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心若-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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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算了，既然已经答应人家，现在再推辞就不好了。
哼，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前顶着大太阳绕操场两圈她不是也跑下来了么，区区一百米不到的距离算什么？对方是专业的，应该没有问题，只要她争取在一两条内通过，根本不会有任何状况发生。也没有人会发现她其实……
她只是个普通的正常人，一个不需要依赖任何人的正常人！
白衣少女伫立在倾盆大雨中，痴痴地仰望着天空。雨水浸透纯白衣裙，淋湿乌黑秀发，结股成流地顺着柔嫩白皙的皮肤流淌，而她却恍若未知未觉，依旧痴然怔望，雨烟中仿佛清魂游灵一般飘忽虚幻。
忽然，身后响起一声呼唤。少女猛然从怔忡中惊醒。回头，神情霎时从恍惚变成惊慌失措，迅速转身逃开。
意外地，她一头撞入一具温暖的胸膛里……
剧本是这样的吗？关昕若下意识向后退开一步，抬头看向立于身前的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凝住——
从他离开的那天起，没有一刻她不在想象如果他们再见会是怎样的情景。兴奋，激动，愤怒，哀伤……所有该有的情绪到了这一刻竟全成了空白，忘了反应。
“哎！那边那人！怎么回事啊你？”导演拿着扩音器大叫，然而对面的两人却无动于衷。
倾盆大“雨”中，两个人静默对视，一个愕然怔愣，惊于他的凭空出现；一个愤怒痛心，气她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你在干嘛？”温和的声音却透着威严。
快六年了，他好像几乎都没有变。着装仪表还是一丝不苟，眼神也依旧温柔和煦，尽管被水湿了全身，却潇洒泰然不见一丝狼狈。而且在他眼中，她依旧是他体弱多病需要人呵护疼惜的妹妹。他还是罗霆佑，丝毫没有改变。而她，却因为他已经完全找不回原来的自己……
缓缓勾起嘴角，讽刺的笑声自唇间溢出，眼神却凄然看不出一丝笑意。一双澄澈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直视着对方，平静开口，“好久不见了，大哥！”
他微怔一秒，皱眉问道：“我问你这是在干什么？穿这么少，你以为现在是几月？还全身浇个透心凉在街上跑？！你知不知道如果感染肺炎的话是要命的事情！你第一天知道你自己有心脏病吗？”
关昕若嗤笑，“真难得，罗大律师也会大吼大叫啊。这几年在外头锻炼得不错嘛！不过现在可是在大街上，这样似乎有失体面呢！”
“别胡闹了，跟我回家！”罗霆佑不理对她的奚落，拉了她便走。
垂头看着自己被他握住的手腕一会，她轻轻挣开，转身，“咦？这雨怎么停了？对不起导演，我们重新来过吧！”
“昕若！”
“我自己的事自己很清楚！”她没回头，极冷淡道，“请大哥记住，快六年过去，我早已经不再是事事都需要人来教诲提醒的小女孩了！”
“昕……”
罗霆佑刚想伸出手去拉住她却被一边的工作人员拦住，“先生，麻烦请您合作一下，我们还要工作。”
望着昕若绝然离去的身影，他竟有一瞬间的恍神。霆威与绍政的话瞬间回灌入脑中——
昕若，真的变了……
街边树下，习绍政点起一根香烟。
无论是罗霆佑的落寞心痛，还是关昕若回身时落下的那滴泪水，他全看得真切。
袅袅烟气随着低低的叹息飘出……
这样的重逢，太出乎意料，也太悲哀了！
找他回来是不是还是错了？
因为假日的关系，大家回家的回家，去逛街的逛街，会男朋友的会男朋友，宿舍里只剩下刚刚回来的她浑身乏力地蜷缩在床上。
果然是太勉强了吗？明明已经及时吃了药，呼吸却还是不顺畅，心脏竟还间歇地微痛着。浑身冷得抖不停，但愿不要发烧才好，不然就真的麻烦了，明天还有好几节课要上呢。
正昏昏欲睡，乍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却结结实实地吓得她猛地一震。连忙抓过药瓶，倒出药来吞下，却因为吞得太急，止不住的呛咳起来。花了好一会工夫才逐渐稳下呼吸，她差点快以为自己非发病不可了。
恨恨地瞪着仍锲而不舍响个不停的宿舍电话，抓起来，“喂？”口气不善，却也是无力。
（怎么这么慢才接电话啊？今天广告拍得怎么样？没有累到吧？我怎么听你声音有气无力的！）是倪震。
关昕若躺回床上，“还说呢，没累死，却差点让你给吓死了！”
（我的小姐，你什么时候变这么精贵了？）
“我的那点毛病你还不知道么！”
（怎么，发病了？）电话另一端的声音紧张起来。
“没事，已经好多了。只是有些累……”她抬起手揉向眉心，突然，已经到了额前的手霎时顿住。
这个动作是……什么时候他的习惯也成了她的？经过了这么久还没有改过来？！还是今天才又记起的？
这算什么？“嘁——哼，呵呵……”她嗤笑出声。
（喂，你笑什么？喂！喂！）倪震被她怪异的笑声弄得一头雾水。
听筒传来的声音，她恍若未闻。许久以后，讽刺的轻笑竟渐渐地转为低声饮泣。泪珠一落下，便如解闸潮水一发不可收拾，直哭到呛咳不止，换不过气来。
莫名听到哭声，倪震慌了，（喂？昕若，你怎么了？你在哭吗？出什么事了？说话啊！……）
“你为什么要回来？……既然已经走了，干嘛还要回来？……为什么回来……”她喃喃问着，话筒自手中滑落，悲切的哭声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他决定要离开的那个晚上……
深夜　位于青岛市的某户住家
“挺有效率的嘛！这么快就做好了？”细纤的手指将光盘插入电脑。漂亮的女人一边很不雅观地啃着苹果，一边操作鼠标，打开视频文件。
蓝眼褐发的英俊男子，坐进沙发里，也拿起苹果依样啃着，口音中带着点异国的强调，“这只是初步剪好的样片而已。怎么样？我的创意还不赖吧？”
习绍欧呆呆地瞪着已经定格的画面许久，才转过头，手指着电脑屏幕问未婚夫，“你确定这拍的是儿童沐浴液的广告？！”
男人的脸黑了黑，“你有什么异议吗？”
“……”
八、任性的坚持
　　　　唉——还是发烧了。
虽然只是低烧，但热度始终退不下去，也影响了精神状况。这几天一直昏沉沉的，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老师到底讲了什么竟然完全都不知道。虽然临近毕业所上的课程都不是很重要，但还是要通过考试才能拿到学分顺利毕业。偏偏因为系里学分计算错误，追补的课程全都排在这学期，害她连去医院吊点滴的时间都没有。
真不知道这样还能撑到几时，说她随时会晕倒她自己倒是不吃惊，只怕又会惹来一堆泛滥的同情心。她不想认输，虽然这样的执着可能看起来没有意义，但她要证明，关昕若可以靠自己，不需要依赖任何人。
“昕若！昕若！”有人伸手推了推她。
本以为可以趁课间的时间趴在桌上休息，却不想还是被人打扰。抬起头来，竟然是尹家的那个“宝贝”。
之所以叫她宝贝，是因为她是尹家四个孩子中唯一的女孩，也是尹家夫妇盼了很多年才盼到的这么一个女儿，所以从小就被宠得无法无天。虽然她也是被从小呵宠着长大的，但大部分是源自她的病，所以小的时候家里尽管几乎从没有人敢对她强硬，也从不会无止境的纵容。
习、尹、罗、尚四家的关系一直不错，所以四家小孩子之间的相处也很融洽，然而却独独尹兆庭不大合群。不，应该说是她自我中心意识太强的缘故吧！她是渴望被忽视的，而尹兆庭则是要求所有人都只重视她一个。其实她心地从不坏的，有的时候还幼稚得挺可爱的呢，倒不是真的会惹人讨厌。
“啧啧，这是什么脸色啊？”尹兆庭托起她的下巴，“半死不活的！别告诉我你打算马上翘辫子了！”
轻轻别开头，“你从三楼爬到六楼就是来咒我快点死的吗？”
“还说呢，你手机怎么不开啊？找你的电话都打到我这来了！”
“欠费了。最近功课追得紧，还没抽出空去交。”其实是想逃避一些事情，所以才把手机扔在宿舍抽屉里的，而且连打来宿舍的电话也统统请室友帮忙推脱掉了。
“那也应该打给习绍欧啊！你们才是同一专业的，何必麻烦我千山万水跑这一趟！”尹兆庭忍不住抱怨。
“她前天出国了，你不知道吗？”
“又出国走秀？！她到底是学做衣服的还是学穿衣服的啊？”尹兆庭大大地翻白眼。
关昕若掩嘴轻笑，“穿衣为主，做衣为辅吧！她这样三天两头缺课，我还真怀疑她什么时候才毕得了业！”跟她哥哥还真是天差地别啊！“对了，是倪震的电话吗？”
“是你妈！喏！”尹兆庭递出自己的手机，“她叫你尽快回电话给她。”
该来的总还是要来，她躲了这么多天，终还是躲不过啊！
关昕若无奈叹气，接过手机按下自家的电话号码。
接电话的竟是罗霆佑，两人沉默无语了半天，关昕若才淡漠道：“麻烦叫我妈听电话。”
有些失落，罗霆佑却没有说什么，依言将电话交到了王曼手中。
她打电话找她无非是要说，霆佑好不容易回来了，叫她赶快回家，最起码也要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
“算了吧！何必非要勉强作出一副一家人和乐融融的样子，给谁看呢？”
（你这说的什么浑话！再怎么说霆佑他也是你大哥，就算你还怪他当年就那么走了，但看在你爸爸的面子上，你总也要回来一趟吧。你自己算算，从你上了大学到现在总共回过家几次？）
“我爸爸？你有没有搞错？我爸自从你移情别恋以后至今行踪未明……”
（关昕若，你够了！我勒令你，今天晚上必须回来！否则……）
“否则怎样？绑我回去吗？”
（如果你真想我这么做的话……这未尝不是一个办法。你自己看着办！）王曼狠狠地挂上电话。
曾经，她有一个可爱听话的女儿，从来将她捧在掌心里呵护，舍不得责骂，甚至是大声跟她说话。可现在呢，母女二人几乎每一次的谈话都会闹得不欢而散，她甚至时常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而冲她厉声喝吼。
当初霆佑刚走的时候她病得沉重，实在不想她再伤心难过下去而使病情更遭，所以就试着将所有的事解释给她听。结果却适得其反，她不但没有因理解而释怀，反而开始怨恨所有的人。她恨向来淡泊名利的父亲竟是如此虚伪，如此看重功利；恨母亲将她失败的婚姻跟她与霆佑牵扯在一起；恨母亲将“移情别恋”的自己与她相提并论；恨他们用这些莫名其妙的理由逼走霆佑；最恨的还是罗霆佑对她感情的不确信。
她只是想将伤害降到最低，却从没想要到女儿竟会变成今天这样。
悔恨吗？她看着霆佑走上楼梯时的沉郁身影。不，她坚信，她所作的一切都是正确的。现在的痛苦只是为了避免将来的痛不欲生。她不会后悔！
关昕若无力地抬起手来，却在手指碰到额头之前攥回拳头，对正要离开的尹兆庭道：“手机再借我打一个电话。”
尹兆庭不耐烦地撇了撇嘴，“你长话短说哦，马上我还有课。”
关昕若重新又接过手机，拨了一组号码，电话接通后直接道：“倪震……今天晚上来学校接我，陪我回家……”
将手机收回口袋，尹兆庭见关昕若合眸，乏力地靠在椅背上，好像整个人都瘫痪了一样。突然，她眉头微蹙，下一秒便迅速拿出药来吞下。尹兆庭这才注意到她竟一直将药瓶摆在桌面上，禁不住担心起来，“你最近药吃得很勤吗？”这可不是好现象啊！
关昕若将药瓶拿起来给她看，“维C啊！拿来吃好玩的！”
“是吗？”照刚才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啊！
“你不是有课吗？还有一分钟打铃，你也不想迟到吧？”
“喂，你这什么态度啊？我也是关心你嘛！”
“五十八秒！”
“你爱死不死吧！”赌气说完，尹兆庭头也不回地出了教室。
“你放心，我死也不会死在你们面前的。”她口中喃道，却已无力发声。
再见郑嘉仪多少有些意外，没想到母亲所谓的家庭聚餐，她这个“外人”竟也会在场。
然而意外的又何止她一个呢？
六年后的第二次重聚，默然凝望，两人都几乎要开口问对方——
站在你身边的人，对你来说是怎样的意义呢？
然而，却终是没有任何一方将话问出口。
因为，不用问，其实心里早有了答案——
她（他）也许已是他（她）这一生认定的人！
意识到他们一直僵望着对方有些怪异，轻咳的声音打破沉寂，罗霆佑礼貌地微笑，“这位是……”
倪震从容地伸出手，似乎完全不把刚才的事情看在眼里，“倪震，昕若的男朋友。”另一只手揽过关昕若的肩膀，又好像早已将先前的一幕牢牢收入了心底。
罗霆佑神色如常，回握他，“罗霆佑，昕若的……”他下意识地看了眼站在倪震身边的人。关昕若缓缓别过头去。他继续道：“昕若的大哥。”侧了侧身，又将郑嘉仪介绍给了对方。也只是介绍了名字而已，却并没有道出她有什么特殊的身份。这让关昕若心中不舒服的感觉稍稍减少了些。
“啊——我想起来了！”倪震恍然，“你是律师对不对？法律界的新秀奇人，近两年在上海名声很响呢！”
罗霆佑客气地笑，“不敢当。只不过侥幸赢了几场官司而已。”
“嘁，何必这么假呢？”关昕若冷嗤，“你要的不就是这份殊荣吗？响亮的名号，光鲜的表象，众所周知的金牌大律师！”
郑嘉仪微微怔愣，意外于她语气言辞。在她的印象中，昕若还是那个笑起来甜甜的，声音娇滴滴的可爱小女生。怎想，音容未变，个性却已是大相径庭。
“昕若！”王曼端水果进客厅，正听到女儿的这一句，“你要么不回来，一回来就挑刺！霆佑不在的时候你要闹，大家都随你了。现在霆佑就站在这里，你还想怎样？”
“我怎么了？”她好笑，“他罗霆佑爱在哪在哪，关我什么事？再说了，是你非要我回来的，现在又嫌三嫌四。你到底叫我回来干嘛？取悦助兴吗？恐怕我只会破坏气氛吧！”偏头看向罗霆佑，“也对啊，罗大律师好不容易凯旋归来，我怎么能尽说些不中听的话呢？毕竟现在我还要靠罗家的钱来养活，不赶快献媚乞怜一番，还真怕会露宿街头呢！可是……我好像还真没学过什么贱招数呢？”真有些苦恼呢！突然她弹指，灵机一动，出其不意地冲着他猛拉下衣领，露出细纤白净的肩颈锁骨。“脱衣舞怎么样？”
罗霆佑蹙起眉头，脸上竟显出少有的愠色。而一边的倪震脸色也不见好看，郑嘉仪更是一脸尴尬。
关昕若却仍满不在乎地继续，“毕竟我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是罗家赏赐的，唯一就只剩下这具身体了。虽然内里残破，但外表还勉强可以看。当然了，比不上嘉仪姐……”
“啪！”水晶果盘的碎片混着水果的汁水残骸溅散一地。
罗家的客厅顿时死寂一片。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听见摔破东西的声音，楼上的罗世成及罗霆威急忙下了楼来。
见到地上一片狼藉，昕若衣着不整，所有人的神情都不对，而王曼则更是面色阴沉全身发抖，罗世成怔了怔，“昕、昕若回来了！呦，倪震也来了呀……”见没人回应，他又道：“都站着干什么？坐啊！”
关昕若松开扯着衣领的手，转身对倪震，“没意思，走！”
倪震不但没动，反倒拉她回来，柔声劝道：“好了，你这别扭闹得没道理！跟家里有矛盾，就应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总这样不是办法。况且你大哥不是好多年都没回来了吗？这样一家人团圆的的机会难得，就不要再任性了。”拍抚她的手背，在她额头留下轻轻一吻，“我先走了，明天我再来接你回学校。叔叔，阿姨，我先告辞了。大家再见。”语罢，倪震温柔的笑笑，越过她向门口走去。
“那，我也该告辞了！”郑嘉仪，拿起沙发上的皮包，“倪先生，可以送我一程吗？这边不太容易叫车。霆佑，那份文件你晚点拿给我也可以，不急。叔叔，阿姨，我先走了！”说完便随倪震出了门去。
罗霆威愣愣地看着门口，“其实倪震这个人还可以嘛！”
“知人直面不知心！你们处事还浅，别人家两句好话就被收买了。”王曼冷哼。
关昕若倏地瞪住母亲，“这种话，当着面怎么没听你说过？”
眼看战火又起，罗世成连忙打哈哈，“是不是该吃饭了，啊？咱们一家人有多久没聚在一起了？”
罗霆威也附和，“是啊是啊，我肚子都叫了！妈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我人随你们愿回来了，你们喜欢怎么吃怎么庆祝都随便，我回房了。”说完，关昕若转身上楼。
“站住！”王曼低喝，“只是吃一顿饭，有那么困难吗？你胡闹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看了看昕若僵凝的背影，罗霆佑劝道：“妈，昕若可能是累了，你就让她上楼睡一下。一会我把饭……叫霆威把饭送去她房间就好了。”
关昕若霍然转身，瞬也不瞬地瞪视着母亲，“你非要我明明白白地说出来才痛快吗？好，就如你所愿！这顿饭，我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下的，因为我觉得恶心。面对这么多张虚伪的脸，我恶心得想吐！”
“你说谁？再说一遍！”王曼气得颤抖。
“谁？”关昕若讽刺地笑，“你，你的男人，你的儿子，全都是！虚假，伪善，没一个是好东西！全都是！全都是！”
一屋子的人一时间全都变了脸色。罗世成更是把失落的表情偏向了一边。
王曼直捶着胸口，痛心道：“你……你好啊……你说我可以，我是你妈我认了。可是你爸爸没欠你的！你说说，这些年他哪里亏待过你，啊？他拿你当亲生女儿啊！你怎么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
“爸爸？”关昕若瞬时瞠大了眼睛，迅速环扫上下四周，“在哪里？嗯？爸爸在哪里？”她发疯一般地在客厅的每一个角落翻找。茶几下面，沙发后边，靠垫底下……碰翻花瓶，撞倒落地灯，满屋满室地找，不放过任何一个空隙。口中不住地嘶声问着，“在哪里？我的爸爸在哪里？嗯？谁来告诉我？我爸爸在哪里？在哪？在哪？……”
罗霆佑忙从后面抱住她，没敢太用力，却也将她牢牢圈在怀里。“昕若，不要这样。停下来！停下来！平静一点，不要激动……什么事都没有，平静下来……对，没事的……平静下来……”他在她颊侧不住地低低柔声耳语。
吼破了声，她止不住地咳着，尽管呼吸仍是急促，却竟也渐渐地趋于平静，虚脱地靠在身后人的怀里。
其他人方才从惊愣中回过神，急忙奔至两人身边。
罗世成满心担忧却又不敢出声，生怕一个不对，再触动了她。
王曼已然落下泪来，痛心又心痛，“昕若啊，你到底是怎么了，啊？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关昕若抬起眼来看她，哀痛占了满瞳，让人看了心颤，“你为什么要告诉我那些？你跟我解释什么？告诉我那么多做什么？你既然那么了解你的女儿，就应该知道告诉我那些事情的后果。今天这一幕，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吗？……我喜欢伤心你就让我伤心到死嘛！多此一举干什么？你如果肯瞒着我到死多好！一直瞒着，多好……”她声音轻轻地，却全是怨怼。
她现在不只是伤心，更多的是痛苦啊！如果母亲曾经见异思迁；如果现在的爸爸是第三者；如果亲生父亲真的因为母亲的背叛而失踪；如果……可不可以不要让“如果”成真？她很爱妈妈，很尊敬爸爸，很喜欢霆佑，她谁也不想憎恨，这个家，她曾经那么珍爱每一个人，她还想继续珍爱下去，一生一世！
可是“如果”不是“如果”，那些全部是真实。这要她怎样面对？以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她不想恨，却逼她不得不恨。想要远远地躲开，可却偏要找绑着她。回来做什么？难道她还会笑吗？
到底是怎么了？如果她知道就好了，否则自己也不用像发了疯一样，伤遍每一个她曾经真心爱过的人。怎么了？怎么了她要问谁？
“你发烧？！”罗霆佑垂头将脸贴上她的额头，突然道。
关昕若猛地意识到自己竟靠在罗霆佑怀里，倏地退开，冷道：“不要碰我！这样亲密的举止，应该用在你妹妹或者是情人身上。而我姓关不姓罗，自然没有这个荣幸成为你妹妹，当然更不可能是你的情人。所以麻烦你不要把同情心泛滥到我头上！”
“昕若，不要闹了！”罗霆佑难得强硬，揽住她险些跌倒的身子，“你在发烧，你自己应该很清楚这不是开玩笑的！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昕若啊，听话，去医院吧！”一听说她发烧，王曼急了，忙跟着劝道。
“霆威，去，把车开出来！”罗世成急忙吩咐儿子。
“哦，我去开车！”说着，罗霆威便已雷厉风行地奔出门去。
关昕若站直身子，甩开罗霆佑，坚持道：“谁说我发烧？我什么事也没有，去什么医院？”
“啧，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别扭！你怄气归怄气，可不能拿身体开玩笑啊！”
王曼的话，关昕若充耳不闻，垂眸不理。
罗霆佑无奈叹气，俯身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片，猛地死死攥住。
“霆佑！”王曼与罗世成不由得齐声惊呼。
血，沿着指缝缓缓流出，将手伸到关昕若面前，摊开，染红的玻璃碎片随着血滴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罗霆佑神色不改，语气依旧温和，“那现在陪我去医院，可以吗？”
关昕若怔住，神色复杂地看着不断渗出的鲜红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