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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女傅-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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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惟道:“多谢。”

元君意侧身让路,垂眸道:“二位请。”

直到我们下了楼,他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楼梯拐角处,好似石化了一般,眼底碎影斑驳。

傅惟回头望他一眼,似真似假道:“看来他很喜欢你。”

心下猛地一跳,我忽然想起,他来江州这么久,好像从未问起为何元君意会与我同行这件事,再加上从前宫里那些怪力乱神的流言,说我和元君意暗通曲款、过从甚密什么的……

我偷偷地瞥了傅惟一眼,见他依然面色清淡,不知有没有动怒,不禁有些心虚,“哪有!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吗?据我对元君意的了解,他应当不是一个隐忍的人。”

谎言被他揭穿,我噎了噎,扯着他的衣袖,小心地问:“阿惟,你生气了?”

“怎么会?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这么美这么好,有人喜欢也不足为奇。”他拍了拍我的脑袋,意味深长道:“元君意眼光不错,他跟我一样慧眼识明珠,我应当高兴才是。”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格外缓慢,并不像是高兴的样子,我的心里登时飕过一阵小冷风,立刻拍胸脯保证:“就算他喜欢我,可……可我对他没有半点意思,你放心!是他说他祖父元曦容从前游历江南是,曾落下一些重要的东西在京口,非要搭我的顺风车去拿。李先生又说一路上很无聊,有元君意在,可以陪他下棋对饮打发时间,那我只好勉为其难地让他……”

“我知道,我相信你。”傅惟剑眉轻挑,笑睨我一眼,道:“玉琼,你是我的,不论是谁都休想将你抢走。”

***

后院迎春花开得正好,点点黄蕊鲜嫩欲滴。墙角的几株腊梅尚未凋谢,仍然妖娆吐香。我四处溜达了几圈,又活动了一番筋骨,整个人感到神清气爽,病气一扫而空。

假山旁有一处凉亭,凉亭的三面垂挂着竹帘,遮去寒风。傅惟端坐亭中,焚香煮茶。不一会儿的功夫,壶中的水便开了。他冲了一泡祁门红茶,向我招手道:“玉琼累不累?过来喝口茶。”

我依言坐下,端起茶盅小嘬一口,茶香浓醇,回甘无穷,不由赞道:“阿惟,你的冲茶技艺越发精进了。不当王爷,当个茶艺师也不错。”

他抿唇淡笑,叹道:“奈何此生生在帝王家,想清闲也清闲不得。”

我正欲说话,常叔忽然来报,说是高天元、高轩和李嘉悦在外求见。

我惊讶道:“高天元怎么来了?”

傅惟解释道:“高天元听说高轩被人劫持,亲自带人来接他回江南。其实他几日前就到了,还多次提出要当面酬谢你,不过当时你病情尚未稳定,我没有答应。”

我喜道:“看来我的心愿已然达成一半了。常叔,让他们进来吧。”

未几,只见高轩、李嘉悦与一个身形微胖的中年男子快步走来,他们身后跟着一溜家丁模样的人。

中年男子一撩衣袍拜下,朗声道:“草民高天元拜见晋王殿下、戚大人。”高轩和李嘉悦也齐齐行礼。

傅惟温声道:“三位不必多礼,请坐下喝茶。”

三人依言入座。

高天元道:“久闻齐国第一女傅才高八斗、貌美如花,巾帼不让须眉,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我作谦虚状道:“高老板谬赞了,本官迁任建康总管,早已不是太子少傅,此次南下江南,正是走马上任。”

“高某知悉,高某已命人备船,大人若不嫌弃,不妨与高某一同渡江。”

“这……”我看向傅惟,他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多谢高老板了。”

“王爷太客气了。前几日小犬身陷险境,多得戚大人出手相救,后又请名医精心医治,如此大恩大德,高某没齿难忘,轩儿,还不叩谢大人救命之恩!”

高轩跪下磕了个头,“多谢戚大人!”

“高公子快请起。”我虚扶高轩一把,笑道:“本官与高公子同处陷阱,理应互相扶持。其实这次的事李公子也有功劳,若非他武艺高强,拖住劫匪,只怕本官也要没命。不知二位公子伤势如何?”

李嘉悦道:“托大人洪福,已然痊愈。在下打算明日启程回陇西,特来向大人与王爷辞行。”说着,他略一抬手,一名家丁奉上三枚锦盒,“家父命人送来三枝万年沙参,对阴虚肺热之症极有疗效,请大人笑纳!”

他刚说完,高天元也不甘落后地命人奉上宝盒,道:“高某也准备了三斤极品高原虫草作为谢礼,请大人笑纳!”

我说:“二位的美意本官心领,只不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本官不敢图报。”

高天元微微一愣,沉吟道:“既然如此,高某也不强人所难。大人到建康后,若有用得到高某的地方,尽管开口,高某一定万死莫辞。”

李嘉悦则笑道:“戚大人高风亮节,在下既惭愧又佩服。大人虽不图报,在下却也知恩,今日欠你一命,日后定当报答!”

待他们走后,傅惟伸手将我搂住,笑道:“玉琼,你这如意算盘打得不错。”

“小小心思,哪能瞒得过晋王殿下的慧眼。”我靠在他肩头,一面啃茶点一面说:“倘若今天我接受他们的重礼,则此事便到此为止,岂非白白浪费良机。我就是要他们欠我人情,这样日后才有下文。”

他轻点了下我的鼻子,“嗯,越来越聪明了。”

我笑嘻嘻道:“好说好说,都是王爷教得好。”

“是吗?”他凑过来,附在我耳边吹气,笑意盈盈道:“那,要不要我教你一些别的?”他特意加重最后两个字,声音低沉沙哑,若带几许暧昧的意味。

我顿觉酥痒难当,从耳后到脖子起了一路鸡皮疙瘩,嬉笑着闪躲,不想却被他牢牢禁锢在怀里,没有半分逃离的余地,只好任由他摆布……

☆、第47章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5)

三日后,我们乘坐高家的船渡江南下。船在建康靠岸,刘恩率轻骑在城外迎接。

建康依旧繁华热闹,才子佳人往来不绝,丝毫不见亡国的破败之相。高天元热情地介绍南朝的风土人情,我自动开启吴语模式,他顿时啧啧称奇,“没想到戚大人竟会说一口流利的南朝官话,果然博闻强识,令人钦佩!”

我笑道:“岂止是本官,晋王殿下也会说吴语,而且说得比本官还要好呢。”

傅惟温文道:“如今南北一统,天下合为一家,还分什么南朝官话、北朝官话?本王奉旨平宋,是第一个踏上江南地界的人,早已将这里视为第二故乡,又岂能不会家乡话?”一席话用吴侬软语娓娓道来,听起来分外情真意切。

高天元感动道:“有王爷和戚大人坐镇江南,真乃百姓之福!”

“本王一直对南朝文化十分仰慕,自问饱读南朝诗书,此番南下,很想结交一些大儒雅士,一起谈诗论道,不知高老板可否为本王引荐?”

“这……”高天元面露难色,瞥了瞥一旁的刘恩,道:“实不相瞒,自南朝归顺以来,北齐派来的一些官员多以严刑峻法为治,凌辱南人。如今江南怨声载道,尤其是那些门阀大儒,一向自恃甚高,负气凌傲,恐怕不会肯见王爷和大人。”

“本王明白,本王既然将南朝视作故土,那所有南朝人便都是本王的故人,本王定会以礼相待。”说罢,傅惟转身向高天元作了一揖,恭敬道:“延请之事,还望高老板多多费心。”

高天元受宠若惊,忙称不敢当,思量一瞬,拍着胸脯保证道:“好!既然王爷盛情相托,高某定当尽力,请王爷和大人静候佳音!”

傅惟抿了抿唇,与我相视一笑,“多谢。”

***

入夜,寒风依旧,明月高悬中天。月光如水,洒落空庭。

书房内,刘恩与副将们一一陈述最近的平乱情况。傅惟端坐案前,一边喝茶,一边翻阅公文。几人汇报完之后,便起身告退。

我替他换上一壶热茶,顺便扫了几眼案上的公文。傅惟将我拉到身前,让我舒服地坐在他腿上,道:“药喝了吗?”

我无奈地笑道:“早喝过啦。”

“今天舟车劳顿,奔波整日,你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怎么不早些休息?”

我攀上他的肩,开玩笑道:“王爷还在为民忧心,下官身为父母官,又岂敢先睡?”

他虚揽着我,大掌在我的腰间来回游走,轻笑道:“如此说来,你是想等本王一起睡?”

面上发烫,我佯怒推了他一把,赧然笑道:“我跟你说正经的!现在江南各地叛乱迭起,你打算怎么办?”

他呷了口茶,悠悠然道:“四个字:剿抚并重,攻心为上。”

我奇道:“愿闻其详。”

“首先,剿灭叛军。”他收敛嬉笑之色,打开一幅江山舆形图,提笔圈出一些地方,道:“你看,此次叛乱虽然声势浩大,但宋朝既已覆灭,这些叛军占山为王,大小山头各自林立,互不相连,没有强有力的中央领导,很难形成气候。只需逐个击破,散兵游勇并不足为惧。”

我审视舆形图,点头表示认同,想了想,又道:“不过,还是有很多叛军打着光复宋室的旗号,要再立宋容书为帝,若是这部分人联合起来,恐怕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我明白你的意思。为绝后患,宋容书不能留。”说话时,他容色淡淡,语意毫无波澜。杀伐果决,生死只在一念之间。

的确,历朝历代的亡国之君大都下场悲惨,好一点的也是囚禁终生,更别提那些身首异处、死无全尸的,简直举不胜举。

当日宋容书同意以手书招降,提出的条件便是不得伤害他和张贵妃的性命,傅惟并没有反对。此后,二人一直被软禁在皇城内。但是,若要江南稳定,必须彻底断绝南朝人复宋的念头,那宋容书就不得不死了。

见我不语,傅惟捏了下我的手,眸中微光闪动,“玉琼,你是他姑姑,若我要杀他,你不会怪我吧?”

我一愣,笑道:“怎么会呢。我与他素未谋面,何谈姑侄之情。自从爹娘死后,你便是我心里唯一的家人了。”

他点了点头,安心道:“那就好,我怕惹你不高兴。”

“当然不会。不过,即便宋容书死了,这些叛乱也平定了,如何使人心归顺仍然是最主要的问题。光靠你我学习吴语,还远远不够。”

傅惟道:“这便是我要说的第二点:安抚民心。这次南下之前,我查阅了一些典籍,发现江南人十分看重门阀,其中属谢、陆、高、王四大家族最为显赫,非但名士高官辈出,且互相联姻,势力盘根错节,连宋室皇族都要忌惮三分。如今高天元已经站在我们这边,如果他肯帮我们拉拢余下的三大家族,自然事半功倍。”

我见他神色有些疲乏,便替他揉按太阳穴,“你让高天元给你介绍大儒雅士,应当不会只是想跟他们喝酒谈心那么简单吧?”

傅惟眯了眯凤眸,唇畔浮起一抹笑意,显然对我的举动十分满意,耐心解释道:“当然不是。那些门阀之中的宋朝旧臣,我会启奏父皇,让他们继续入仕为官,起用江南人管理江南,可以避免因南北治国理念不同引起的矛盾。而那些才情洋溢的文人雅士,我则会组织他们编撰一部《建康礼集》。因为南朝素来极其推崇礼乐,编撰礼集必定能笼络大批文儒。”

我听得眼前一亮,不禁拊掌赞叹道:“真乃妙计!如此一来,官有其位,士有所得,人心自然归顺!”

“玉琼冰雪聪明,一点就透。还有一事,你看。”他指着舆形图上几条江河,笑言:“我大齐境内几条主要的河流全部都是东西走向,黄河与扬子江皆发源于西北高原,穿越崇山峻岭,一泻千里,最终汇入东海。如今江南领土已尽归齐国版图,而都城长安远在北方,未免有些鞭长莫及。一旦出现类似叛乱之类的祸事,需要调兵遣将,只能先走陆路,再横渡扬子江,十分不便。若是能突破地域限制,有一条沟通南北的河流,则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我思量一瞬,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莫非是想要修南北运河?”

他轻啄了下我的眼睛,笑道:“聪明。”

我由衷赞道:“好,很好啊!南方商贸发达,且人文荟萃,倘若南北运河修成,非但能促进贸易往来,节省运输成本,便于将南方优质的丝绸、茶叶、米粮等货物运往北方,还能加强南北文化的沟通融合,消除隔阂,于江山一统大有裨益!”

傅惟雄才伟略,目光高远,确有经世济民的胸襟。若他登基为帝,必能有所作为,开创繁华盛世。皇上不让他继任太子也是天理难容。

“果然还是你最懂我。”说完,他忽然凑过来堵住我的唇,没有霸道地进攻,只是极尽轻柔地厮磨缠绵。良久,紧紧抱我在怀里,呢喃道:“好了,不说这些了。现在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还有一些公文要处理,一会儿过来陪你,嗯?”

陪……

其实他也不是第一次陪我睡,前几日我病重时,他整日寸步不离地守着我。不过,那时的情形是我躺在床上,他坐在床边,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可是,按今天这情形,莫非他要跟我同榻而眠……我先是一喜,紧接着又有些羞涩,大脑不受控制地开始浮想联翩。

傅惟仿佛看破我的心思,唇畔的笑意深了几分,似真似假道:“在你的身体没有完全复原之前,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心下陡然生出一丝失落之感,我“哦”了声,慢吞吞地站起身。他轻捏一把我的脸蛋,忍不住笑道:“真是可爱。”

***

推门而出,笑意尚未来得及收敛,抬眼便望见一人站在庭院里。

月光下,他的脸一半笼在阴影之中,神情素淡而飘忽不定。瘦削的身形溶在深沉的夜色中,淡淡地勾勒出了几分萧瑟孤清之感。

我迅速调整面部表情,缓步走下玉阶,“元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元君意站在原地,眼中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大人好像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脸,淡定道:“元公子有事找我?”

孰料,他完全无视我的话,自顾自说道:“嗯,看来晋王殿下待你很好。也是,前些天你病重昏迷时,他披星戴月地赶来,衣不解带地照料你,连我都被感动了。看到你跟他在一起这么开心,我也算放心了,希望你可以永远这么开心下去。”

我好笑道:“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不是,我顺口一提。”

“不是?”我指向天上的月亮,道:“那你这么晚不睡觉,四处乱逛,难道是为了赏月啊?”

他摆手,云淡风轻道:“我路过这里,这么巧碰到大人。”

我狐疑地打量他,视线落在了他襟前那枚碎花瓣上,不由暗哂:睁着眼睛说瞎话,摆明是在这儿罚站了很久的节奏。

他意识到谎话被我识破,掩口轻咳道:“其实是这样,我明日一早要动身前往京口,恰好经过书房,想向王爷和大人辞行。”

“你要走了?”我讶然。这块牛皮糖莫名其妙地黏了我这么久,怎么说走就走?

“难道大人舍不得我?”元君意上前几步,贱兮兮地笑道:“只是暂别而已,你我迟早还会再见。”

“我呸,最好就别见了!公子好走,不送!”我翻了个白眼,扭头欲走。他却丝毫不在意,扬声唤住我,又问:“晋王在里面?”

“在啊,你找他有事?”

他点头,“道:我还有些话想单独跟王爷说。大人早些休息,晚安。”语毕,拂袖翩然而去。

我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书房中,心下疑窦顿生——这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

赶了一天的路,我的确有些疲惫,脑袋一沾到枕头便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似有人推门而入,我迷迷糊糊地醒来,“阿惟,你来了。”

他“嗯”了声,“吵醒你了?”

夜已深沉,清亮明媚的月光透过茜纱窗照进来,在地上洒下一片华辉。

我揉着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没有,我正好想起来喝水。”

他倒了杯水递给我,我就着他的手随意喝了两口,又一头栽倒过去。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一双手滑进我的腰间,将我圈住胸前。我翻了个身,舒服地枕着他的臂膀,满足地笑起来。

傅惟轻轻摩挲着我的头发,湿热的呼吸喷洒在眉梢眼角,鼻腔里满是独属于他的清新气息。

两个人静静地相拥而卧,虽是第一次同榻而眠,我却丝毫没有扭捏促狭之感,好像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这般安静而美好的幸福,让我第一次产生了类似于天长地久的愿望。若能一直这样下去,我甘愿付出任何代价。

两厢静默许久,困意再次袭来,我差点又要睡着,脑子里忽然浮起一个念头,遂问:“元君意找你什么事?”

他淡淡道:“没什么,他明天要走了,来向我辞行。”

我点了点头,没再多想,很快便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第二日醒来时,傅惟已不在身边。我用过早饭后,独自一人在总管府中四处溜达,顺带活动筋骨。途径客房时,脚步骤然一顿,鬼使神差地向元君意的房间走去。

他的房间大门敞开,有一人坐在桌边,一副垂头丧气、闷闷不乐的样子。

我走进去,奇道:“李先生,你在这儿做什么?”

李瑞安忧伤道:“嘤,小元子走了,没人陪老夫下棋喝酒了,老夫寂寞空虚冷。”

“……”那么我就象征性地安慰他一下:“这个,元君意有紧急的事要去京口办,我们不能耽误他,对吧。”

李瑞安嘴巴翘得老高,忿忿道:“办事?哼,他骗骗你还行,想骗老夫,还差得远呢!”

“什么意思?”

“他哪里是有事要办,不过是借口罢了,他根本就是放心不下,想陪你来江南。现在小惟惟来了,他自然是知情识趣地走咯。”稍顿,他摸摸胡子,一声叹息道:“其实小元子这个人吧,还是挺好的,对你也没的说。要不是你已经有了我家小惟惟,跟着小元子也不错……”

借口……

难道元君意真的对我有意思?

我心下一跳,不敢再往下想,急忙打断李瑞安道:“先生别乱说!我跟元君意没什么的,让阿惟听见多不好!”

“知道啦知道啦!”他撇撇嘴,“我不说就是了。”

元君意走后,李瑞安消沉了两三天,很快又以全副热情投身到江南的吃喝玩乐事业中去,完全不像是来帮忙的样子,傅惟也拿他无可奈何,只得由他去玩。

☆、第48章 你信不信,反正我不信(1)

转眼已至三月。

春风吹绿江南岸,草长莺飞,年华暗换。建康城内外,处处烟桥画柳、衣香鬓影,满目皆是柔婉而清丽的春景。

刘恩依照傅惟的指示,派出几位副将,对于各地叛军逐个击破。浙江一带的叛军势力较大,刘恩便亲自率领数千精兵,偷渡浙江,奇袭叛军后方营垒,并且纵火焚烧。待敌军不胜惶恐之际,再从正面发动猛攻,终于大破浙江敌军。

至此,江南大部的叛军或尽数伏诛,或缴械投降,南方终于安定下来。

除此之外,在傅惟的苦心奔走和高天元的鼎力相助下,谢、陆、王三大家族终于同意出面,号召江南文人接受招安。

是日,春阳煦暖,惠风和畅。傅惟在秦淮河畔设下盛宴,宴请所有门阀大族和文儒雅士。

席间,傅惟撇下王爷的身份,亲自向每一个人敬酒,哪怕是无名无禄的穷书生,也恭敬地称一声先生。他事先强调绝不能让我沾酒,于是我只好跟在一旁,为他们添酒洒酒。

如此礼贤下士的举动迅速博得了所有人的好感,连自恃甚高的门阀家主都放下成见,与他相谈甚欢。

我见他双颊染霞,脚步虚浮,似乎有些不胜酒力,便吩咐常叔煮了一碗醒酒茶,轻声道:“阿惟,先把这碗醒酒茶喝了吧。”

他趁众人不注意,在我唇边偷去一个吻,醺然笑道:“得贤妻若此,真是为夫的福分。”

我轻轻推开他,赧笑道:“王爷,众目睽睽之下,注意影响。”

傅惟哈哈大笑,一口饮下醒酒茶,道:“都道文人最讲气节,何为气节?无非就是尊严与面子罢了。我现在就满足他们的自尊,给足他们面子,还怕他们不为我所用吗?你看,觥筹交错,主宾尽欢。”

我笑道:“王爷英明。不过,在场的世家公子和文儒雅士没有五百也有三百,敢问王爷,在这么多人之中,王爷打算让谁来主持修订《建康礼集》?”

“此事我早有主意,你看。”傅惟伸手指向坐在不远处白衣青年,我顺势望去,只见那人容貌清俊,约莫而立之年的模样,正与身旁人把酒言欢,举手投足间风姿卓绝,颇有一番气度。

我想了想,道:“这位公子好像是……陆家的长子陆知命?”

“没错,陆知命三年前进士及第,高中榜眼,官拜龙图阁大学士,负责修撰、校理等工作,所校之书可称得上是汗牛充栋,由他主持修订礼集再合适不过了。方才我与他闲谈时提及此事,他言语之中多有赞赏的意思,想来不会拒绝。”他悄悄地在案下捏了下我的手,眸中粲然生辉,道:“待会儿宴会结束后,我让郑嘉先送你回去,我要请陆知命详谈此事,嗯?”

“我知道啦。”我点点头,轻声叮嘱道:“不要太辛苦,早点回来。”话是自然而然说出来的,但仔细回味,却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妥……

傅惟含笑瞥我一眼,将我的手放在掌心轻轻揉捏,“娘子有命,为夫岂敢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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