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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剑神曲(第二部)-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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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与盛贤侄直管去吧,有老夫在天雷山庄,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再动夫人一根寒毛。”

雷霆如今的修为已臻大乘,有他这么一句话,丁原更是放心不少。

当下盛年、丁原偕着年旃,御剑而起,丁原在前,盛年在后不疾不徐的跟着。

可飞出一段,盛年隐约察觉不对,禁不住问道:“丁师弟,你认得去云梦泽的路吗?怎么径直朝着东飞,应该向南面才对。”

丁原笑道:“盛师兄,我没走错,不过是想先去拜望一个朋友,你跟着就是。”

盛年释然,全不知道丁原正在算计自己,暗中欣慰道:“丁师弟这些年虽闯了不少祸事,可也当真结交了些朋友。”

惟独年旃在皮囊中出声道:“他奶奶的,就数你小子花样最多。”

如此一路东行,越过中州地界,再去就是大海。

盛年越来越诧异,心想:“莫非丁师弟这位朋友的住所,是靠近海上的么?”正疑惑时,丁原渐渐放缓速度朝下降去,落到了一片空旷无人的海滩上。

盛年收起石中剑,环顾四周,这里是东海之滨的荒凉沙滩,白色的海浪滚滚涌来,又顷刻退去,极目远望,除了南面依稀可见一处小渔村外,再无人踪。

他纳闷问道:“丁师弟,你这位朋友便住这附近么?”

丁原也不说破,微笑道:“是的,她就住在前面的小渔村里。”说着,率先朝南走去。

盛年满腹疑问,又觉丁原举止神色颇多古怪,也只好跟着。

盛年道:“丁师弟,这屋子裹外积满灰尘,好像很久没人住了。”

丁原暗道:“没错啊,墨晶给我的地址就是这里,门口那株分岔大槐树更是显眼。可怎么会没有人在,难道说她已经搬走了?”

正巧身边有两个渔民经过,丁原连忙叫住问道:“请问两位大哥,这里原先是不是住着一户姓墨的人家?”

盛年闻言,双目精光一闪,脸上神情复杂,却没有开口。到这个时候,他才晓得了丁原带自己来这儿的用意。

墨晶的遭遇,淡言真人也曾告诉过他,抱着与老道士一样的想法,他不愿意再去打扰墨晶平静的生活,更不晓得她的下落。

谁料到,丁原竟将自己引到了这里,想要再走却是迟了,更显矫情。

一个黑黑壮壮的汉子道:“两位是找墨老三一家吧?他们早几年就搬走了,连招呼都没跟我们这些老朋友打上一句。”

丁原顿感失望,再问道:“那大哥可知道他们搬到什么地方去了?”

另一瘦小的汉子摇头道:“那可没人知道了,听说是投奔什么远亲去了。”

丁原“哦”了一声,抱拳道:“多谢了。”

盛年莫名的心底,也泛上些许失望的感觉,可很快就想到,这样也好,墨姑娘从此便可和她爹娘弟妹一起过些普通人的日子。

别人总道神仙好,可谁晓得我们这些修仙之人,很多时候反不如常人来得平安快乐。

那两个汉子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来,说道:“哦,对了,差点忘记说了。墨家的大闺女好像还有回来过,这些年,我们村里有人在海边上见着过几回。你们要想找墨老三,可以到北面的海边去瞧瞧,运气好,兴许能碰到。”

丁原大喜道:“多谢了,我们这就去看看。”

那两汉子走远,却依稀听见瘦小的那个嘀咕道:“奇怪了,怎么又有人来找墨老三家?”

另一汉子道:“问那么多干什么,又不关咱们的事。”

他们谈话声音虽轻,却怎么逃得过丁原与盛年的耳朵。

两人对望一眼,都是心头一沉,暗道又会是谁来这里找墨晶,难道是平沙岛的人?

丁原突然记起,自己在越秀山一时盛怒,对平沙岛那些人所说的话,“哎吆”一声道:“该死,我给墨晶惹麻烦了。”也来不及跟盛年解释,拉着他,就直奔北边。

两人行出十多里,灵觉中警兆升起,分驾清风飞上数十丈,朝东海方向眺望。

只见距离岸边十数里之外的海面上,隐约有剑光闪动,正有人争斗。

盛年、丁原双双低喝一声:“走!”御起仙剑,直朝剑光亮处飞去,快逾闪电。

远远看见半空中,外圈围了七八个东海平沙岛的弟子,内圈中,一对青年男女斗得正疾。

那少女白衣飘飘清冷绝秀,正是墨晶,与她激战的那男子,丁原倒也认得,正是当年曾有一面之缘的晋公子。

只见那晋公子手中玉箫碧光纵横,将墨晶困在当中不得脱身。

他意似活捉,因而下手留了三分后劲,不然墨晶早该不敌。

也许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墨晶与晋公子身上,丁原跟盛年直迫到三十丈外,也没有人发觉。

丁原目中寒光闪烁,冷笑道:“好个平沙岛,灭口的事也做!”

他纵身就想闯进战圈,不防盛年低声道:“丁师弟,让我来。”

却是盛年担心他激愤之下,一个失手杀了平沙岛的弟子,给自己树立强仇。

丁原想的又是另一层,他脸上怒气一敛道:“好,盛师兄,这英雄救美的机会,小弟就让给你了。”

盛年心知丁原误会,也没时间解释,摇头一声苦笑,冲上前去。

外圈那些平沙岛弟子这才察觉,只见眼前人影一晃,盛年已经闪进里面,手起掌落,“啪”的拍开玉箫。

晋公子手臂被击得酸麻,不由自主倒退数尺,心中惊诧暍道:“什么人?”

他成名甚早,与耿照等人并称东海三英,修为自足不凡,但一打量来人,却不认得。

那也是因为当年盛年平沙蒙冤之时,晋公子恰奉师门之命外出,不在岛内的缘故。

他见来人浓眉大眼,相貌堂堂,右手执着一柄少见的黑鞘重剑背在身后,左掌迫开玉箫收回胸前,半点破绽也不外露。

晋公子正欲开口询问,眼角余光,却见墨晶淡漠的玉容上,浮现起一丝难以言喻的神情,朱唇轻轻吐出三个字:“盛师兄?”

盛年向墨晶微微一笑,朗声道:“这位兄台,你与墨师妹都是平沙门下弟子,有什么话不好说,何故却要相残?”

晋公子听得墨晶喊出盛年的名字,心里一惊道:“原来,他就是将本门弄得鸡犬不宁的盛年,果然有些真实本事。”

一正颜色,晋公子冷笑道:“盛年,你既然晓得我与墨师妹乃是同门,就不该插手我平沙岛内务。况且,如今你已不是翠霞弟子,更没资格站在这里指手昼脚。”

丁原晃身立到盛年近旁,不屑道:“姓晋的,你唱什么高调,你们平沙岛,又哪里将墨晶当作同门对待?”

墨晶徐徐道:“晋师兄,许多事情你不知情,小妹也不便相告。但小妹这条性命,早死过了一回,墨晶的命虽贱,总也抵得过师门的养育之恩了,请你不要再苦苦相逼,令小妹难做。”

晋公子冷冷道:“墨师妹,你有什么苦衷,我的确不知道,可有什么事情不可说给掌门师伯与曲师叔听?何必勾结外人为难本门,岂不辜负师门栽培?”

丁原嗤之以鼻道:“若不是耿南天与曲南辛,我盛师兄与墨晶姑娘也不至于此。她要是答应跟你回去了,只怕今晚就没命了。”

晋公子剑眉一挑,喝道:“你是什么人,敢在此大放厥词?”

原来,十年前丁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童,如今相貌已然不同,晋公子哪里还认得出。

丁原傲然道:“你不认得我,耿照却晓得丁某。当年客栈中,和苏真爱女在一起的那个孩童,就是我!

“晋公子那天的表现,还真是不赖,丁某今日正想领教!”

晋公子一怔,从丁原的眉宇中依稀认出他来,着实没想到,那个小混混摇身一变,竟也成了翠霞派的高弟。

他曾打同门师兄弟那里,听说过耿照为丁原重创之事,但自恃修为更胜耿照,又不信丁原小小年纪能有多大本事,故此不屑道:“原来是你这小子,看来,翠霞派是存心与本门过不去了!”

丁原说道:“对不住,我已不是翠霞派的门下弟子了,今后丁某一切作为,也都与翠霞无关,你们休想再用什么狗屁门规教条来挤兑我。”

晋公子哈哈笑道:“我明白了,又是一个翠霞弃徒,果然跟盛年都是一丘之貉。今日我索性辛苦一些,顺带为翠霞派清理门户!”说罢,玉箫一点,幻起漫天碧影,欺身攻向丁原。

丁原岂会怕他,雪原仙剑在手中一记镝鸣,泛出紫光,就要迎战,孰料身旁人影一晃,盛年已经抢先出手。




第六章渔火


盛年石中剑高举过顶,转手劈落,一蓬罡风挟着滚滚雷鸣,如天庐倾塌,罩住十数丈的方圆。

他这一剑没有半点取巧虚招,一如其秉性光明磊落,浑然无俦。而剑势之盛,声威之壮,却令人陡生出不可匹敌之感,如伫风雷中心,心神俱撼。

晋公子玉箫中暗藏的三十六般变化,在石中剑大开大阖的这一劈之下,竟全不管用,直觉得无论如何应变,终躲不过当头的雷霆一击。

无可奈何,惟有横过玉箫,蜻蜓点水一般,击在石中剑上,只盼以巧破千斤。

“叮”的一响,玉箫远远荡了开去,晋公子顿时门户大开,身前要害,全数暴露在盛年眼皮底下。

他暗吃一惊,实在没料到,盛年居然使出如此刚猛雄浑的剑招,印象里,翠霞剑式中并无此招,以致一个疏忽,吃了大亏。

晋公子终究了得,心念急转问抽身飞退,左肩微耸,拂出东海平沙袖,护在胸口。

盛年朝前一步,口中吐气扬声,石中剑中宫直进刺出,这一剑,与方才那电光石火的风雷之式,又有不同,招式变得十分凝重缓慢,仿佛手上拖着千钧重物。

晋公子的东海平沙袖用老,盛年的石中剑这才堪堪杀到,刚好赶上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噗”的戳破袖襟。

旁人未免看得有些莫名其妙,想不明白,怎的盛年如此笨拙缓慢的招式,竟一举破了平沙岛的绝技,惟独丁原瞧得是心弛神摇、大声喝采。

以他的眼力修为,才能体会到盛年早料敌先机,算准晋公子退守之中必会护守身前,所以才以慢打快,以逸待劳。

可弄不明白的是,盛年的这套剑法气势绝伦,大拙不工,隐隐脱胎于翠霞的大衍九剑,不晓得是如何参悟而来的。

晋公子的大袖,宛如泄了气的皮囊,立时瘪了下去,眼见石中剑刺到胸前,脸色不由大变,正打算挥动玉箫,与盛年拼得玉石俱焚,盛年却手腕一压一收,石中剑倏忽而退。

短短两个回合,东海三英之一的晋公子,居然一败涂地,这样的结果,连丁原也没料到。

想来,在正常情形下,晋公子再不济也能抵挡二、三十招,奈何盛年两记奇峰迭起,对手偏自负过甚,被攻了个措手不及,连碧海潮生曲这等绝学,都尚未有机会施展,便已落败,未免也有点输得窝火。

盛年见好就收,石中剑剑锋朝下,抱拳道:“晋兄,多有得罪了。”

晋公子面色铁青,心中清楚,如果刚才盛年不收回石中剑,自己多半被穿个透心凉。至于盛年,在自己玉箫的殊死反击之下,也轻则受伤,重则殒命。

盛年在稳占上风的情势底下,自然不肯与自己硬拼,必定会变招以避免同归于尽。这么某当闭关苦修,青山不改,咱们来日再会!”

盛年微笑道:“晋兄豪情,盛某甚是钦佩,不过比起斗剑,我却更喜欢跟阁下坐下来比酒量。”

晋公子一怔,摇摇头道:“不成的,你是本门大敌,咱们这辈子是交不成朋友了。”说罢,玉箫还袖,再不看旁人一眼,掠身向东而去。

墨晶静静目送晋公子等人远去,直至消失在视线之外,蓦然嘤咛一声,自朱唇里溢出一缕鲜血,滴落在雪白无瑕的衣襟上,宛如杜鹃残阳,凄艳无比。

盛年站得最近,见她的面色刹那苍白,立觉不妥,问道:“墨师妹,你受伤了么?”

墨晶竭力压抑住,胸口翻腾着好似随时要喷薄而出的气血,嘴角含着一丝淡淡浅笑,道:“没什么,不过是被晋师兄的东海平沙袖拂中了一下,稍歇片刻就好。”

盛年是此中行家,怎能不知强压内伤的后果,况且墨晶在受伤后,还与晋公子恶战许久,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全凭一股坚强意志支持。

如今强敌已去,心神一松,伤势顿如洪水猛兽直压过来,为害更甚先前。

墨晶晓得,此丹是布衣大师耗费数十年心血炼制,如今所剩不过三五枚而已。她实在不愿再接受盛年的恩惠,摇头婉拒道:“盛师兄,小妹没——”话到一半,强压的伤势终于发作,娇躯一晃,便从空中摔落。

盛年手疾眼快,也顾不得男女大防,探身将墨晶接入怀中,一枚“太乙元真丹”送到墨晶樱唇边,沉声道:“快服下,疗伤要紧。”

丁原在旁也劝道:“墨姑娘,你要再逞强拒绝,我就让盛师兄把这丹药扔到海里。”

墨晶眼圈微润,终于默默把“太乙元真丹”服了下去。

她见盛年双目朝着海岸方向打量,已揣测到盛年的意思,低声道:“盛师兄,离这里西南不远的一处礁石里,藏着艘渔船,我们可以暂时到那里歇脚。”

盛年一点头道:“墨师妹,你先莫着急说话,赶紧调息疗伤。”

墨晶清澈明亮的眼眸,深深望了他一眼,听话的合上,将头依靠在盛年宽厚坚实的胸膛上,凝神调息,但在脑海深处,那传自盛年身上的火热体温,跟胸前有力沉稳的心跳,却怎也挥之不去。

三人寻到墨晶藏在岩石深处的小渔船上,盛年扶着她坐下,静修了一会儿。

“太乙元真丹”的药力渐渐散开,墨晶脸上重又有了血色。

那一抹娇艳的红晕,映衬在冰肌玉骨的颊边,分外动人。

不过,晋公子那一记东海平沙袖,打得着实也不轻,即便有“太乙元真丹”之助,若要复原,也要一段时日。

墨晶缓缓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瞧见,盛年充满真挚的关怀之色。

她靠住船舱的板壁,轻轻道:“盛师兄、丁师弟,多谢你们了。”

盛年微笑道:“墨师妹,你怎么越来越会客套了?”

墨品徐徐道:“除了这些,小妹还能说什么呢?我亏欠你们的实在太多了。”

盛年有意转开话题,环顾小舟问道:“墨师妹,你怎么会在这儿藏了艘船?”

墨晶道:“这本是家父捕鱼用的小船。那年我回到家乡不过一年,就有平沙岛的同门找到我家。幸好小妹与家父刚巧出海打鱼,才躲了过去,事后小妹就与家父商量举家远迁,只把这艘小船藏在这里,算为我聊避风雨之用。”

了原问道:“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独自留在此地,难道——”

墨晶没有回答,但这个答案,盛年纵是再笨也能明白。他的虎躯一震,苦笑道:“你何苦如此?”

墨晶垂下头来,朱唇微微颤抖,仍是不答。但她的芳心却宛如手指无意间卷绕的衣襟,柔肠百结,欲说还休。

丁原眼珠一转,起身道:“盛师兄,难得我们能再见着墨姑娘,我这就去弄几坛好酒来,今晚大伙一醉方休。”不由分说,出了渔船。

盛年明白丁原是故意制造机会,好让自己劝说墨晶改变主意,出面作证。

但他若真存有这样的想法,又何须苫等到今天,当下说道:“墨师妹,你心中的苦衷,盛某虽是粗鲁男子,也能了解一二,更从没有记恨怪罪你的意思。

“这回若不是丁师弟……带我前来,我原本也不想打扰你,没想到,却碰巧又撞上这么一档子事。”

墨晶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奇怪的微笑,道:“盛师兄,这回还是你救了我,难道不怕我再害你一次?”

盛年虎目凝视着墨晶,仿彿直看到她的心底,缓缓道:“其实你也是受害者,你的心里比我还苦。我还能得到师父与朋友的信任与同情,而你却已一无所有。

“在盛某心中,甚至希望你能再害我一次,如果这样能够让你重归师门的话。”

两行冰冷的泪水,悄无声息的从墨晶面颊上淌落,她没有想到,自己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为师门付出那多的牺牲,到最后唯一真正能够了解、体谅自己的,竟是自己在迫不得已下,诬陷迫害的盛年!

她的神色,终于失去平静和淡漠,颤抖的樱唇低低道:“盛师兄,小妹直的真的对不住你,你还是杀了我吧!”说着,闭上双眼。

盛年微一摇头,起身大步走到甲板上,魁梧伟岸的身躯,伫立在黄昏的夕阳里,海风如潮飘荡起他的衣袂,也随风传来盛年坚定的话语:“你是盛某的朋友,盛某的剑,永远不会指向朋友。”

墨晶一震,睁眼默默凝望着盛年背影,明眸中蕴藏着千言万语,偏无从说起,一颗芳心就如同那船儿,在海上载沉载浮,随波飘荡。

小舟上一片寂静,似是有意似是无心,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看着浑圆壮观的落日,自远方海天.色的地平线上渐渐沉落,绚烂的晚霞,燃烧过最辉煌的刹那,悄然的隐退。倦鸟还巢,在暮色里盘旋清鸣,舒展着双翼,做最后自由的翱翔。

多少回,墨晶也曾期盼自己能如那海鸟一般的自在,飞翔到再无忧愁的彼岸。

就这么静静的相对,在沉默里,两人的思绪,伴随着清冽的海风飞扬。

不用冗长苍白的话语,有些事、有些心情,彼此早已在沉默中读懂。

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丁原的抱怨:“见鬼,这是什么地方,洒铺也不见一个,居然害得我要飞出一百多里。”他的身影出现在苍茫海天中,却将那份微妙的沉寂,也一起打破。

盛年虽不清楚,可不用多想都知道,丁原此言太夸张,不然渔村里的人想买点酒喝,难不成都要跑断腿么,丁原这么说,不过是为自己有意的耽搁,寻找一个借口而巳。

见丁原左右手各抱了一个酒坛子跳上船头,盛年的鼻子猛一嗅,笑道:“这是汾州城里,酒司徒亲手酿制的正宗‘一碗倒’,果然是要跑到百里之外才有的。”

丁原仔细打量了一下盛年的脸色,又瞥了眼墨晶,嘿嘿笑道:“盛师兄的鼻子,果然厉害,这可是我从酒司徒的地窖中挖出来的宝贝。起先他说什么也不肯卖,我一恼,便把他在床上瘫了十多年的老婆揪下了地。”

盛年一怔问道:“丁师弟,你用强了?”

丁原笑着摇头道:“我丁原再混,也不至于去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妇孺,那跟巴老三不成了同类么?我瞧他老婆是下肢阴气淤塞,不利于行,索性用真气替她打通了经脉,没半炷香工夫,她就能跑进厨房做饭了。

“那酒司徒对我是千恩万谢,不单送了这两坛美酒,还追着问我姓甚名谁,说什么也要供个牌位,吓得我拿了酒,扭头就逃。”

盛年哑然失笑道:“你这家伙,总没正经。”

经丁原这么一闹,船上气氛活跃许多。

两人并肩走进舱里,盛年问道:“墨师妹,你这裹有没有碗碟?”

墨晶颔首道:“这些日常的小东西,船上是有的,只是粗糙了点。”

说罢,就要起身去取,却被丁原拦住道:“墨姑娘,今日就让我们喧宾夺主一回吧。”

他依着墨晶的指点,拿出碗碟摆在桌上,盛年点亮油灯。

昏黄的灯火,照得舱里朦胧一片,小小的火苗,随着吹入的海风,摇曳跳跃不定。

丁原往三个土海碗里倒满美酒,一股醉人心脾的浓郁芬芳,在船舱中荡开。

他刚举起海碗,背后皮囊里的年旃,从冥轮中现出元神,愤愤不平道:“好小子,你也太不够意思了,陪你买酒的是老子,怎么喝酒时就没我的碗?”

墨晶一怔,盛年微笑解释道:“墨师妹,这是丁师弟的一位朋友,这次要陪我们一同赶赴云梦大泽。”

墨晶尽管心中犯疑,什么时候丁原又多了这么一位稀奇古怪的朋友,但她素来不喜打听别人隐私,当下也不好奇追问。

盛年回身又取了一个海碗,倒满酒,送到年旃面前道:“年老先生,请坐。”

年旃大刺刺,往丁原对面一坐道:“这还差不多。”

丁原哼道:“奇怪了,老鬼头,你的元神也能喝酒?”

年旃翻了他一眼道:“老子不光能喝酒,还能吃肉吞包子!”说着,嘴巴一张,吐出一道青气注入海碗,碗里的酒“丝丝”轻响,融入青气中。

年旃低哼一声,青气吞回口中,却把一海碗的酒浆,也全数落肚。

盛年喝采道:“年老先生好精纯的‘一气吞元功’!”

年旃得意洋洋,示威似的扫了丁原一眼道:“总算找到一个识货的了。”

丁原笑道:“盛师兄、墨姑娘,咱们喝咱们的,别理会这老鬼头。”

盛年却叮嘱道:“墨师妹你身上有伤,这酒喝一点,对药力运行有好处,但不能多饮。”

墨晶点头,果然只啜了一小口。

盛年与丁原对饮一碗,闭目回味半晌,才睁开眼睛赞道:“酒司徒原来还藏着这么好的东西,可惜少了点下酒好菜,不然滋味就更妙了。”

丁原道:“盛师兄,今晚月色真是不错。不如,我们驾着墨姑娘的这艘小船,扬帆出海,抓几条大鱼烧来下酒。”

当下,四人扬帆,将小舟驶入海中,月光粼粼洒在浩瀚涛头,极目处水天荡漾,银光如星辰闪烁,遥映苍穹。

这渔船上,捕鱼的器具倒也是一应俱全,年旃一把就从丁原手里夺过渔网,飘身飞浚海面。他活了两百来岁,什么事都干过,独独这打渔还是头遭。

年旃双手一抖,张开渔网,满以为网到鱼来,谁晓得这网着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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