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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欢-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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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说完,他的身形还原成碧光,如潮退般流回了断情剑柄上的玉棒,一切复归平静,屋室里除她外再无旁人了。
“喂!”用食指尖敲打着玉棒,她的口气称不上和善。“卫逐离?卫断情?卫冷血?”
“我言尽于此。”里头传出他的声音。
卫逐离知道她并不糊涂,光瞧她解凉州城水瘟一事就能看得出确实聪慧过人,然而历练少,想法难免过于简单;若非见她真心视断情为亲人,他可没有现身说话的打算。
“搞什么嘛,这样就躲起来啦?”薛映棠发出不满的咕叽。“可恶!”
支着下额儿,水目盈盈,定定瞅着手里的断情剑,犹自平息不了翻涌如涛的心湖。
能相信么──断情和她说话了?
朝夕相伴十三年的断情,竟然……和她说话了……
※ ※ ※
七日后探查总口水源的情形,果如薛映棠的推测,凉州城的井水终于得以恢复。这下可好,她成了当地的名人,原先要采买的脚力、干粮等,全变为凉州百姓表示谢意的礼物,虽是百般推辞,却仍旧抵不住店家们开怀已极的热情,只有硬着头皮,厚着脸皮地收下了。
耽搁些时日,现在总算可以踏出东途,往中原而去了。
她从怀中掏出断情剑,剑鞘在炎日下发出夺目的银白辉芒,玉律的碧光相对地收敛许多;对着玉棒,胜利感不禁油然而生。“还说呢!这不是没事吗?如果我像你这么冷血呀,不知道凉州百姓还要受苦多久。”
“……”卫逐离听得到她的声音。只是现在是白昼,无法现身。
“没话说了吧?”朝剑柄吐了吐舌头,事实证明他错了嘛!
“到时,你就明白了。”他还是淡淡回了她一句。
薛映棠不甘示弱地又做了个鬼脸。“不服气吗?”
他没再出声,就如同被银白辉芒吞噬的玉棒,沉默而亮泽自敛。
包袱拢上肩,薛映棠跨上座骑,在众人欢送声中出了凉州城;回头深深地瞧了瞧挤在城门口挥手道别的凉州民众,蓦地有股离情涌现……日头嵌镶的东方天际标示着中原的方向,咬唇、转身、呼喝一声,奔马如风前驰;眼前将会是怎样的光景?
一、片、末、知!
至少,贴身藏放的断情剑让她知道──自己,并不孤单!
※ ※ ※
“大热天的,真不适合旅行。”
翻眼瞧了瞧顶上的天,白花花的日光却刺得视线立刻瑟缩回来,薛映棠随手抹了抹额间的汗,还是忍不住嚷道;“再过没多久应该就可以到高沟堡才是,怎么还不见人家?”
这一路走来,除了错身而过的商队,几乎不见半个人影,听凉州城那位掌柜大叔说,很少商旅会在热季往来,再过个把月,待天气转凉些,这条路线就会热络起来。
“咦?有人耶!”在这个环境上走个两、三天,能看到半个人影都能让她兴奋个好半晌。“还不只是一、两个呢!”
“别高兴得太早!”他漠然的声音从剑柄上的玉棒传出。
“卫冷血,你可不可以不要老是泼人家冷水呀?”虽然现在她确实热得想找潭冷水清凉清凉……
“……”卫逐离本就不喜多事,听她这么一说,当下便噤口不语。
“每次都这样,说不理人就不理人;一开口又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她咕咕哝哝地小声埋怨。唉……这冷血的“东西”就算不能现身,只是陪她说说话、解解闷儿,沿途也不会这般无聊!
三人三骑迎面靠近,薛映棠正摆出一张笑脸准备打招呼,孰料,先开口的是对方。“喂!你叫‘薛映棠’是吗?”
“嗯。”对于来者直接又不客气的问话,薛映棠已然起疑,轻声回答的同时防备心谁然而升。“有……有事吗?”
“凉州的水瘟是你解的?”那人自顾自的问。
“不全然。”凝重的氛围裹着,心知事有蹊跷,表面虽装得若无其事,整个人却紧绷了起来。
“那就没错了!姑娘,你……咱们兄弟要定了!”刀锋般锐利的眼光朝左右一望,三人同时向她展开攻击。
身子一伏、一侧、一半转,若非先前已有警觉,只怕连这三招都无法尽数避过。薛映棠勉力闪躲之余,手上绝绳一拉、双腿用力一夹,蓦地乘隙冲出。
“追!”三人见她不战即走,哪肯放过机会?
“哈!这下真的糟糕了!”低伏马背上,她还不忘给自己一个苦笑。
若非座下马儿为良驹,和三人拉开一段距离,只怕她真会陈尸于此;然而,时间要是拖得久,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追上来……这会儿,薛映棠的脑袋瓜儿充斥着战鼓般的马蹄声,哪儿还有思考的余地?
“哪里有物可遮蔽,不利马驰?”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寒冰似的声音不期然响起,敲醒她慌忙紊乱的思绪,于是忍不住叠声欢呼。“卫冷血,谢啦谢啦!”
“还没脱离险境,你的言谢未免太早了点。”
这卫冷血果然一开口就是泼冷水……不过,这个时候可没闲情跟他计较,她娇喝一声,扭转马首改向北去。
“这丫头在搞什么?咱们一定得活捉那娘儿们。”三名大汉对她的举措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但顾不得许多,也跟着策马追去。
“马儿快跑!马儿快跑!到得了石羊山就应该没事了。”在马耳边轻声地千隔万哄;抱着希望让她恢复了活劲生气。
马儿马儿,快跑呀!
※ ※ ※
逃进山里,虽无法让座下马儿发挥,但是借由林树的遮蔽和小径的错纵,反较空无一物的草原容易躲避追杀。
“马儿呀,谢谢你负我奔驰这些日子,你确实是匹很好很好的马儿。”她跃下马来,柔荑轻轻顺抚着马鬃,既是感谢又有几许惆怅。“只是,现下我不能再保你啦,请你原谅我的自私,往山里去,你难于行,足印又会成为那些杀手的标的,所以……得和你道别了……”
一人一马的共患难之情让她分外感伤,却知不得不如此,耳边响起先前狮父曾说过的──“舍”,是她今生的修业之一。
“你就……好好地去吧!”幽幽长叹之口,薛映棠猛然一击马臀,马儿吃痛地跑了几小步又停下来,回过半个马身瞅着她。
“马儿,别这样嘛!你快走快走!”一个跺脚,她懊恼自己滚落泪水的不争气。“有缘就能再见面,无缘……就等来世吧!”
马儿像是听懂她的话,定定瞅了须臾,才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外。
没有多余时间哀悼,眼看天色渐渐沉暗,周遭的空气也慢慢怯了热度,她必须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尽快觅个过夜的地方。
高处是比较安全的。她找了个坚实的金若木,跃上枝头,又在四周洒了具防蛇之效的云石粉──这就是今晚的栖身之所!
“幸好我是在牙雪山长大的,否则光听这些嚎声、叫声就够心惊胆战了。”她自言自语道,同时深深吸入一口冷冽的空气,怀念的感觉在她唇角勾提起舒卷自在的曲度。
“只是……”如云过搞月,白日发生之事在经薛映棠的心头,成了不解的阴影。“为什么呢?为什么有人要我的命?我并没有得罪人呀?”
卫冷血先前似乎已料中此事,应当可以为她解惑才是,于是,她掏出断情剑,指尖飞快地在玉律上轻敲。“喂喂喂!卫冷血,你出来吧──”
碧光流泻,水凝成形,芒圈儿中的,正是卫逐离。
“我早说过了,你的所做所为无非是自寻烦恼。”他面无表情地说。
“你!这冷血的家伙,果真是开口没好言。”薛映棠忍不住怒火骤升,瞠目以对,然而旋即想到情况确实如他之言,登时,提起的气又一泻千里,哀哀道:“好啦好啦,算我活该,今日要在这里受你奚落。”
“我没有取笑你的意思。”卫逐离回答得很认真,甚至两道剑眉蹙动了那么一下。“只是告诉你一个事实。”
“谢谢你哦!”瞧他那个正经样,倒是她为自己酸溜溜的语气感到脸红,连忙道声谢;不过,薛映棠仍没忘却心中的疑问。“卫冷血,卫……卫逐离,为什么你如此肯定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
铁灰色的眸子率直地睹过她的水瞳,他淡淡地说:“人心险恶。”
“啊?人心险恶?”就这四字?是他语藏玄机,还是她资质驽钝?怎么还是没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你助凉州解水瘟,虽是让许多百姓受益,但却有人因你的多事而蒙受损失。”见她犹陷五里雾的模样,卫逐离说不出心底微渗的是什么感觉,只是如常地凝肃着脸。
“你是说……”她微倾螓首,睫帘略低,无意识地轻轻咬着下唇,用心回想整个事情经过。“姓腾的那位大爷?”
当时,确曾听小二哥提到这号人物,只是她没放在心上。
见他似有若无地点了点头,许是同意她的推想。
“可是,我不认为我做错了呀!”抬眼向他,澄净的目光里透露出迷惘困惑。“卫……逐离,你说呢?”
她那再认真不过的神情、再专注不过的视线,直直撞进了他的眼中,竟使他没来由地屏住了气息,语调也不若平常冷淡。“你,就是太天真了。”
“你的意思是……我太愚蠢了吗?”薛映棠无奈地蹩起了眉,环着屈膝的手跟着收紧了些。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笑了,原本冷毅的面容在碧光圈围下愈发显出一种凉沁的温柔。
“哦?那是什么意思?”
“你,太干净了,所以无法体察人心的污秽与黑暗。”
“那么,今天遇到的事,就是一种污秽的体会喽?”
卫逐离不语,明白她并不需要这个问题的解答。
“时候不早了,你快休息吧!”淡淡留下一句,不等她应声,卫逐离颀长的身形又化做碧光,流运断情剑上的玉棒。
“卫逐离!卫逐离!”她棒着断情剑,又喊了两声,觉得聊得还不够尽兴。
他果然不搭理她。
“算了算了……这冷血的家伙,每次都这样。来嘛匆匆来,去嘛匆匆去,白天没事还会突然出声吓人,我看还是好好睡上一觉比较实在,别去想什么卫逐离、卫断情,还是卫冷血了……”她叨叨絮絮说着,字字句句若有催眠之功,没多久,薛映棠确实缩抱身子,枕着膝、入了眠。
新月如勾,却勾不住云裳夜幕,风吹云动,日出夜过……
※ ※ ※
唔……天亮了……叶筛的光点在她合起的眼皮上跳动,迫使她不得不面对已是白画的现实。薛映棠揉揉双眼,撑着树干慢慢站起,天呐,一眠招来全身酸痛!
寻水净颜、采果为餐,对她而言是熟悉之事,做起来都还俐落;然而,却不知昨儿个好不容易摆脱的三人是否已经出了石羊山?
“该下山吗?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呀……”抬眼望了望无垠的蓝天,樱唇逸出了轻叹。“不管了,不管了,碰碰运气吧!既然昨天能甩掉他们,也许就代表此后不会再见。”
拿定主意后,薛映棠沿着溪流下山,一路上确实都没碰着要追杀她的三人,本来已经放松的惬意心情,却没能继续维持──
“不!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这……”男人连声哀求,惊吓的语气中夹着浓浓的哭腔。“请大爷放过我们一家吧……求求大爷……求求大爷……”
这是从不远处的一户人家传出来的。
薛映棠猛然打了个寒颤,聪慧如她,几乎已然知晓哀鸿之声所为何来;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屋舍,双手成拳,不山自主地越握越紧、越握越冷。
“不!不!”这回是个妇人的尖声惊叫。“银钏儿不过十来岁,你们不可以这样对她……你们不可以这样对她……不可以……不可以……”
“啧啧啧……这么标致的小姑娘,来,老子亲一个!别躲别躲!亲一个!”淫笑声放浪得令人作呕,隐约中听得到低抑的啜泣。
背抵着屋舍边墙,转个弯的前院就是事发现场,薛映棠全身紧绷,非常注意那里发生的种种,豆大汗珠自额间滑落却无心拭抹,下意识紧咬得唇带微微掺出血丝也毫无痛觉。
“快说!你们究竟把那丫头藏在何处?”
“没有没有!我们真的没见过别人。”男人惊慌地摇头摇手。
“没有?”阴狠的目光逐一扫过。“那这匹马是怎么来的?”
“那是……昨天傍晚它自己跑来的。”
“那丫头是不可能独自逃走的。”在草原拼生拚死了大半辈子,这点谎言还想唬住他?“区区一个弱女子要是没有马,根本寸步难行。”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说来说去,他就只有这么个答案。
“这女娃儿年纪不大,身材却熟得很,啧啧啧……合老子的味儿!老子喜欢!”说完,毛手硬是上了女孩的胸脯,揉压挤捏,丝毫不理会女孩受辱吃疼的哀叫。
“你们再嘴硬,我这位兄弟可是不介意当场替你们女儿开苞哦!”
不行!不行,她受不住了!怎能让这无辜的一家子受她连累呢?无论她现身后会遭遇什么,她都必须这么做,责无旁贷!
就在此时,卫逐离淡淡的声音蓦地传出。“你过去也无济于事!”
“你的意思是……任由这户人家受到凌虐亦无妨峻?”这卫冷血不至于无情若此吧?
“嗯!”他的回答毫无迟疑。
她不敢相信,卫冷血居然答得这么理所当然,简短的一个字残忍得让她几乎停止呼吸。
“反正,他们逃不过这一劫了。”卫逐离追加一句,语气之冷漠似是全然不将刚才发生的种种当做一回事。
“可是……可是……”她极力压低声音,却抑不住有悲、有愤、有不忍的复杂情绪持续地堆垒。“我不是你,我……我做不到!”
心一横,薛映棠从屋侧转角缓步而出。
“住手,我在这里!”

第三章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她。
三名汉子一批眉、一歪嘴、一瞠眼,那是对猎物有浓厚兴味的表现。“你终于现身了。”
“你们要找的是我,别为难他们。”这个时候,她没有胆怯的权利;薛映棠下颌微扬,朗声道:“我和他们素未谋面,是刚巧经过这里听到异声才发现的。与他们无关!”
“好,你过来。”
薛映棠眉编成结,芳容犹有豫色。走过去仅是几个步移,的确轻而易举,但……会不会就此跌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不过来也行,这女娃儿就……”话不用说尽,狰狞的笑容就已足够表意。
“你们放人,我就过去,反正视下我是插翅难逃了。”
“哟,居然讨价还价起来啦?好!老子依你,谅你也变不出什么把戏。”他们解开对女娃儿的箝制。“该你了!”
早在现身之际,就该有所觉悟了;她深深一个吐纳,以勇赴沙场的慨然之姿走了过去。
他们并未对她骤下杀手,看来她暂无性命之忧。
“走吧!咱们可以回去交差了。”为首的汉子险喝,押着薛映棠上了马。
“那他们……”另一名用手指着相拥而位的一家三口,问道。
为首的头一摆,使了个眼色,只见两柄大刀倏出,几个比划,干净俐落地取走了三条无辜的生命,连张口惨呼都来不及,尸首已经交叠横陈于血泊之中。
“不──”薛映棠眼看着惨剧在瞬间发生,脑中刷地空白,无可自抑地悲喊出声。“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他们?”
三人对她的反应完全不睬,犹自沉溺在杀戮的快感中,脸上堆满了残忍血腥的笑容。
“为什么……为什么……”无能为力、回天乏术。她只能呆愣地看着怵目惊心的场面,卫逐离再度料中结果,而她第一次如此希望事情不是按着他的说词进行。天晓得,将他的话与现下景况相对比,薛映棠几乎要痛恨起他的铁口了!
※ ※ ※
“你先在这里待着当头要见你时,自然会有人带你去。”
三名汉子带薛映棠到了某处后,便将她关进地牢里,然后甩头各自寻欢作乐去了,留下她一个人,连找个看管的狱卒都免了,显然是认为她绝无脱逃的可能。
先前目睹渗剧的经验,迄今仍如巨浪狂涛般击打着她的心壁,以至于她的神情总有几分恍惚,像是从尘世抽离一般,整个人编坐在墙角;甚至,对卫逐离的出现择无知觉。
“你,也该醒来了。”他自然明白薛映棠反应如此之困。“再这样下去,你又能如何呢?认清现实吧!”
她循声转头向他,目光也直直瞅着他,但是偏就少了那么点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她的眼眸仍有几分空洞,像是受了伤的动物般专注地看着他,带了点可怜兮兮的味道。“我……我不是已经照他们的话去做了吗?为什么要赶尽杀绝?为什么连条生路都不给那户人家?”
疼惜的情绦如飞燕掠波,虽然轻忽,但确实在他向来平静的心湖上划出调痕;然则,毕竟只在这一瞬,随即他又回复内外皆冷的卫逐离。“没什么好问的,这是必然。”
“没什么好问?必然?”总算,他的话慢慢唤醒了薛映棠思索的气力,她的瞳底渐渐匀出平素的神采。
他挑高了眉头,双手交抱胸前,铁灰色的眸子只是专注地看着她,依旧没有习惯重复同样的答案。
“我一直以为……人都应该有最根本的怜悯之心……”因为心力憔悴而侧头低垂,薛映棠艰难地闷声说完这句话,眼眶终于固不住朝露般的清莹,泪水成滴滑落而下。
见她沮丧哀伤的模样,“是否应该安慰她”的念头竟然闪过脑际,这──让他不由得心头一震;似乎有种柔软情绪暗暗蕴蓄着,而他对这个陌生的感受无以名之、无以形之、无以释之,或许……亦无以阻之?
“难道,这也是你说的──污秽的体会?”她抬头望向卫逐离。
“既然无力改变事实,那么,就只有试着接受。”
他平静的神情、略显淡漠的回话方式,适巧帮她冷一冷情绪;薛映棠沉默半晌后,幽幽说道:“即使真的接受,我却不能不难过。”
“放心!有一天,你就不会难过了。”卫逐离微微笑着说,那笑容看在她的眼里却觉得冷得令人哀伤。
这次,会不会又应了他的预测?有一天她将不再为这些感到难过……和他一般……她怔怔望着他,却没有问出口。
“早点睡吧。”
“唔。”她顺从地点点头,而后又低声说:“卫……卫逐离,可不可以陪我……直到我入睡?”这个时候,她真的渴望有个亲人能在身边相伴。
他愣了一下,才淡淡地说:“你睡吧。”虽然没有得到正面的回答,但是她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安心地合起眼睫,安心地等待一个没有污秽与血腥的梦境。
过去十三年,总是待她熟睡后,偶尔才现身在旁看她几眼;最近,则是在交谈完、她入睡前回到玉棒。而这一次,卫逐离依由她,就这么静静陪着,伴她从现实直到梦境。
或许,真的已经无以阻止了……那暗暗蕴蓄的柔软情绪……
※ ※ ※
富丽堂皇的厅堂里,堆瞒了奇珍异宝,插挂其中的几幅字画,不仅少了雅致,反倒愈发显得俗气;位据主座的男人满脸油光,金袍绿袄,挺了个肥圆的大肚子,正左拥右抱与怀中的美女调笑嘻闹。
“你就是薛映棠?”男人眯起眼打量着她,态度轻率极了。
“你就是姓腾的?”对于这种恶人不用太客气,薛映棠不甘示弱地回瞪他。
“丫头,你活得不耐烦啦?这样称呼当头……”
“我叫腾格里。”他对属下摆摆手,表示不以为意。“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薛映棠吗?”
昂起了头,她以沉默作答。
“哟!这么凶呀?”腾格里笑笑,仍未动怒。“女人就该是女人,柔柔的让男人疼宠,怎么可以像你这副模样呢?”说完,便在怀中佳丽的腰间掐捏一把,惹得两位美人儿笑得花枝乱颤,娇声喔嚷。
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想到之前他们对女娃儿的侵犯,如今的所见、所闻只会让她更觉恶心难耐。
“是你解水瘟的?”腾格里道。
“如果不是,你抓我来这里作啥?”这次,她没好气地冲了回去。
“抓?这词儿太严重了点吧,不过是请姑娘来寒舍作客罢了。”
薛映棠不想理会他戏渡的态度,凛然遭:“为什么要污了凉州的水源?难道,就为了你逞个人的私欲吗?”
“哈哈哈……小姑娘就是嫩!”腾格里放声大笑。“不过就是赚赚银两,再怎么说,我可没有去杀人放火,更何况我还不辞辛劳派大车运水至凉州冽!”
这就是卫冷血说的“人心险恶”吗?以他人之苦换取自身之乐而面无愧色……看着他得意洋洋的模样,她觉得整个人如坠冰窖,寒到骨子里去了。
“说正经的,姑娘愿意留下来吗?能解水瘟,想必懂得许多,与其为那些穷老百姓做没有报酬之事,不如为我腾格里效命。你意下如何?”
“休、想!”薛映棠断然拒绝。
“哟!这么快就回绝啦?”他仍是一副轻蔑样。“不想听我开出的条件?”
“不想。”如今,她只想尽快离开此地,然而这个似乎由不得她。
“也好,像你这样的大美人儿……沾染铜臭就可惜了,应该是长伴胭脂水粉、轻罗绸缎才对。”腾格里垂涎的视线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上下游走,事实上,从她刚踏进这个厅堂,他就无时无刻不在注意她曼妙有致的身子和姣美无祷的脸蛋。“我瞧还是做我的小妾好。”
“无耻!”她胸口气血翻滚直欲作呕,忍不住咬牙骂道。
“丫头,你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被咱们当头看上,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下半辈子跟着咱们当头可就不愁吃穿啦!”旁边的喽啰吆喝着,而腾格里的气焰愈发猖狂,趾高气昂地抬起圆滚滚的下巴,几乎是拿鼻孔看人。
“我没兴趣!”薛映棠柳眉一竖,星眸一瞠,目光飞快扫过厅上众人,冷冷地说:“如果只求不愁吃穿,岂不和一群畜生无异?”
“既然如此,那你就怨不得我了。”腾格里缓缓地开口道,轻忽的神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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