会儿,目光最后落在黑板上。黑板上用彩色粉笔写了“欢迎新同学”五个大字,旁边还蹩脚地画着一片花花草草。 
突然,身边的钱晓珊“扑哧”笑了起来,指着她那张拐手椅叫我看。我凑上去看,上面的字迹层层叠叠,遮住了木板的原色。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个所以然。钱晓珊逐字逐句地指着,我这才看明白了,原来是一首用蓝墨水写的打油诗: 
七绝·咏心理系 
三百粉黛无处女, 
守身如玉霍花红。 
千余小生无颜色, 
胡副有贵第一雄。 
看完之后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大学生挺有意思的。我和钱晓珊还没笑够,打油诗里的女主角霍花红女士——心理学系主任——便进来了,昂首阔步地走上讲台。霍主任身后跟着打油诗里的男主角——心理学系副主任胡有贵等一行人,走在最后面的是学生宿舍辅导员兼系办干事熊大春。胡副主任走路的样子很古怪,双脚呈内八字,脚尖点地,如履薄冰。据说他患有长期顽固性痔疮,一犯病,走路就会变成这副怪模样。 
霍主任清了清喉咙,环视教室一周,看样子准备讲话了。她是个女强人,四十出头,祖籍江苏,北京某名牌大学的心理学博士,未婚。她性格内向,沉默寡言,最重要的是一直没有结婚,也不恋爱,全身心扑在工作上,成绩突出,深得校领导的赏识。她的相貌不大好形容,满脸痤疮,连绵起伏,辨不出鼻子眼儿。由于长期缺乏男性的滋润,导致顽固性内分泌失调,竟把她给毁了容。 
问题是她自己并没意识到,守身如玉竟得付出如此沉痛的代价。 
霍主任的脸上没有表情,声音低沉,乍一听,跟男人的差不多。她枯燥乏味地介绍了系里的基本情况,之后勉励大家珍惜大学时光,努力学习,将来才能在社会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最后,她强调说:“我们心理学系,也是所有文科系的老大难问题,就是谈恋爱屡禁不止,啊,屡禁不止!为什么会屡禁不止呢?原因很简单,大家都处在青春期,渴望与异性交往。歌德说过,哪个少男不善钟情?哪个少女不善怀春?但是,我在这里必须提醒大家,大学期间最好不要谈恋爱!谈恋爱不仅耽误时间、破坏心性,万一出了乱子,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霍主任讲话完毕,接着是分管学生工作的胡副主任讲话。 
胡副主任年龄四十开外,湖北人士,本科毕业于本校教育系,研究生毕业于本系。他精力旺盛,据说生活作风方面出过问题。他的身材算得上高大,却长着一张旧社会苦大仇深的贫农脸,很不讨人喜欢。五官怪里怪气的,浓眉、绿豆眼,门牙特长,像疏于磨牙的啮齿目动物。他出身农村,靠苦读和拍马屁两项本领留了校,先在系办当干事,后又心狠手辣地干掉几个对手,踩着一颗颗破碎的心,爬到了现在的位置。据说熊大春目前走的正是“胡有贵路线”。胡副主任的野心很大,终极目标是当心理系主任,目前最大的对手是霍主任。他曾在心腹熊大春之类面前扬言,要用一双无敌大脚,把霍主任给结结实实地踩下去。 
胡副主任讲起话来表情丰富,声如洪钟。他操着一口雄壮的湖北土话说:“同学们,你们是天之骄子,国家的栋梁之材哪。你们要发奋陡(读)虚(书),不要总想乱(恋)爱。我小时候啊,吃穿得,更得这么好的学习条件……最后,我送给你们一句话:学习学习再学习,耨(努)力耨(努)力再耨(努)力!”   
三百粉黛无处女(2)   
霍主任和胡副主任在迎新大会上的讲话,给大家发出了一个比较敏感的信号,就是大学校园里恋爱问题非常突出。围绕着这“恋爱”二字,一定会有源源不断的故事发生,恋爱故事总是很有趣味的。尽管XX大学历来以缺乏帅哥闻名四方,可据说丑男身体里的荷尔蒙要比帅哥的旺盛,丑男们充当恋爱发动机,性能比帅哥还要强。即便女生们都对丑男不反应,凭着XX大学女生们出名漂亮的脸蛋儿,完全可以把兄弟高校的蜂蝶吸引过来。   
副班长崔艳红是个人物   
开罢迎新大会,第二天就开始上课了。 
我在大学里上的第一节课是《普通心理学》。 
站在讲台上的干瘪老头儿名叫蔡秉灿,湖南人士,年近花甲,乍一看像根风干的老黄瓜。他的嘴很刁,宁可三月食无肉,不可一餐没有辣椒拌豆豉——还必须是他老伴儿亲手做的辣椒拌豆豉。无论走到哪里,他必定带着一瓶下饭。他崇尚的名人名言是“吾貌虽瘦,必肥天下”。 
这蔡秉灿四十岁就当上了副教授。但众所周知,大学里的副教授多如牛毛,可从副教授到教授这一跳却是高难度的,教授总是凤毛麟角。蔡秉灿使了将近二十年的老劲儿,挤尖了一颗脑袋,挤掉了一身脂肪,得罪了系里几乎所有的人,还是没成功地跳越这一高度。去年,一个女副教授以多他一票的优势取胜,蔡秉灿又当场发作起来,说老子才是天下第一,骂人家女副教授是狗屎一坨。往年的当选者们都不跟他一般见识,可女副教授却不吃他那一套,当场就和他对骂起来。男人的口齿没女人的伶俐,和女人骂架总是吃亏的,蔡秉灿就先动了手。那女人的体积比蔡秉灿的大一倍,当然不甘示弱,和他扭打起来,并以指甲当武器,把蔡秉灿抓得满脸淌血条子。打那之后,蔡秉灿的菊花脸上又多了几条“指甲疤”。 
蔡秉灿非常反感学生们叫他“蔡老师”。要是较起真儿来,叫他“蔡副教授”才是最准确的,但这么叫不顺口,大家只好省略“副”字,叫他“蔡教授”。这好比一锤打到了蔡秉灿的心窝里,自以为占了大便宜,每每听到“蔡教授”三个字,一张菊花脸就舒展得跟案板一样平整。 
蔡秉灿讲课照本宣科、枯燥乏味,一本教案用了不知多少年,贴膏药打补丁,像是流芳百世的《家谱》。近视镜、老花镜轮流换,存心逼人患强迫症。他的专业水平有限,国文功底也相当欠缺。这第一节课,上课不到10分钟,他就冒出个“一就(蹴)而就”。同学们无不低头窃笑。 
“嘿嘿,不愧是蔡教授。真菜!”广州“高价生”黄阿伦竟如此胆大包天。 
长期被自卑折磨得死去活来的蔡教授,一听见这话,像被蛇咬了一口,警觉地拔掉老花镜,愤怒的眼睛扫视着全班道:“刚才说话的是谁?” 
一般来说,发生这种事,没人吭声,也就不了了之了。可我们的班长、聪明过人的李汉宝同学,却及时抓住了向蔡教授摇尾巴的一次机遇,紧盯着身边的黄阿伦,用武汉话阴阳怪气地说:“苕,还不快向蔡教授道歉?” 
“高价生”黄阿伦他爸是个出类拔萃的渔民,发财后把全家从小渔村搬到了广州。黄阿伦深知“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根本不把这种小事儿当事儿。他爸为了他的学业,一路花钱买通的人还少吗?一个小小的副教授又能把他怎么样? 
“靠,李活宝,你有录音吗?”黄阿伦嘻皮笑脸地回敬道。 
“李活宝”这三个充满创意的字,终于使全班同学憋了好久的笑释放了出来,班里的秩序一下子乱了。 
“这课我不上了,叫系主任来处理问题!”蔡教授狠狠地把手里的粉笔摔在地上,脖子上的青筋暴得比筷子还粗,似乎随时有生命危险。 
全班立即寂静下来,大家都很紧张,看来事情要闹大了。李汉宝和黄阿伦也紧张起来。 
就在这关键的时候,坐在前排的副班长崔艳红站了起来,目光笃定、神情镇静。这崔艳红不是个寻常小女生,她来自湖北一个小县城,没有任何背景,高考成绩在全班来说也并非名列前茅,长得也非常一般,属于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到之类,这么普通的一个女生,怎么一进校就被班主任任命为副班长?这在全班同学心里一直是个谜。 
崔艳红伸手把垂在胸前的长发掠到肩上,弯下腰,先给蔡教授鞠了一躬,接着诚恳地说:“蔡教授,黄阿伦不尊敬师长是不对的。如果把系主任叫来,事情就闹大了,会影响到我们整个班集体。我先代他给您道歉,下课我再劝他给您写检讨。您还是消消气,继续讲课吧!” 
也许因人缘极差长期缺乏温暖,也许意识到了自己反应过激,蔡秉灿渐渐软了下来,打个手势,叫崔艳红坐下,继续讲课。 
副班长崔艳红通过这件小事,赢得了全班,特别是玩世不恭的黄阿伦的佩服。同时也通过这件小事,让全班同学认识到副班长这个职位确实非她莫属。   
胡副主任跳舞像拉大锄(1)   
如果没有自我情感困扰,大学生活确实是轻松愉快的,和高中生活比起来,可以说是天上人间。 
开学快一个月了,我们白天上课学习,晚上基本上都是在学习跳交谊舞,为国庆迎新大型舞会做准备。教我们跳舞的是高年级学生骨干,这是系里的传统。 
教舞的学姐中,有个长着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的格外引人注目。她不但舞跳得好,性格活泼,对我们还特别热情。“丹凤眼”有个腼腆的男朋友,几乎和她形影不离。“丹凤眼”跳累了休息时,就挤坐在他男朋友的椅子上。男朋友每每都会红了脸,却没有叫她起身的意思。他们两个人的关系羡煞了新生们,在学舞的将近一个月时间里,他们都是新生们的热门话题。 
九月末的这天,上午只有两节课。 
下课后,我和钱晓珊去图书馆借书,走的是枇杷园里的小路。太阳很好,风也挺大的,园里的落叶在小路上撒着欢儿。落叶旋到面前,我和钱晓珊就用脚踩它们,费了好大劲儿也没踩到一片。 
就在这时,熊大春骑着一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里都响的自行车,仰着头飞了过来,嘴里吼着“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他的“地方支援中央”发型被风吹得不成样子,看上去活像一只大水母。 
熊大春一看见我们俩,狼嚎就被噎了回去,露出个风情的笑,来了个大撒把,两手以最快的速度拯救被风破坏的发型。他刚整理好,一阵小旋风像是在跟他作对似的,又把头发扒拉乱了,他又得大撒把,双手忙个不亦乐乎。这枇杷园里的小路不平整,他这么在自行车上耍把戏,车子受不住了,哗啦倒在了路中央。他的变色眼镜从鼻梁上掉下来,幸好有条链子拴着,没有摔着。失去了眼镜的遮挡,他的近视眼挺吓人的,两只眼球又白又鼓,骨碌碌直转悠。我和钱晓珊都笑了起来,又不好意思大笑,就死憋着,钱晓珊用手捂住嘴。 
“我靠,你这条破驴!老子摔死你,婊子养的!”他扶起“破驴”,一连串地用湖北普通话诅咒着,好像“破驴”通人性似的。 
风停了片刻,熊大春待发型稳定之后,又风情得毛孔淌蜜:“喂,国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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