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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剑神曲(第二部)-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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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灵觉舒展,身如清风,惜着庄内的各种地形掩护,几乎没花费什么周折,就潜到了陆展的宅邸外。



他正藏身对面的钟鼓楼顶,俯瞰脚下情景,忽地眼前黑影一闪,两道夜行人的身影犹如大鸟般飘人府内,无声无息,落叶不惊。丁原心知,这两人应是七大剑派潜入幽明山庄的绿水论坛高手。




又等了半晌,丁原这才好整以暇的飞身潜进府中。那些明暗哨卡浑然不觉,连影子都没摸着。



藉着老贼头所绘的草图,丁原轻车熟路依靠灵觉闪避开守卫,朝着内院长驱直入。仅一盏茶的火候,就神不知鬼不晓的摸进了后花园。



他刚在一丛花草里隐身好,心头警兆突起,急忙屏息凝神向四周观望。但听远处的月亮门洞外传来零落的脚步,两个青衣中年人在一众仆从的前呼后拥下,往后门而去。




两人边走边低声笑谈,话音虽轻,可也尽数钻进了丁原的耳朵。



那左首身材高瘦的中年人微有醉意,呵呵笑道:“大哥,真没想到十多年没来这里,幽明山庄已被你老哥治理得如此井井有条,难怪门主也连声夸赞。”



丁原闻言心中一动,仔细打量右首的那人,见他矮矮胖胖,满面春风,活像一个土财主。



要不是身旁的中年人叫破了他身分,任谁也想不到这位仁兄,居然就是威震一方的幽明山庄庄主陆展。



陆展皮笑肉不笑,答道:“三弟客气了,愚兄身负门主重托,自然不敢有丝毫懈怠。何况今日山庄的一切布置,也都是出自他老人家的手笔。我不过是听差照办,跑跑腿而已,可不敢居功。”




身旁那汉子微笑道:“我听说门主有意从咱们四大庄主中选出一人,补缺本门的长老之位。照现在情形看来,这个人选非陆大哥莫属。我和二哥、四弟都只有眼红的份啦。”说罢哈哈一笑,话音中却隐有嫉妒不忿之意。




陆展眼眸里精光一闪而灭,透出一股杀机,但旋即满脸笑容的说道:“三弟不要开愚兄的玩笑了,我可是连想都不敢想。论艺业修为和对本门的功劳,愚兄只能陪居末座,哪比得上你已将天贝伽蓝神功修炼到了第十层的境界。”




丁原微微一惊,暗道这陆展嘴里说得客气,真实修为比身旁那汉子只高不低,仅是方才偶露的目中精光,就可见一斑。听他们谈话的意思,鬼仙门的暗桩还不止这一处,却不知道另外三家究竟是哪里?




那汉子嘿嘿干笑着说道:“大哥,依照门主的吩咐,我们三兄弟这两天还不能直接露面。明天晚上的那出好戏,可全靠你帮衬着门主唱好啦。”



陆展亲热的一拍那汉子肩膀,应道:“三弟放心,明日晚上你只管坐在宾客席上瞧好戏吧。门主他老人家算无遗策,就等着七大剑派和丁原那小子自投罗网。”



丁原心头冷笑道:“你小爷我已经来了,而且就在阁下的眼皮底下,有种咱们明日见个分晓。”



蓦然远处的钟鼓楼上警钟大作,幽明山庄东北面响起一阵嘈杂人声,在黑夜里听来分外清晰。



陆展一怔停住脚步,说道:“三弟,今晚果然有人来了,你赶紧目去歇息,愚兄过去看看是哪路神仙。”



那汉子问道:“大哥,要不小弟陪你一块去凑个热闹?”



陆展摇头道:“不必了,一些小贼摸进山庄,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若不是怕惊动了门主,愚兄都懒得亲自过问。”



丁原暗自哼了声道:“好大的口气,七大剑派今夜潜入山庄的,怎么也算各派的精英人物。老家伙把话说得这么满,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也亏是今日之丁原,放在从前,他说什么也要找些苦头让陆展尝尝。但历经这些年的磨难,丁原做事收敛了许多,硬是隐忍下来,没去找对方的麻烦。



他正自寻思着是要尾随着陆展去看个明白,还是继续搜寻内院,探探鬼先生的影踪,灵台的警兆却再次生出。



然而很快,丁原便心神一松,嘴角露出一缕笑意,舍了陆展等人隐匿身形,朝左首二十多丈外的一座假山靠拢。他顺手点昏了两名潜伏暗中的绿水论坛山庄护卫,事后这笔帐自然要算在七大剑派头上。




假山洞里传来几声簌簌响动,沙土缓缓朝四外松动流淌,钻出一个滚圆的小脑袋,正是桑土公。



他瞪大眼睛竖直耳朵四下观望,不料眼前一花,已多了一双脚凑在自己的鼻子底下,就差没把扬起的细尘进到嘴里去。



桑土公吓一大跳,一缩脖子就想埋头钻回土中,耳朵里却听丁原以传音入秘道:“老桑,是我!”



他心神一定,大松口气抬起头来,可不是丁原站在自己己跟前么。桑土公一喜,赶忙从地下钻了出来,也用传音入秘道:“丁小哥,你也、也进来了?”



丁原点点头,同道:“老桑,晏殊呢,你怎么可以把她一个人丢在庄内?”



桑土公呵呵一笑,道:“丁、丁小哥,没事、我、我把她留、留在石矶娘娘那、那里了、这样行、行动起来更自、自在些。”



丁原微笑道:“小心这话被晏殊晓得了,打破你的脑袋。”



这时府外的钟声敲得更急,仔细一听竟蕴有节奏韵律,仿佛是传递着什么暗号。而风中的喊杀警报声此起彼伏,不止东北方,连西南、东南两面也都有了。反而府邸里面一片寂静,不见有打斗声起。




桑土公道:“丁小哥,听这这钟声,是、是不是七、七大剑--派的人给给察觉了?”



丁原哼道:“说不定是七大剑派故意这样,好调虎离山,另有高手进入陆展的府邸搜索。”他的猜测并非无中生有,至少先前那两道黑色身影,绝不会是幽明山庄自己的喽罗所为。




桑土公想起一事,道:“丁、丁小哥,我找着屈、屈箭南啦!刚--才找你不着,正、正愁着,你、你就出来了。”



他的话时常前言不搭后语,考教人的理解能力。好在丁原听得多了,早已习惯,问道:“老桑,屈箭南给关在哪里,有没有受伤?”



桑土公道:“他、他就在山庄地地牢里,好像没、没受伤,也没、没上刑具、我、我不敢多、多留,就急、急着回头找你来啦。”



丁原颔首道:“多谢你了,我这就去找他。你快接了晏殊先退出山庄吧。今夜鬼仙门势必导内外搜查,不要露了马脚。”



桑土公一晃脑袋道:“不、不着急,我、我先领你去--救了屈、屈箭南我用土遁会、会方便些。”



丁原微一沉吟,心想晏殊留在清闲散人屋里,应当不会有事。毕竟幽明山庄没抓着把柄,也不能随意闯入宾客的屋中盘问搜查。



于是他点头道:“也好,就再麻烦你-回。”



桑土公呵呵笑道:“不、不麻烦,一点也、也不麻烦!”





第三章真情



两人钻回地下,一路潜行,黑暗中,丁原就听周围的泥土轻轻松响,桑土公手持三棱锥飞快的在前开道,比在平地上奔跑都快。



丁原见状油然微笑道:“老桑,你可还记得我小时候,你就是这样带着我跟玉儿钻到土里,逃到城外。”



桑土公脸一红,嗫嚅道:“你还——提、提这事干嘛,我、我——”



丁原道:“人生际遇实在奇妙,当日我心中恨透了你,怎会想到你我后来竟能成为生死之交?况且,要不是你带我离开客栈,我也不会有往后的奇遇。说起来,真该是我感激你才对。”




桑土公苦笑道:“你、你不恨我就好、好啦,你、你和玉儿姑、姑娘都是好人。”说着话,桑土公停下身形,抬头寻摸半晌道:“丁、丁小哥,到、到了!”



丁原仰望头顶,果真看见上方架着厚重的青石板,自己和桑土公已置身地牢下面。



桑土公伸出肥嘟嘟的胖手推了推青石板,一阵沙土沙沙抖落。



丁原道:“我来!”双掌一顶,偌大的青石板悄然无声的被抬起,打外面的缝隙里露出一道昏暗的烛光,隐隐涌入一蓬淡淡的紫色烟雾。



桑土公一咋舌头,他刚才试过青石板的分量,知道自己想举起它也不难,可要如丁原般举重若轻,连灰尘都不给震落,再修炼三百年也未必能办到。



丁原以传音入秘道:“老桑,这烟有毒,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桑土公见紫烟透了过来,顾不上答话赶紧闭嘴,大气也不敢出一口,毕竟鬼仙门的剧毒不是说笑的。



就听上面屈箭南低低的嗓音喝同道:“是哪位朋友躲在下面?”



丁原听他开口,心情-松,晓得屈箭南应该没受太重的内伤。如此稍后带他离开,也可省力不少,桑土公不敢张嘴,眼巴巴瞧着丁原。



丁原哼了声从青石板下钻出,地牢中弥漫着一股薄薄的烟雾,气味辛辣,令人难受。他有九转金丹、都天大光明符护体,修为亦臻大乘,当世间能毒倒自己的药只怕已屈指可数,因此也不太在意。




屈箭南坐困樊笼,一见丁原不由大吃一惊,险些叫出声来。幸好他反应机敏,生生忍住,改以传音入秘道:“丁兄,怎么是你?”



个多月不见,屈箭南的模样憔悴许多,印堂更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青气,显然是身中剧毒。不过他的神情倒也依旧洒脱,独自靠在墙角,手里拿着根枯树枝权当笔墨,正在地上涂鸦。




见此情景,丁原不禁也生出几分钦佩。



多少豪门世家子弟平日里耀武扬威,一旦大难临头,就立到原形毕露,哭爹叫娘。能像屈箭南这样从容不迫,泰然处之的,仅是凤毛麟角而已。



可惜,他屈箭南,却是当日夺走雪儿的人。



老天的确是会开玩笑,昔日自己恨之入骨的一个人,而今居然要救他逃生。也许,自己真的改变了许多,尤其是在师父去后,开始渐渐不再凭一时冲动办事。



既然自己能饶过一执大师,那么又何必再对屈箭南耿耿于怀?说到底,除了在雪儿这件事上,他还真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奈何造化弄人,纵然时过境迁,但隐藏在丁原心底的那份灼痛,仍然在不时折磨纠缠着他。



丁原努力抑制心情的起伏,暗中释放结界护住地牢,沉声道:“同那么多干什么,快随我出去,你爷爷和七大剑派的人已到了幽明山庄外围。”



屈箭南脸上喜色乍现即逝,道:“丁兄,你和我爷爷他们都不该来。鬼先生摆明了是用我作诱饵,钓你们上钩。幽明山庄内外好似天罗地网,你们还是快走吧。”



丁原冷笑道:“不劳阁下操心,丁某既然敢来,就没把鬼先生瞧在眼里。你想活命的话,就赶快跟我离开。错过今夜,鬼仙门就要用阁下的脑袋祭旗歃血。”



屈箭南苦笑道:“丁兄,我纵然想走也是不成的。你有没有留意到地牢里的烟雾,那便是消解我体内剧毒的解药。一旦我离开这间屋子,又得不着鬼仙门的独门解药,不需半到就会七窍流血而亡。因此,他们才这么放心的将我关在这里,又不派重兵把守。”




丁原问道:“那你可晓得,这解药现在谁的身上?”



屈箭南答道:“我也不清楚。丁兄,烦你转告各派的尊长,千万不要以我为念,明夜的幽明山庄危机重重,绝不可掉以轻心。”



丁原冷冷道:“七大剑派的人我懒得多理,这些话还是等你有命自己去说。”



屈箭南明白丁原与七大剑派之间心存芥蒂,不是任何人三言两语可以打消。



他轻轻苦笑道:“丁兄,明晚小弟凶多吉少,所以有一件事情必须现在就让你知道。”



丁原淡淡道:“有什么事以后再说,我现在可没工夫听你唠叨。”



屈箭南摇头道:“不,这事至关重要,你一定要听我说完。丁兄,你当日着实是误会了姬师妹,她对你痴情一片,从未动摇过半分!”



丁原心头剧震,不防屈箭南会提到这件事情上,当下粗声道:“我不是三岁的孩子,还用你来教?阁下还是好好想想,如何找出解药的下落,好尽早脱险。”



屈箭南急忙道:“丁兄,你真是误会了。我与姬师妹之间一清二白,日月可鉴,当日我们成婚,全都是因为姬师妹腹中怀了你的孩子!”



丁原如遭五雷轰顶,呼吸顿止,整个人立到呆如木鸡,只知道用眼睛直直的瞪着屈箭南,猛然冲到屈箭南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胸襟,哑声同道:“你说什么,什么时候雪儿怀了我的骨肉?我们孩子如今又在哪里?他是男是女,你若敢再骗我,丁某誓要灭绝越秀满门!”




他的脑海里此时只觉得嗡嗡乱响,这个消息太意外了,雪儿竟会珠胎暗结,有了自己的骨肉。想来一定是当年在越秀山中,自己险些走火人魇,事后与雪儿因着一时冲动而偷尝禁果所致。




只是,后来突起一系列的变故,姬大胡子当众宣布要将雪儿许配给屈箭南,自己力争之下,顶撞了姬大胡子,险些被他毙于掌下,幸被苏真救走,及至后来坠入潜龙渊中,一关就是两年,其间连跟雪儿照面的机会都没有,又哪里会知道当初雪儿答应下嫁屈箭南,原来是为了保全他们的孩子。




屈箭南看丁原呆呆瞪着自己,脸色忽阴忽晴,眼光闪烁不定,知道自己所述之事令丁原震惊不已,其间过程说匪夷所思也不为过。



只是丁原的手越拧越紧,让自己着实不好受,屈箭南努力摇摇头透口气道:“我怎会拿这种事情来哄骗绿水论坛丁兄?若能让丁兄明白姬师妹当日的苦心,在下即便明日走了也可了无遗憾。至于丁兄骨肉的下落,请听小弟慢慢说与丁兄知道,绝不会隐瞒半分。”




丁原咬着牙,屈箭南俊朗的面容在眼前晃动,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半天才缓缓松开屈箭南,低声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屈箭南摸摸脖子,心中未免苦笑,叹息一声说道:“那日我随爷爷回访翠霞,本想主动取消了婚事,也好成全丁兄与姬师妹的姻缘。我虽仰慕姬师妹,可也懂得情之一字不容勉强。”




丁原粗粗哼了声,道:“可惜,后来阁下却并不是这么做的。”



屈箭南叹道:“小弟当时怎会预料到后来的事情竟会是这样?我乘着一日午后独自拜会姬师妹,想与她做最后一次道别。却不料,就这次短短的会面,却由此改变了你我和姬师妹日后的命运。




“就是在那时,我才得知姬师妹已经身怀有孕。不用问,孩子的爹爹一定是你。”



丁原记起彩儿曾对自己说过,屈箭南曾到小楼与雪儿一叙,对照屈箭南今日所言,倒也没什么出入。不过这种隐秘之事,不是亲近之极的人,又怎能说得出。



想到这里,丁原心中泛起一股醋意,同道:“这件事,是雪儿亲口告诉你的?”



屈箭南颔首道:“姬师妹以为我是再来纠缠她,为了断我痴想,才脱口说出。我当时都听呆了,有那么一刻真想给自己一个嘴巴,更想提着剑与绿水论坛丁兄拼个你死我活。现在想来,实在有些失魂落魄。”




丁原哼道:“既然你已经知道雪儿怀了我的骨肉,为什么还要逼雪儿嫁你?”



屈箭南悠悠道:“我屈箭南怎会是落井下石、夺人所爱之徒。我本想一走了之,可走到门口却突然站住。我想知道,在丁兄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情形底下,姬师妹打算如何保住腹中的胎儿?”




丁原默然半晌,方自低声同道:“雪儿是怎么说的?”



屈箭南回答道:“那时姬师妹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翠霞,宁可独自在外四处漂泊,也要保全丁兄与她的孩子。甚至姬师妹连那孩儿的小名都已起好,便叫做‘安儿’我知道,那是雪儿日夜企盼丁兄能平安归来的意思。”




“安儿。”丁原怔怔出神,心中犹如刀割一般。



屈箭南继续道:“想到姬师妹一个云英未嫁之身,又生于翠霞豪门,要想保住那一点血脉,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真不知道为了什么,或许是被姬师妹对丁兄的一片痴情所感动,我居然向她提出了一个当时想来也许是更妥当的办法。”




丁原逐渐醒悟过来,低声问道:“于是,你就打算和姬师妹假意成亲。这样,雪儿她就不用再背井离乡,流亡天涯,也能平平安安顺理成章的生下孩子。”



屈箭南点头道:“是的,我当时就是这么想。好在姬师妹的身孕刚怀不久,时间上旁人也看不出什么破绽。只是委屈了姬师妹,要与我做上一段有名无实的夫妻。



“起初姬师妹不愿拖累我,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可最后为了孩子,也为了将来能对丁兄有一个交代,她终于同意了我的办法。”



丁原十指深深掐进大腿的肌肉中,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



时隔经年,他终于晓得了雪儿的苦心,也终于明白梦泽相会,伊人眼中一点泪光,如诉如泣所为是何。雪儿没有背弃自己,可恨自己却如瞎子一般,误会了她,最终酿成一杯苦酒,如今又教自己如何咽得下去?




屈箭南望着丁原失魂落魄的样子,不无同情的低叹道:“我和雪儿说好,不管什么时候丁兄有了消息,我们就先求得丁兄的谅解。然后,雪儿寻机假死,避过世人耳目,从此隐姓埋名追随丁兄天涯海角。




“至于那孩子,我会负责设法送还,爷爷那里也由我去搪塞。这么做虽说对不起姬师叔和我爷爷,可总算也能保全翠霞、越秀两派的颜面,事后也能不着痕迹。除此之外,我与姬师妹的确再想不出第二个更好法子了。”




丁原涩声道:“安儿呢,我的孩子到底现在哪里,你为什么一直不说?”



屈箭南迟疑再三,咬牙道:“我对不住你,孩子终究没能保住,夭折在娘胎之中。”



丁原“啊”的一声,猛然抬头同道:“你说什么,他死了?是谁杀了他?”



屈箭南道:“那晚,姬师妹得到消息后赶来后山。只可惜迟了半步,正看到丁兄坠入潜龙渊中。姬师妹原本也跟着丁兄往下跳,还好被她父亲拉了回来。情绪激动悲伤之下,动了胎气,孩子就这么流产了。”




丁原一呆,那夜的情形历历在目,不住的从眼前回放。想到屈箭南见着自己屡次欲言又止,被自己一一打断的情景,想到从碧澜山庄到后山的这一路上,自己本该有无数次机会能让屈箭南解释误会,然而却一再的错过。




他怒气冲顶,他嫉妒满怀,他不给任何人一个开口的机会,最后的结果是,自己失去了雪儿和亲生骨肉。如果,自己当时能够稍稍冷静一点点,让屈箭南哪怕说上半句话,自己又能用大脑稍稍想一想,也许后面所发生的一切,都将重新改写。




“啪!”丁原一巴掌狠狠的煽在自己脸上,半边脸五根指印由白变红、由红入紫,嘴边立时溢出鲜血来,他只喃喃道:“是我,是我,是我害了她,是我亲手杀了我和雪儿的孩子!”




他直想一掌毙了自己,也终于明白为何雪儿到后来会出了家。因为她万念惧焚,因为她生无可恋,因为青灯古佛是她唯一的归宿。



可笑自己在云梦大泽遇见雪儿时,还百般质问,犹不知错。可笑自己对屈箭南恨之入骨,冷言冷语,含讥带讽。可事实证明,真正最混的人,恰恰是他丁原。



自己是这天下最自私的人,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还心安理得的怨天尤人,发泄不满。



雪儿身怀六甲,孤立无助的时候,自己在哪里?屈箭南百般维护雪儿,仗义相助,却只要自己给他个机会说明真相的时候,自己又做了些什么?错恨难返,自己枉自为人。




屈箭南伸手握住丁原的肩头,轻声安慰道:“丁兄,你不要太难过了。所幸姬师妹并没有真的剃度出家,而今误会冰消,你又没了辈分的羁绊,往后还有机会。”



丁原摇摇头,深吸一口气道:“屈兄,你不明白,我实在太恨我自己。我对不住雪儿,也对不住你。老天惩罚我在潜龙渊里幽禁两年,实在是太轻了。比起雪儿所受的委屈痛苦,我这点又算得了什么?”




屈箭南微笑道:“丁兄,你能体谅姬师妹的苦心就好。安儿没能保全,小弟也愧疚痛心得很。要不然,来日你与姬师妹重逢,这一家三口也算圆满了。”



丁原苦涩一笑,站起身道:“屈兄,先别说这些了,丁某今夜拼得一条性命,也要将你救了出去。”



屈箭南摇头道:“丁兄,我将这些内情告诉你,就是没有再抱生还的打算了。你别再为我费心,赶紧离去吧,姬师妹还在东海等你,你可不能再有丝毫的闪失。不然,我怎么对得起她与丁兄?”




丁原心头咯登一跳,由东海不自觉想到了南海,那方绢帕犹自温暖的藏在自己怀中,寄托着主人无限的情义。



东海、南海,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



他用力一甩头,抛开杂念,说道:“不行,若让你死在了这儿,丁某今后一辈子也不用再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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