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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牌屋-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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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行委员会主席也从约克郡给他打了电话,表达了同样的忧虑。“你也知道,我一般都是找党主席说这些的,弗朗西斯。”这个直率单纯的约克郡男人解释道,“但看来党总部和唐宁街现在公开宣战了。我可不想就这么卷进去,两边不是人。”

与此同时,白金汉郡郊外,绵延不绝的绿色草坪和密不透风的安保措施中的首相官方宅邸里,科林格里奇刚刚坐下来,完全不理会手边的官方文件,显得毫无生气。巨石已经顺着山路轰然滚落下来,而他没有任何解数去阻止。

那天下午晚些时候又爆出了另一件大事,几乎让所有人都感到震惊,就连厄克特都不例外。他原以为《观察家报》至少还需要几周时间调查求证,看收到的那一摞文件和复印件是不是真的。这些都是他发给他们的,当然是完全匿名的。他本以为《观察家报》至少会去找个律师咨询一下刊登这些东西的合法性,但看来他们是怕竞争对手也收到了同样的爆料。“不登是死,登了也是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登!”编辑在报社喊出这句荡气回肠的话。

电话打来的时候,厄克特正在车库里欣赏自己收藏的1933年罗孚“飞行员”汽车。常常随心所欲地驾驶着这辆汽车飞驰在新森林地区的小路上,“高兴得像披着粉红皮囊的小蟾蜍”,他妻子总是这么说。两人都知道在这儿超超速没什么关系,不会有哪个警察这么小气,给这么漂亮的英国经典名车开罚单的。就算出了什么岔子,郡警察局局长还是同一个高尔夫俱乐部的“球友”呢!此时厄克特放下手边正在修整的三缸化油器去接电话,原来是莫蒂玛从屋里打来的。“弗朗西斯!首相别墅来的电话!”他拿起车库墙上的壁挂电话,小心谨慎地在一张油腻的破布上擦了擦手,“我是弗朗西斯·厄克特。”

“党鞭长,请等一等,首相找您。”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声。

接着一个磕磕绊绊的声音传来,厄克特简直都听不出这是谁。这声音黯淡、飘忽而又疲乏,“弗朗西斯,恐怕要跟你说些坏消息了。《观察家报》给我打了电话。这些个狗娘养的。他们说明天要刊登一个报道。我没法解释。但他们说我哥哥查尔斯利用内部消息——政府的内部消息,买过某些公司的股票。他们看到这消息简直激动死了。他们说他们那儿有文件上的证据——银行的票据,股票经纪人开具的发票,一应俱全。他们说,他买了价值五万英镑的雷诺克斯,就在我们批准他们新药上市的几天前。批准后的第二天他就卖了,赚了很多。所有这些留的地址都是帕丁顿的一个假地址,这都是他们跟我说的。这个报道会登在头版头条。”说这些话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停下来歇了一会儿,似乎再没有说下去的动力。“弗朗西斯,所有人都会认为他是从我这儿得到内部消息的。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厄克特先舒舒服服地坐在历久弥新的皮质车座上。他坐在这个位子上驾车兜风,进行了多少刺激的冒险啊,“你跟《观察家报》说什么了吗,亨利?”

“没有。我觉得他们可能并不想从我这儿得到任何评论。他们只是想找找看查理在不在我这儿。”

“他在哪儿呢?”

“死了吧,我倒希望。我费了好大的劲找到他了。他……又喝醉了。我叫他把电话线拔了,谁敲门也别去应。”

厄克特抓住方向盘,久久地凝视着前方。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超然感。他发动的这台机器力量实在太大,自己已经完全没有能力去控制了。他已经无法确定在下一个转角将会出现什么情况。而速度已然太快,已经远远超越了安全范围。他停不下来,也不想停下来。这时候想改变主意?为时已晚。

“查理在哪儿?”

“在伦敦的家里。”

“你必须派个人去看着他。他一个人我们可放不下心,亨利。听着,我知道你肯定很痛苦。但我们先解决问题。多佛附近有个很隐秘的诊所,党鞭办公室专门把需要帮助的后座议员送到那里去。你放心,绝对保密,而且服务也很好。诊所的负责人是克里斯丁医生,医术很高明。我待会儿给他打电话,让他去找查理看看。恐怕你还得安排某个家人去那儿守着,免得查理剧烈反抗什么的。你觉得呢?比如可以请你妻子萨拉去看看?我们必须赶快行动,亨利。因为几个小时后《观察家报》一上市,你哥哥家就会被包围的。我们必须要先发制人不让那些混蛋占上风。查理目前这个状况,还真不知道他会说出什么话,干出什么事来。”

“但我们接下来怎么做呢?我不可能把查理永远藏起来啊。他迟早都得面对这件事的吧,不是吗?”

“对不起,亨利,但我得问问,他做了没有,买股票的事儿?”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长叹,好像入土已久的棺材里钻出一缕陈腐的空气。“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不知道。但是……”他犹豫中带着无限的疑惑与挫败,“很显然我们的确批准了雷诺克斯的新药上市。不管谁买了他们的股票都会得到很多收益。但查理都没有钱负担基本的生活开支,更别说买那么多股票了。而且他怎么会知道雷诺克斯这档子事的呢?”

厄克特的语气不容置疑,“等我们把他照顾好了,再担心这事儿吧。他现在需要帮助,不管他到底想不想要。我们也得给他一些呼吸的空间。你和我,亨利,我们一定要照顾好他。特别是你,一定得万分小心谨慎,亨利。”他短暂地停了一下,让首相把这话好好听进去,“你这一步可不能走错了。”

科林格里奇在电话那头喃喃了一句赞同的话,他太累了。他已经没有了任何争辩的意志和能力。他也很高兴自己的党鞭长这时候能够独当一面,雷厉风行地帮他拿主意,就算这样做会让他的家族骄傲不再,也会让他的尊严荡然无存。

“我还需要做什么,弗朗西斯。”

“什么也别做。我们得先把查理转移走。我们做好一切准备,有备无患。我们先看看《观察家报》到底是怎么报道的,然后再跟他们抗争。与此同时,我们什么也别说。”

“谢谢你,弗朗西斯。麻烦你打电话给你那位克里斯丁医生,问问他肯不肯帮忙。萨拉如果现在出发的话,只需不到两个小时就能到我哥哥家。帮我摆平这些事情。唉……这他妈都是怎么了。”

厄克特听到首相的声音里带着就要爆发的激烈情绪。

“别担心,亨利。船到桥头自然直,”他安慰道,“相信我。”

查尔斯·科林格里奇的弟妹用备用钥匙自作主张地开了门,进了哥哥的住所。主人倒是没反对,她发现他瘫在一张扶手椅里鼾声大作,身边散落着这放浪形骸的一下午喝光的酒瓶。她努力了五分钟想把他摇醒,却沮丧地发现收效甚微。最后她取了点冰包在一张茶巾里放在他脸上,才把他叫醒。这时候他开始反对弟妹的“入侵”了。等他弄清楚萨拉说的话,是要让他“出去躲几天”,抗议声就更大了。而当她开始问关于股票的问题时,两人的对话开始牛头不对马嘴。她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也无法说服他离开这里。

等到大概一小时后,克里斯丁医生和一位初级党鞭赶到,情况才稍微有了一点进展。他们帮他收拾好了一个小旅行袋,三个人把还在忿忿然抗议着的哥哥强行塞进了克里斯丁医生的汽车。那汽车专门隐秘地停在大楼背后视线看不到的地方。

对他们来说,幸运的是查理因为酒精的作用四肢无力,动作不协调,也没法进行剧烈地反抗。而不幸运的是,整件事情很费时间。因为花费了过多的时间,等到医生的福特格兰达轿车从大楼背后疾驰上高街时,后座的萨拉和查尔斯被刚刚到达现场的独立电视新闻公司摄制组尽收眼底。

畏缩在汽车后座上仓皇出逃的查尔斯,以及陪伴着他的忧心忡忡的首相夫人,成为当天晚间电视新闻的热门头条。

第二十一章

〔忠诚也许是件好事,但忠诚很少能给你带来好的建议。〕

【十月十七日 星期日】

“周末观察”播出的时候,“亡命天涯”的查尔斯·科林格里奇仍然牢牢占据着各大媒体的头条。这期节目是手忙脚乱制作出来的,很多边边角角的细节都没处理好。节目控制室内弥漫着恶臭的汗味与陈腐的烟草味,已经没有时间从头到尾彩排一遍了。主持人对着观众说“你们好”时,工作人员还在忙乱地打着后面部分的台词。

他们没有说服任何一个部长级官员上镜,他们越是努力邀请,对方就推辞得越决绝。最后只好退而求其次地找了些研究这方面的权威专家,而且还有个好不容易才说服的专家没有来到现场。制作经理开始举起手指倒计时,整个直播就要开始时,音效师还在绝望地寻找可用的电池。节目组委托盖洛普民测公司连夜做了一份最新的民意调查,公司的首席执行官戈登·希尔德要亲自发布结果。他一整个上午都跟电脑耗在一起,脸上微微有些潮红,这不仅仅是灯光的原因,民意调查的结果让他激动。首相的支持率又下降了,这就是此次新民调的发现。是的,大大下降了,希尔德承认道。不,过去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如此不受欢迎的首相赢得了选举。

由此诞生了很多十分悲观的预测,两位报社新闻高级分析员表示同意这些预测,一位经济学家甚至更加悲观,认为短短几天之内金融市场就会爆发骚乱。但他滔滔不绝的话还没讲完,就被主持人打断了,注意力集中到了皮特·贝尔斯特德身上。一般来说,远在东米德兰兹地区的议员都是提前录好片段再插到直播中播出的,这次时间实在太紧,他就直接上了直播。导演的题本上,他最多只有两分钟五十秒的发言时间,然而,一旦打开了话匣子,这位尊敬的莱斯特北区小个子议员就发挥了自己喋喋不休的特长,简直像一只坏脾气的獾,根本阻止不了。

“那么,贝尔斯特德先生,你觉得党派现在到底有多大麻烦?”

“这个要看情况了。”

“看什么情况?”

“看我们还要跟现在的首相凑合多久。”

“所以您仍然坚持自己本周早些时候的说法,也许首相应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去留了?”

“不,不完全是这样。不是考虑去留,我的意思是,他应该辞职了。他正在毁掉我们这个党派,现在自己也被家族丑闻扣上了屎盆子。这一切不能再继续下去了。真的不可以!”

“但您觉得首相会辞职吗?毕竟,我们才刚刚进行过大选,下一次可能要等到大概五年后了。这让你们有很多时间来将功补过,‘收复失地’啊。”

“我们没办法——我现在告诉你——没办法和这个首相一起再撑过五年!”这位议员情绪激动,焦躁不安,身子在摄影棚的椅子上来回摇动,“这种关键时刻,我们需要的是头脑清醒的智者,不是内心软弱的懦夫。而且我很坚决,党派必须就这件事情达成决策。如果他不主动辞职,那我们就让他辞职。”

“怎么做呢?”

“强行发动一次领袖选拔比赛。”

“谁来比?”

“管他的,要是没人上,我就上好了。”

“您要挑战亨利·科林格里奇的党派领导地位?”主持人惊得语速飞快,“但您肯定赢不了吧?”

“我当然赢不了啦,”贝尔斯特德的回答甚至带着点轻蔑的语气,“但这样就能把那些‘凶猛野兽’的注意力集中在我们这片‘丛林’中了。他们都在抱怨首相领导不得力,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勇气去做些什么。所以他们要是不行动,我就会行动。咱把所有事情都敞开了来干。”

主持人的嘴唇一直颤动着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在什么地方插话,“我并不想打断您,但很想弄清楚一点,贝尔斯特德先生。您的意思是说,首相必须辞职,否则您就奋起反对他,争夺党派的领导权?”

“必须要赶在圣诞节之前进行一次领袖选举:选举之后说了算的是党派。我知道一般情况下这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走走形式而已。但到这时候,就必须是一场真刀真枪的较量了。我的同僚们可必须下定决心一战到底啊!”

主持人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很是痛苦。他按住自己的耳机,听到控制室有人在大声嚷嚷,剧烈争吵。导演要求他继续这极富戏剧性的采访,让事先的题本和安排见鬼去吧!编辑则大喊大叫,说赶紧结束,不然这个该死的混蛋可能念头一变,话锋一转,把这个能造成轰动的节目弄得平淡无奇地收尾。一个烟灰缸被摔在地上打碎了,有人嘴里冒出恶毒的咒骂。

“广告之后马上回来。”主持人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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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英文的“政治”(Politics)来源于古希腊语“Poly”,意思是“很多”;后面的“tics”则来源于“ticks”,意思是“吸血的小虫子”。〕

【十月十八日星期一至十月二十二日星期五】

东京金融市场一开放,英镑汇率就开始大幅下降。此时的伦敦将近午夜。到早上九点,所有周一的晨报都在头版用尖叫般的文字强调科林格里奇面临的挑战,富时全股指数下降了六十三点。到午饭时间,又下降了四十四个点。金融家们可不喜欢这样的“惊喜”。

首相的状态也和英镑一样,呈现颓势。自从周六傍晚,他就未曾合眼,甚至没说几句话,一直沉浸在强烈的抑郁当中。当天早上,萨拉没允许他回到唐宁街工作,而是把他留在首相别墅,给医生打了个电话。科林格里奇的“御用”医生维恩·琼斯经验丰富又忠心耿耿,他给首相开了镇静剂,并嘱咐他要好好休息。镇静剂带来了立竿见影的效果。从一周前党派大会开始以来,科林格里奇直到今天才睡了个囫囵觉。但他的妻子还是能够看到他阖上的双眼下颤动的紧张与不安。即使是在睡梦中,他的十指仍然紧紧地抓着床单。

周一下午的晚些时候,从药物作用中醒来后,科林格里奇指示身陷囹圄的唐宁街新闻办公室告知所有人,他当然会参加领袖竞选,并且很有把握能够力压群雄。办公室还对外宣布,首相处理政务太过繁忙,没时间接受任何采访。但在那一周的晚些时候会站出来说点想说的话。查理也没有接受任何采访。他现在还完全说不清楚股票的事情,因此官方的回答永远是“无可奉告”,这可完全不足以稳定他们家族那风雨飘摇的声誉。

身在党派总部的威廉姆斯勋爵下令迅速进行更多的民意调查,他想知道全国民众的真实想法。而剩下的党内机构行动却没这么迅速。有人翻箱倒柜找出蒙着尘灰的领袖竞选上岗规则条款,发现一点儿也不明确。按照规定,竞选过程的控制者和负责人是党派的后座委员会主席汉弗莱·纽兰兹爵士,而掌握举行时间的选择权则留在了现任党派领袖手中。这种混乱和疑惑始终未得到解决,反而变本加厉。因为大家发现,本来就表现得很不会选择好时候的汉弗莱爵士在前一个周末离开伦敦,去西印度群岛的一个私人小岛上度假了,很难联系上。于是乎,媒体上匆忙出现了各式各样的猜测文章,认为他是故意躲开的。只要保持这样一言不发,低调处事,党内高层就有时间调动令人敬畏的权力,说服那头“莱斯特雄狮”不要再闹事,劝服贝尔斯特德放弃自己的坚持。

周三的时候,《太阳报》发现汉弗莱爵士正躺在圣卢西亚岛附近的一片银色沙滩上,和友人共度好时光,陪伴左右的包括三名穿着极度暴露的年轻女子,看上去简直比爵士年轻了将近一百岁!官方宣布说,一有安排好的航班,爵士就会立刻返回伦敦。和查理·科林格里奇一样,爵士的夫人也没有对此事发表任何公开评论。

此时的政坛若是大海,那也是暴风大作,生死未卜。亨利·科林格里奇逐渐觉得自己是飘在狂风巨浪中的一叶孤舟,他再也不愿意听从自己老谋深算而又睿智远见的党主席了。当然,他说不清不信任威廉姆斯的具体原因,但媒体上连续不断地报道两人出现嫌隙,起到了三人成虎的效果。于是这件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很显然已经不仅仅是大家不负责任的猜测和议论了。猜疑的关键在于你的思想和心理,与事实无关。年事已高的党主席有自己的骄傲,他觉得不能在没人询问他的情况下就提供建议和意见,而科林格里奇则把他的沉默当做不忠诚的证据。

萨拉去探望了查理,很晚才回来,情绪十分低落,“他看上去很糟糕,亨利。我从来都不知道他把自己的身体折腾成什么样了。喝了这么多的酒。医生说他差点就把自己喝死了。”

“这是我的错,”亨利喃喃道,“我本来可以阻止他的。要是我没那么忙……他说了什么关于股票的事情吗?”

“他基本上就是语无伦次,他只是一直说:‘五万英镑?什么五万英镑?’他发誓说从来没去过什么土耳其银行。”

“该死的!”

“亲爱的……”她咬着嘴唇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艰难地开了口,“有没有可能……”

“他真的做了?我真的不知道。但我有什么选择吗?他必须是无辜的,因为如果他真的买了这些股票,那只有傻子才会相信不是我让他去做的。如果查理真的做了这件事,那我就完了。”

她警告般地抓住他的胳膊,“你就不能说查理生了病,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不知怎么的,他……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自己发现了那些信息……”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即使是她也无法相信这样的借口。

他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着她,用身体的温度来给她语言无法提供的安慰。他吻了吻她的前额,感觉到她的热泪滴在他的胸膛上。他知道自己的眼泪也快要夺眶而出了,他毫不为此感到羞耻。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啊。

“萨拉,我不会做那个结果查理的人。天知道,他自己一直都在努力结果自己。但我还是他的弟弟,一直都是,无法改变。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只有两条路,要么熬过去重见天日,要么鱼死网破,与舟同沉。但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们都是一家人,要一起去承受。”

党派会议季对记者们来说,是六个星期的睡眠不足和挥汗如雨。而在这之后,玛蒂希望能有一点休整的时间。只要一个稍微长点的周末就好。然而,不管多少美味的智利红酒下肚,不管看多少部经典老电影,她的思绪还是禁不住飘回工作上去。想着科林格里奇、厄克特和普雷斯顿,特别是普雷斯顿。她晃晃脑袋,捡起几张砂纸,开始给她这个维多利亚式公寓里的木器抛光。但无济于事,不管她多么用力和集中地去擦拭那些老旧的漆痕,脑子里的思绪始终挥之不去。她仍然对自己编辑的行为万分愤怒。

第二天早上九点半,她就迫不及待地回到了办公室,稳稳地坐在普雷斯顿办公桌前的皮椅上,等着反攻他。这次可不是打电话了,他不能电话一挂就了事。但她的反攻计划没能成功。

她在那儿坐了将近一个小时,结果他的秘书带着抱歉的表情在门边探头探脑,“对不起啊,玛蒂,编辑大人刚打电话来,说他要出去赴个约,午饭后才来办公室呢。”

整个世界都在阴谋反对玛蒂,让她诸事不顺。她很想拼命尖叫,内心也在运气,准备实施。所以说,约翰·科拉杰维斯基选择此时此刻来找总编辑真是太会把握时机了。

“我不知道你在这儿,玛蒂。”

“我不在这儿,至少以后再也不在这儿了。”她站起来往外走。

科拉杰维斯基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他总是站在她这一边的,尽管这种行为给她带来的安慰微乎其微,“玛蒂,上周我可能有十几次的样子,拿起电话想打给你,但是……”

“但是什么?”她劈头盖脸地问。

“我想我不必自讨苦吃,免得你把我给吞了。”

“这么说你很……”她犹豫地住了口,本想咄咄逼人地说他说得对,但把这句伤人的话给咽了下去。“你挺聪明的。”她说,语气略微舒缓了些。

自从妻子两年前在一场车祸中不幸身亡,科拉杰维斯基就成了一个基本没有自信的男人。对女人和自己的事业都怯懦不前,优柔寡断。生活仍然在继续,但他为了保护自己,竖起了重重心门,像打不破的壳。有好几个女人试图接近他,被他颀长高挑的身材和忧伤的双眼所吸引,但他要的不仅仅是她们的同情和怜悯般的性爱。他想要的东西,想要的人,应该可以让他重新振作,开始新的生活。玛蒂就是那个他想要的人。

“你想谈谈这事儿吗?要不然我们一起吃个晚饭?从这里逃走,避一避,躲一躲。”他有些恼怒地指了指总编辑的办公桌。

“你这是要压榨我的休息时间啊。”她的嘴角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只不过温柔地邀请你共进晚餐而已。”

她拿起背包,甩到肩膀后面。“八点!”她命令般地说道,拼命想装得严肃一些,但没能成功,只好迅速与他擦肩而过,走出了办公室。

“我会准时的,”他在她身后喊道,“我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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