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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魔影-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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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可是听人说,如果死过人的屋子,就会阴魂不散,大白天的睡觉,人也会魇着。可这屋子里,也没死过人哪?”老太太狐疑地环视着小屋。
初秀沉思着。
“你要是愿意过来住,啥时候来都行。以前你妈在村里插队那时候,在我家里住过好一阵子呢,就跟我亲闺女一样。哎呀,这么多年一晃就过去啦……那时候,你妈就像你现在这么大,你长得真像她,一模一样。”老人爱怜地抚摸着初秀的手,絮叨着。
“谢谢您,陈奶奶。”初秀感激地看着老人慈祥的面容。
“要不……这样吧,等我给你拿块红布来,你把它系在门把上试试?以前人都这么干,说是红色儿能驱邪。”
“好吧,我试试看。”初秀笑了笑。
“到点儿了,快上课去吧。我也该回去了。”陈奶奶看了看木箱上的粉红色小闹钟,连忙站起身来。
初秀陪老人一同出门,道别后目送老太太的身影远去了,才来到教室。
晚上,初秀坐在炕上批改作文,在她对面写作业的银枝,不时趴在小桌子上发着呆。初秀停下笔看着她。
“银枝,你在想什么?能跟老师说说吗?”
“啥也没想。”银枝赶紧低下头,有手无心地写着字。
“写了多少了?”初秀凑上前看了看作业本儿。
“快了,还剩一行字。”
“好,写完了,你就早点儿睡觉吧,明天早起,好到小河上去滑冰!”初秀放下笔,收拾了一下炕上的被子,给银枝铺好了被窝儿。
银枝写完最后一个字,收拾了书本,过来躺下,初秀帮她盖好了被子。
“我恨丽丽。”银枝忽然小声说道。
初秀闻声侧过头去,奇怪地看着她:
“哪个丽丽?”
“就是那个在城里打工的。”
“噢,就是上次跳大神儿说的那个丽丽吗?”初秀想起来了。
“就是她。我爸说都是她勾引我妈去城里干坏事的,她不是个好东西!我爸说,我妈眼馋丽丽有钱,就托她也在城里帮我妈找个好活儿,丽丽就给我妈找了个男的。”
“因为这样你爸爸才要离婚的?”
“我妈不要我了!”银枝一边惶然地点头,一边伤心地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你妈不会不要你的,别胡思乱想了,快睡吧。”初秀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银枝用手背狠狠擦了擦眼泪,用一个小孩子不该有的怨恨口吻说:“那个丽丽该死!”
初秀惊讶地看着她,用制止的口气说:“银枝……”
“我就是希望她死!她死了我才高兴呢!”银枝尖声叫着,委屈地大哭起来。
“好了,好了……”初秀安抚地拍着她,心里惴惴不安。
夜深了,作文还没批完。初秀揉了揉困倦的眼睛,和衣躺下想休息几分钟,可眼睛刚闭上一会儿,就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初秀梦见自己的房门大敞四开,外面是黑漆漆的夜色,冷风正挟着一种不确定的危险,就要闯进屋子里来。
初秀正焦急地寻找着梦的出口,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震得窗棂簌簌发抖。初秀扑愣一下从炕上坐了起来。
周围一片漆黑,初秀不记得她什么时候关了灯,难道停电了?
初秀朝门口看去,房门关得严严的。她只觉得周身冰凉,好像刚才真的沉浸在冷风里。
她扭头一看,吓了一跳,银枝不见了!
“银枝!”初秀一把掀开被子,“银枝!”
原来银枝把头蒙在被子里睡着,翻了个身,就滚到被窝的角落里去了。
“啊……?干啥?”银枝迷迷糊糊地问。
“你听见刚才的声音了吗?”
“啥声音?没听见呀?”
“真的?你没听见?”初秀不相信地问,她跳下地,撩起窗帘朝外面望去。
小河上的冰雪在月色下闪着白光,一个模糊的白花花的影子一晃而过,初秀心里一惊,她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一看,那东西已没了踪影。
一束光线划过,初秀看见老宅子的大门正在徐徐关拢,光线不见了,大门在黑暗中关得死死的。
难道是我的眼睛花了?
“老师,你在看什么呢?”银枝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
“噢,没看什么。”初秀如梦初醒,转身回到炕上。
“银枝,你晚上睡觉做梦吗?”
“做梦呀!我梦见我妈妈了。”银枝说着,撇起小嘴儿就要哭。
“没梦见别的什么?”
“没有。”银枝懵懂地摇头。
“那好了,睡吧。明天还得上课呢。来,跟老师睡一个被窝儿,好吗?”
初秀关了灯,贴着孩子热乎乎的小身体,耳畔听着银枝均匀的呼吸声,她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2
第二天中午,班上的孩子们全都跑到小河的冰面上去玩儿了。有两个孩子滑着小冰车跑出了很远。
自从赵小柱的妈妈死了以后,初秀一直非常注意地管理着孩子们,不允许他们独自出去玩。她站在教室门口,远远的盯着那两个跑远的孩子。
没一会儿,那两个男孩儿一路打闹着朝教室跑了回来,其中一个男孩用手里的冰锥扎着一个什么东西,举在头上,在后面边追边骂着前面那个男孩:“你妈是个大破鞋!你妈是个大破鞋!”
“王二胖!”初秀气得大喝一声。
骂人的王二胖这才发现老师就站在面前,他吓了一跳,胆怯地看着初秀,偷偷把手里的东西扔在了背后。
“多难听的话呀!一个小学生竟说出这么难听的话,你害不害臊?”初秀的脸气得绯红。
王二胖低下了头:“是他先骂我的。”
“是他先骂我的!”被骂的同学争辩道。
“都闭嘴!我问你们,谁教你们说这种话的?”
“老师我错了,以后再不骂人了。”王二胖立即乖巧地认错。
“老师,我也错了,我也再不骂人了。”
“我再不想听见你们说出一句不文明的话来。今天你们两个的小红花没有了,放学后打扫卫生!”
“是!老师。”两个男孩儿撒腿就想跑。
“回来!你冰锥上扎的是什么?”
“是一只鞋。”
“一只鞋?哪来的?”
“在冰上捡的。”
那是一只暗红色的半高跟棉皮鞋,还很新,样式漂亮,做工精致,不像是村里的妇女们穿的,初秀从没发现村里有这么时髦的女人。
“只有一只吗?”这么新的鞋不可能是丢弃不要的。
“就一只。”
“你俩知道这是谁丢的鞋吗?”初秀的心里划了个大大的问号,想像中的苏婉的影子在脑海里猛地一闪。
“不知道。”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地回答。
“好了,去玩儿吧。别再走远了,听见了吗?”
“听见了。”王二胖临走又犹豫了一下,“我好像……看见苏老师穿过这样的鞋。”
“真的吗?”初秀心里一惊。
“我记不住了。好像是……”他挠着头皮想了一会,还是不能肯定。
“行了,去玩儿吧。”初秀把那只鞋捡起来,悄悄带回教室藏在了课桌下。昨晚,老宅黑色的大铁门在夜色中慢慢闭拢的情形,又浮上了她的脑海。
初秀坐下来,边往火炉里填着木柴,边沉思着。她心里想着医生陶凡那白白、硬硬的,好像不能扭转的脖子,想着那个叫苏婉的女孩儿,脑子里出现了许多侦探小说和恐怖电影中的情节,一个寂寞的乡村女教师爱上了一个奇怪的城里医生……然后……月圆之夜医生就会变化成可怕的狼人,对着月亮仰天长嚎……?
算了,我这都是瞎想些什么呀?
初秀埋怨着自己,不觉站起身来朝窗外望去。
小河对面荒凉的大院落那两扇紧闭的大门,再一次引起了初秀强烈的探索欲望
第六章紫色曼陀罗(下)
3
寂静的午后,
学生们开始上自习了。讲完课的初秀坐在讲台前,低头专心地批改着作业,静悄悄的教室里突然发生了一阵骚动。
她抬头一看,孩子们都伸长了脖子往外看。
初秀站起来顺着大家的目光朝窗外看去,只见医生那辆越野车停在山坡上,覆盖着白雪的山坡太滑,车上不去了,医生正在努力地踩着油门,车轮卷起一阵阵雪雾,最终还是徒劳地停了下来。
初秀灵机一动。
“同学们,我们出去帮叔叔推车好不好?”
“好!”孩子们兴高采烈地跑出了教室,小石头脱了身上的棉衣铺在车轮底下,大家一拥而上,车子一鼓作气爬上了山坡。
“谢谢你初老师,谢谢!”医生摇下玻璃,扯了扯嘴角笑着说。但初秀从他的眼睛里却看不到一丝儿笑意。
“陶医生,你又进城了?”初秀没话找话地问道。
“是啊。这鬼天气!”
“那天……真是不好意思。你的车已经修好了?”初秀在学生面前不知说什么好,就把前几天一块儿去城里没有来得及说的话,都搜罗出来,听上去很可笑。
“没关系,已经修好了。忘了问你了,你那个老同学还好吗?”
“没事,只是擦破点儿皮,回到城里就打了狂犬疫苗。那天晚上……他对那种超自然的现象发生了浓厚的兴趣。”
“是吗。”医生心不在焉地应付道。
“昨天夜里你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了吗?”
“什么声音?”
“算了,也许是我在做梦。对了,陶医生,有一件事情想请你帮忙。”初秀又试探地说。
“什么事情?”
“我听说你院子里有一座暖房,我正想给孩子们搞一次观察植物的活动,好写一篇作文,能不能让我们参观一下花房呢?”初秀边说边替小石头拍打着弄脏了的棉衣。
医生看着初秀亮晶晶的眼睛,迟疑地:“呃……好哇,谁让我欠了你人情呢?欢迎。什么时候?”
“你什么时候方便?”初秀不等他回答,立刻接着说:“就现在行吗?正好我们下午没课。”
“嗯……好吧。”医生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为难,但还是勉强答应了。
“同学们,我们去参观陶医生家的花房!”听到初秀带着几分夸张情绪的语调儿,孩子们立即欢呼着抢先朝老宅跑去。
大门里的那条大狼狗听到了外面的喧哗声,警觉地竖起了耳朵,它听了一会,立刻狂吠起来,铁链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嘘……别出声!”初秀冲孩子们竖起了手指。
“不用怕,我把它牵到后面去。”医生打开大门,把车子开了进去。初秀看着他跳下了车,打开了拴在门口的铁链,带着狼狗朝后院走去。
初秀头一次清楚地看到了大门里的院子。左侧就是那个闻名的大花房,那是冬季里北方常见的种植蔬菜的暖房,用保温的土坯砌成的三面矮墙呈U形,连在一面高高的后壁上,冲着阳光的这一侧是一排明亮的大玻璃,透出里面红红绿绿的一片生机。
院子右边的空地就是停车的地方,地上随意扔着几个破轮胎,上面落着厚厚的一层雪。
这是一座有年头的老房子了,起架很高,造型堂皇。虽然有些墙皮已经脱落了,露出里面大块的青砖,但房顶上青灰色的瓦倒还整齐,显得古色古香,使老宅看起来依然很结实。木制的房门是两扇对开的,看上去又厚又结实,现在只是虚掩着。
房子的设计和乡下所有的房子样式都不一样,一看就知道原来的房主不是本地人。檐下的木头椽子已经发黑,带着年深日久、烟熏火燎的浓厚痕迹。
白色铝合金的窗户很大,有点儿类似城里的花园别墅,一看这窗户,就知道是经过医生改造过的。从外面看,每个窗户里都挡着灰色的窗帘。
初秀看着那些透着神秘气息的窗户,感到一种强烈的紧张和好奇。
几个孩子凑到大窗户前面去探头探脑,可是隔着窗帘,什么也看不清楚。
“好了,请进来吧。”医生手里拿着一把喷壶,突然出现在暖房门口,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看院子里的学生和初秀,对他们喊道。
初秀左右看了一下,试探地问:“你们家里那个……老邱呢?他不在吗?”
“被我辞了。他是我雇来收拾花房的,可惜干活儿不利索。也许是我这个人有点儿挑剔。”
“其他人呢?我们不会打扰别人吧?”初秀心里想着苏婉,又试探道。
“没有其他人了。”
“噢……来吧,同学们。”初秀带着孩子们陆续进了暖房。
一进去,初秀就觉得浑身被一股湿呼呼的热气包围了,暖房里的温度起码有二十五六度。石头儿等几个男生开始摘下帽子,有的还解开了衣扣儿。
暖房的一侧是大面积的各种盆栽鲜花,品种繁多,颜色各异,开得正旺盛。中间一条人行小道,另一侧是爬在架上的绿油油的黄瓜秧,上面结着小指般粗细、顶着黄花的小黄瓜。再走过去,还有几垅西红柿,柿子大多青青的,有个别的刚开始泛红。
在这种季节里,能看到这样的景色,真是令人赏心悦目。
孩子们看到这么多美丽的鲜花,都不禁小声惊叹起来:“哎呀!真漂亮啊!”
“陶医生,你可真有雅兴!”这时,初秀悄悄地观察着医生,不知怎么,就觉得他脸上那冷漠的线条变得柔和了。
“哪里。我喜欢跟植物打交道。植物不但和人一样是生命,它也和人一样有思想和感情,你相信吗?”
“是吗?”初秀兴致勃勃地看着他,等待着下文。
“如果你经常跟某一株植物沟通,对它表达感情,它长得就会比其它的植物强壮,抗病能力也要强很多。”
“真的?”初秀用夸张的语气惊讶道。
“我做过试验。你来看看这些花……”
医生带着初秀走到一片紫色的花丛前。孩子们正聚拢在那里惊叹着。
这种花初秀从来没见过。正在怒放的花蕾呈现出一种由浅至深过渡的紫色,那是一种神秘的紫色,高贵中透着妖娆,一朵朵鲜艳欲滴,连长长的花茎也是紫黑色的。这些紫色的花朵散发出一种令人眩晕的气味儿,初秀想把视线从它们身上移开,却有一种欲罢不能的感觉。
“怎么样,这花儿漂亮吗?”医生站在初秀身后轻轻问道,他那好听的声音里带着些诡秘。
“太漂亮了,这种花儿叫什么名字?”初秀觉得这花儿美得邪恶,视线接触到它,似乎就有一种被它蛊惑了的感觉。
“我还没给它起名字。它是曼陀罗的一个变种。上个世纪的印第安人在宗教祭祀中会用到这种花儿,它会让人觉得自己……就在天堂里。”医生微微笑了一下。
“怪不得……”初秀觉得此刻的医生有些怪怪的,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种花喜温,本来是生长在南方的一个品种,北方这种寒冷的环境不适合它生长。”
“但你却把它养活了?”
“对,我只用了一个方法,就是每天向它们表示我对它们的关爱。”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有意思吧?你不相信?”
听到关爱这个词儿,初秀好奇地仔细看了一眼医生,觉得这个词儿不像出自一贯冷漠的医生之口,但他又确实是这么说的。
“如果在以前,我当然不相信。就像传说中这里闹鬼,我起初只是当作故事来听的,但是现在……我也说不大清楚,我想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初秀犹豫着说。
“是啊!任何意想不到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医生说到这儿,突然住了口。初秀感到一股异样的气氛笼罩着他们,并悄悄弥漫开来……
她强自镇定,尽量表现得兴致勃勃地东瞧瞧,西看看。
“想不到陶医生这么博学。对了,你是医生,对人体应该是非常了解的。你说,人真的有灵魂吗?如果有,肉体消亡了,灵魂也会随之飘散了、消失了吗?”初秀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道。
“为什么问这样的问题?”医生疑惑地看了初秀一眼。
“因为,我总觉得我住的那间小屋里,似乎有一个忧伤的灵魂,一到半夜,就从它寄居的某个角落里溜出来。它好像在努力……想要告诉我点儿什么似的。”
“告诉你什么?”医生一下子专注地盯住了初秀。
“我也说不清。”初秀的话题突然一转:“对了,你知道苏婉吗?”初秀说完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医生的眉头微微跳了一下:“你是说苏老师?”
初秀点头。
“她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儿,就像这花儿一样。”
“她现在在哪儿?”
“不。我不知道。你看,这么漂亮的鲜花,可是很快就会凋谢了,真可惜。美丽的生命总是那么短暂……就像一个幻觉,用什么办法也留不住……”医生用奇怪的眼光看着那些紫色的花,似乎陷入了沉思默想中。
初秀看着他,又把视线落在那些曼陀罗花上,心里更加惶惑不安。
医生移开了目光,冲着门口叫道:“小家伙,你怎么跑出来了?快过来!”
随着他的召唤,一只白色的小哈巴狗,颠儿颠儿地跑到了医生的脚下,“吱吱”地向主人撒着娇。
“它叫‘狞笑’。来,狞笑,跟客人打个招呼。”
这是一只很普通的小狗,病歪歪的样子,只是它左半边几棵尖尖的牙齿总是露在嘴唇外面,看起来的确像是在狞笑。它看了看初秀,立刻跑过来围着初秀的脚嗅着,表现出兴奋的样子。
“好可爱的小狗啊!你还养了这么多小动物?”初秀勉强做出喜欢的样子笑了一下,心里却暗暗吃惊。
她在想,这个神秘的陶医生!他的这座老宅里,到底还藏着多少意外?
第七章下一个就是你(上)
1
周末,
初秀急匆匆走出车站。城市眩目却又冷冷的阳光使她觉得头重脚轻。
根据明哲说过的地址,初秀很快就找到了他经常留连的那家地下酒吧。
地下酒吧名副其实地建在一间地下室里,大门很有特点,被设计成一堵砖墙被炸破的一个不规则的大洞。初秀低头小心地从洞口钻了进去。
推开又一扇小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夹杂着一种类似动物身体上的味道,肮脏,油腻,却又透着一丝温暖,诱惑。
初秀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往下看着。
暗淡的灯光下是一群群鬼魅一般攒动的人头,男男女女紧紧搂在一起,随着诡秘的音乐无声无息地晃动着。
吧台上坐着三三两两喝酒的人,有一个男人已经喝得烂醉,手里还握着酒杯,瘫在高脚凳上。初秀仔细辨认了一下,快速走到那个人背后。
喝得半醉的男人从吧台上努力撑起沉重的身体,甩了甩头。他的脸色浸透着颓废,西装满是褶皱,领带像围巾那样松松地搭在脖子上。
当他的目光缓缓地从初秀脸上扫过时,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重又回过头来,努力定睛看着初秀。
那正是李明哲,短短的几天,他变了很多。如果不是他脸上和手上被狼狗抓伤的地方已经结了黑黑的痂,初秀差一点儿没有认出来他。
“初老师,你来了?来,我请你喝一杯!”明哲愣了一会,醉眼朦胧地冲初秀举了举杯子。
初秀侧脸躲过他伸过来的杯子,急匆匆地说:“别喝了,明哲,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什么事,能比喝酒还重要?”明哲仰头喝光了杯子里的酒。“小姐,再来一杯!”
初秀伸手夺过了杯子:“明哲,你不想找苏婉了?”
明哲把夹在耳朵后面的一支烟拿下来,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他的手颤抖着,半天没打着火。他试了几次,没有成功,只好沮丧地把烟扔在了吧台上。他太阳穴上的血管凸显出来,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哽咽,然后,突然趴在吧台上哭了起来。
乱糟糟的酒吧里一下子静了下来,人们都把目光集中到了两人身上。初秀手足无措地左右看了一下,连忙伸手去扶明哲:“干嘛喝成这个样子?走吧,我先送你回家……”
初秀扶着明哲跌跌撞撞刚走出酒吧,他就一屁股坐在路灯下不肯走了:“我不回家,我不回家!”
初秀焦急地推着他:“明哲你快醒醒,你不想找苏婉了吗?”
“别跟我提苏婉这个名字!我才不要找她,我恨她!我再也不想见到她了。”
“为什么?你不是说一定要找到她吗?”
“我现在不想找了,不想找了……她一定是跟那个医生在一起。她不想见我,因为她没办法向我解释!我想通了,其实她并不值得我爱……”明哲痛苦地摇着头。
“你还没有见到她,怎么能肯定她就是跟那个医生在一起呢?”
“你不明白……”
“也许我不明白,但是我已经有了一点线索了。你看,这是不是她的鞋?”初秀从包里拿出一只塑料袋,里面是那只紫红色的皮鞋。
“是她的,这就是苏婉的鞋!你在哪儿找到的?”明哲只扫了一眼,就认出了那只鞋。他一把夺了过来,立刻有些清醒了。
“在小河的冰面上。就是小学校门前那条结冰的河。”
“她的鞋为什么会在那儿?”
“这正是我想知道的。这只鞋没有被雪埋住,你第一次来的时候,刚下过一场大雪。这说明什么?这只鞋是在下雪之后丢下的!”
明哲愣怔着,没有答腔。
“你还不明白吗?这说明苏婉在下雪之后还从冰上走过,她掉下了这只鞋!”
“苏婉为什么掉下了一只鞋?”
“她肯定就在老宅子里,而且她遇到了意外!”
“意外?”
“对!有一天晚上我听到老宅的铁门响,爬起来一看,大门就合上了。昨天我找了个借口带着学生进了那个院子,发现大白天的,所有窗户都挡着窗帘……我想,说不定苏婉遇到了什么事情,正在盼着你去救她呢!”
“正盼着我去……?”明哲双手揉搓着一头乱发,千头万绪一起涌上心头。“那我应该怎么办?”
“我们再到老宅去一次!上次我们犯了一个错误,没想到看家狗在晚上是放开的,我们没办法对付它。这次我们要在白天去。”
“白天去?怎么去?”
“趁他不在家的时候。我观察了,他有时会开车进城买东西,一个礼拜至少出去两次。”
“但他家里还有一个瘸老头儿,你还记得吗?他的笑声……总在我梦里出现,活像个……魔鬼!”明哲陷入恍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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