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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剑神曲(第二部)-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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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剑每承受一次轰击,就会发出一次剧烈震缠,焕放的光华随之减弱。

然而老道士的元神灌注岂同儿戏,海阔依旧如蛟龙经天,冲破层层枷锁束缚,向着无垠瀚海飞扬。

虽千万人,吾往矣!

众人相顾骇然,未曾料想这个素日六仙中最低调寡言的老道士,居然一强至斯!

幸亏他只求御剑突围,不以伤人为念,不然的话,真个血战一场,难保不是重演六十多年前正魔两道围剿苏真的一幕!

头顶苍穹,脚踏千山,海阔仙剑发出雄壮慷慨的镝鸣,一路呼啸一路雷动,在云层飘渺寒风如刀间,倏忽去远。

淡言真人的元神如流星一般的在剧烈燃烧,用着生命的菁华焕发出最后的绚烂。

他刚才接连吃了三记飞剑,六道仙宝攻击,真元已到崩散边缘。只是完全凭着超人的意志,坚守着灵台心灯不灭,不停催动残余真气驾御仙剑风驰电掣。

阿牛被老道士下了禁制,身不能动,真气也完全被压制在丹田中不得运转,就等若寻常人无异,大颗大颗的泪珠从面颊淌落,立刻又被迎面刮来的风吹冷吹干。

他恨不得能够立刻拔剑杀了自己,这时假如有任何的法子能够保全住老道士的性命,他也一定会毫不迟疑的去做,纵然赴汤蹈火,纵然永坠地狱!

然而现在,他只能无力如一个孩子,靠在师父温热的元神胸前,眼睁睁瞧着淡言真人为着解救自己,一滴滴的耗尽最后的真元乃至生命。

他想哭,却只能一任热泪不争气的流淌;他想喊,可一张嘴,凛冽的狂风便倒灌入口,瞬间吞噬了微弱的声音。

二十四年来,平生第一次,阿牛品尝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刻骨铭心的痛楚!

他才了解到,当盛年蒙受不白之冤,挥剑九刃自逐门墙;当丁原孑然孤影,愤啸苍天的时候,是何等的心情。

淡言真人的呼吸越来越沉重,海阔仙剑终于猛烈晃悠几下,向着脚下的莽莽群山坠落。

砰一声,剑光涣散,两人重重摔倒在冰冷的山崖上。淡言真人在着地的一刹那,仍以自己的元神遮挡在阿牛的身下,令他可少受些冲击。“噗——”老道士的口中喷洒出漫天血芒,殷红的光雨犹如凄艳落英,冉冉荡漾在空寂的山崖之上。阿牛仍是被摔的七荤八素,满眼天星,因身子被禁制住,宛如滚地葫芦,连翻出十几尺才算歇住。阿牛顾不得别的,拼命扭动脖子瞧向老道士,大声叫道:“师父!”淡言真人低低闷哼一声坐起,勉力拄着已然龟裂开的海阔仙剑,走到阿牛跟前,弯腰替他解开禁制。


这个平日十分轻易的动作,此刻竟显得无比艰难,十几尺的路,走来犹如千山万水,激得元神丝丝低响,仿佛随时就要幻灭。

好不容易解开了阿牛的禁制,淡言真人竟再无余力,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依靠着海阔仙剑的支撑,才勉强靠住一块山岩坐下。

阿牛一个骨碌爬起身,嘴中叫道:“师父,您老人家可不能死啊!”双掌按在老道士胸前,恨不能一下把自己积聚的所有真元,全部渡进师父瘦小羸弱的身躯里,却如杯水车薪般无济于事。


淡言真人抓住阿牛粗壮的小臂,想从身上拉开,扯了一下才察觉自己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元神在夜风里不停的涣散蒸腾,连自己弟子的一只手都挪不动分毫。

他的心中没有恐惧与悲哀,只用充满慈祥的眼神,凝视着自己精心呵护造就的弟子,微笑着喘息道:“阿牛,你听我说。不要耗费真元了,为师大限将到,大罗金仙也是救不得的。”


阿牛哪里肯收手,他一面催动真元一面道:“不,师父,我不让您老人家死!您快告诉我,有谁还能救得了您,弟子这就背您去求医!”

淡言真人摇头道:“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有几句话还要交代你,你一定要记住。”

阿牛狠狠的点着头哽咽道:“师父,不管您说什么,阿牛都一定会牢牢记住。以前阿牛太笨,老学不会您教我的东西,往后阿牛一定用心,再也不会这样了。您不要扔下阿牛啊,师父——”


淡言真人轻轻叹息,抚摸着阿牛的头,徐徐道:“为师怎舍得扔下你?在三个弟子里,为师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你在为师身边待的时间也是最久。可天下没有不散筵席,这一天终于还是要来,只是来得太突然,也太快了一点……”


他剧烈的咳嗽几声,浑身的光晕又黯淡几分,尽管阿牛以自身的真元源源不绝的补充,却也仅仅是杯水车薪。

淡言真人继续说道:“二十四年前,你爹爹羽翼浓羽教主,命座下血卫乌岩,秘密将你抱上翠霞,托付于为师抚养。那个时候,你才刚生下来三天,连眼睛都不怎么能睁开……”


阿牛回想师父对自己二十多年的养育再造之恩,师徒朝夕相处之情,尽管彼此毫无半点血缘关系,其情谊之深却远胜于父子。

他本是生性木讷之人,老道士更是素来沉默寡语,然而又有多少事多少情,其实早已无须言语!

当下阿牛辛酸落泪,情不能自己道:“师父——”

淡言真人努力保持平静之色,喟然道:“你爹爹这么做,自有他不得已的苦衷,为师虽然也不晓得是为什么,但无论如何,你也不要再怨恨他。”

阿牛用力点着头,感觉着师父的元神越来越弱,不管自己如何努力的灌输真元,老道士生命却正以更加飞快的速度逝去。就如同这山崖上悲鸣的风,想要伸手挽住,却怎么也无法留下它匆匆流逝的步履。


淡言真人欣慰的喘息道:“阿牛,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和丁原、盛年一样,从没让为师失望过。可惜,我看不见你们三个重回翠霞的一天啦!答应我,不要为我报仇,不要记恨云林禅寺,更不要与正道为敌!”


阿牛心如刀绞,心中充满悔恨,连声应道:“我答应您,师父。可你不能走啊!是我拖累了您——”

淡言真人靠在阿牛坚实的怀里,勉强提升起一口元气,回光返照似的脸上一亮,摇头微笑道:“痴儿,这又何关你的事?去找雷霆前辈,丁原与盛年都在那里……告诉他们,不管身在师门与否,你们也都是为师最得意的好徒儿。”


老道士的气息愈加的微弱,声音轻到几乎不能听闻,阿牛却一字字的,将师父最后的教诲牢牢印刻在心,往后长路漫漫,不再有师父温暖双手的扶持,也不再有那双慈和目光的鼓舞。


淡言真人流露出最后一缕微笑,轻轻道:“走正道,悟天心,你们三个的成就,早晚会超越为师,为天陆苍生造福谋……”

他颤微着伸手,抚摸到阿牛湿润的面颊,一如十几年前,在紫竹林里,为他拭去脸上的泥污……

猛然,整个天地仿佛停止,老道士的手凝固在阿牛的嘴角旁,唇边兀自含着一抹欣慰的笑容,那双深邃的眼却已然阖起,永远不会再睁开。

阿牛一呆,半晌才意识到师父已然去了,禁不住泪满霜衣,仰天长啸道:“师父——”他紧紧拥着老道士的元神,感受着师父身上传来的最后一丝热,最后一点光,发疯一样的将自己的真元拼命注入,但已是石沉大海,再无反应。


悲啸如诉,群山呜咽。

风如号角,月似残钩。

如许孤寂的少年,环抱着即将幻灭的那一缕元神,禁不住心痛若死!

在这同一轮月下,在万里迢迢外的某地,丁原与盛年的心头,不约而同的升起一股莫名的剧痛,就好像世上最宝贵的某件事物正在逝去,永不会回来……

云林禅寺的厅堂里,淡言真人元神蜕出后空余的肉身,无声无息的从耳目口鼻里淌出汩汩的热血,转瞬染红陈旧的道袍。

姬别天默默站在一旁,双手紧捏着桌角,眼角溢出一滴滚烫的泪珠,喃喃低语道:“三师兄,你终究还是去了……”

坚硬的木桌应声爆裂,像漫天的泪痕洒落……

海阔仙剑悲鸣不已,直令闻者心碎,眷恋盘旋在淡言真人的头顶,向着故主依依不舍的诀别,紧接着“啪”的一声迸射出绚烂光雨,竟是粉身碎骨,与主偕去。

光雨飘落到老道士的元神上,恰似柔纱轻软,依旧闪耀着熠熠光晕。

阿牛呆呆凝视着淡言真人的元神,徐徐分解作一个个小小的青色光点,萦绕淡去,融入漆黑的夜空,眼前熟悉的面容也逐渐的模糊远去,却见一缕流星正从山崖后掠过,坠入远方茫茫天地。


那是师父最后的踪影么?

那天空无数星辰中,又可有师父的归宿?

为什么,半个夜晚,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天翻地覆

的改变?为什么,师父就这样离开了自己?阿牛宛如从万丈高楼一步登空,整颗心沉沦到无边的黑暗中,吸入胸腔的每一口空气,也是那样的烈,那样的凉。

迷迷糊糊里,仿佛师父正用那熟悉的眼神瞧着自己,在耳畔一如即往的轻唤道:“阿牛……”

阿牛嗓子口一热,喷出满腔热血,伸手叫道:“师父!”然而手却抓空,所有的幻象陡然无影无踪。

残月寒风里,孤单单惟有他孑然一身,不觉痛彻心扉,眼前一阵天昏地暗,昏倒在冰冷光秃的山岩上,或可暂时摆脱刻骨铭心的伤痛。

忽然,黑暗中传来轻轻一声叹息道:“可怜的孩子……”

一道白色身影飘然现身,徐徐走近,弯腰抱起昏迷的阿牛,替他拭去嘴角的血迹,喃喃低声道:“让我带你回家吧……”

雪白剑光一闪,倏忽消逝,却未曾察觉身后还有一人悄然伫立,凝望浩瀚星空,低低道:“月冷风寒,崖高云远,淡言师弟,魂魄归来兮……”

苍凉声里,月光凄清,夜已深沉。

请继续期待仙剑神曲第二部续集
第五集顿悟星天

第一章怒战

古钟飘渺,悠然回盪于崇山峻岭之间。

一轮落日徐徐西沉,青山外,晚霞如火已是黄昏。

暮色余晖里,云林禅寺高耸千年的山门依旧巍峨,古朴苍老的青石,默默伫立。

当最后几位入寺参拜香客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山林中,几位知客僧站在山门前,閒聊起来。再等一会儿,云林禅寺的大门就该关闭,是众僧准备晚课的时间了。

比起前几日的劳碌繁忙,这两天总算清閒了一些。

无为方丈的大礼,隆重结束后,各门各派也渐渐散去,寺里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

眼下众僧私下议论最多的,就是下月初八,天陆剑派联手围剿魔教地宫之事。

云林禅寺众望所归,继二十余年前婆罗山庄之役后,再次成为光大正道、消灭魔教余孽的召集人。

而新任的无涯方丈,更被公推为七大剑派的领军之人。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与云林禅寺并肩称雄的翠霞剑派,已经明确表示,不再参与云梦大泽之战。

想想也难怪,出了淡言真人这档子事情,翠霞剑派处境今非昔比,尴尬之余,他人也不好勉强什么。

不过,有一恸大师这样的绝世高手坐镇,区区的魔教余孽,也还不是手到擒来?

六大剑派清剿地宫,仅仅是时间问题罢了。

几名知客僧正说得津津有味,忽然发觉山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现出一个褚衣青年的身影,一语不发,只双手负在身后,抬头望著云林禅寺的匾额。

谁也不晓得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就好像凭空从地里钻出来的一样,说不出的古怪。

一名知客僧忍不住说道:“这位小施主,敝寺山门马上就要关闭了。您若是想敬香礼佛,还请明天起早吧。”

褚衣青年收回目光,冷冷望向说话的知客僧。

那知客僧在云林禅寺已有三十多年,修为也算不弱,可触到对方锐利如刀的眼神,却没来由的心里一寒,勉强镇定心神,暗自心犯嘀咕道:“这人年纪轻轻,眼神却古怪得很!”


“我不是来敬香礼佛的,”褚衣青年漠然回答道:“我来找人。”

那知客僧一怔,问道:“不晓得小施主您,要找的是敝寺哪一位僧人?”

褚衣青年一字一顿说道:“一执大师!”

那知客僧急忙回答道:“小施主有所不知,敝寺的一执师叔祖,闭门谢客多年,除了几位老友与当世高人外,他老人家几乎不再见客。

“您若想见别人,贫僧或可代为通禀,可一执师叔祖却恐怕不行。”

褚衣青年丝淡淡说道:“对不住,我就要见他。”

那知客僧隐约猜到对方应是故意上门找茬来的,不过也没太放在心上。毕竟褚衣青年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能起多大风浪。

转念又一想,说不准这年轻人是哪家的门徒,受人指使,才跑到云林禅寺山门前意欲闹事,在他身后,也说不定藏著什么来头的人物,要与本门作对。

不然,借给这褚衣青年一百个虎胆,也不至于狂妄到孤身挑衅天陆正道第一大派的地步。

他一面暗中使个眼色,让师弟入寺通禀执香堂首座无痴大师,一面双手合十,脸露难色道:“小施主,不是贫僧不愿为您通禀,而是实在难以办到。”

褚衣青年见旁边有知客僧悄然快步入寺,心中岂能不明白。

他嘿然冷笑道:“云林禅寺好大的架子啊,莫非还真把这里当成西方佛祖的雷音殿,要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三叩九拜,才能入寺不成?”

一名黑脸僧人性子较暴,闻言不禁愠怒道:“这位施主,我师兄已经对您说得很明白。一执师叔祖年事已高,不再随便接见常人;您要是想存心生事,我云林禅寺是佛门清净之地,可不容有人肆意逞凶。”


褚衣青年仰头哈哈大笑,但见周围树上的叶子簌簌飘落,笑声停歇处,只听他轻轻说道:“什么佛门清净地,不过是个杀人不见血的屠宰场罢了!”

几名知客僧脸色齐变,黑脸僧人更是怒喝道:“小施主,你究竟是哪家弟子,竟敢在敝寺山门前口放厥词,辱我云林禅寺!”

褚衣青年冷冷道:“我有说错么?”

黑脸知客僧大声道:“当然是大错特错了!敝寺一贯慈悲济世,广播佛法,普天之下,谁人不敬,哪个不服?你将敝寺比作那个那个,呸,龌龊的地方,分明就是在有意挑衅!”


褚衣青年点点头,悠然回答道:“这点你倒是说对了,我今天就是来找事的。只是不晓得诸位小师父能够将丁某怎样?”

若是换个聪明人,或许立刻就能联想到丁原身上,可惜这个黑脸僧人脑袋,也不怎么灵光,其他几僧也没想出来,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居然就是近年来名声鹊起、威震天陆的丁原,还只当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小辈罢了。


黑脸僧人叫道:“好啊,果真叫我猜中了!你要是知趣,最好赶紧乖乖离开,小僧看在佛祖慈悲为怀的分上,也不与你计较。要不然,只好将你拿下,交给敝寺的戒律院发落!”


丁原本不想拿这几个无名的知客僧出气,一听黑脸僧人这般说,他傲然一笑到:“好得很,丁某就站在这儿不动,看小师父你如何将我拿去戒律院发落。”

他日前与年旃在万壑谷分手,本想回返天雷山庄,看看盛年是不是已经回去。不想半路上,听到淡言真人与阿牛出事的消息,暗中细一打听,顿时悲怒交加,不能自己。


虽然他被老道士赶出了师门,多少生出些怨愤不解,可真要有人加害淡言真人半个指头,怕雪原仙剑当头就要劈下。

更何况,这回听到的竟是老道士的死讯!

而阿牛,也已落得行踪不明,生死未卜。

丁原自幼颇多苦难,养成了偏激张扬的性格。其后翠霞山十余年的修炼,在老道士耳闻目染的薰陶调教下,已大有改观。自从得悟天道上卷心法后,更是较年少时收敛了许多。


可这一回,便是天王老子再生,也拦阻不住他复仇的怒火。

丁原当然知道,他这回要面对的,是号称天陆七大剑派之牛耳的云林禅寺,甚而是在与整个正道为仇作对。

然而那又怎样,老道士已经给他作出了榜样。因此几乎是没有任何的犹豫迟疑,他回转身,御剑千里,直杀云林。

冤有头,债有主。假如不是以一执大师为首的云林众僧一再逼迫施压,老道士岂会迫于无奈、祭起元神,最终落得神消形散的下场。

不过,要是这当中有谁敢阻止他的复仇,丁原一样会视如敌仇,血溅十步!

黑脸僧人听丁原这么说,当下合十道:“既然如此,小施主,请恕贫僧失礼了!”身形一摇,脚踩云林禅寺的“灵鹫仙步”,探手抓向丁原肩头。

他粗中有细,陌路相逢不敢托大,这记“天龙八爪”沉稳内敛,攻中带守,不求伤敌先藏退路,也可算是中规中矩的老成招式。

谁晓得丁原说不动,果真就不动,黑脸僧人的手爪,根本没费什么劲,就抓在了他左肩头上,好多想好的应变后招,居然一概用不上了。

黑脸僧人一愣,也没料到对方这么轻易就被自己抓住,五指用力一紧,朝身前一拽道:“起!”

丁原纹丝不动,面带微笑道:“小师父,你中饭没吃饱吧?”

黑脸僧人脸一红,好在沾了肤色的光,也没怎么显露,气沉丹田,再次催动真气大吼道:“给我起来!”

这回他用上了十分的功力,可说整个的劲力全吃在了右手上,就不信眼前的褚衣青年脚下真的生了根。

可手往上一提,立刻就察觉不妙,原来丁原肩头猛然一沉,如游鱼似的从他的五指中滑脱。

黑脸僧人劲道用在空处,胸口被激得说不出的难受,就好像自己拿著铁锤,砸在了胸膛上一般。偏生脚下重心也随之失去,一个踉跄,仰天摔倒在地。

幸亏他根基颇为扎实,后背刚一沾地,腰上使力挺身跃起,才没出更大的丑。

他瞠目结舌,手指丁原叫道:“好小子,你使诈!”却是惊怒之下,连用词也不讲究了。

丁原气定神闲,回答道:“奇怪了,我动都没动,你自己不小心摔倒,却怎么要赖在我的头上?你们云林禅寺的僧人,都是蛮不讲理的么?

“你要是不服气,丁某尽可以让你再来一次,不过,摔了跟头,可别乱指东指西的赖在别人头上。”

黑脸僧人气得脸色由红变青,可一招以后,也知道眼前青年的修为,比自己高出不知道多少,哪里还敢轻举妄动。

先前说话的那中年知客僧,迈步走上前说道:“师弟,让贫僧来试上一试。”

他自然看到黑脸僧人在提手时,丁原有肩膀下沉的动作,只这一手,就足以证明对方敢孤身惹事,的确是大有来头。

奈何丁原口舌不饶人,摆明是要下云林禅寺的颜面,自己焉能无动于衷?

况且,他自忖修为比之黑脸僧人高出一截,又有前车之鉴。师弟失手,自己未必就不行。至少,也可以探出褚衣青年的深浅,和门派路数来。

比起黑脸僧人,他更加老成持重,先朝丁原一礼道:“小施主,贫僧得罪了。”

丁原淡然道:“何必假惺惺的行什么虚礼,说什么好听的话,不是要抓我吗?只管上来就是了。”

中年知客僧深吸一口气,步步逼近到丁原身前,一抬右手,也似黑脸僧人般抓出,不过取的是丁原胸口衣襟。

他暗自想道,你肩头能够使巧劲下沉,骗过我师弟,却看我抓住你胸口,你又如何挣脱?

丁原依旧不动,甚至双手都负在背后,任由对方擒住衣襟。

中年知客僧运劲往外一送,口中低喝道:“去!”想借著手上的推力,把丁原抛出,也算是为师弟找回点面子。

哪里知道五指间力道将生未生之际,丁原虎腰朝后一折,施展出连江湖卖艺汉子都会用的“铁板桥”来。

中年知客僧“哎呀”一声,收力已是不及,被丁原向后一带的巧劲所引,身子凌空飞起。

中年知客僧手中一滑,偌大的身躯,从丁原身子上斜飞而出。

众僧面面相觑,到此为止,对方还没有真的出手亮招,脚不动、手不抬,连摔出两名知客僧。

一朝前飞、一往后仰,虽然摔出的形态姿势不同,可那份借力打力、妙到巅毫的功夫,却是自己使不出来的。

中年知客僧人在空中,心知肚明自己也著了对方的道,窝囊的是,自己却与师弟一样连这褚衣青年的路数,都没试探出来。

忽然一股柔和罡风拂到,将他身子轻轻一托,双足稳稳著地,耳中听到一老僧嗓音说道:“阿弥陀佛,这位小施主好俊的修为,恕老衲孤陋寡闻,却不知你师出何门?”


一个矮墩墩的白眉僧人,在几名弟子的引领簇拥中,缓步走出山门,身披大红袈裟,显然身分尊崇。

在他身后,一个小沙弥,双手扛著支青铜禅杖,竟有一丈八尺多,远比普通的禅杖长出许多。

来人正是云林禅寺执香堂的首座无痴大师,继原任的执香堂首座一愚大师隐退佛学院后,他已算得上是寺中的要紧人物之一,平素若不是非常事情发生,也少有露面。


刚才远远见到丁原一式普普通通的“铁板桥”,居然将本寺修为三十多载的弟子,轻易摔了出去,无痴大师也禁不住心中暗吃一惊。

丁原见到对方气派穿著,猜知应是寺内的重要人物,可依然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冷冷回答道:“我没门没派,身上的这点修为,也仅够打狗杀猪。”

听丁原言语冲撞、无礼之极,无痴大师不由一皱眉,只不知道眼前的青年,与云林禅寺又有什么难解之怨。

但他既能出任执香堂首座,负责云林禅寺的外事接待,涵养功夫自然非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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