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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锦-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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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观楚懋也明显有些皱起的眉头,似乎也很不喜欢花灯节的热闹,阿雾真不知道他二人为何要出来走一遭。
    “前头有座桥,去那边走走吧吧。”楚懋指了指前头的桥。今日十五,民间有走百病的说法,走桥渡厄,所以遇桥总要走一走。
    今夜阿雾不仅走了桥,还由楚懋陪着登了南城门,俯视一城灯火,阿雾觉得,这还稍微有那么点儿意思,如果城门上人不是这么多的话。
    从城门上下来,阿雾的脚已经有些酸疼了,幸好这时是在往回走了,阿雾只觉得今夜十分无趣,既没有她左等右等也不见的人拐子,也没有上前调、戏的登徒子,甚至连个熟人也没见着。
    若是此时阿雾和楚懋也能从南城门往下看的话,他们就会发现,这花灯节上大概就他二人最古怪了,一脸痛苦的表情,后头跟着的仆从,也是一脸痛苦的表情。再没有眼力劲儿的人拐子和登徒子也不会上前来撩虎须。
    见着祈王府的大门后,阿雾忍不住松了口气,连脚步都轻快了些。
    唯独楚懋静在原地,皱着眉头,忽然道:“等等,我再带你去个地方。”


☆、vip156
    阿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话。
    还要去一个地方?
    如果阿雾此刻是男子;而且还打得赢楚懋的话,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往他鼻子上招呼一拳。来回走了一个多时辰,她的脚都快不是自己的了;人也饿得有些前胸贴后背了。
    晚饭为了养身;阿雾一向进得少,平日里用过晚饭就没什么活动;所以也不觉得饿。今日忽然走这许多路,那半碗粥根本就不顶饿。
    回来的一路上;冒着白烟;飘着甜香的小摊子实在不少;阿雾对他们的气味已经由嫌弃转变成了略可入鼻,眼睛更是数次不由自主地就往街边人们排着队围着的摊子飘去。
    白糖糕、大刀面、胡辣汤、羊肉泡馍、粉蒸牛肉、粉汤羊血、黄桂柿子饼……
    阿雾每看一种小吃,就瞄祈王殿下一眼,祈王殿下均两眼直视前方,丝毫不受这些街边摊影响。到后来阿雾瞄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祈王殿下也施舍了那卖粉蒸牛肉的两眼。
    竹叶包裹的新鲜出炉的粉蒸牛肉,粉嫩的牛肉、碧绿的竹叶、青绿的芫荽,看起来清爽又可口。然后阿雾顺着祈王殿下的目光就看到了老板娘系在身前的那油腻腻的围裙,以及她顺便在上头揩了一把的指甲缝里带着黑垢的手。
    祈王殿下皱了皱眉头,这会儿就是送给阿雾吃,她也不肯下嘴的,只能忍着饿,想着一回府就要来上一碗燕窝粥,最好就着酱肉酥饼吃,再伴一碟三丝春卷,上头浇上厚厚的卤汁。
    可当下,祈王府的大门都看见了,阿雾沉重的步伐也轻快了,祈王殿下居然说还要去一地儿!
    “会不会太晚了?”阿雾婉转地回绝。但无奈她姿态优雅、教养绝佳,连笑容都还带着三分甜,以至于很容易让人将她的拒绝误会成体贴。
    “不会,那儿是不夜天,现在去刚刚好。”楚懋答道,然后又问阿雾道:“会骑马吗?”
    这可真是问着了。阿雾姑娘,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诗词歌赋般般都妙,唯独就是不会骑马。像她这样要强的人,最是讨厌别人问她不会的东西。
    “不会。”阿雾回答得相当的生硬。
    楚懋大约也听出点儿意思了,回头吩咐李延广道:“去租两顶轿子来。”
    不用府上的车马椅轿,却去外头租,这才让阿雾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探究。青呢小轿来的时候,她还是没能抵御自己的好奇心,躬身坐进了轿子。
    轿子在胡同里弯七拐八地走了许久,且不说大晚上的阿雾根本就不认路,便是白日来她也得被绕糊涂了。
    最后轿子停在胡同深处的一扇黑漆门前,楚懋亲自替阿雾打起帘子,虚扶她出来。
    “殿下?”阿雾有些疑惑,这条胡同黑漆漆的不见人影,两边皆是青墙,只有这儿开了一扇小门,像是哪家的后门。院内伸出一支红梅来,迎风而展。
    “叫我泽泉吧,你除了小字阿雾,可还有别的字?”楚懋问道。如今的女才子为了风雅,于后院方寸之地也给自己取字取号,以自娱。阿雾前生就有“养鸭客”的号,这是她在画上的钤印,这辈子却没有这等闲情逸致。
    所以,阿雾摇了摇头。
    楚懋低头认真地在阿雾脸上看了片刻,“你生得这样玉雪可人,不如就叫玉生吧?”
    阿雾脸一红,一时没顾得上反驳楚懋给她随便取的字。
    而刘向已经得了楚懋的颜色,上前叩响了小门上铜环,只听得里头一把娇滴滴圆溜溜的声音似不耐地道:“来啦,来啦,莫再敲啦。”
    只见门一开,出来个十七、八岁的红衫女子,啐了一声道:“作死啊,也不知道轻点儿声,今晚客满啦,好走不送。”啐完,就要关门,哪知不过是随便地抬头一看,两只眼便锁在了楚懋的身上,顿时满脸的不耐化作了满眼的欣喜,“呀,林公子,快快请,快快请。”
    阿雾瞧着那女子烟行媚视,举止轻浮,心头升起了一丝疑惑。
    然而当那女子的眼光从楚懋身上好不容易挪到阿雾身上时,顿时欣喜化作了惊奇,“这……”
    “这是我玉生贤弟。眉娘可在?”楚懋问道。
    “在。”那女子回答得心不在焉,眼光还在阿雾的脸上梭巡,极为无礼。
    “去叫她,带上琵琶。”楚懋跨前一步,挡住了那女子的视线。
    那女子这才应声在前头带路。阿雾这才发现这门后头是一个颇大的园子,江南特色、精巧雅致。那女子领他们进入一间花厅,随即就有小丫头来上茶,并进上果子点心。阿雾瞧她们进退有据,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此时阿雾早已是一头雾水,此地似烟花之所,又似大家后宅,瞧不出个名堂来。
    少许,一个青衫翠裙的二十五、六的女子抱着一把琵琶走了进来,冲座上的阿雾和楚懋福了福身,便坐到了下首,想来就是楚懋口里的眉娘了。螓首低垂,手指试弦,态度颇为倨傲。
    “不知林公子想听什么曲子?”调弄好琴弦,眉娘才微微抬了抬眼,似怨含嗔地看了一眼楚懋,一湖秋波这才落在阿雾的身上,愕然后又低下了头。
    楚懋看了一眼阿雾,道:“拣你拿手的唱吧。”
    眉娘波动琴弦,曼声唱道:“绿叶阴浓,遍池塘阁,遍趁凉多。海榴初绽,妖艳喷香罗。老燕携雏弄语,有高柳鸣蝉相和。骤雨过,珍珠乱糁,打遍新荷。”
    “人生有几,念良辰美景,一梦初过。穷通前定,何用苦张罗。命友邀宾玩赏,对芳尊浅酌低歌。且酩酊,任他两轮日月,来往如梭。”
    待唱到“穷通前定,何用苦张罗”时,眉娘喉头一酸,又重复了一遍。
    一 曲下来,听得阿雾如痴如醉,眉娘声音曼妙,不似少女的清脆如如燕初啼,也不似少妇的柔靡如莺歌春林。乃是独特的清旷,前半阙的得意、靡艳,梦碎、惊觉,后 半阙的怅惘、悲闷,认命、放逐,都在她的舌尖娓娓而出,唱得人的心绪随之而起伏、摇曳,最终沉寂,也恨不能杜康解忧,一饮入喉。
    先头,阿雾隐约猜到了眉娘的身份,本是蔑视的,可如今听了她的曲子,又惋叹佳人零落。
    一曲唱罢,余音绕梁。
    阿雾还在回味,却听见外头有人高声道:“不是说眉娘今天嗓子不舒服,不开唱吗,怎么这儿又唱上了?”
    “五爷,今晚阿秀陪你还不够啊?”
    “不够,就你那小身板还不够爷一顿操呐,叫上眉娘,人老也有人老的妙嘛。”外头被唤作五爷的人一阵淫、笑,“你说是不是,老六?”
    屋里的眉娘听到这儿,抱了琵琶站起身,推开门就往外走。也不看来人,直冲冲就走了。
    这下屋外头和屋里头的人却对了面。
    “哟!”那被唤作五爷的眼睛一亮道:“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阿雾此刻也认出那“五爷”了,可不就是五皇子楚懃。他身边站着的老六,正是六皇子楚愈。
    “原来是四哥来了,怪不得眉娘推了我的场子还敢出来唱。”楚懃对楚懋笑道,那眼睛却淬了毒似地往阿雾瞪来。
    楚懋没理会楚懃,侧身为阿雾挡了挡,问道:“可要走了?”
    阿雾点点头,被人当场逮到女扮男装来这种地方,实在是叫她汗颜。
    “我们先走了,你们慢慢玩。”楚懋向楚懃和楚愈点点头,便携了阿雾离开。
    “呵,想不到啊,想不到,老四居然把她带到这儿来了。”楚懃看着阿雾的背影道,再侧头看楚愈,只见他一双眼睛痴痴送着阿雾。
    “别看了,那可是老四的宝贝疙瘩。”楚懃讥讽道。
    楚愈回头笑了笑,宛如温玉,顿时叫一旁的阿秀看迷了眼。“五哥想哪里去了?”
    楚懃冷笑一声,“咱们一块儿长大,你撅撅屁股,我还不知道你要干啥。散了吧,没劲,这骚、娘们儿整晚就看你一个人,还说什么请哥哥我开心。”楚懃拂袖而去。
    只留下阿秀一个人在风里可怜兮兮地看着楚愈,“爷。”
    “下去吧,今晚你做得不错。”楚愈温声道。
    那阿秀咬了咬嘴唇,退了下去,可倒底还是不甘,回头换了身儿衣裳,赶在楚愈离开前唤住了他,“爷——”
    灯火下,暮然回首,阿秀一身男装,咬着唇,斜靠在栏杆上,紧接着就是一声惊叫,已经被来人按在柱头上,干干涩涩就被人入了进来。
    那头阿雾随着楚懋出了门,外头的轿夫见门开了,立刻抬了轿子过来。
    阿雾回到玉澜堂,不解地看着楚懋道:“殿下,带我去那种地方做什么?”一回来,阿雾就叫人把今儿穿的衣裳扔了,上上下下洗了个干干净净,恨不能搓破皮来,这才出了净房。
    “那 眉娘是原礼部侍郎姜亮厚在江南时纳的一房姨娘,琵琶清曲,余音绕梁,名动江南,千金难请。后来姜亮厚一曲《喜春来》抱得美人归,哪知道他去后,大妇容不下 眉娘,她这才抱琴出走,借住在南苑。为人孤高,卖艺不卖身的,很受追捧,不然她哪里敢这样下老五的面子。”楚懋走到床畔向阿雾道:“要不要用点儿宵夜再 睡?”
    阿雾这才想起自己的肚子来。
    外头的小几上,紫坠已经替阿雾备好了菜,一碗清粥,一碟银丝豆芽,一碟香油拌豆腐丝儿。
    “怎么连丝肉味儿也没有?”阿雾埋怨道。
    “上了的,我让她拿下去的,临睡了吃得油腻不易克化。”楚懋坐在阿雾的对面,一点儿没有动筷的意思,只看着阿雾细嚼慢咽地用饭。
    “眉娘的曲子唱得如何?”楚懋问。
    阿雾头也不抬地答道:“很是不俗。可充作肉味儿佐粥了,怨不得仙侣老人道,丝不如竹,竹不如肉①。”
    楚懋清浅一笑,“甚好。”
    用过饭,阿雾背着楚懋打了个哈欠,走到床边,脱了鞋就欲躺下,却听楚懋道:“刚吃了饭,别躺下,你若困,我同你说会儿话吧。”
    阿雾想想也是,便点了点头。手探到被子里的脚边,捏了捏,实在是走得痛了。
    “脚疼?”楚懋吹了灯上、床。
    “有点儿。”阿雾忍不住娇声道,这也是种变相的埋怨,“唔——”
    阿雾的脚来不及往回缩,就被楚懋探入被子的手给捉在了掌心。
    作者有话要说:①笠翁(李渔)所谓“丝不如竹,竹不如肉”,意思是说丝弦弹拨的曲子不如竹木吹出的曲子动听,而竹木吹出的曲子又比不上人的喉咙唱出的歌曲动人。


☆、vip157
    “我给你揉揉。”一双玉足;骨肉匀亭,肤如膏脂,便是不看;光是掌心的触觉;已叫人神思荡漾。
    阿雾的脸瞬间就涨红了,又羞又急;她哪里料得到楚懋会突然出手捉她的脚。只怪楚懋生得一副好容颜,清隽冷峻;眉眼间哪怕对着你笑;也自带三分疏淡。而且他大多数时间都自矜自持;两人便是偶然有肌肤相触,那也是事出有因,以至于阿雾哪能料到他还会出其不意地捉人脚。
    “哎——”阿雾被楚懋的中指在掌心涌泉穴处狠狠一压,忍不住叫出来,却也不得不承认,还蛮舒服的,又疼又舒服。
    尽管如此,阿雾还是惊慌地抱住小腿,一个劲儿地往外抽,“殿下,我自己来就成。”女人的脚如何能随便被人摸,何况阿雾更是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快要被火烧起来了。
    但是楚懋就跟没听见这话似的,低着头,已经将阿雾的脚从被子里捧了出来,双手一上一下揉捏着,神情专注,并没有丝毫的轻佻之态。
    阿雾又叫了一声,也不知他按了哪里,只觉得腰身一麻,说不来是个什么滋味,两眼看着自己的脚在楚懋的手里,越发显得娇小和白皙。
    “怎么能让殿下给我,我叫紫扇进来好了。”阿雾垂死挣扎。她不喜人碰触自己,便是平日有个劳累,也是让紫扇用美人锤敲一敲便好,这会儿也是被楚懋逼急了才说叫人的。
    “你就不好奇老五、老六今日怎么会一起去南苑?”楚懋看了阿雾一眼。
    如何能不好奇,只是一时没顾上而已。五、六两位素来是互不搭理的,只有在隆庆帝面前才扮一扮兄友弟恭的样子。
    阿雾的眼睛一睁,“六皇子该不是在试探五皇子吧?”
    楚懋换了个舒服点儿的姿势靠着,将阿雾的腿搁到自己腿上,并掩上被子,换了只脚给她揉捏,闻言笑道:“看来真是被你猜中了。”
    “可是你不是说五皇子要半个月才好吗,那今晚他……”阿雾的脑子现在迷迷瞪瞪的,被楚懋全部打乱了。
    “嗯,本来就是要让老六起疑才好。”楚懋随意道。
    阿雾闻言,惊奇地看了看楚懋,不知家里这位祈王殿下什么时候和楚懃那种人混到一起了,“殿下,你和五皇子……”
    “老五提前退出竞争,对我们并没有好处。”楚懋道。
    这个阿雾自然是明白的,两虎相争的时候,他才好浑水摸鱼,所以楚懋会主动去给楚懃寻大夫,阿雾是很能理解的。
    只是阿雾觉得楚懋话里的“我们”二字,很有点儿意思,她忍不住向楚懋靠了靠,俏生生地道:“殿下,我们是想要什么好处呢?”
    楚懋忍不住捏了捏阿雾的鼻子,“你想要什么好处?”
    阿雾刚退了一点儿红的脸又浮上了玫瑰胭脂色,自己揉了揉鼻子,带着点儿不满地道:“殿下,你的手才摸了我的脚。”
    “你自己的脚也嫌弃?”楚懋好笑地道。
    阿雾说不上个所以然来,她当然是不能嫌弃自己脚的,可也不能摸了脚又来摸鼻子。
    楚懋此刻却将阿雾的脚举到了眼前,透着灯光看了看,晶莹剔透处更甚美玉,“我瞧着挺美的。”
    阿雾火速地收回脚,缩回被子里,“殿下,还是早些睡吧。”阿雾转过身,有些不敢看楚懋的眼睛,那里头有一团火,像是会烧人。这会儿阿雾也顾不上谈刚才的什么好处不好处了,本来是个很好地试出楚懋真心话的机会,真是可惜了。
    阿雾闭着眼,缩着脚趾头,就听楚懋道:“我今日瞧你,是不是挺想吃外头那粉蒸牛肉的?”
    “嗯?”阿雾不解,楚懋缘何问起了这个。
    “你若喜欢,明日叫紫坠给你做就是了,若是觉得不对味儿,就把那摊主叫进来,在府上给你做一回。若是喜欢,多叫几次也无妨。”
    阿雾忍不住抱怨道:“我也没多喜欢,刚才只是饿了。”
    楚懋静了片刻才道:“是我考虑不周。”
    阿雾转过身看着楚懋道:“殿下今日怎么想起带我去南苑的?”如果阿雾没猜错,按楚懋原本的意思本来应该只是随便逛逛花灯节而已,“我瞧着,那南苑也不像话本子里头那些不规矩的地方。”
    “只 是想带你去听一听眉娘的曲儿而已。”楚懋显然也发现了,阿雾对所谓的花灯节仿佛并无兴趣,以前两次花灯节偶遇,让他错以为阿雾是十分喜欢逛灯节的了。“南 苑么,是江南大盐商阮乐在京城的园子,里头住着他的几房小妾,还算风雅,京里头有身份的不敢去青楼楚馆,便喜欢去坐这种地方坐。”
    阿 雾心想她果然所料不差,想来祈王殿下蓄养歌妓的园子也大抵如此。“殿下若是喜欢眉娘的曲子,将她收进园子就是。”何苦费这许多周折,后一句话是阿雾没敢直 说的。实际上,阿雾也并不以为楚懋的心思实在眉娘身上,他去南苑,想来还是为了老五和老六,一如当初他去景园,为的也不是梅长生的戏。
    当然无论如何,阿雾是绝不会往自己身上想的,在她的脑子里,从来都没想过楚懋这样的人,所言所行仅仅只是为了讨一个女人的欢喜而已。
    楚懋闭目不言。这倒难为了阿雾,她本想不管楚懋说什么,她都能绕到一边儿去,老话重提,哪知楚懋根本不接茬。
    “殿下,是爱听曲儿些,还是爱听戏一些?”阿雾又问。
    楚懋这才懒懒地启唇,依然不睁眼睛,“怎么说?”
    “都说梅长生的青衣是一绝,殿下可喜欢听他的戏?”阿雾状似不经意地问。
    楚懋睁开眼睛,眼底冷光一转,“你想说什么?”
    阿雾垂下了眼睑道:“不知殿下可还记得上一回咱们见面的花灯节?”阿雾抬头看看楚懋,“那回我陪唐音去找梅长生,在他屋里看到殿下了。”
    阿雾厌倦了一次又一次地试探楚懋,而今夜楚懋的亲近让阿雾忽然觉得是一个机会,她显然并不愿意就这样轻易放弃,这才决定兵行险着。
    “哦?”楚懋的神情冷淡了不少,但还算留有余地。
    “那回我和唐音遇险,正是殿下救了我。如果不是殿下,只怕我早就成了水下亡魂。”阿雾睁着一双真诚的大眼睛看着楚懋,眼里的感激并不虚假。
    “哦?”楚懋挑了挑眉毛。
    阿雾也不气馁,“我只是想告诉殿下,我也早就说过,殿下无论做什么,阿雾这一生都会不离不弃地陪在殿□边。”
    楚懋的脸此刻只能用阴沉的白来形容,心就像被人握着,狠狠地拧了一把似的。他的好王妃,是在以这世上最最婉转的一种方式拒绝他,却还要表现出一副对他感恩戴德,誓死追随的样子。
    “你先睡吧。”楚懋掀开被子下床。
    阿雾看着楚懋的背影,肩膀十分僵硬,像是在强压下什么一般,而阿雾看不见的袖底,楚懋的手正握紧了拳头。
    “殿下?”阿雾不解楚懋缘何会有这等大的反应。她这样说话,难道不是让两人今后相处得更自然些么,彼此也不用再费许多心神,他们本就是最牢固的利益共同体。
    “你先睡吧,我去冰雪林。”楚懋穿上衣服,很快就出了门。
    连阿雾想要提醒他,他的玉佩忘了系的话都还在嘴边,他就已经出了门了。
    阿雾看着楚懋的背影,既担心,又着实松了口气,缓缓躺下,一夜安眠。
    到清晨,阿雾醒过来,还特地吩咐了紫坠拣了一碟她做的楚懋爱吃的千层酥油饼和一碟芝麻萝卜酥,并另外两样清爽小菜,一同送去冰雪林。
    而至于为何大晚上的,楚懋突然去了冰雪林,玉澜堂上上下下都没人吱一声儿。
    过了正月二十,楚懋又开始忙得不见人影,好些时日都没回过玉澜堂了。阿雾琢磨不透楚懋这么大的气性是打哪儿来的,但遇到这样的事儿,总是要她先放低姿态和软地劝一劝才能好。
    所以阿雾整个下午坐在榻上的小几边,咬着笔杆儿拟了张单子,晚饭前打听楚懋回了冰雪林,这才匆匆赶了去。
    楚懋坐在桌案后,不冷不热地看了阿雾一眼,也不叫坐,就将她晾到了一边。
    阿雾倒是不怵楚懋,依旧笑盈盈地道:“殿下这只玉狮子真可爱。”阿雾从桌上拿起楚懋的“爱宠”。
    一旁伺候的李延广大冬天地都忍不住拿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一脸哀怨。这几日冰雪林上上下下的日子都不好过,做主子的阴沉着脸,下头的人哪敢有个喜色,凡事都要打叠起平时三倍的精神来伺候,否则一个不好挨板子都算小的。
    唯独这位惹了主子不高兴的主儿,却全然不怕,居然还敢动桌上的玉狮子,真正是害人。


☆、vip158
    这书桌上的玉狮子平时是谁也不许碰的;但凡被人摸过,那玉狮子和摸过的人就一块儿扔了。而李延广又要辛辛苦苦地重新寻上好的玉狮子回来。
    这可不是件易事。玉好的,雕工不一定好;雕工好的;玉又不一定好。有名的玉匠要么在宫里,要么就要去苏、扬一带寻;这两地儿,一地儿费人费情;一地儿费功夫;都不好弄。所以李延广是恨死了碰这玉狮子的人。
    好在这么些年也就出过那么一次。
    而如今桌上摆着的是已经去了的崔七郎的遗作;玉狮子雕得玉雪可爱,却又不失狮王之气势,脚下还滚着一只绣球,栩栩如生,雕工精湛,堪称难得的精品。可叫李延广再上哪儿去寻一只回来。
    李延广只觉得阿雾是在同他故意作对。说实话,上回这位王妃来冰雪林,他的确存了点儿私心。一来,他和梅影、梅梦处了这么些年也算有点儿交情,就这样轻易就被王妃撵走了,多少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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